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八字干么?我又没要娶你!」
「我爱嫁啊?又不是瞎了眼!」
「呵,那这世上瞎眼的女人还不少,要不要我列张清单给你参考参考?」
「是啊,你那痴情小师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她扯开极虚伪的笑容。
「那还用说。拜托你多向人家学学,晓月多温柔可人啊,哪像你,这副鬼都嫌弃的个性要再不改改,再等一百年你还是嫁不出去!」
「封晋阳,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直接拍桌子。
然后——很奇怪,不管他们吵什么,到最后总会以火热的缠吻作结,屡试不爽。
兰熏和晓月也不对盘,却不是像和封晋阳那种火爆的不对盘,而是冷冷的,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直接把对方当空气的那种。
封晋阳深知个中原由,也不勉强,不管是对晓月,或是对兰熏而言,心中总是有芥蒂,很难对对方有好感。
也因此,他尽可能的不在晓月面前与兰熏过于亲密。除了避免两个女人的心结更深之外,也为了不让晓月太难受;晓月嘴里不说,但他知道,她时时在背地里流泪。虽然他自认对她只有兄妹情谊,但终究是他疼到大的,还是会不忍心。
可这看在兰熏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轻怜蜜意的疼惜,令她不是滋味极了,他倒是很多情啊!
封晋阳哪会看不出她心里头别扭,他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为难,怎么做都错,真是两面不是人!
最狠的是,那个没良心的雍皓星,只会在一旁嘲笑他活该犯贱,古有明训,红颜多祸水,千百年前就有一堆人告诉过他了,他偏不听,放着好日子不过,想不开去趟水祸,一滩就够淹死他了,还神勇的一次惹两滩。
封晋阳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有多闷,就像一个病重垂死的人,有人路过,低下头来看一看,没伸手救助就算了,还踹上几脚让他多唉两声。
是的,他很呕,但最惨的还不是这个。
在他处在这种立场下,头痛得想跳井自我了断的某一天,他和兰熏爆发了相识以来,最严重的冲突!
起因源于那天下午,他忙着处理公务,而兰熏在后苑喂她的「爱鸡」打发时间,平时,他会设法分开两个危险的女人,免得……嗯,就像雍皓星说的:「只有爆竹,没事,只有火把,也没事;但要是有谁找死把爆竹放到火把旁边,那就——噼哩啪啦,热闹滚滚,穿新衣,过新年,啦啦啦……」
这幸灾乐祸的畜生!封晋阳一掌劈去,差点让他穿寿衣,过头七!
不过,畜生归畜生,这话还是有些道理,只是那天,他实在忙到快断气了,没多余的心思顾及太多,然后,还就真的让雍皓星那张乌鸦嘴给说中——出事了!
他一下公堂,就立刻听闻单晓月落水昏迷不醒,如今大夫正在为她诊治。
听雍皓星说,当时只有兰熏在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得问她才清楚,他是刚好听到呼救声,赶去时就看到两个女人泡在水里了。
救起晓月时,她用残余的一丝意识,说了两个字——兰熏!
他很不愿意做那么糟糕的假设,但是,兰熏个性冲动是事实;她们不和,也是事实;两人单独共处,发生冲突也是可以想象的,那,冲突之后呢?会演变成怎样,几乎不用想象就知道了……
他心浮气躁,大夫在房内诊断,他等待着,悒郁地撑着额际,眉心深蹙。
「你怎么不说话?」兰熏凝视他难看的脸色。她觉得很冷,但是所有的人,心思全都在昏迷的单晓月身上,没人关心她也浑身湿透。
「你还要我说什么?」他抬眸,语调很冷。「或者,你该要向我说什么?」
「我?说什么?」兰熏被他冷漠的眼神和态度惹得心乱,愣愣地领悟了他话中暗喻,她瞪住他。「你在暗示什么?!」他怀疑她?!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她,但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这么伤人的怀疑!
「我没有暗示什么,只是,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晓月昏迷前喊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意思?你去问她啊!」莫名其妙!
封晋阳拧眉。「你不必那么激动,这样会显得——」
「显得我作贼心虚,是吗?你何不干脆直说,是我推她下水的,所有人不是都这么想吗?」她直接替他说出来算了,何必拐弯抹角!
「你是吗?」他反问。
「我是吗?」她怔怔地重复。「封、晋、阳!你该死地竟敢这么问我!」在他心中,她就这么心如蛇蝎?!
