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是谷主的医术好,若换成一般的大夫,小姐可能连十七岁都活不过。”妇人不经意的提起。
“活不过十七岁?儿儿小姐的健康真那么差吗?她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冯云亲急忙追问,看来他要娶个体弱多病的新娘子。
妇人发现自己多话了,对外人她不该乱说话的。她对冯云亲尴尬地一笑,急忙收拾着洗好的衣物,“哎呀,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别多嘴才好。我要回家了,小哥,天色暗了,你也快回去,别在谷里乱跑以免迷路。”说完,妇人拿起洗衣盆快步离开溪边。
冯云亲不好阻止那妇人离开,以免使人起疑,心中可惜正要问到重点时,那妇人就惊觉不说了。
“唉,这样要如何打听敖儿儿的事呢?”冯云亲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一旁的敖儿儿将这些话都听入耳里。原来冯云亲假扮仆人就是要来打探她的事情,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莫非他也是被逼娶妻,所以想明白娶的妻子是何种模样?不管理由是什么,冯云亲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可是个天赐良机,她有办法让冯云亲不敢娶她,嘻!
敖儿儿看看地上的泥土,立刻毫不犹豫的躺下,并在地上翻滚着,将一身漂亮的鹅黄色衣棠给弄得脏兮兮的,满是泥灰的双手在脸上抹着,一张漂亮的芙蓉脸蛋登时就变成花猫,整齐的头发也让她给弄乱了。敖儿儿低头看看自己,没有铜镜她无法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想也知道一定是十足的狼狈。不过这只是外表,她还要拿些具体实证让冯云亲相信才行。
她深吸口气咬紧牙忍着痛,伸指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力一拧,痛得她差点就大叫出声,白皙的手臂上立刻就青紫了一块;她还在另一条手臂上用指甲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这也是疼得她泪水直流。她伸手抹抹眼泪,这些伤该足够了,接下来便是她发挥演技的时候。
哼!冯云亲会乔装成仆人,那她就来扮演一个可怜的受虐婢女。
敖儿儿拍了下眼皮,立刻泪如泉涌,她发出呜咽的哭泣声,跌跌撞撞的往冯云亲的方向跑去。
“呜……”女子伤心的哭泣声先传入冯云亲的耳里,接着他看到一个衣衫不整、模样可怜的女子哭哭啼啼的向他这里冲过来。
那女子跑到溪边停下,双脚一屈跪倒在地上,伤心的大声哭着。
冯云亲看她哭得好可怜,忍不住走上前柔声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似乎更勾起眼前女子心中的痛处,只见她哭得更大声了。
冯云亲见状,急忙安慰道:“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把原因说出来,说不定在下可以帮助你,光哭是没有用的,别哭了。”
敖儿儿放下掩着脸的手看着冯云亲,明知故问的问:“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上又是泥又是泪水弄得一团脏污,实在看不出她的相貌,只见到她两颗眼珠子又黑又亮,有如浸在水里的黑珍珠般圆润可爱,让冯云亲忍不住起了怜惜心。“我是冯家的仆人,是随老爷前来蝴蝶谷下聘的。”
听到冯家,那女子有如被火烧到一样,慌乱的跳起,脸上既惊慌又害怕,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什么,奴婢什么都没说,没说,没有事,没有事……”然后她就像看到鬼一样,转头就想跑。
冯云亲连忙拦到她面前不让她离开,好言的安抚她,“别怕,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了?是谁将你欺负成这样?我真的没有丝意恶意,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他极力缓和她的情绪。
敖儿儿后退了两大步,神情可怜无助的颤抖道:“你……你是冯家的仆人,小姐嫁到冯家后就是你的女主人了,我……我还是不要和你说话比较好,我……我应该要离开才对。”
这话让冯云亲听出不对劲,他上前一步问:“你提到了敖小姐,莫非你是被敖小姐所——”
“不是,不是,小姐对奴婢很好,她对奴婢真的很好,你别乱猜,不要胡乱说话!”说乱敖儿儿飞快地打断冯云亲的假设,造成他心中更大的疑惑。
“姑娘,你别紧张也别怕,若真是敖小姐将你欺负成这样,你就老实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一定替姑娘保密的,姑娘可以放心告诉我。有难过伤心的事就要说出来,心里才会比较舒坦的。”冯云亲温言的哄着眼前的女子。
敖儿儿装出一脸的怀疑,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来吊冯云亲的胃口。“你……你真的会保密不向任何人说,连你的主人也不能说喔,否则万一传了出去,我……我的命就不保了!”她紧捉着胸前的衣襟,表现出很害怕的模样。
冯云亲自是满口答应,而他也真的不忍心让这女子再受到任何责罚,看她瘦小、弱不禁风的身材,一副楚楚堪怜的无助模样,他怎会伤害她呢?
