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色太暗,他一眼就只瞧见那刀疤,也因而没注意到她还有可取之处。
“我……我……”她抚着脑子,可脑海里却一片昏沉,“我不知道,我头好疼,好疼——”
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些人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更重要的是,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九少。”回了神的大夫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任于毅身边,“我刚刚再仔细给她这么一把脉,才发觉她……她……”
“她究竟怎么了?”任子毅的耐性已到了底限!
大夫吃了一惊,赶紧说:“她可能是伤了脑子的关系,所以记忆丧失,只记得某一些较特别的部分。”
“你说什么?”任子毅又是一惊。
“我说她极可能失去了记忆……”见九少脸色一变,大夫都惊得浑身僵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任子毅咬牙说着。
蓝融心底的错愕可不比任于毅小,只见她张大双眼,双唇发颤的哺道;“我失去记忆?”她的目光转向仔子毅,“那你是谁?是我的亲人吗?”
“你真不记得了吗?九少是你的丈夫。”林凡从没听过这等事,自然不相信她真会失忆。
“丈夫?”蓝融望着眼前这个外表有点儿凶悍、冷傲的男人,可他却有张过分好看、俊魅的脸孔。
可为何她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一丝丝的印象呢?
“林凡,平常你不是这么多嘴的。”任子毅忍不住念了他几句。
“九少,请恕罪。”他赶紧垂首。
“你们都出去吧!”任子毅坐到蓝融身边,林凡便领着大夫一块退下。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篮融痴迷的望着他,心忖他就是她的相公吗?
“我们昨天才刚成亲。”任子毅扬起嘴角看着她,“记起来了吗?”
“昨天?”她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陷入一种说不出的空白里,“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办?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任子毅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能不能相信她之间徘徊不定。
曾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重重伤害过,又如何能相信一个女人的片面之词?
不过既然连大夫都这种证实了,那他也不该再多质疑,只是这接下来他要拿她怎么办?难道让她继续做她任子毅的妻子?
可是新娘一夜之间换了人的事已是众所周知,他若这时将她赶出府,定会惹爹一顿怒骂,还会让外人说他们任府心胸狭隘,这……
“既是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他怎么忘了,他还得去找章和算帐呢!瞧他弄了个什么累赘给她,让他甩都甩不掉!
“等等!”蓝融急急喊住他。
她对这里的一切是这么懵懂,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呀!
“你还有事?”他定住步子,却无意回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名字?”蓝融说出她的要求。
“名字?”对了,她昨夜曾告诉过他,可当时他没心记住,依稀只记得她有个融字。
“你叫融儿。”他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遍,“和乐融融的融。”
“融儿……”她喃喃念着,可依旧没有半点印象。
“没事的话,我走了。”他无意跟一个像傻子的人说话。既然询问不出章雁蓉的下落,他只想回去休息。
“等一下,我还想知道你的名字。”她又一次喊住他。
“等你想起来再说吧!”他冷笑。
“那你要去哪儿?”眼着窗外一片暗影,应该已经深夜了吧?
“你管得着吗?”他冷哼,眼光带着讥诮。
他的眼神与语气让蓝融心口一慑。他不是她的夫君吗?为何要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如今她已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他不能对她好一点?
“我只希望……希望你能陪陪我,对于这里的环境我好陌生,我好怕。”就因为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她才大胆说出这句话。
“怕!侠女也会怕?”冷嗤的哼笑突然冒出他的鼻间,“你不但对这环境陌生,对我也陌生,我想你对自己应该也不熟吧?”
蓝融愕然的望着他,“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任子毅扯了抹无笑意的弧度,随即踱步到梳妆镜前,将桌上的一面小镜拿了过来,“看看自己的模样吧!”
“我……我不想看。”恍若能预知会从镜中看到什么,她浑身已攸然紧绷了起来。
“不看也得看,那是你自己呀!”他双眸半眯的将手中镜子缓缓移至她眼前。
当蓝融乍见到镜中的自己时,猛提了口气,而后双手颤抖的缓缓抚上双腮,眼神又呈现涣散,“不要……不要拿我当她来报复,不要——我毁……我毁…我毁了自己的脸——”
她立刻挥开镜子,翻身下床,可她却忘了自己的腿在与任子毅打斗时已受了重伤,根本使不也力而整个人仆倒在地!
任子毅没搀扶她起来,只是双臂环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怎么了?是不是被自己的模样吓坏了?”
