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亮,尹蔻儿兴奋的指着前方,“大少爷,那儿就是霍家的府邸吧!”
忍不住咬牙切齿,江蹈淮闷闷不乐的瞪向前方,就这么巧,楚浪正好从另外一头走向霍府,尹蔻儿同时也瞧见了。
笑脸变臭脸,她的心情顿时跌人谷底,怎么上哪儿都遇到他?难道真如他所言,他们很有缘分……呃!这当然是孽缘。
“楚浪,你怎么也来了?”在这儿见到楚浪,江蹈淮是嘲笑多于惊讶,他是被迫来“探伤”,这小子是为了什么?
“你呢!”楚浪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嘴角僵硬的抽动了几下,江蹈淮昧着良心道:“好兄弟卧伤在床,我岂能不前来关心?蔻儿还为延过准备了——盅鸡汤,希望他早日康复。”
顿了一下,楚浪的语气透了一股凉意,“蔻儿真是体贴。”
“楚公子见笑了,蔻儿只是帮大少爷代劳。”
“这么说,哪天我摔了马,你也会为我炖一盅鸡汤是吗?”
“楚公子怎么可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楚公子应该祈求老天爷保佑你。”尹蔻儿接着在心里头补充道:不要只是摔伤而已,直接摔死算了。
“能够尝到你亲手炖的鸡汤,就是受点伤我也甘之如饴。”
“楚公子这么说可会折煞蔻儿,蔻儿担当不起。”
“我说可以就可以。”虽然态度依然轻佻,楚浪的口气却转为强势。
“蔻儿可不敢当。”
“我看你不是不敢当,你是因人而异。”
“真是令人遗憾,楚公子显然对蔻儿有所误解。”
挑了挑眉,楚浪似笑非笑的扬起唇角,“是吗?”
这是什么情景?江蹈淮一下子看左,一下子看右,被他们的一来一往搞得头昏脑胀,这两人之间好像暗藏玄机?
不想浪费精力跟楚浪周旋,尹蔻儿转而催促江蹈淮,“大少爷,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我早想进府歇脚喝茶,是你们两个争执不下,说个不停。”
“我……”尹蔻儿好无辜的噘起小嘴,一双黑眸指控的看着楚浪。
楚浪也装出一脸好无辜的样子。
见了,她心里更呕,牢骚不经意的就脱口而出,”大少爷,你也听见了,楚公子似乎对蔻儿有意见。”
“不!该是你对我有意见吧!”楚浪严重纠正。
“楚公子真爱说笑,蔻儿身份低贱卑微,怎敢对谁有意见?”难得他有自知之明,她还以为他脸皮跟铜墙铁壁一样厚。
“你是身份卑微,可惜我看不出来。”
“好了,你们对彼此有何意见,进了府再说,光天化日之下争得面红耳赤,不怕人家见了笑话吗?”再继续放纵他们,他大概会发疯。
楚浪首先退出战局,拱手道:“我先走一步了。”
说什么也不愿意输给楚浪,尹蔻儿连声招呼也没打,马上把江蹈淮丢到身后,提起脚步紧迫着楚浪而去。
这……又是什么样的情景?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江蹈淮费解的摇摇头,既然两人碰在——起战火不断,这会儿干嘛还跟得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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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奴才通报贵客来访,霍延过立刻连滚带爬跳上床,一副伤势颇重的趴卧着,两个小子在搞什么鬼?他的心都受了伤,他们还连袂探病,并且把蔻儿给带来,这不是摆明给他难看吗?
“伤得挺重的嘛!”人同声音一起踏进卧房,楚浪一脸嘲弄的看着霍延过的装模作样,尹蔻儿紧跟在后,江蹈淮则是气喘如牛的随后冲进来。
人家都这么说了,总要呻吟个几声附和一下,“哎唷!疼死我了!”
“我怎么瞧不出你快死掉的样子?”楚浪讥笑。
“楚公子难道看不出来,霍公子是在强颜欢笑,不想让你们为他担心。”尹蔻儿好心疼的道。
“原来如此,佩服!佩服!”楚浪拱手一拜,戏谑的瞅着霍延过勾唇一笑,“这一点,我还真是学不来呢!”
“楚公子没有像霍公子一样宽阔的胸襟,自然学不来。”
“惭愧啊!”这个惭愧说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趴得像只乌龟的伪君子,不过尹蔻儿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
“楚公子知道惭愧,就表示楚公子有在反省,可喜可贺。”
真是……太难为情了!霍延过腼腆的一笑,“你们怎么会来?”
“蔻儿放心不下,我只好来了。”江蹈淮决定把话说清楚,他可不想让趴在床上的那位家伙误以为他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专程来这儿打击他的自尊心。
“她还特地为你炖了一盅鸡汤。”楚浪状似好心的补充。
“这……怎么好意思?”这种情况实在令人脸红。
“这是蔻儿一点心意,霍公子别放在心上,霍公子伤到哪儿?严重吗?”