“在下可以用人格来担保,绝不会泄漏一个字的!”冯云亲一脸严肃的保证着。
“我又不认识你,而你也不过是个仆人罢了,你的保证又有什么用呢?”敖儿儿一脸疑惑的反问他,实际上她在心中早已笑翻了,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冯云亲,这下你可露出马脚了,一个下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有气魄的话?实在是好笑极了!
冯云亲暗叫一声糟,他说得太顺口了,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只是个小仆人,难怪她会起疑。
他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我虽然是下人,但从不说假话,姑娘可以放心,否则我愿当天立誓,以证明我所言不虚。”
敖儿儿忍住心中的笑意,摆出一副很相信他的表情,摇着头说:“不必了,你的话我相信。不过你怎么会认为是小姐欺负我呢?你又不认识小姐。”敖儿儿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看着他。
“就是因为我不认识儿儿小姐,所以立场最为公正,才能看到事实的真相。姑娘一脸的泪痕,一听到儿儿小姐就惊慌失措,任是谁都能猜出原因。姑娘,你可以将事情明白说出吗?”他渴望知道敖儿儿的为人。
敖儿儿深吸口气,缓缓地拉起衣袖,让他看到手臂上的青紫。
她的皮肤白皙,因此淤血青紫的伤痕看起来就更加吓人,冯云亲看了直皱眉,再看到她另一只手臂上的抓痕,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感受。
重头戏要上演了,敖儿儿佯装委屈的哭了起来,“奴婢从小便伺候着小姐,小姐天生身子就不好,几乎是伴着病痛一起长大的。而身体不好让小姐的性子也很暴躁,所以时常会发脾气。只要小姐一生气,奴婢使成为小姐出气的对象。
“像今天,小姐在房里看着你家老爷送来的聘礼,奴婢只是多嘴的恭喜小姐要嫁人了,哪知会惹到小姐的痛处,被小姐又打又骂的逐出门。奴婢真是无心的,却受到这般的对待,我……呜……”她哭得凄楚惹人怜。
冯云亲好奇地问:“你家小姐有什么痛处,为什么不能让人说到呢?”
敖儿儿泪眼迷蒙的看了他一眼,一副很害怕、不敢启齿的模样。
“姑娘,你就直说吧,将所有事都说出来,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冯云亲再次保证道。
敖儿儿点点头,缓缓的说出让冯云亲震撼的真相。“小姐在十七岁那年生了场重病,差点就救不活了,是谷主将小姐放到水晶棺里,借着水品棺的灵气来治疗小姐的痛。如此过了三年,小姐的身子才逐渐转好,小姐离开水晶棺时已经二十岁了。虽然谷主一直想为小姐找个好人家,可是都因为小姐的年纪太大而作罢,直到今年才和你家少主人谈成婚事,而小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冯云亲瞪大眼的重复这个数字。真想不到他……他要娶个老新娘,老天爷,你竟然开这种玩笑!
敖儿儿看着目瞪口呆的冯云亲,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可吓到他了吧!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她这岁数有谁想娶呢?不过光是这一项还不一定能吓得冯云亲退婚,她要再接再厉再找理由让他不敢也不愿意娶她。
“小姐因为年纪这么大还嫁不出去,所以很厌恶有人在她面前谈起年龄的事,稍有不顺小姐的意,小姐就翻桌椅摔东西发脾气。而且小姐的妒心重,所以也不准有人在她面前说别的女子美丽,奴婢的干姊姊就是因为旁人在小姐面前称赞她生得漂亮又有一头黑亮的秀发,想不到小姐竟气得当场拿起剪刀将干姊姊的头发给剪了,脸蛋也被小姐划破了,最后还被赶出蝴蝶谷。
“现在干姊姊一个人住在谷外,奴婢和几个姊妹们也只敢偷偷的去看她、安慰她。干姊姊受到这样的伤害终日以泪洗面,看得奴婢好难过却帮不了忙。干姊姊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啊!”说着说着她便捂着脸哭泣,不过她不忘由指缝中偷觑冯云亲的表情。
冯云亲阴沉着一张脸,怒气上涌,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女子,这么可恶坏心的女人,真让他开了眼界,而他竟还要娶这样的坏女人为妻,真让他情何以堪。
不不不!一千一万个不,说什么他也不娶这样狠毒的妻子,他冯云亲是何许人也,怎能让个恶毒女人来断送他一生的幸福呢,不可以!
