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来爸他是真心爱你的,否则他不会因为知道我那无缘的哥哥找到这儿来之后,就赶紧带着我们搬家了,坦白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位于南岛的家,在这儿太嘈杂了,我不习惯。”
别看展小妍她一副前卫新潮的新人类打扮,但她的个性却是浑然不同于这种外表。打从一出世,私生女这个称谓就紧紧跟随着她,往往她只好用这种叛逆的行为来掩饰心中那份莫名的空虚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即使三年前突然有了父亲,仍然改不掉她这种伪装的习惯,因此笑容成为她脸上常驻的表情;青春活跃、明艳奔放也成为展妍的正字标记。
幸而善良单纯的她不懂叛逆,更不会伤害母亲的心,因此没有走上私生女常走的歹路,也因为这样,她才得以受到萧育重如此的珍爱与疼惜。
“但我总觉得良心不安,对萧墨榕很过意不去。”佩瑕眼神幽远的瞟向窗外,心底有股不安。
“妈,你也真是的,他都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你还不安什么,少了爸他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倒是我才需要大人的保护。”展妍天真烂漫的说。
“哦,这你倒说说看,长了快二十岁了,从小你就独立自主惯了,什么时候需要大人保护来着?”佩瑕努力压抑着胸中的笑意,洗耳恭听她宝贝女儿的高见。
“那,老妈,这你就不懂了,虽说我们才差二十岁,这中间就有一大条代沟了。”她干脆站起来,正而八经的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上个月才刚满十九岁,也就是说目前的我还没有投票权呢!换句话说我还只算是半个小孩子嘛!小孩不是需要大人保护吗?再说我将来还要结婚耶,那天不是都要父亲牵着我的手,将我交给未来的另一半吗?所以综合以上几点的结果,就是老爸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但对那位无缘的哥哥算是可有可无啦!”
佩瑕笑着捻熄手上的香烟,“那你的意思是以后等你嫁出去后,你老爸的利用价值没了,就可以把他甩了是不是?”
“至于到那时候甩不甩就由你全权作主了,再怎么说他都是你丈夫呀!我可没权利留或不留罗!”展妍精灵古怪的转着她那双慧黠的大眼,把伤脑筋的问题一古脑儿送给她妈。
“你这超现实的丫头!”
阁楼上传来一阵低沉轻责的嗓音,接着看见一个身型略胖的中年男子含着笑意缓缓步下楼来。
“爸,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嘛!这是很没道德的事耶。”她快速趋上前搂着萧育重,出其不意的在他面颊上重重的印上一吻。
展妍别的不会,“先发制人”和“见风转舵”却是她最擅长的。
“听说你在同学面前都介绍我是你的情人,这种不伦不类的事你认为道德吗?”他爱怜地拧了拧小妍红嫣嫣的面颊。
“我怕人家怀疑我怎么突然多出个爸爸嘛!所以只好这么搪塞了,谁教老爸你长得一表人才,脸上又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没事去染个头发什么的,简直就像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们都说我们好配呢!”展妍故意摆出一个妖娇的模样,对她老爸抛着媚眼。
“你这孩子!”年近五十的萧育重竟被她搅得脸都红了。
展佩瑕也忍不住笑了,“小妍,你会吓死你爸的。”
“好嘛!妈都吃醋了,那我让贤好了。”她香甜的一笑,“我去帮你们泡杯茶,你们慢慢聊,我不当电灯泡了。”
看着她迅速钻进厨房的俏丽身影,萧育重欣慰不已的对展佩瑕说:“你知道吗?三年来我从不后悔留在你们身边,看着小妍一天天的长大,变得如此婷婷玉立,这算是我今生最大的安慰。”
“但你又何其忍心让墨榕忧心了那么久,捎个消息回去吧!相信他会原谅你的,毕竟二十年前的错是在我……”
萧育重打断了她的自责之词,“两情相悦,没有谁是谁非,再说你也无心破坏我的家庭,否则也不会瞒着我独自生下小妍,在这儿生活了十六年。”
对她,他有的只有歉疚与一份无怨无悔的爱,只愿今后他所做的一切能回报她的深情于万分之一。
“至于墨榕,我只能对不起他了,相信时间是忧心最好的催化剂,他迟早会认为我已不在人世,进而放弃再漫无目标的寻找我了。”
