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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的恶作剧 page 15 作者:凌淑芬

  对于王鑫﹐她向来没有疑虑﹐甚至不必问他这些药丸的效能。他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他永远会为她着想得妥当周到。

  繁红正好渴了﹐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对于水液的需求一旦得到满足﹐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螓首倚在他的肩上。

  王鑫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躯干形成明显的剪影﹐强健的线条总是让人心安。

  「我刚才作了噩梦。」她轻声呢喃﹐不愿破坏详和宁静的气氛。

  「你梦到什么了﹖」稳定的手掌缓缓摸抚她的发丝。

  「梦见自己掉进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洞里﹐无论我怎么喊大家都听不见﹐没人过来救我。」她的娇躯窜起一阵寒颤。

  「傻瓜﹐那只是梦而已。」他温存的吻印在她额上。

  「王鑫﹐如果我真的跌进大坑里﹐你会不会救我出来﹖」繁红突发奇想。

  「不会。」他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针刺似的疼痛椎进她心坎里。

  「……为什么﹖」她委屈地问。难道王鑫不爱她了﹖

  他的身体稍微移动﹐使繁红的发丝离开胸口捆缚的绷带。角度的变换让月光暴露出他的侧面﹐也闪映着他的眼角。

  「我怎么救你呢﹖」一抹清楚的弧线跨过他的唇角。「如果你掉进坑里﹐我一定也在里面陪着你。」

  尾声

  清晨七点半﹐吴氏公寓的大门电铃被一根作孽的食指紧按着不放﹐直到房东夫妇被恶意吵醒﹐下床按开铁门﹐这才得到安宁。

  「嗨﹗」王鑫的衣履打扮整齐﹐一副随时准备上班工作的高级主管形象﹐眉宇之间却勾勒着无可奈何﹐以及一点点阴霾。

  「你又来了﹗」沈楚天透过对讲机大声呻吟。

  「我老婆在吗﹖」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在﹗」语凝的口气很恶劣。准妈妈嘛﹗难免会有点孕妇脾气。「你为什么不直接按二楼的门铃呢﹖」

  「我怕会吵到繁红。」他耸了耸肩。

  换言之﹐打扰别人的老婆没关系﹐吵到自己的爱妻可不行。

  他快步登上二楼﹐曾春衫正好出门准备晨跑。

  「繁红六点刚进门。」她很好心地提供他逃妻的消息。

  「我就知道。」王鑫忍不住摇头叹息。「无论我何时睁开眼睛﹐她总是比我提早一个钟头出门。」

  夫妻连心也不是这么个连法。

  「我们已经警告过你繁红住不惯外头﹐你就是不听。」风师叔从上楼往下喊话﹐听起来很幸灾乐祸。「我看你最好认命一点﹐包袱收一收搬进来吧﹗否则就等着天天上我们公寓找老婆。」

  「谢啦﹗」他没好气地回话。

  二A的铁门嘎吱一声地拉开。

  「王鑫﹗」他的老婆精神焕发﹐晨光中更是明艳得不可方物。

  而且﹐王鑫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看起来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繁红﹐」他无奈的找不到新词儿训示她了。「你可不可以别再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回来﹖」

  他们结婚三个月以来﹐同样的戏码天天上演﹐他成天找老婆找得快四肢无力。

  「可是﹐如果你醒着的话﹐我就溜不成了。」繁红讲解给他听。

  「那你就别──」说着说着﹐他自已先顿住。「唉﹗算了。」

  「我去泡茶﹐冰箱里有海绵蛋糕可以当早餐。」清艳的粉白蝴蝶翩翩亲入庖厨。

  「老大﹐你就认命吧﹗」沈楚天趿着拖鞋﹐哒哒地下到二楼门外。「瞧见我和孟祥琴的案例﹐你应该明白的。吴氏公寓的成员向来有进无出﹐别以为繁红冠上王家的要姓﹐便真的甘愿留在王家的屋檐下。奉劝你一句﹐本公寓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搬进来吧﹗」