不过这个丫头有没有夸大其词他必须要再查证,他不能轻易就下定论,毕竟退婚是件大事,他必须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
“姑娘,我实在很同情你那位干姊姊的处境,不知姑娘能否带我去看看她呢?我希望能帮上点忙。”他要亲自求证。
敖儿儿看了他一眼,低头想了想,是不是她说得太夸张了,让冯云亲起了怀疑,这才想要亲自去证实呢?不管了,就算他起疑,她也一定要让他相信为止。
“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干姊姊受此打击后就不愿再见外人了,她不会见你的。”敖儿儿找了个借口搪塞。
“但你干姊姊长久不见外人也不行啊,迟早会把自己给闷疯的。我只是同你前去看望她、安慰她而已,如果她决定不见外人,我也不会强迫她。我真是不忍心看到一个好好的姑娘一生就这样被毁了,假如她愿意,我可以带她离开此地,到别处重新生活。”冯云亲说服道。
“这……”敖儿儿脸上佯装考虑,心中则是在想要如何应付冯云亲的要求,那不过是她编出来的故事,要上哪儿找这样的人给他看呢?她真被自己考倒了。
“姑娘,我真的想帮忙,你就带我去看看好吗?你若真为你干姊姊好,相信你一定也希望她能走出伤痛再得到幸福的,对不对?你一定要伸出援手帮帮她!”冯云亲继续游说着。
敖儿儿低着头,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一会儿她就想到对策了。她抬起头看着冯云亲说:“好,看你这样好心想帮忙的份上,我就带你去看干姊姊,不过要等我服侍小姐睡下后,我才能带你偷偷出谷找人,而且你也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否则被人发现,我们就惨了。”她一脸慎重的说。
冯云亲点点头,应允道:“好,我会小心的,你说个时间和地点,你忙完后我们就在那儿见。”
敖儿儿想了想说:“就二更天吧,地点在蝶园里的凉亭,蝶园就在悦蝶轩的旁边,你出来也比较不会被人发现。”
“好,就二更天在蝶园凉亭,我会准时到的。”冯云亲朝她拱拱手表示感谢。
敖儿儿也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般惊叫道:“哎呀,我和你聊得太久了,万一小姐找不到我,我又要受罚了,我先离开,晚上见。”她为自己找个很好的退场理由,话一说完就急急的离去了。
冯云亲看她走得匆促忙乱,对她的同情心又增加一分,而对敖儿儿的印象更坏了。
他抬头有看天色,出来有好一阵子,也该回去了。
现在冯云亲更是想见见敖儿儿了,看看她真是如此恶毒的女人吗?不过以他目前的仆人身分,他要用什么理由去见敖儿儿呢?弄个不好,惹出事端落人话柄就麻烦了,他还是别轻举妄动。
※ ※ ※
敖儿儿躲过仆人悄悄溜回房间,她这模样会把仆人给吓坏的。
回到房里后,敖儿儿忙着拍去身上的尘上,并将脸上的污渍擦去,此时,伺候她的丫鬟贝贝走进房里。
“啊!小姐,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呢?”贝贝看到主人一身狼狈,惊骇地发出一连串问题。
“嘘,贝贝,你小声点,别惊动到其他人了。”赦儿儿连忙伸手掩住丫鬟的嘴,生怕贝贝的大嗓门将娘也给引来。
贝贝急扳开被掩住的嘴,忧心的看着小姐,她将声音放小的急问:“小姐,你是不是摔跤了?有没有受伤?伤得如何?要不要紧呢?”边问边担心的仔细检查着。
敖儿儿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会变成这模样是有原因的,等会我再告诉你。你现在快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浴沐洗去一身的脏污。”
贝贝见小姐真的没有受伤后,这才放心的出去准备。
赦儿儿边脱衣服边想晚上的事,她该怎么去应付冯云亲,让他相信自己的谎话呢?只要这计谋成功,她就不必担心要嫁人,就算她要嫁,相信冯云亲也不敢娶她。想到这里,敖儿儿不禁开心的笑了。
她走进浴间,坐进注满热水的大浴池里,用水洗去脸上的泥灰,看着手上的伤,心想为了不嫁人,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啊!
“小姐,你的手怎会又是青紫又是血痕呢?这是何时受伤的?昨天小姐还好好的没任何伤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贝贝不经意看到敖儿儿两手的伤痕,吓得又惊叫了起来。
“贝贝,你别大惊小怪,这些伤很有用呢,等沐浴后我再告诉你事情的原由,我还要你帮忙呢。”敖儿儿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她有更大的计划要施行。
沐浴过后,一身淡雅香气的敖儿儿坐在梳妆台前,让贝贝为她擦干发丝,她也将心中所想的主意说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以呢?小姐,此事若让谷主知道贝贝就糟了,别说会得到一顿责罚,可能还会被赶出蝴蝶谷!小姐,冯公子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他呢?而且还破坏自己的名誉,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小姐,这事千万不行啊!”贝贝被敖儿儿的主意吓坏了,急得她直摇头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