“父子乃天性,你真以为他会那么容易放弃吗?我宁愿坦然面对他的质询与怨慰,也不要你们父子变成生离的地步,这绝不是当年我让你知道有小妍存在的目的。”她为之激动的反驳他。“事隔二十年,你还是那么善良,这是你唯一的缺点,你知道吗?放心吧!或许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他回过头看看厨房,笑说:“小妍这丫头泡杯茶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吗?我看准是溜了,这正好,咱们也出去散散步吧!好久没和你一块儿漫步夕阳下了。”
倚在他怀中的佩瑕激动的流下泪来,不管以前,不论以后,最起码她知道现在的她是幸福的————
只不过任他们三人谁也不知,在对面大厦的一间屋子内,正有一个男子极其悠闲地一手拿罐可乐,一手拿了支红外线广角望远镜侦测着这屋子里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第八章
在美国大陆航空CO班机上,纤纤兴奋的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云层,当飞机飞越原始气息浓厚的亚浦群岛后,闪亮耀眼的翡翠色海洋立刻呈现在眼前;当这一幕景致擦过纤纤的眼帘时,她禁不住抓紧身侧达尔的双手,差点狂叫出声。
“好美好美呀!我一直以为夏威夷的海洋已经很美了,想不到这儿的海域更充满了与世隔绝的旷世之美……”连连的惊叹声从她嘴里逸出,达尔从她的眼底、眉间看见的尽是关不住的笑意。
“你只去过夏威夷,也难怪你会这么认为了,其实世界何其大,有得是让我们看不完的稀有景观。”
达尔爱怜地自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纤纤顿时收敛起笑容,“你真好,可以去那么多地方看看,而我从小就被保护着,除了偷偷溜去夏威夷的小屋躲起来外,世界是何其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
“我会带你去的,就明年夏天。”
达尔从不对女人作出承诺,除了纤纤。
“没骗我?”
达尔宠溺的点点头,他不善于讲恶心巴拉的甜言蜜语,但他懂得如何发自内心去爱他所爱的女人,也正因如此,纤纤对他日益显出的爱意感受得更为强烈、浓密。
“好棒呀!我可以先带你去我的琉璃小屋看我收集的琉璃,顺便在海滩戏水,享受冲浪的刺激与乐趣,然后我再跟你去你想带我去的地方玩,这样好不好?”此时纤纤整个人已笼罩在欢乐雀跃的气氛中,看着她天真的笑容,达尔也笑了。
“喏,到了!”他下颚比了比窗外,这底下正是帛琉著名的Airai机场。
“那么快呀!我都还没看够耶!”
“傻瓜,美国距离这儿本来就很近,大约两个多钟头就到了,你还想坐多久,那么爱坐飞机,下回咱们去亚洲,听说北海道的秋枫很美。”他投给她一个爱昵的眼神。
“红色的枫叶吗?”此时纤纤的脑海中已绘制好一幅满是红枫景致的图画,她和他正漫步其中,多诗情画意呀!
“没错,就约在明年秋天吧!”他站起身拿下他俩的行李,笑意盎然的附加了一句,“到了,暂时别再幻想秋景了,这里的风景并不亚于它,趁现在好好欣赏吧!不过到了饭店后你可得乖乖的做好答应我的事——不可乱跑,懂吗?”
瞧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纤纤无可奈何的只能点点头,暂时应允了。
下了飞机,办好了入境手续,当他俩走进机场大厅时,突然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伫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然而,从这年轻人的眼底达尔并没感觉到敌意,有的只是一股焦急不安的味道。
“你就是变色龙?”那男子急切的问道,他认识纤纤,所以也笃定纤纤身旁的这名男子正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海情报网组员之一——变色龙。
“林丰,你怎么会在这儿?”代而回答的却是纤纤惊讶的口吻。
“他是?”达尔问着纤纤,但眼神却没离开林丰半秒。
“他是我义兄的挚友,他们一向是无话不谈,算是死党吧!”纤纤也很好奇,他怎么会来这儿,难道跟萧大哥有关吗?
“你的声音很熟,好像我们曾通过电话是吧!当初纤纤请求保镳的事就是你在联络的,我猜的没错吧!”
只要听过见过的人,通常都逃不过他的耳和眼。
“好记性,好听力,没错!就是我。”林丰抬起灼亮的眼眸,与达尔冷峻慑人的眸光对个正着。
“找我有事?”达尔冷静的问道。
“我求你救墨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死。”林丰悲哀的说,但他的话却引起纤纤的一震。
“你说什么?萧大哥怎么了,他怎么会死呢?”
一直以来,她只以为萧墨榕只不过是寻父心切而一时不愿回家,万万没料到竟会有生命的危险。
达尔却目光深沉的打量着他,据电鳗所透露萧墨榕极有可能已遇害,他能相信他吗?