  今儿一早王鑫的心情太低潮﹐所以拒绝告诉他们﹐其实他家里的行头已经打包妥当﹐只等着联络搬家公司。

  「干嘛﹖追老婆追累了。」沈楚天捶捶他肩膀﹐试图激发他的斗志。

  「错。」王鑫有气无力﹐交给他一张越洋传真纸。「半个小时前从纽约传来的﹐你自己看吧﹗」

  「梁依露……她不就是王伯伯钦定的次媳人选吗﹖」

  沈楚天一路往下看。足足两页长的信件哈啦一堆废话﹐而其中﹐真正具有爆发力的要项只有一条。

  「什──什──什么﹗」他惊天动地地大叫起来。

  「不用怀疑你的眼睛。」王鑫满肚子郁闷没地方发泄。

  「她──她──」沈楚天的下巴垂到胸口。「她爱的人──是──是繁红﹖」

  「没错﹗」王鑫忽然跳起来﹐简直不爽到极点。「你相信吗﹖小露处心积虑地远离繁红﹐摆出排斥她到极点的态度﹐一切全是装出来的﹐只因她想掩饰自己爱上繁红的事实。」

  「太夸张了吧﹗」即使证据就握在手中﹐沈楚天依然无法置信。

  「难怪﹗」他忿忿地指责﹐「难怪我老觉得不对劲﹐她明着装成讨厌繁红﹐暗地里只要发觉繁红有危险﹐却又比谁都惊慌﹐还口口声声表示我和繁红结合﹐她很遗憾、没福分。废话﹗她当然没有福分﹗繁红是我的﹗」

  「叫我吗﹖」繁红探出脑袋。

  「没事﹐你回去忙你的。」沈楚天连忙陪笑。

  「若不是小露决定说出真相﹐阻止两家的家长继续嘀咕﹐我还不晓得会被她哄骗到何年何月﹗」

  他越想越有气。

  教他和男人争抢也就罢了﹐如今连女人也加进来搅和﹐请问﹐他如何打败女性情敌﹐顺利消毁一切不利于他大权地位的肇因呢﹖

  「放心啦﹗繁红已经被你娶到手﹐不是吗﹖她不会变心的。」沈楚天只能拿白话安慰他。

  既然牢骚发完﹐沉大胚便失去利用价值。

  「我想和我老婆独处﹐谢谢。」他赶人了。

  「现实。」沈楚天瞪他一眼﹐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地离开。

  繁红端着茶盘﹐娉婷地移向用餐区。

  「吃早餐了。」

  「不吃。」王鑫抑郁地坐在客厅﹐拒绝移步。

  「为什么﹖」她好奇地飘移进厅内。

  「繁红﹐我很担心。」他拍拍身边﹐示意娇妻坐下来。

  「担心什么﹖」

  「担心太多人垂涎你﹐害我心思不得安宁。」

  「会吗﹖」繁红想不起来﹐除了他之外﹐自己曾经被哪位仁兄垂涎过。

  「繁红﹐你还爱我吗﹖」他失去自信心的程度已经严重到开始自怜了。「你仍然像结婚前一样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出现任何人也不会改变﹖」

  「爱。」她温柔地重复﹕「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出现任何人也不会改变﹗」

  「谢谢﹐我也爱你。」他舒坦多了﹐男性自信心再度迎风招展。

  今天﹐应该是搬家的好日子。

  跋

   凌淑芬

  终于﹗终于写完繁红的故事了。

  凌淑芬的旧读友﹐想必对这号人物不陌生﹐而凌淑芬的新读友若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也不打紧﹐因为我写作小说的一贯坚持是﹐无论单行本或系列故事﹐每本创作都将它视为独立的故事来发展﹐不希望读友们因为看书的先后顺序而产生迷惘。

  「吴氏公寓」这套故事初初面世之时﹐先是吴语凝完成了人生大事﹐继而尹承治的另一半也找着下落﹐身为作者的我却一直面临压力﹐不因交出两张成绩单而有所减少。

  「繁红的故事什么时候完成﹖」如是的问句不断炮轰着我﹐从信件、从卡片、从相识读友的追讨。甚至在我前一阵子举办的「海鸟社」活动中﹐众多读友们连委托单都不肯放过﹐直接写明﹕「我只要求凌某人把繁红的故事写出来。」

