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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死神一滴泪 page 6 作者:井上青

  她神色凝重,忧心忡忡,一个钟头前她还在花店工作,突然接到家路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端痛苦低沉的说:“芳仪,我现在很需要你,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他消沉的语调令她忧心,挂上电话,她马上放下手边所有工作,急匆匆赶过来。

  连一向提及他,总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的荷芯,也催促她快点过来看他,原因是,她怕家路想不开!

  昨天,吴教授病危,家路和其它两位学长尽全力抢救仍是失败,吴教授撒手归去,回到办公室的家路,眼眶含泪,一语不发。

  日前,家路便连络吴教授另两位得意门生,跨院相助一同讨论吴教授的病情,无奈抵抗力已显弱的吴教授偏又染上流感,虽然三位名医连手抢救,可惜药石罔效,吴教授还是撒手人寰。

  一星期前,她最后一次去探望吴教授时,家路就察觉教授神情虚弱,他要她暂时别去探望,让吴教授能好好休息,未料,当时还高兴说着她和家路婚事的教授,才短短几天就……

  走到家路的门前,伸手欲按门铃,却发现大门半掩,她想一定是家路特地开着门等她来。

  “家路。”

  推开门的同时,她语带担心的喊他的名字,见客厅无人,她下意识往房间走去,听见厨房传来烤箱“叮”的一声,怔了下,焦急的脚步转往向厨房。

  家路一个人住,一年前投效恩庆医院时,在离医院约二十分钟车程处,买下这间三十多坪的公寓,他忙得没时间下厨,厨房没基本设备,烤箱和微波炉都是同学和好友送他迁新居的礼物。

  来到厨房门口,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桌上摆着喝得剩半瓶的威士忌,见他满脸通红,呆看着她,似乎醉了。

  “家路。”

  “你来了。”见她一脸担忧,他突低哑笑起,“我吓到你了?是不是以为我会想不开?”

  “我……”

  他从椅子上站起,往放烤箱的另一张桌子走去。“我不但不会,我还会好好活下去。”

  “家路,小心烫!”她走上前,见他打开烤箱徒手欲取烤盘,想他定是醉了,一时忘了烤盘的高温会烫手。

  她阻止他,轻推他回座,“你坐着,我来弄。”他是外科医生,他的手犹如钢琴家的手那般宝贵,伤不得。

  她记得吴教授和她提过,他对家路下过禁酒令,重要节日偶尔浅酌无伤大雅,但绝不能狂饮,她想,吴教授去世对家路的打击一定很大,他才会借酒浇愁。

  找到烤盘夹子,将烤盘取出,放至餐桌上,“我忘了先跟你说,我会买午餐来。”他烤了两只鸡腿,今明两日他休假,想必是昨天回家前去生鲜超市买的食材。

  “不管你有没有买,我都会煮。”他目光呆滞,盯着烤盘内的金黄鸡腿,喃喃自语着:“我妈去世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独活,人生没意义,不上课、不吃饭,每天像行尸走肉,自我放逐。当时,老师天天抓着我回他家,他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逼我自己下厨,他要我自己煮饭,喂饱自己,还严厉训斥我,学医不是只为了家人,而且我也不是只为我妈而活,从踏上学医的这条路开始,我赵家路就是为了日后几十万个病患而活。”

  “老师带我去他家小住几天,是要盯着我自己煮饭、洗碗、洗衣服,如此,我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似要印证自己的话,他打开她买来的便当,狠扒了几口饭,证明自己有努力吃饭,努力活着。

  侯芳仪看着听着,没有阻止,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她知道他很难过,可是他没有失望沮丧的权力,他谨记教授的话,他的人生,是为几十万个需要他的病患而活。

  干扒饭又吃得太急,他似噎到,她赶忙倒水给他喝,还来不及喝水,作呕的他马上冲到垃圾桶旁,把吃下的饭全数吐出,最后吐的是黄汤和满腹压抑的伤悲。

  狂吐过后,他跌坐在地,像跑了一趟马拉松般,脸色苍白的虚喘着。

  她抽了几张面纸,帮他擦拭嘴角的秽物,不想让她脏了手,他接过面纸自己擦。

  “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又取了几张面纸来,但沾到的面积不小,擦不干净,“我再去拿面纸过来。”

  “不用,我直接去浴室换洗……”他手支地想起身,但有几分醉意的他,手滑了一下,见状,她马上扶他,往房内的浴室走去。

  他进浴室,她在房内衣柜帮他找换穿的干净衣服,不一会,她听见浴室传来莲蓬头的出水声,好半晌都未停。取好衣服,她迟疑地走向浴室,浴室门没关,水流声久未歇,他应是在洗澡,可是怎么只听见水声,没其它声响……