可,她又几曾想过他的立场?他多怕,最终他仍是错估了自己,改变不了她,他心头的惶然,又该向谁说?
晓月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子,今天她若因他而受到伤害,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需要一点信心,让他能够支撑下去,她懂吗?
「你不必跟我拍桌瞪眼的,我只要一个答案。」封晋阳不为所动,定定地凝视她。
答案?他都先将她定罪了,还要她说什么?她说没有,他就会信吗?他若信她,根本连问都不该。
再也没有什么,会比他的质疑更伤人了!
「对,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样?」她一时气愤,赌气地脱口而出。
「你!」他拳头握得死紧,重重往桌面一捶。「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任性了点,没想到,你竟不可救药到只凭自身的好恶行事,如此草菅人命!兰熏,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她情真意挚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不堪的回报,到底失望的是谁?
「封晋阳,你这个浑蛋!」她不想哭,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气愤的泪水就是自有意识地冲出眼眶。「人人尽说你英明睿智,办案如神,依我看,你根本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县令!」
封晋阳愣住,看着两颗清泪由她眼眶中涌出,也看着她用力推开他往外跑。
难道,是他误会了?
他思绪一向清明,也是这样冷静,让他在办每一桩案子时,都能确保公正,明辨是非曲直,而这回,会是因为兰熏在他心目中过于重要,以至于乱了心,错下判断吗?
他如梦初醒,随后追了出去。
「兰熏!」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滚开!」她头也没回,用力甩开被他捉握住的手腕。
「别这样,兰熏!」他一心挽留。「我误会你了,是不是?」
「走开!反正我说我连单晓月的衣角都没碰到,你们也不会相信,那干么还要来问我?你们每个人眼里都只看得见她嘛,我算什么?只不过是个草菅人命、只凭自身好恶行事的野蛮格格——」
唉,果然错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只可惜伤透了心的兰熏根本听不进去。
「放开!」
「兰熏——」
「我叫你放开!」
这算什么?再来摆低姿态,她有那么没尊严,任何人说留就留,不高兴就赶人?
她抗拒着,他极力挽留,揪扯间,她一恼,索性一掌打去。
挥出这一记巴掌,只是在发泄怨气,早有落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当真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上,她反而傻眼了——
「你——」他为什么不闪?他说过,如果不是他自愿,她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而数次试验证明,的确也是如此。
「气消了吗?」他双眸定定地凝视她,温声问道。
「你——」泪水蓄满眼眶。「你混帐啦!」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怎么她反而哭得更壮烈啊?
封晋阳无奈极了,张手揽她入怀。「好好好,我混帐,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她抽抽噎噎,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抹,一字字清晰地说:「我、没、有、伤、害、你、的、宝、贝、师、妹!」
「是是是,我相信。」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谁敢说你坏,我一拳打爆他的头。」
兰熏吸吸鼻子,抬眼看他。「我知道我以前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努力在改了,你看不见吗?我很努力、很努力——」努力想要配得上他啊!
「是,我看见了。」为了他,她的确受了不少委屈。
「还有——」
才张口,未完的话,全被吞没在他深柔的缠吻中。
什么都不必说,他,全都明白。
「这,你收着。」浅浅吮着粉唇,一样物品悄悄移入她掌心。
兰熏低头,这个锦囊,与上回那个相同,她动手要打开——
「别。」封晋阳按住她的手。「答应我,暂时别去看它,等到有一天,你确定了是我,不管未来如何,都有坚定的信念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面对,不离不弃,那时,你再打开它。因为,这里头的一切,只有她够资格知道。」
兰熏微愣,抬眸迎视他。「你不是说,我脾气差得连鬼都不敢领教,谁娶我谁倒霉吗?」
她果然听到了!
封晋阳吻吻她的唇,低笑。「是啊,所以我这不就自认倒霉了吗?」
什、么、态、度!
她该不满的,但是在他温柔的眼神凝视下,她火气怎样都飙不出来。
唉,认了。遇上他,恁是高傲的女子,也不得不认栽,化为春水柔情啊——
第九章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误会兰熏了。
单晓月醒来之后,解释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刚好那时兰熏在附近,本能反应就是跳下来救她,然后才想起,两人都不谙水性。
那句「兰熏」,也只是挂记着,想确认她没事,没想到大伙儿都多心了,一场单纯的落水事件,思绪偏了,同时也被复杂化。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单晓月和兰熏之间的芥蒂,好似也在无形中逐渐消弭,见了面不再当空气,偶尔会聊上几句了,虽然态度仍是不甚自在,不过这已经够封晋阳感动得上万佛寺去谢神了。
可,有句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在另一件事随之而来后,他真的认为古圣贤的话要听,他以后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了!