其实他更想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蓝融抬起盈满泪水的脸蛋,张着双水雾迷蒙的眼,直视着脸上挂着放肆笑意的男人……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他是一个带有恶魔气质的男人!
艰辛的爬了起来,坐回床上,蓝融别开脸不再看他,只是暗哑的说:“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接着她便躺回床上,背对着他,此刻的蓝融心已死了,她既然忆不及过往,连自己的夫君都是恶魔的化身,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任于毅紧蹩起眉,望着她的背影,虽然她极力的想表现出平静,可是那微颤的背影早已泄漏了她的脆弱。
他心一凝,却立刻抖落这种怜借的心态,转身步出了房间。
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蓝融这才放声哭了出来。她到底是谁?为何会失忆?又为何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些可怕的片断?
而她的夫君又不爱她……这一切究竟谁来告诉她?
第三章
数天后,天方亮不久,有一个丫环进入蓝融的房间,一见着她便笑吟吟的说:“少夫人,我叫小月,是老爷要我来服侍您的。”
正坐在床头发呆的蓝融仍无法意会过来,“老爷?他是谁?”
“当然是咱们九少的爹呀!”小月觉得她的问话还真是好笑。
“是我公公?”蓝融连忙道:“那我……我是该去向他老人家请安,已经那么多天了,我居然……”
“别忙呀!老爷知道您受了伤,所以您可得好好照顾身子,等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小月露出恬静的微笑。
“这样吗?”蓝融这才又迟疑的价回床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她:“对了小月,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九少的名字?”
“你不知道吗?”小月挺是惊讶。这事该是九少跟她说的呀!她可怜的摇摇头。“我们九少叫任子毅,我只认得于是儿子的子,至于是哪个毅,小月不认字,形容不出来。”她羞赧的说。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能知道他的名,她已经很满足了。“对了,那你可知道我家里还有谁?我住在哪儿?”
这是她这几天脑海里所旋绕的问题,可依旧无解。
小月愣了下,大家都知道她是冒牌少夫人,并非章家人,这教她怎么说呢?
况且若不是老爷和九少都无意赶她离开,她现在根本坐不了这个位子。
“怎么了?”蓝融急切的握住她的手,“我求你告诉我,我现在什么印象都没,好孤单、好空虚,我……”
“你不用为难她了。”不知何时,任子毅已站在门处。
“九少,早”小月吓一跳,立刻往后退了步。
“是谁让你来的?”他脸色不佳的逼问。
“是老爷”她垂着脑袋,怯生生的说。
“我爹真是想抱孙子想疯了,也不想想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出身、什么家世,能匹配上我吗?”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蓝融那张苍白的小脸。
“我是什么出身?什么家世?”蓝融坐直身子,想弄清楚自己是谁。
自从那天醒来后,她就觉得一切的一切有着太多的诡异,他根本不像是她的夫君,可为何又要娶她呢?
“谁知道呢?”他挑起一眉,“我还正想问你呢!大骗子。”
“骗子?”她捂住耳朵,低下头,“不要说了,我不要再听你污蔑我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无法反驳。”
“你不需反驳,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任子毅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对一些事情尚有印象,我问你,你把章雁蓉藏到哪儿去了?”
想想,他还是得来问问,免得被她逃了过去。
“章雁蓉?”她缓缓抬起头,依旧是一脸茫然。
“你该不会又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吧?”看她那副木然的表情,他就能猜出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不知道,我不记得她。”蓝融紧抿双唇,每每见到他,她的神经就会变得紧绷。
“真不记得了?”他撇撇嘴,“那好,你跟我走吧!”
拉住她的手,他用力将她往外拖。也幸好这几天她的腿伤已养得差不多,否则还真经不起他这粗鲁的一拉。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愕然的张大眼。
“去了你就知道。”
蓝融想抗拒,可继而一想,他是她相公,即便不爱她,但也不会害她吧!于是她放下了心中的怀疑,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一间非常大的马厩。
只见他进人里面牵了匹白驹出来,对她冷言冷语着,“你会武功,该不会还要我拉吧!”
蓝融看着这匹马,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它雪日的毛、望着它晶亮的眼,手中滑顺柔软的触感,顿时让她觉得好喜欢呀!
对于这情况,任子毅倒是十分惊愕,通常“银雪”是不容许他以外的人这么触碰它的,否则它定会仰首嘶鸣,甚至将那人给端飞了!
可它非但没这么做,还一副闭眼享受的模样。
“快上马,别磨蹭了。”他吼了出声。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银雪”可是他的爱驹,它怎么可以接受一个身分不明的女人?