“羞于启齿!羞于启齿!”霍延过打哈哈的掩饰住自己的伪装,随即羸弱的对守在床边的何五挥挥手,“扶我起来。”
“你还是趴着吧!受伤就该有受伤的样子,你说是不是?”话冲着霍延过,目光却瞄准尹蔻儿,楚浪不正经的眨了眨眼睛。“是啊!霍公子,你别起来。”“没关系,我撑得住。”霍延过偷偷的瞪了楚浪一眼,接着抓住何五伸过来的手,一副费力的坐起身,不小心碰到屁股的时候,还很尽心的小小哀嚎一下、
楚浪恍然大悟的道:“你当然撑得住,我们可是——起上过武馆,这身子骨比常人硬朗多了,如果连一点儿小伤小痛都吃不消,那可会叫人笑话。”
嘿!此时此刻,霍延过也只能假装不解其意的咧嘴傻笑。
把食盒搁在桌上,尹蔻儿赶紧取出鸡汤,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霍公子,鸡汤最好趁热喝了。”
“蔻儿,谢谢你。”眼睑半掩,霍延过根本不敢正眼望向她,怕罪恶感加重,更怕面对楚浪,他推了一下何五,示意他把鸡汤接过来,可是,尹蔻儿哪有可能错失献殷勤的机会?
“这事还是让蔻儿来吧!”
“慢着!”楚浪强行把鸡汤接过来,交给江蹈淮,“你和延过不是有生意要谈吗?我们不便在此打扰,这事只好劳驾你了。”
江蹈淮傻怔怔的看着手上那盅鸡汤,“我……”
“对对对,我们有生意要谈,所以有劳你们回避一下,楚浪,你就带蔻儿到花园走走。”像是得到解脱,霍延过笑得好开心。
“蔻儿,你跟我来。”
不要!可是……尹蔻儿好似要上断头台,凄惨的苦着一张脸,脚步沉重的跟在他后头走出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都还没表现到,气死人了!为什么她总是摆脱不了他?
房里总算没有闲杂人等,霍延过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抱怨道:“你真会替我找麻烦!”
眨了眨眼睛,江蹈淮终于把闷在嘴里的话说出来,“我们有什么生意要谈?”
“你不会想想看我们有什么生意可以谈吗?”
“只要能够赚到银子的生意,用不着你问,我老早就算计到了。”
“你倒挺老实的嘛!”这会儿终于有心情笑了,霍延过挥了挥手,“别站着,坐下来说吧!”
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江蹈淮顺便把鸡汤往自己的嘴里送。
“喂!我的鸡汤……”
“浪费!请你说重点。”
“想赚银子,你自个儿去动脑筋,我只告诉你,这笔生意跟蔻儿有关。”
“蔻儿?”双眼一瞪,江蹈淮原本抓不到方向的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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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蔻儿手脚不笨,不会跌倒,可以请你放开我了吗?”虽然尽了力,尹蔻儿还是控制不住满腹的不快,他肯定是她的煞星,碰到他,老天爷就背弃她。
恍若未闻,楚浪还把她的小手拿起来细细欣赏,“你干过粗活。”
“蔻儿生来就是奴才命,岂有不干粗活的道理?”
“我瞧你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可不像天生奴才命,”
脸色微微一沉,她粗鲁的把手抽回来,“楚公子应该看够了吧!”
吊儿郎当的神情敛去,他莫测高深的一笑,“若说我跟霍延过一样,你大概不会如此待我。”
“蔻儿不懂楚公子此言为何。”他既没霍公子的温文儒雅,也没有霍公子的慷慨大方,他就是跟霍公子一样是泉州城的大地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真要有能耐,他就比霍公子更有权有势,说不定她还会考虑弃霍公子而就他,不过瞧他身边一个跟班也没有,她可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瞧你长得一副聪明相,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自个儿心里图谋什么。”
有半晌,尹蔻儿脑袋瓜子闹哄哄的一片,不知如何是好,她早知道此人危险,应该离他远一点,可天总是不从人愿……镇定!惊惶失措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娇媚的扬唇巧笑,她不卑不亢的道:“楚公子真爱说笑,蔻儿身为奴才,能图谋什么?”
早知道她不可能承认,楚浪干脆好心的把话挑得更明白点,“你亲近霍延过难道不是别有目的?”
“楚公子指责蔻儿,想必事出有因,楚公子不说个明白,何以叫蔻儿信服?所以敢问楚公子,蔻儿有什么目的?”
“我们心知肚明,又何必点破?”
“蔻儿不知,也望楚公子不要胡思乱想,蔻儿终其一生都是大少爷的奴才,还能图什么?谋什么?”遮遮掩掩,她敢说,他是在套她的话,门儿都没有,她尹蔻儿如果那么容易上当,老早被卖人妓院,还会沦落到此地吗?
“无论身处何种地位,野心乃深植你我之心,常人皆有。”
“楚公子这话太深奥了,蔻儿不懂。”
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楚浪一脸好奇,又满富兴趣的盯着尹蔻儿默默打量了起来,把她看得心里头直发毛,一股不安的慌乱蔓延开来。
“楚公子这是在嘲笑蔻儿的无知吗?”她真的很讨厌他的眼神。
“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是什么?”