事情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忙完公务正欲就寝的他,听到外头有异响,开门察看,然后,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就这样——啪!的往他身上倒。
他算有良心了,虽然差点被压得往后栽,但还肯不计前嫌的扶住他,谁知,那仁兄很不领情哦,跩跩地说了声:「满清走狗!」
那看汉奸的不屑眼神,让他很有意见,所以在对方说了句:「宁可一剑自了,也绝不接受凌辱。」之后,他挡了下来。
没事被羞辱一阵,他很不爽,他一定要用力澄清,他的人格很光明,然后要死再去死,他就没意见了。
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他把人救了。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起码脑袋比兰熏精明一点,他当然晓得,救下这个人无疑是给自己惹麻烦,光听那一声声的汉奸啦、满清走狗之类的,这人的身分便不难猜。
他们的身分对立,不过骨气他倒是很欣赏。
只是不晓得怎么回事,风声走漏了。
又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人当殿告了他一状。
再再不晓得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地牢。
再再再——噢,好吧,如果真要归纳,结论他是晓得的。
他有说过,他别的本事没有,树立敌人的功夫倒很了得吧?
他有说过,他很爱自找麻烦,做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吧?
他有说过,上述的两个坏习惯,让他哪天一觉直接睡到阎王殿,也很难找得到凶手吧?
没错,如果上述结论成立,那么今天,他会身陷围圄,就解释得过去了。
不要问他是谁扯了他的后腿,坦白说,就是打死他也猜不出来,与其详列他得罪过谁,还不如算他没得罪过的还比较快。
因为他的胆大妄为,被雍皓星叨念了一阵,同时也让晓月的泪水给淹过一逼,至于兰熏,他不晓得此刻她是否知晓此事,身陷牢狱中,也无从得知她的反应,但是,他对她有信心,如果她会哭泣、会慌了手脚,那她就不是兰熏了,他封晋阳看上的女人,绝对独特,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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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料错。
在得知此事时,兰熏没哭,也没慌,因为她气疯了!
这混帐男人,没事就爱以发试火,这回玩出问题了吧!他以为他有几条命、几颗脑袋?!
她当然不以为他真会做出勾结叛党,行反清复明之举,只是汉人为官,立场本来就比较艰难,汉人骂他走狗,满人又防他叛乱,一个弄不好,两面不是人。
偏偏他又不懂广结善缘,为了秉持公正,处处得罪人,这回八成又是爱管闲事惹的祸。
在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思考该怎么做时,又很无力地得知,那个参他一本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大哥。
这下连她的立场也尴尬了,都是这家伙害的,她发誓,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狂骂兼痛揍他一顿。浑、蛋——
「你要不要坐下来?晃得我眼都花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顿住脚步,迅速打开房门,见雍皓星靠坐在楼台边,手肘靠在曲起的右脚上,神情一派闲逸潇洒。
她左右看了看。「你怎么进来的?」
既没人通报,又是夜深人静,大概也只有一种方式了——
果然,雍皓星喷笑。「有个能够夜闯深宫,来去自如的师兄,当师弟的再不济,总不好连小小肃亲王府都搞不定吧?师兄会拿我的头当木头劈的。」
这种行为,实在不适合炫耀。她当下决定转换话题。「封晋阳还好吧?」她暂时不方便去看他。
「死不了。」
这是什么师兄弟啊!全都一副死样子。
「是他叫你来的吗?他要你交代什么?」
「不是。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基本上,我觉得他比较介意牢房里的饭菜太难吃,指定了他要的食物,交代晓月下次顺道带来!」
「这家伙——」一把火慢慢烧起。他倒很悠闲嘛!「那你现在来是干么?如果是要我送牢饭,那你叫他饿死算了!」
雍皓星闷笑着。「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而且我忍耐这个行事异于常人的家伙很久了,趁他被抓去吃免钱饭时,不出卖他更待何时?你要不要陪我聊聊?收获很多哦!」
听出话中暗藏玄机,她立刻堆起过分甜美灿烂的笑靥,热络招呼道:「那有什么问题?快快请进,里头备有精致茶点。」
「呵呵,免了免了。」看她笑得这么娇媚,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雍皓星偷偷幸灾乐祸了一下,清清喉咙,才又道:「你知道,那天夜闯禁宫调戏你的人是他,那你知道他进宫的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