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和侄女都以为他只是诚王爷的嫡次子,再多个受皇宠,能在皇宫中随意进出的身分而已,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封二爷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么高高在上,就连太子听说都得让他一头,这可不是单靠皇宠就能行的。
封二爷自小聪明伶俐,听说三岁就能看文,五岁就能做诗,十岁能议朝事,十五岁能辩得朝中大臣们无话可说,一见他就绕道而走,逗得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哈哈大笑。
十五岁后这位二爷性子稳了许多,不再与朝中大臣们对着干,改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提出许多令人难以想象的看法与建言,让原本对他不服气的大臣们一个个的变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帮皇上解决了不少烦恼,令皇上龙心大悦。
最难得的是,这位封二爷对权力毫无欲望与野心,所做的一切单纯就是知识学问的喜好与追求,然后顺道帮向来疼宠他的皇伯父解决烦忧,如此而已。他可以说是皇上自小看到大的,皇上相当了解这侄儿的禀性,对于一个人有没有权力欲望与野心可以轻易分辨,也因此更加的喜爱他、信任他,并且倚重他。
总而言之,这位封二爷比他侄女更不凡就对了,如果说他侄女真是仙女下凡,那么这位封二爷就是文曲星或是文昌帝君下凡无误。
这么一想,两个都是仙,也难怪会成一对了。秦文孝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秦罗敷出嫁的那一日,秦府里的人上自秦家老爷夫人,下至门房老汉、粗使婆子,一个个都哭得淅沥哗啦的,把迎亲队伍都给看傻了眼,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
他们不懂这些秦家人到底是有多舍不得他们家小姐出嫁,才会哭成这样?而后,长长的迎亲队伍上路,沿路竟还有不少镇民与村民自发性的跟随送嫁,为这位秦家小姐送上诚心的祝福,这也是前所未见的,他们这才明白能让封二爷看上的姑娘果然是不简单。
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迎亲队伍最前方穿着新郎喜服的身影。
这位二爷会突然出现,亲自前来迎亲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毕竟此去京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加上这位身分尊贵又养尊处优的,大家都认为他怎么也不可能亲自前来受这一个月的赶路之苦,结果谁知一早就见这位爷突然现身客栈,把大家给吓傻了眼。
于是大家不免猜想,这位秦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又或者有多特别,才能让名满京城、令众家闺秀与才女们趋之若鹜的封二爷如此上心?
坐在花轿里的秦罗敷并不知道封承启也在迎亲队伍之中,因为从一开始她便认定封承启不可能亲自前来迎娶她,毕竟还有杀手集团藏在暗处对他虎视眈眈,他当然不能在这种场合里出现,免得成为标靶。
事实也证明她想得没错,听说前来迎亲的是诚王府三公子,虽是诚王庶子,却依然比秦家这种平民百姓要尊贵一百倍,他们自然不敢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于是,身为新娘的秦罗敷此刻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一来新郎官不在身边,二来洞房花烛夜也远在一个月后,加上无聊,因此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沐浴、梳妆,压根没睡饱的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直接就打起了瞌睡,睡到后来连轿子停下落地,她都不知不觉。
陪嫁丫鬟若梅倾身柔声对轿内新娘子说:“小姐,咱们要在这驿站换马车坐,请小姐先下轿休息。”
秦罗敷这回出嫁,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是当初媒人来提亲时顺道带来的,说是封承启借王妃名义送来服侍她的,一个叫若梅,一个叫海棠,都是心灵手巧、守本分知规矩的,在她出嫁前这段时间帮了她许多。
至于小桑,那丫头自小与许叔父女俩相依为命,她不想因自己而拆散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女,因而便将小桑留在了秦家服侍母亲,并未将她带往京城。
“小姐?”得不到小姐的响应,若梅又唤了一声。
“怎么了?”封承启来到花轿边出声问道。
“二爷。”若梅先向他福身见礼,这才小声答道:“奴婢请小姐下轿,小姐没有应声,小姐她、她好像睡着了。”若梅说完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小姐还真是个奇葩,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该说是厉害呢,还是让人哭笑不得?
