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堇儿脱口而出:“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要是他知道你已失身于我,他还会要你吗?”滕伊瑀并不想用威胁的手段,可是他真的怕她就这么一去不回头,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
她脸白得像纸,身子摇摆如秋风的落叶,“小柱子不会介意我一时糊涂所犯下的错误,这点我很有信心,所以不劳滕三少爷操心。”
“是吗?那他对你倒是挺痴情的,只可惜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顾,还轮不到他来接收。”他慵懒俊逸的笑容背后是尖锐的讥讽。
“什么意思?”他身上的热度不断拂向她,使她的头开始有种昏眩感,神志也无法集中了,“你……干吗一直靠过来?”
滕伊瑀再也不想隐藏想要她的渴望。数日的禁欲,让体内的欲望在一刹那间燃烧到最高点,他喑哑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对那晚还有印象吗?记得我如何吻你、要你吗?”他俯下头含住那精巧的耳垂,轻声地呢喃,然后爱怜地捧起她迷惘、无助的脸蛋轻啄着。
她眨了眨眼,急欲从魅惑的迷雾中清醒过来。
似乎早已预料到,滕伊瑀忽而猛烈地吻上她的唇,张臂将她娇小的身躯捆绑在怀中,吞噬掉她口中的呻吟,吮吸着小嘴中令他再三回味的甜蜜。
那吻强悍地掠夺了她的心,因为他太懂得如何让女人弃械投降,如此热情的亲吻和抚触,岂是邵堇儿这样生涩的小姑娘所抵挡的了,当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再度攻城掠地。
“唔,不要……”她含糊不清地贴着他的嘴低嚷道,想要抗拒,却是使不上半点力来。
滕伊瑀猝然间将她拦腰抱起,直奔恩爱过一回的软榻上,凶猛的欲火烧尽他的温柔和理性,只想不顾一切地得到她……
***
经过一场犹如惊涛骇浪的云雨之后,渐渐又归于平静,不过仍旧暗潮汹涌。
邵堇儿自弃地背转过身,不愿接受自己又再次沦陷在他的魅力下的事实,她没有脸见人了,真想死了算了。
“沙沙”的轻微声响后,一具男性躯体又贴上来,惹得她心跳快了一拍。
“怎么了?在想什么?”那呢哝的语调散发出欢爱后的满足,酥麻醉人的气息就回荡在她颈间,指尖在她光滑的裸背上摩挲,“转过身面对我,男欢女爱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背脊一僵,喉咙间像哽着硬块,轻道:“你把我当什么?要我……把它当作很自然的事,我不是……妓女。”她加重最后两个字,即使那个字眼像把利刃般穿透她的心,她依然还是把它说出来。
滕伊瑀扳过她的身子,义正辞严地道:“你不是,你是我的女人。”
“女人?”邵堇儿已从少女转变为女人的清秀脸庞,在无意间流露出女性的柔媚,她不怒反笑,笑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你的女人和你的妓女两者之间有什么分别吗?原谅我还年轻,实在不会玩这种游戏,何不让我们到此为止,大家也落得轻松?”
她挣开他腻人的搂抱,捞起散落在身边的衣物,表情空洞地穿上,心在淌血,也许等血都流光了就不会再心痛了。
他脸色沉郁地也动手着装,这样自己比较能够专心在问题上。
“我已经说过你不是,堇儿,你已经没办法再嫁人了,就让我照顾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有多少女人希望得到这些待遇,就只有她拼命往外推。
邵堇儿套上靴子,远离那张罪恶的温床。
“多谢你的好意,我会照顾自己,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东西,你可以不必这么麻烦。”他以为这么说自己就该感激涕零,跪下来向他道谢吗?然后随时等待哪一天他觉得腻了,将自己扫地出门,到时她会更看轻自己。
他俊挺的五官因怒气而泛红,着恼地喝问:“我看得出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愿跟我在一起?难道就非要有个名分给你才肯留下来吗?”
“我没有逼你非娶我不可,而且我也不想要一个没有爱做基础的婚姻。”她大声地驳斥他扭曲的话,这一生她最想要的是像师父、师娘那样互爱互信的感情,他是不可能会懂的。
只要他是真心爱她,不是单纯只为负责任,她会不顾所有人反对地跟他在一起,可是他连爱这个字都吝于说,要她如何接受?