  唉﹗真令人觉得害怕﹗

  创作一本着作﹐信手拈来才能写得自然生动。故事人物受到读友们的垂爱自是上上之举﹐可是当这份「喜爱」翻腾得太汹涌之后﹐反倒成为压力了。就因为有相当数目的读友们期待着繁红﹐长久下来﹐每个人心中多少已塑造出繁红的基本模型﹐「繁红应该是这样的」、「繁红不应该是那样的」﹐而这个形象或多或少悖离了作者本身的设定﹐因此无论我如何描写她﹐势必会与一些读友们既定的想法有出入。

  由于我自己亦相当偏爱「繁红」这个角色﹐推己及人﹐自然希盼看完她故事的读友们都能有同样的接受度。但一个作者是不可能满足所有读友的要求的。为了避免破坏读友们的幻想﹐我甚至考虑过放弃繁红的故事﹐让她以最大的想象空间存在﹐后来因为怕读友半夜钉木娃娃﹐我又做了一个转圜──等大家对繁红的记忆淡了﹐再来写她。

  可是眼看时间一日日过去﹐距离「吴氏公寓」上一位成员的故事历经了十二个月﹐整整一年耶﹗催讨繁红的读友们非但不见减少﹐反而连原来闷不吭声、最后却等得不耐烦的「善良读友」都加入声讨的行列。更多的是﹐凌淑芬加入〈禾马〉的行列后﹐新读友们回头瞧见了「吴氏公寓」的故事﹐干脆一起加入催讨的队伍。

  我曾经接获各式各样的催函﹐有一封除了开头的「淑芬姊姊」及结尾的「XXX敬上」﹐满满一张半信纸全写上「繁红、繁红、繁红……」﹐另外半张则填满「快写、快写、快写……」﹔还有一些读友更可爱﹐采取怀柔姿态﹐每回写信给凌淑芬﹐不管内容扯了哪些天南地北﹐结尾固定会放上一个P﹒S﹒﹕「繁红的故事写好了吗﹖」至于一些热心提供点子的、提供剧情的、捎信来「借」人的﹐亦是大有人在。近来甚至有位读友狐疑地试探﹕「凌淑芬﹐请问你是不是满享受被人哀求的感觉﹖」

  这他读友﹐答错了啦﹗凌淑芬从幼儿园毕业已经很久了﹐不至于稚气到这等地步。(我有点伤心「凌淑芬」在读友眼中会产生这样的印象。)

  总而言之﹐真的很感谢大家﹐不过……还是好沉重呵﹗

  乍然看起来﹐读友们可能会觉得繁红只是某几位讨喜的人物之一﹐但认真推究起来﹐她却很难加以揣写。不知读友们注意到没有﹖以往觉得繁红可爱吸引人﹐是因为我们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观看她的一举一动﹐使得她超乎逻辑之外的表现点缀出这个角色的韵味。如今﹐当作者把一位「侧写人物」扶正为主角﹐试图以主观的立场来持续她性格中的特点﹐困难度可想而知。

  我撒手了这么些时候﹐直到一年后的今天﹐才真正让「吴氏公寓」的成员在心中沉淀下来﹐终于决定让他们再步上舞台。无论本书的完成是否令读友们满意﹐对我而言﹐这就是在下心目中最理想的「繁红」了。在此不免对詹姊和淑华大姊头有些惭愧﹐很多压箱底的故事都搁在〈禾马〉收尾﹐害两位大姊大大对那些人名感到纳闷不已。

  拉拉杂杂扯了这么多﹐背地里当然还有另一层含意﹐那就是──嘿嘿﹗没错﹐不才我还有另外一笔「冷冷的」债务未还。

  说真的﹐同胞们﹐别再催我了﹐否则冷氏兄妹的故事不晓得还要延宕到何年何月。

  凌某人屈指算算﹐从《帅哥有难》的时彦、繁红到冷氏兄妹﹐应该没有其它债务了吧﹖(亲爱的读友们﹐来信请不要替以上的问题提供答案﹐谢谢、谢谢﹐恩同再造。)

  绝命大委托──执行实况(三)  凌淑芬

  终于呀终于﹐凌某人的绝命大委托活动终于进入最末一波﹐待执行完了最后几单交易﹐凌某人打算卷起铺盖﹐先移民到深山野岭睡它个十年十月。──以上心愿纯属幻想﹐詹家大姊绝对不会让我如愿的。