她像是从一种温柔的回忆中回神,而后赶紧攀上马背。
他跟着一跃而上,一点儿也不给她心理准备就挥疆驰骋。
越过后山,又经过一条热闹的街坊,这时蓝融察觉出路人多对她指指点点的。难道就因为她脸上的疤痕吗?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边凹凸不平的面颊,她的心也渐渐沉落谷底。这样的自己如何能高攀俊尔不凡的他?也难怪他一点儿也没拿她当妻子看待。
“到了,下马!”他一声低沉的命令,又将她游走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瞧着她那怔忡的表情,任子毅冷睇着她说:“真奇怪,你好像很喜欢作梦,是作白日梦吧?”
“我……”
“进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握着她的手腕走进一处大门内,只见守门的一看到他,便吓得缩到一旁。
蓝融只好乖乖的往内走,直到大厅,便瞧见一个男人从里头急忙走了出来,一见到他便拱手垂首,“九少光临真是我们莫大的光荣。”
“少废话,说!她是谁?”任子毅将蓝融拉到章和面前。
“她……她是……”章和睁大一双眼瞪着眼前的刀疤女,嘴巴张得老大,“我不认得她呀!”
“连你也不认得。”任子毅又向前跨出一步,瞪着章和,“敢唬 我?”
“我哪敢唬您呀!”章和自从女儿无故失踪后,可是天天处于紧张的情绪中,就怕任子毅来找他麻烦。
“这怎么可能,连你也不认得,那她会是谁呢?”任子毅转首瞪着她,那眼神直让蓝融心口发颤。
“一定是她暗恋着九少,又觊觎您的身分地位,这才在我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将雁蓉给掉包了,说不定还害死了小女。此女居心叵测人少该重罚呀!”只要不被怪罪,章和不惜将过失推给蓝融。
“我掉包?不……不可能。”蓝融抚着脑袋,真摇晃着。
不可能,就算她忆不及过去,但也不是个这么恶劣歹毒的女人吧?
“不可能?那我真正的新娘呢?”侄子毅目光一冷,“你告诉我啊!把她还给我啊!我要的可不是你这个刀疤女!”
虽知道她那晚跟他争的是章雁蓉的自由,应该不是章和所言那般,可是他恨她,恨她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失忆,所以一心想拿话激她。
“是吗?我真是这种人?”蓝融乱了。她该怎么办,去哪儿找那位叫雁蓉的姑娘还给他?
“不要再故弄玄虚了。”任子毅没想到自己是白来一趟。
“九少……我是真心要将雁蓉嫁给您,绝不敢骗您,谅我也没这个胆子呀!”
“您就饶了我吧!”章和猛地跪下。
“哼!走。”冷冷一哼,他未答应或不允,就直接带着蓝融离开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蓝融仍处于震愕中。
她不停的扪心自问,她是那样的人吗?为了他的俊挺外貌与优异的家世背景,而去害一个女人吗?
坐在“银雪”身上,她能感受到他粗犷的身躯护在她身后,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与安全感,只要不去看他那双怨怼的眼,她就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份假想中。
任子毅亦能感受到她的脆弱与良心的谴责,他竟不希望她带着这份内疚过日子!
该死的!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刀疤女心存怜悯,这是多少年来不再有过的感觉呀!
※※※
回到房间的蓝融浑身虚软无力,那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心力交瘁。忍不住,她猛捶着脑袋,拼命的喊道:“你到底是谁……融儿、融儿……难道你就只是融儿?一个心肠恶毒、自私自利、不惜残害一名女子获得益处的坏女人吗?”
然而她的脑海仍是一片空白,她依然记不得一丝一毫的过去,所能流窜的仍是那一段段破碎且令她害怕的画面,怎么也归纳不出一个完整的记忆。
“你就是融儿吗?”不知何时,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外,透着门缝看着她。
“您是?”她赶紧站起身,走过去将门拉开。
“我是你相公的爹,你该叫我什么呢?”任桥笑嘻嘻的看着她,接着眉儿一皱,哀叹了声,“真可惜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脸上怎么会有一道那么深的刀疤呢?”
听闻任桥的叹息声,蓝融的心又是一紧,“我……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不知您听说了吗?”
“这事我知道,就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无论如何,既是子毅亲自娶进门的,便是他的妻子,他不该对你这么凶啊!”任桥行一事向来公正,绝不会因此而偏袒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