“睡着了?”封承启表情怪异,随即遏制不住的低头闷笑了起来,笑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小姐寅时正不到就被唤醒做准备,兴许是累了。”若梅尴尬的小声为小姐解释。
“不必解释,我比你了解她。”封承启失笑的摇头,“她定是没半点紧张感,加上无事可做太无聊了,才会睡着。”他堪称是秦罗敷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了?”见新娘子迟迟没下轿进驿站休息,秦家小叔也跑来关切。
“二老爷,小姐她好像睡着了。”若梅福了个身,无奈的低声答道。
“什么?”秦文孝既错愕又好笑,尴尬的对站在一旁的封承启感到很冒犯、很窘然。“这丫头实在是……”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对不起,封二爷,我现在就把她叫醒。”
“我来吧。”封承启说道,抢先上前一步,弯腰倾身探进花轿之中,然后伸手握住新娘子放在膝上的双手。
一旁见状的若梅、秦文孝以及喜娘全都在瞬间瞠大了双眼,在心里大叫喊着这于礼不合啊,但却没人真敢出声喝止,因为眼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封二爷,全京城最受上天以及皇上替顾之人,惹怒他几乎等于惹怒皇上,可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啊。
别的不说,就说过去半年来,京城之屮有好几位权臣以及世族之家遭受拘捕、囚禁、流放,甚至是斩立决,听说都与这位封二爷有关。总之,惹熊惹虎千万别去惹这位封二爷,这是现今京城贵胄之家里,长辈最常用来教育晚辈们的话了。
“罗敷。”封承启出声轻唤,声音温柔似水,“罗敷,醒醒。”
半梦半醒间,秦罗敷感觉自己好似听见了封承启的声音,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充满想念。那日别后都过了半年,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她心想着,旋即又再度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罗敷,丫头,该起床了。”
什么起床?她天没亮就被挖起来了,七早八早就起床了好吗——不对!秦罗敷身子猛地一震,倏然惊醒过来,盖在她头顶上的喜帕因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滑落,露出妆点后变得艳丽的容颜,只是这抹艳丽在配上她仍带着些许睡意与茫然还有愕然瞠大的双眼时,怎么看都萌萌呆呆的,像只小动物般的可爱。
“醒了?”封承启对她咧嘴微笑,满眼笑意。
“封承启?”秦罗敷呆呆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还在作梦,便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感觉触感温温软软的,很真实,不像作梦。“封承启?”她又唤了他一次,心想着眼前的他不可能会是真的,却听见眼前的他开口出声回应她。
“还没睡醒吗,丫头?咱们到驿站了,要换马车坐。你若还想睡,待会儿吃点东西,上马车后再睡。”他伸手握住她仍停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将它拿下来握在手心中,柔声对她说道。
“驿站?”她抬眼看向他身后的方向,却猛然看见小叔站在轿子外对她大眼瞪小眼的,还有双眼圆瞠的喜娘,和一脸羞窘无奈的若梅。
三个人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立即全都避开了去,转头的转头,低头的低头,摇头的摇头。
她呆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作梦,眼前这一切全是真的,也就是说,她不仅在出嫁当天坐在花轿里睡着了,还睡到被人抓包,却以为在作梦,当众对个男人动手动脚的——虽然这男人就要成为她相公了,但毕竟还没有,而且,不是说他没来迎亲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总之,她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家,糗大了啦,呜——
第12章(1)
夜晚,万籁俱寂。
秦罗敷仰躺在客栈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悲剧的发现自己失眠了。但这事却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要不失眠都难。
想起白天在花轿上睡着,后来因为丢脸躲进马车里不见人,躲着躲着竟又睡了一觉的事,她就一阵抑郁,一阵“窘窘”有神,忍不住掀被坐起,抱起棉被就是一阵猛K狂打,以泄满腹的抑郁之气。
“笨蛋,笨蛋,大笨蛋,我是大笨蛋,啊啊啊——”她将整张脸埋进棉被中,自我厌恶的闷声大叫。
一声轻笑蓦然从窗户外头响起,惊得房内的秦罗敷倏然噤声,惊疑不定的侧耳倾听。
“是谁?”她瞪着窗户的方向,忍不住轻声的问。这里可是二楼啊,窗户外怎么可能会有人发出轻笑声呢?她一定是听错了吧?
“丫头,开窗。”
可恶,她没听错,真有人,而且还是现阶段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可是该死的,这里是二楼啊,他不要命了吗?