滕伊瑀黑眸大瞠,死死地盯着她,是吗?原来这就是答案,她只是迫于无奈失身于他,内心却不像自己所想象的爱他,所以才固执地拒绝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你的答复?你还是坚决不留下来?”他不想再当个自讨没趣的傻瓜了,要走,就走吧!他又不缺她这一个女人,多的是女人可以供他挑选。
她疏离一笑,“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是你听不进去。”
“很好,那么就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些都是她逼他的。
邵堇儿整个人坠人凄风惨雨的情绪中。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她困难地发出声音,别了!我最爱的人,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倾听着脚步声踱离了栖云阁,滕伊瑀狂哮一声,将桌面上的酒壶、杯碗全扫落在地下,桌椅也无一幸免,能推倒、撞翻的全都难逃劫数,很快房间内便一片狼藉。
“啊……”他发出困兽般的吼叫声。
他恨自己的怯懦无能,浪荡逍遥了二十多年,就连爹娘也管束不了他,可是现在他却对个姑娘动了心,只因恐惧而不敢交出真心,那他还自喻为什么风流不羁的大情人?遇到真正想要的女人时却害怕得裹足不前,还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想想二哥起码在最后关头勇敢地向未来的二嫂示爱,反观自己却把人逼走了,算什么男人呢?
“不!我要把她追回来,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了,这真是他要的吗?他真的要放她离开自己的生命吗?
在一瞬间他顿悟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是没有自尊可言的,他要向堇儿表明心迹,就算被她嘲笑他也认了,他不要当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堇儿!堇儿,不要离开我。”
他飞也似的冲出去想追回她,在黑暗中一个人影扑了过来,身上刺鼻的粉香味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是你?!闪开!”滕伊瑀袍袖一甩,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倒。
初色花容憔悴,一头青丝落魄地披散在肩上,迅速地抱住他的大腿,泣不成声地哽咽道:“滕郎,求求你原谅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下药害她,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在乎那丫头,为了她不惜与自己决裂,即使到“玉楼春”也是叫别的姑娘陪他,不止让她受到姐妹们的耻笑,所有的希望与期盼也全落空了。
他寒着脸,视线像冰箭般射向她,冷笑道:“我没有生气,因为托你的福我才了解自己的真心,否则我恐怕永远无法领悟到堇儿对我的重要性,为此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初色不信地尖着嗓子大喊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相貌普通、身材平板的小丫头?滕郎,你是因为气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滕伊瑀绽出会让女人迷醉的笑容,幽然神往地回忆道:“我承认她长得没有你美,可是她却让我越看越顺眼。至于她的身材嘛!如果能让我看了连呼吸都会停止,你认为她的身材是好还是不好?不要在我面前批评她半个字,不然我不会饶过你的。”
“你真的那么在意她?”初色用无尽怨恨的眼光直视他,忍受着妒火在体内煎熬。
他冷淡地瞟了瞟她,“我想这与你无关吧?”
初色爱恋极深的心直往下落,激切地娇吼道:“当然有关,滕郎,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爱你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你那天神般的英姿早已深深地镌刻在我心中,每一天我总是默默地向上天祈祷能再与你重逢,再一次拯救我。终于老天爷又让我们见面了,滕郎,我不奢求太多,只要能——辈子跟在你身旁就好。”
“可是我想要的人却不是你。”他的一句话硬生生地将她打下无底黑洞中。
她神情震动地死白着娇颜,不胜激动地仰头蹬着滕伊瑀,咬紧牙道:“这就是你的答案?你好狠的心,就这么硬生生地将我的心踩在脚底下,我以为你对我是不同的,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虚无的美梦,你狠、你真狠……”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轻易地就能将爱转为恨意。
滕伊瑀不为所动,淡漠地道:“我们之间从头到尾就是单纯的金钱交易,你说我狠,我到底狠在哪里?我在你身上少说花了五千两银子,也从未答应要纳你为妾,我有亏待你,欺骗你吗?”
她一时词穷,“我……”
“你用药想害堇儿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也绝无轻蔑你职业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家好聚好散,至少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没别的事的话,恕我告辞了。”他有教养地顾全初色的面子,不愿让彼此撕破脸。
“滕郎、滕郎……”初色泪珠纷纷飞落地爬起身子,她向来以自己的美貌自豪,不把天下美女看在眼里,如今却败得那么惨,她好不甘心哪!“滕郎,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求求你别走……”
***
翌日一早——
粘逸翚一把揪起床上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亏他和断云都在为他的事烦恼,他这当事人还有闲情逸致喝了一整晚的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快点起来。”
“不要吵我,我还要睡。”滕伊瑀含糊地喃道。
“别睡了,快起来!”粘逸翚见摇不醒他,只好转向逐电,“你家三少爷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副德行?”