  纵观第三波的委托内容﹐亲爱的委托人多数以「哲学难题」为第一优先﹐因为所寄来的委托单莫不以抽象性的请托为主。今天﹐在此小小福地﹐公布最后四人的委托及执行成果。

  其中一位中奖人张惠□﹐其实你应该是第二批委托者的抽中人选﹐但是……这个……嘿嘿嘿﹗不好意思﹐凌某人把你的委托单给遗失了﹐所以只和你电话联络过一次﹐以后就没下文啦﹗你指明要凌某人替你的「凌淑芬作品集」签名﹐虽然稍嫌缺乏创意﹐但抽中了就是抽中了﹐凌某人很认命。麻烦你主动寄作品集到〈禾马〉好吗﹖抱歉、抱歉﹗

  以下公布最后三大委托。

  ◇  ◇  ◇

  委托人﹕傅怡天

  委托事由﹕如何对付一个日夜啼哭、爱打人的小鬼﹖

  执行实况﹕哇哈﹗哇哈﹗哇哈哈哈哈﹗

  傅小妞﹐你这个问题就问对人了﹐凌某人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一脸欠扁的「小人」。

  首先要介绍你看一部电影「阿达一族?」﹐里头有许多诱人的招数让我垂涎了好久﹐举凡拿铁锚砸他、拿刀砍他……等等﹐你不妨用用看。至于我的建议嘛……首先﹐咱们得分析清楚几件大事。

  你的委托单上表示﹐那个讨人厌的小鬼日夜啼哭﹐而啼哭的原因分很多种﹕

  一、喜极而泣﹕对付这种情况的哭号很简单﹐消灭他「喜」的原因。假若是你哥哥、姊姊逗笑了他﹐请你痛殴令兄、令姊一顿﹐然后叫他们到墙角罚站﹐顺便写一万遍﹕「我以后不会再『挑逗』那只小鬼了。」以此类推。

  二、伤心落泪﹕一样﹐你必须先找出让小鬼哭泣的人事物﹐然后衷心诚恳地感谢对方干出如此一大件功德﹐可是揍人的部分依然不可省。

  揍他﹗痛快地揍他﹗把你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三、没有理由的哭泣﹕这种情况最难搞﹐因为你无法对症下药。我给你的建议是──请你制造一个合理的哭泣原因。

  比方说﹐你不晓得他因何而哭﹐干脆在他面前扮一个最丑、最恐怖的鬼脸﹐(这一点应该不难办到﹐很多人的长相毋需扮鬼脸即可以达到同样效果﹐但愿你也是这种人之一。)或在他身边放鞭炮、唱「鬼话连篇」主题曲……接着你顺理成章地说服自己﹐他是被你吓哭的。然后你就晓得应该怎么做了吧﹖

  没错﹐拿根铁锤敲昏你自己。

  谁教你逗他哭的﹖无聊﹗

  看到这个段落﹐你可能开始很不爽了。明明委托单上指明要对付那个小鬼﹐怎么反而变成你在受苦﹖

  话说回来﹐我只要帮你对付那小鬼就好﹐至于闲杂人等有没有受害﹐跟凌某人可没关系﹗

  而且﹐一旦你打昏了自己﹐自然听不见那小鬼的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凌某人的委托也算顺利达成啦﹗

  哈哈哈﹐啦啦啦﹐世界多美好──

  评估结果﹕过程有点暴力﹐成效相当良好。

  ◇  ◇  ◇

  委托人﹕林恬凡

  委托事由﹕本人是一位国三的女生﹐最近最令我烦心的事是身高﹐因为老哥一八六公分、老爸和老妈也都在一六三公分以上﹐而我还是一位一五八公分的矮子﹐所以想请凌姊姊想想办法使我长高一点。

  执行实况﹕高矮、美丑都是对照之下才产生的印象。比方说﹐你站在河马身边﹐看起来就非常美丽﹔而站在绝世美女凌淑芬的身边﹐看起来可能就很令人同情。(好了啦﹐〈禾马〉那票临时社团干部﹐你们给我统统坐回椅子上﹐不要再笑到吐出来。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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