秦罗敷赶紧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冲到窗边,将窗上的栓子取下,拉开窗户,只见封承启竟然真的站在二楼窗户外头,双脚就落在那倾斜而窄小的屋檐边上,整个险象环生。
她被他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将手伸出窗外拉住他,就怕他下一刻会摔下楼去。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还不快点进来!”她小声的朝他低吼叫道。
封承启轻挑了下眉头,秦罗敷因太担心害怕而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既然佳人热情邀约,封承启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刻轻轻的拨开她的手,双手往窗框一扣,便以一个利落的姿态,身轻如燕的跃进她房内。
秦罗敷见到这一幕,倏然一呆,这才想起这家伙会武功的事。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他飞檐走壁,但能和影七那种专门护卫人的高手交手而不落下风,想必这个二楼的高度应该是摔不死他的。她突然有些后悔开窗户让他进来了。
他一进房就注意到放在床边的鞋子,再转头便看见她的赤足,登时皱起了眉头,问:“怎么不穿鞋呢?”但话一出,他随即想起她刚才开窗的速度,以及她看见他站在窗外时脸上惊慌的神情,他的一颗心顿时都软了下来。
“啊?”他的话让秦罗敷猛然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丫子,只是令她觉得尴尬不知所措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要回到床上去呢,还是走到床边去拿鞋,然后当着他的面坐下来穿鞋?
在她还在犹豫不决时,却见他走向她,然后立定在她面前,突然一弯腰就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她差点没尖叫出声,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捣住嘴巴,强忍了下来。她可没忘记现在是三更半夜,更没忘记这里是客栈,客栈里还住了许多人,尤其是迎亲队伍中的人。
“你做什么,快点放我下来。”她拍打着他,低声叫道。
封承启没应声,抱着她径自走到床边之后,这才弯腰将她放下来。“坐下来。”他对她说。
这回换她没理他,而是压着嗓音,揪着他衣服的一角,朝他半咬牙的问:“你这么晚了不休息,跑我这来做什么?如果被人发现就完了,于礼不合。”
他看了她一眼后没理她,径自拨开她的手转身去寻了一条帕子,然后用桌上茶壶中的茶水将帕子浸湿后,走回仍站在原地的她身边,再次对她说道:“坐下来。”
真不知道他想干么的秦罗敷只好无奈坐下,决定还是顺着他好了,然后看他到底想干么,赶紧完事,赶紧将他打发走,不然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她还在想这事要怎么处理,却见他突然蹲下身子,单膝跪落在她身前,让她在呆愕之间呼吸又是一窒,因为他竟伸手抬起了她的脚,用手上浸湿的帕子替她拭净刚因未穿鞋而弄脏的脚底。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感觉心脏不争气的在胸腔中疯狂的跳动着,血液则像万马奔腾般的在血管内奔流着,让她浑身发热又发烫。他怎能为她这样做?他的身分是那么的尊贵,这里还是男尊女卑的时代,他……他怎么能……怎么能……
他抬头看她,目光灼灼。
“你……”她喉咙发紧的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这么做是想要她多感动?感动到死心塌地的爱他一辈子吗?
“你刚问我来做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因为想你,很想你。”
犯规!他怎么能这样犯规呢?这种情话、这种举动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身分尊贵又位高权重古代男人身上,这样真的很犯规,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好喜欢。
秦罗敷满心欢快的红着脸,将被他擦拭干净的双脚缩到床上,整个人又往床的内侧移了移,然后伸手拍了拍床沿,开口柔声对他说:“你别蹲着,坐这儿。”
“于礼不合。”他开口说。
“噗!”她瞬间没忍住就喷笑出来。
一个半夜溜进还未过门的妻子房里,帮她擦脚的人,跟她说于礼不合?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她不喷笑才奇怪!可是她才喷完,随后又听他不疾不徐的补了一句——开玩笑的,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上她的床,害她整个被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去槌他,连脚都伸出来踢他了。
“哈哈……”封承启愉悦的大笑出声,铁臂一伸就将她整个人给拉进怀里拥抱着。他就喜欢她的活泼、她的直接、她的不矫揉造作。过去的半年他是真的很想她,很想她。
秦罗敷被他突然发出来的笑声给吓坏“,花容失色的赶紧伸手将他的嘴巴给捣住,紧张地对他低声道:“你疯了吗?会被人发现的。”
封承启好笑的将她的手从嘴巴上拿下来,“你以为咱们一行人当中,除了你小叔和喜娘之外,还有谁没发现的?”
“什么意思?”秦罗敷呆傻懵的问道。
“意思就是咱们队伍中的人多是练家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那些人发现,你觉得我在你房里的事他们会不知道吗?”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觉得她呆傻懵的样子也很可爱。
“都是练家子?”她呆了呆,然后忽然想到有两个人他没提到。“那若梅和海棠也是?”
他点头,“和影七一样的身分,她们是十八和廿一。”
秦罗敷怔怔的看着他,从没想过他会送人来保护她,而且还一次就送两个。女护卫应该比男护卫更难训练,用处更大吧?他却把她们送到她身边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