“你要我救他,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了?”达尔质疑道。
“我当然知道,是他打电话向我求救的,我只身来这儿,才发觉他已落入‘奇海帮’之手,那些人也就是十几年来一直想置纤纤于死地的蒙面人。”林丰娓娓诉说着起这场阴谋:“当年纤纤的父母就是在帮美国的军事组织从事弹药的研究开发,就在成功之即她父母却惨遭毒手,连同那张价值连城的武器设计图也不翼而飞,因此,一些地下组织、帮派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不择手段的想要从才七、八岁的纤纤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束西,一旦拥有那张设计图,不仅可以转卖获利,更可掌握世界局势,十几年来,大多数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相信当时年纪还小的纤纤并不知道这项秘密,唯有‘奇海帮’却一直穷追不舍,我和墨榕怀疑他们必定已和某个国家联系上,誓必夺取这份资料……”
纤纤听至此,掩住嘴惊呼出声,“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设计图、秘密资料的,我真的不知道。”
达尔紧搂住纤纤,温柔的将他紧扣在自己的怀抱中,宁愿让她滚烫的泪灼伤了他的胸,也不愿让她伤了自己的心,“别怕,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到惊吓了,别怕……”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晓得这件事。”林丰很尴尬的说。
“萧墨榕很爱她,并没将这件事告诉她。”他轻抚着纤纤的发丝,心中不起半点波涛,因为他相信萧墨榕的爱永远比不上自己的。“继续说吧!为什么他会联络上你,要你去救他?”
“其实并不是他打来求救的,是奇海帮的人打给我的,他先让我和墨榕说了几句话,而后他们夺去话筒,告诉我要我……”林丰偷偷瞄了眼纤纤,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达尔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更加拥紧她的身子:“说吧!她必须学习坚强。”
林丰点点头,期期艾艾的说:“他们要我拿纤纤去换墨榕。”
纤纤倏地抬起头,“我去,我去换萧大哥,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恩人。”她不停摇晃着达尔的手臂,祈求他能答应。
他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转而对林丰说:“你说刚开始你曾和萧墨榕交谈过,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无论如何都得保护纤纤,要我别管他的死活。”
“英雄所见略同,他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达尔,你的意思是要我别管他的死活,这怎么可以,我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纤纤激动不已的狂吼道。
“我是说你别管,我管。”他神态自若,潇洒轻松。
“可是……”
“别可是了,我先送你去饭店休息,再从长计议。”他突然转过身看着林丰,深邃的眼神透着犀利的灼亮,“对了,我倒忘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来帛琉了。”
“我打电话回去,是大牛他们告诉我的。”碍于他那道会杀人的目光,林丰说话的声音都明显的在颤抖。
“原来如此。”
他黝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理解后,随即搀扶着纤纤步出机场。
***
“你当真要单枪匹马的去救人?”饭店里,纤纤惴惴不安的问道,说什么她也不要让他一个人去。
“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丝毫也没有畏惧的模样,仿佛这一切均已掌握在他手里。
“那么我跟你去!”
话一出口,她立刻接获达尔眼中严厉的光束,令她连忙噤了口。
干什么嘛!那么凶,她也只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忘了曾答应我的事了?”达尔蹙着眉峰,脸部线条微微抽动着,无疑昭示着她的话惹恼他。
“我担心你嘛!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纤纤低着头嘟嚎了几句,两滴泪就这样掉上她的鞋尖。
他耙了耙头发,戏剧化的挤出一脸怪异的笑脸,“是我不对,别哭了纤纤,你明明知道我不愿你什么危险的行动都要参与,更不喜欢你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但这次是你一个人耶,你又教我怎么放心得下,我是人,不是木头,何况你知道我绝不能失去你的。”她眼泪滂沱,抽抽噎噎的说。
女人的眼泪真的有某种让男人心慌意乱的功力,眼看纤纤的哭声直教达尔心笙摇曳,差点答应了让她同行。
不行,一百个不行,一万个不行,不带她,他可以无畏无惧的冲锋陷阵与敌人对峙,带着她他得分心于她,对她对自己都不好——对,他要坚持下去。
他强压下苦涩复杂的情绪,毅然坚决的对她说:“原谅我,纤纤,我绝不能让你去冒险,你也不愿因为你而让我分心对不对?乖乖待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我会完好的回来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带回你的萧大哥。”
“达尔——”纤纤陡地奔向他的怀抱,“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怎么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孩,去了也只会让你分心,面临更危险的状况。”
“纤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纤纤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轻轻摇摇头,含着泪说:“我懂,你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否则你不会自愿来趟这浑水,你大可都不必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