他努力藏住笑意,旋身臀部倚在栏杆上面对着她,「十年来,妳从来没想过要再见我吗?」
裴佩一片芳心霎时涌上一阵千头万绪,「即使曾经想过,人海茫茫从何找起?别说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光是一年前往拉斯维加斯的观光客何其多,来自各国,试问我要从哪里找起?」
古越驰微微沉吟,「妳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以你说找了我十年,我根本不相信。」裴佩嘲讽的轻笑。
古越驰闭上双眼微微扯动嘴角,「不管妳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上我确实在大海里捞了十年的针。」
「不可能,你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可是我记住妳的样子,凡是我触碰过的地方都深记在脑海里,要不然我怎会一眼就认出妳?」
那浅浅的笑意夹带某种奇异的笃定,惹得裴佩顿时一阵心慌意乱,「不可能,那一晚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
古越驰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有一双敏锐的手,会记下任何东西的质感和触感。」
他的视线立刻落在她身上,很快地拂过她的脸,最后停在那双透着犹豫的眼眸,他的眼眸闪耀一种灿烂得出奇的光芒,彷佛在提醒她,那一晚他的双手像是会魔法似的,在她身上撩起的激情有如惊涛骇浪,带给她至高无上的兴奋。
霎时两朵红云不自觉地飘上面颊,羞得她巴不得地上有洞,可以让她躲进去。
「当初不想嫁柴影因此铤而走险,可是现在看你们两个……」
古越驰扬起眉毛,紧绷起下巴。
他质疑柴影和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互动?
裴佩轻佻地勾起唇,「如果我说柴影是我的男人……」
「不可能,也不相信!」他否决她。
裴佩诧异且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可能?你又为什么不相信?」
「如果他真的能胜任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妳早就跟他结婚了。」古越驰一针见血的戳破她的谎话。
谎话没得逞的裴佩泄气的翻翻白眼。
「现在换我问妳。」深邃的黑眸有着一抹不解的疑惑。
「问什么?」裴佩无所谓的耸耸肩。
反正所有事情都已经到明朗化的地步,完全没有一丝秘密。
古越驰上身凑近她,手指轻轻勾住小巧的下巴,「我知道,妳在我之前没有过其他男人,那一晚妳为什么没反抗?」
十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裴佩的脸颊霎时一片红晕,「你还好意思问?」头一扭,轻易地甩掉扣在下巴的手,转身避开那双狂傲且隐含几分兴味的眼睛,「那晚,我刚溜进漆黑的房间,你就将我一把拉近,亲我,接着扒掉我的衣……」
「妳可以叫停,或是推开我。」古越驰带着有趣的眼神盯着羞赧垂着头的背影。
裴佩气不过猛然回头瞪他,「叫停?你的嘴紧紧贴住我的嘴,比三秒胶还黏,更别说推开你。」气愤难耐的手指戳着他的胸,「你没想想自己的体型足以媲美动物园的大黑熊,我推得动你吗?」
眼前的大黑熊突然晃动,缓缓地、慢慢地,更靠近她……
她吓得连忙抽回手,往后退、退,退,直退到栏杆边,她的上半身几乎悬在栏杆外,睁大双眼惊惧地看着他。
「你、你、你……别过来。」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忽略她的警告圈住她的腰,深邃的黑眸中的笑意退去,注视她的目光逐渐深切,眼里有着细微的情绪波动。
裴佩错愕惊慌的以双手抵住他的胸,「你想做什么?」
猛然抬起头与他的眼睛相对,彷佛又回到十年前的那一晚……那双冰冷的眼眸变得柔和,眼里没有傲然强硬的情绪,就是这双眼几乎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他举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裴佩只能愣愣地、呆呆地看着他。
「妳依然如那晚一样美丽动人。」他轻轻的呢喃着。
他的声音沙哑,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裴佩的喉咙发紧,「那、那晚……」
她永远记得那晚房间里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美丽动人?
抚摸脸颊的手不自觉地移到了她颈后,轻轻的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裴佩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她屏住呼吸,心几乎跳到胸口。
古越驰犹豫了一下,然后弯下身靠近她,「让我们一起重温那晚的美好……」
他温热的唇温柔地覆在裴佩的唇上,她全身发热无力反抗;他的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她颤抖的身子贴近他。
她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充满力量,如此的完美。
他的手轻抚过她的肩膀,沿着背脊慢慢往下滑;她只能无助地贴着他,软软的投降在他的怀抱中。
她感觉到他的唇更加贴紧她。
「妳还没告诉我,妳跟柴影……」心里这个结不解,他会彻夜难眠。
裴佩怔然地撤离他的温柔,「你真以为柴影是我的男人?」
「不,我只是好奇,就妳所说,十年前如果妳点头接受柴影,现在妳可能是柴太太。」他不相信柴影是她的男人,但是他在乎柴影和她之间的关系。
「这话又要回归十年前……」裴佩顿了一下,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当年我没有拿到恶魔之眼,双方家长开心的为我和柴影准备婚礼。」
古越驰的心登时猛然一抽,她真的差点嫁给柴影?