“昨天半夜三少爷回来就已经醉了,后来他又向伙计要了一坛酒,任凭小的怎么阻止也没用。”逐电拧了湿毛巾过来帮滕伊瑀擦脸,看能不能让主子清醒一点。
粘逸翚真想一拳揍醒他,“去端盆水过来,”
“呃?是,粘大爷。”逐电依言将脸盆端来给他。
粘逸翚一接过脸盆,就将里头的水往滕伊瑀身上泼去,登时将他冷醒了一大半。
“干什么?!下雨了吗?”滕伊瑀从榻上弹起,惊讶地抹着脸上的水珠,半梦半醒地叫道。
“什么下雨?你到底清醒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再泼一次,直到你的酒意全退了为止。”粘逸翚没好气地语出威胁。。
滕伊瑀皱着眉头坐起身直瞪眼,“你干什么?我睡得好好的,干什么把我吵醒?居然还用水泼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就是太够意思了才来吵你,不然我吃饱没事干.
还派人到处打听堇儿的消息做什么?而你竟然喝得醉醺醺的!看来我和断云错看你了,你根本只是想和堇儿玩玩而已,压根不想负起责任。”
滕伊瑀气结地吼道:“你不用激我,是她拒绝我,不是我不要她。”
“要她?你以为她该感激你愿意照顾她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吗?那么你就一辈子当你的花花公子、大情人好了,枉费我特地跑来告诉你堇儿住在哪家客栈,看情形我是多此一举了。”粘逸翚作势欲走。
滕伊瑀猛地酒意全消,精明的头脑又回来了。
“你是说……你有堇儿的消息了?她住在哪里?”
“你还会想知道吗?反正你又不打算娶她,就算找到她又有何用?算了,你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吧!”要不是因为堇儿是他和断云的恩人,粘逸翚也不愿太过于干涉好友的私事。
滕伊瑀急得跳下床,“粘兄,等一等,告诉我她住在哪里,我必须见她。”
“见她做什么?如果你不愿娶她,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离开那家客栈,去了也是白去。”
滕伊瑀的心荡到了谷底,“不!一定还来得及,她住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粘逸翚盯了他好一会儿,被他关注焦急的神色感动了,看来两人还有希望。
“先把自己打理好,我立刻带你去见她。”
第十章
“师姐,行李都打包好了吗?我们该启程了。”小柱子从隔壁房过来催道。
邵堇儿背起包袱,做最后的环视,似乎东西全带齐了,只除了她遗落的那颗心。
“都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这一生她大概不会再踏上江南这块伤心地了。
结完了账,两人步出了客栈,邵堇儿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朝四周观望一番,内心深处隐约期待能再见到他一面。
别傻了,邵堇儿,说不定此时他正在庆幸能摆脱自己,何必再做白日梦呢?
梦已经醒了,徒留一颗破碎的心,难道她还想厚颜无耻地回头求他吗?要是他真对自己有情,就不会提出那种要求来侮辱她,像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师姐,如果你不想走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小柱子看出她的犹豫。
她紧闭了下眼睛,“别说了,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不要再耽搁了。”
小柱子点了点头,才跨下石阶便见一乘软轿在门前停下,伴在轿旁的丫环双儿轻声朝轿内道:“小姐,我们已经到了。”话甫落定,一只雪白玉腕掀起帘幕,踏出艳丽、妩媚的大美人——她不是别人,正是艳名红遍江南的“玉楼春”花魁初色姑娘。
初色一站定,正巧对上邵堇儿微怔的眸子,睇了一眼两人手上的包袱,虚应地娇笑,“邵姑娘,你们要离开江南了吗?”原本准备来和她谈判,看情形已经不用了,也省了她费唇舌来劝她离开滕郎。
邵堇儿冷淡地一瞥,“嗯。”
“滕郎知道你要走吗?”不问个清楚初色是不会放心的。
邵堇儿微愠道:“我要不要走跟他无关,也没必要知会他。”
“邵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是我们同是女人,谁不希望抓住所爱的男人的心,既然你决定离开了,往后滕郎的日常起居就交给我来服侍吧!”初色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想跟她斗还早得很。
邵堇儿心微微抽紧,“请便。”
“师姐,不要再跟她废话,我们走吧!”小柱子愤怒地瞪着初色,不愿让邵董儿再度受到伤害,拉了她便要走。
“堇儿!”
一声发自于胸腔的叫喊,划破了空气,振动了她的耳膜,邵堇儿本能地旋向发声处,乌眸大瞠地凝望着腾伊瑀和粘逸翚朝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