哼!就算她在他眼中是一只癞虾蟆,那又如何?可是……尹蔻儿忍不住聚精会神的望着他,等候他的解答。
“夜明珠。”
“嗄?”她一脸疑惑的皱起眉头。
不过,他却笑盈盈的转开身,目光随着园子里的彩蝶优游。
见状,尹蔻儿不禁心急的道:“楚公子,你话还没说完。”
“不,我可是一个字也没漏掉哦!”楚浪夸张的做出噤声的动阼,好小声的接着说:“别吵,你瞧那些蝴蝶儿多美啊!”
“楚公子……”在他的嘘声下,她只能硬生生的把话吞回肚子里,又气又恼的瞪着他,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挫败,这家伙好像真以为她喜欢吵他,她还不是为了……算了、算了!他故弄玄虚吊她胃口,她才不上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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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的时候,人总是违背自己的理智,明知上了当,还是会忍不住深陷其中,这正是尹蔻儿此刻心境的写照。
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她是夜明珠?夜明珠何其珍贵,而她不认为这是他的意思,那个王八龟孙子只可能贬她,绝不可能褒她。
夜明珠看似跟普通的珍珠一样,可到了夜晚却愈发光彩,难道他是在说她看起来一个样,背后又是一个样吗?
对,她外表是一个样,心里又是一个样,不过那又如何?他不也是如此吗?
哎呀!她是怎么了?就为了他的一句话心情不定,他爱怎么况就怎么说,她何苦自寻烦恼,她该头疼的是,他很可能已经窥出她的野心,而且会想尽办法破坏她的计划,可是,她却一点防他的法子也没有。
“蔻儿……蔻儿……”声音由远而近,慢慢敲进尹蔻儿的脑袋瓜子。
“嗄?”怔怔的回过神,尹蔻儿茫然的看着登时矗立眼前的江蹈淮。
”蔻儿,你在发什么呆?”
“啊……没、没什么,蔻儿只是在算计自己来到泉州有多少日子了。”
“蔻儿是不是想家?”江蹈淮第一次这么体贴。
“不,蔻儿不想家。”她说得如此断然,他不免讶异。
“哦?”
“家乡没有亲人,蔻儿能想谁呢?”爹爹早在她六岁那年就登天了,虽然娘亲至今仍然健在,可是一个只想把女儿卖进娼楼的娘亲,有跟没有一样,她还不如自动降级,当自个儿是没娘的孩子。
“原来如此。”
“大少爷,蔻儿天生命贱,没有父母疼爱,江家就是蔻儿的家。”
顿了顿,江蹈淮满是关心的问:“蔻儿,你是不是喜欢霍公子?”
像是吓了一跳,尹蔻儿一脸惊惶失措,“大少爷,蔻儿是奴才,不敢谈儿女私情。”
“我说可以,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不会怪罪于你。”
用力的摇着头,尹蔻儿义正辞严的道:“霍公子为人处事令蔻儿打心里敬重,除此之外,蔻儿不曾多想。”
“延过一向深受姑娘家青睐,你会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
“大少爷,蔻儿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意。”说着,尹蔻儿便举起手。
江蹈淮连忙伸手制止。“我明白了,这么说,霍公子若是有意请我将你让予他,你也不愿意?”
大少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事,难道……垂下眼睑,尹蔻儿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状似认命的模样,“蔻儿是奴才,不能自个儿作主。”
“我并非不通情理的主子,更不愿意擅自作主决定你的未来。”
难得她这个主子也有如此体贴的时候,不过身为奴才,她总得装模作样一下,切莫表现出一副急于摆脱主子的样子,否则是会弄巧成拙。
“大少爷言重了,打从蔻儿被环境所迫,不得不卖身为奴,就没有资格替自己打算未来,蔻儿相信大少爷,大少爷若是对蔻儿另有安排,肯定也是为了蔻儿好,蔻儿不会有任何埋怨。”
“有你这话,我可就放心了。”
第四章
“大少爷,瞧你今儿个眉开眼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王海耀既是楚浪的侍卫,也是他的伴读,他是楚府总管的儿子,近来受楚浪指派处理楚家的生意,两人就不再像以往一样总是同进同出。
放下手中的茶杯,楚浪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不知道这能否称得上好事,不过绝对是个麻烦。”
“哦?什么麻烦?”真是稀奇,麻烦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你不是老觉得应该有人来伺候我吗?”
“你终于想通了是吗?府里哪个奴才让你瞧对眼了?”楚浪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儿,他不喜欢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更不喜欢事事仰赖奴才,好像他缺手缺脚,因此每次拿这件事烦他,他总是说府里的奴才没有一个合他的意,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奴才,他总是那一句——
有意思的!这叫人家上哪儿帮他找奴才,所以这事就一直悬荡着……慢着,府里最近应该没增添新的奴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