「就在举行婚礼前两天,我意外的发现自己怀孕……」说至此,一层水雾浮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奶奶震怒,碍于面子,婚礼自然作罢,同时将我逐出裴家。」
她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而被赶出家门?
他的心突然一阵扭曲且疼痛,「妳奶奶这么不通情理?」
裴佩含泪苦笑,「我家虽不是名门之家,但在神偷界也占有一席之地,柴影同情我的处境,夫妻没当成却意外做了好朋友。」又是一抹凄楚苦笑,「从彦出世后,为了让从彦有个正当环境成长,我们联手寻宝,不过由他出面洽谈。」
一道痛楚撞击他的心,古越驰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想到她的背后有着这段辛酸。他茫然地看着她,「妳当初没想过拿掉孩子?尤其是一个陌生男人夺去妳最宝贵的贞操,并且还让妳怀了孕,难道妳不恨我?」
裴佩强忍着泪微笑,「我很庆幸当时没有拿掉从彦,孩子是无辜的,我没理由扼杀他的生命。」
古越驰情绪激动的展开双臂抱住她,「谢谢妳的仁慈,让我有了从彦。」
裴佩半清醒、半恍惚间,彷佛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他哭了吗?
「从彦也是我的孩子。」她再度重申。
古越驰放开她,迅速不着痕迹地抹干濡湿的眼角,「从彦是妳的孩子,但是妳也承认从彦是我的孩子。」
噢!不要又为了裴从彦起争执。
裴佩不否认地耸耸肩,「我始终没否认你是孩子的父亲,现在的问题是……你有必要强行进入我和从彦的生活吗?没有你的十年,我和从彦也过得很快活。」
又想撵他走?
古越驰回复原先的冷冽,「就是因为那十年我没参与孩子的成长,接下来的日子我决定要陪他一起生活。」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陪他一起进入青春期,直到他娶妻生子。」古越驰铿锵有力的语气坚定地打消她企图赶走他的念头。
「什、什么?」裴佩讶然尖吼。
「妳没有必要露出惊讶的样子,别忘了,我们的孩子同意我住下来。」他靠近她的脸庞,故意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
又拿孩子压她!「我受够了──」裴佩憋不住的朝他连吼带咆。
他的手倏地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强迫她抬头看着他,「我要的不仅是从彦,更想要妳。」
那双骇人的黑眸里有着强烈的情愫,难道他是说真的?
裴佩露出不相信的苦笑,「不、不是这样,绝对不……」
她还来不及想清楚,他已经一把拥住她,将她拉进怀中,剎那间她感觉到由他的呼吸中传来的热气,还有他正强迫她的唇贴向他。
这个强吻充满暴力的压在她的唇上,这是一个示威的吻。
古越驰的手悄悄地溜进她的衣服里,巨大的手掌摸索用力罩住她柔嫩的胸脯。
这一刻,裴佩整个人冻住,讶然的倒抽一口气,体内流窜过一股新的、原始的、兴奋的异样感觉,彷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他的唇紧紧封住她,使她喘不过气,而他阳刚的身体密密贴着她的曲线,如此强壮而温暖。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摊水,瘫软在他的怀里,她的理智背叛了她,她几乎投降的张开嘴,欢迎他进入。
古越驰低下头注视她,脸庞离她只有几吋,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我不会让十年前的事再次上演。」
「这是什么意思?」裴佩茫然的瞪大一双眼睛回视他,揣测着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他挪出一只手抚住她的脸,「我永远记得那一晚,但是我不希望第二天起床时,身边的人儿突然像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专注的看着她,「多谢老天保佑,我不但找到妳也看到儿子,裴佩,我不但要给儿子一个正名,也会给妳一个名分。」古越驰放开她,离她远远的,并冷冷的朝她一笑。
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清楚。
裴佩顿时恍然大悟,严厉的看他一眼,「我和从彦根本不希罕什么名分。」
古越驰低着头无声的笑,「不管妳希不希罕,我是绝对不会让妳再从我身边逃走;至于从彦,我想他会在乎的,从此之后,他可以在学校坦荡荡面对同学。」说完,他转身离开。
裴佩全身颤抖的望着古越驰的背影,奋力大吼:「不,从彦一定也不希罕!」
她颓丧的瘫软跌坐地上。
他说的没错,裴从彦有了父亲,他可以坦然上学面对同学。
至于她……不可否认,他是唯一能触及她内心深处的男人,她的嘴角仍然颤抖,全身燥热如炽烈火焰燃烧,血液在血管中汹涌奔流。
「欸,天哪!」接下来她必须每天面对这个男人,她要如何应对?
裴佩万分沮丧又愤懑,粉拳猛搥打墙以发泄满腔的怒气,「可恶!」
第五章
真要命!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外人,裴佩整个晚上都无法顺利入眠,脑子里不时出现两个极端的声音。
反正妳已经习惯孤独,撵他走。
妳是女人,再强的女人都希望有着结实的肩膀可以倚靠,留下他。
撵他走,留下他,撵他走,留下他……
别再吵了!她快被搞疯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裴佩身心俱疲的下床,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迷迷糊糊地拉开房门,走出房间──
「是吗?那一次寻宝真的这么刺激?」
「何止刺激,那一次老妈还跌落山谷,不过她天生命大福大,再加上我这福星庇佑,才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裴从彦说得口沬横飞,再加上逗趣的表情,古越驰笑不可抑。
裴佩僵直呆愣地站在走廊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盘腿坐在地上,像熟悉的好朋友般谈笑,莫非这就是父子天性?
裴从彦无意间瞥见站在走廊上发呆的妈妈,仰头朝她咧嘴一笑,「裴妈佩小姐,妳起来了。」
古越驰很自然的跟着抬头朝她微笑,「早。」
「还早?老爸,你也未免太会睁眼说瞎话的吧?」裴从彦朝爸爸做了一个鬼脸,回头再望着妈妈,「咦?熊猫出现在我家。」
古越驰认真的盯着裴佩,「妳化妆睡觉?」
一人一句讥讽,起床气正愁无处可发的裴佩不由得气恼的咬牙切齿,「你们说够了没?一个说我是熊猫,一个说我化妆睡觉,你们何不干脆说我是外太空怪物?」
裴从彦和古越驰相视而笑,同时转头看她,不约而同的脱门而出:「正有此意!」
说出相同的话,让裴从彦和古越驰彼此感到讶异,甚至惊喜相互击掌欢呼:「耶!」
看着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裴佩怒急攻心的转身,用力踩着每一个脚步折返房间,砰的一声摔上房门。
裴从彦轻轻抽口气,望着爸爸,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努力制造机会,「老妈生气,你进去安慰她一下。」
古越驰当然看得出来裴佩生气,「只怕她看到我,怒火狂烧一丈高。」
「不会的,我最清楚老妈的个性,她若不是对你有意思,不可能让你留下来;柴叔跟我们多熟,老妈都还不准他留宿。」裴从彦冷静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分析着妈妈的心思。
「真的吗?裴佩对我……」古越驰狐疑的皱起眉,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是真的。有一晚柴叔喝醉了想借住客厅一晚,老妈不答应,也毫不客气的将他丢到门外。」裴从彦煞有其事的说着。
古越驰露出微笑,拍拍儿子的小脸,「谢谢你,我现在就去安慰你老妈、我老婆。」
裴从彦一点也不含糊的露出冷冷讪笑,「她是我老妈,至于要她做你老婆,那你可要再加把劲。」
古越驰好气又好笑地横儿子一眼,「多谢提醒,我会加把劲。」他从地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追老婆。」
裴从彦举起拳头在半空用力一抽,露出稚气的笑。
「老爸,加油!」
古越驰回以相同手势,挤眉弄眼,「加油!」
有了儿子的鼓励,古越驰信心满满的前进裴佩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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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佩吞不下这口怨气,才一天而已,儿子就和古越驰有说有笑,全然漠视她的存在!
她回到房间坐在化妆台前,忍不住抱怨嘀咕:「有了老爸就不要老妈。」
她抬起头,突然被镜里映出的女人吓了一大跳,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审视镜中的自己。
只不过一夜没睡好,眼睛就挂着黑轮,儿子将她比喻熊猫还算是客气,至少熊猫的黑眼圈看起来无比可爱;而她呢,就像画了黑色眼影一样。
倏地,门把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她。
裴佩立即转头瞅着房门,「谁?」
「是我。」门被推开,接着出现一具高大的身躯。
裴佩蓦地全身僵硬,「出去,别来烦我。」
他停了下来,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小心的,轻轻的关上门,走到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了,我什么都不想吃!」裴佩扭动着肩膀,试图甩掉他的手,但却徒劳无功。
古越驰摇摇头,讥诮的说:「想绝食抗议?别傻了,我的小傻瓜,无论妳用任何激烈的手段和方法,都无法赶我离开这个家。」
家?这是她的家,不是他的家!
裴佩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同时弹开肩上的手,「这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