  担心他醉倒在浴室,她缓步凑近探头一瞧,浴室内没有浴缸,只见光裸上身的他,坐在浴室地板上,头低垂,任由莲蓬头的水不断浇淋……

  以为他醉到睡着,她心头一惊,忙不迭地奔入,蹲在他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

  “家路,家路……”

  他重喟一声,缓缓张开眼睛,对上她焦急的水眸,低喃道:“我没事,我只是想淋水,让身体感觉还活着。”

  她心疼的看他,想伸手关水,却被他挡住。

  “你一直淋水,会感冒的。”他全身湿透,她在他身边也难逃被水淋湿的命运。

  她试着再度伸手欲关水,他陡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怀中,湿润的唇倏地凑向她,激烈狂吻起来。

  她跌坐在他的双腿间,招架不住他强烈攻势,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头枕在他的臂弯中,浑身湿透。

  她知道他想尽办法要让自己“感觉”活着,才不负恩师生前的谆谆告诫,如果吻她可以让他感觉有生息,那她愿意一直被他吻下去,因为这样她也才能感觉他不仅仅是“赵医师”,他还是她的男友,并且爱着她。

  她以为激烈狂吻会无止境延续,但他突然中断,拉她坐直身子。

  被水淋湿的黑发不断滑下水珠,他深邃的黑眸却眨都未眨,眼神坚定的瞅着她,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宣布……

  “芳仪,我们结婚吧,在老师出殡前,我想完成他的遗愿。”握着她的手,带着侵略的眼神凝定她,他以坚定的口吻再度重申,“我们,结婚吧!”

  她看着他,脑内嗡嗡作响,惊诧的说不出话,弯翘的睫毛上盘踞着晶透水珠,久久,未落。

  “依我看,你们两个一定也都得了流感,才会莫名其妙“婚”了头。”姚荷芯垮着一张脸,坐在花店的装饰桌前,拿笔敲着桌面,语音含糊的说。

  吴教授辞世的原因是流感并发其它病症,她知道这个时间点拿“流感”戏谑实在不妥,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才说完,侯芳仪还真打了个喷嚏。

  “看吧,我说的还真不假。”

  “我、我只是小小的着凉。”侯芳仪辩解着。昨天在家路房内的浴室淋了半个钟头的水,全身湿透,才会不小心着凉了。

  “欸,我看你就算人好好的,一遇到赵家路就会被弄得晕头转向。”姚荷芯忍不住消遣她。“就像学长遇到你,一样也是被你迷得理智全失,朦胧恍惚。”

  “学长真的答应布置我和家路的婚礼?”侯芳仪眼中透着感激和愧疚。

  家路之所以想尽快结婚,是为了完成吴教授的遗愿,吴教授生前曾和家路提及,他结婚时可以请她学长帮忙布置婚礼……吴教授的话,家路自然全谨记在心,既然这婚礼是为了圆吴教授遗愿,那他当然希望遵照吴教授所言,请学长来布置他们的婚礼。

  而沈建彬是她学长,自然是由她来联络,只是她知道学长对她有情意,这事她开不了口,何况他原本希望她跟他去法国当他的助手,她非但不去,还要跟家路结婚……

  她纵使自认对学长没半点男女之情,可也得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他喜欢她,她却要嫁别人,而他还得帮忙布置她的婚礼……这件事对一个男人而言,太难堪了点!

  家路的意思非常坚定,一定要学长为他们布置婚礼,所以她只好请她的“经纪人”帮忙连络。

  荷芯处理事情真的很明快,早上她才告诉她,她要和家路结婚的事,她一度震惊得破口大骂,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稍微冷静后,虽仍叨念不休,可还是帮她连络学长。

  “只要是你的事,学长怎会不答应,只是他听到你要结婚,吓到昏倒还兼吐血,不知在你们结婚之前,能不能醒得过来。”

  这一听便知是玩笑话,可这玩笑开得太过,侯芳仪攒眉,“荷芯,不要乱说话!”

  姚荷芯撇撇嘴,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

  “为了你的婚事,学长甚至得延后出国,他原本连机票都买好了。”姚荷芯狠狠的说:“学长叫我别说,但这怎么可能,这事不说我会憋死!”

  “学长他……”侯芳仪一脸愧疚。

  “侯芳仪,很愧疚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天底下没有比学长对你还要好的男人!”姚荷芯还是为沈建彬抱不平,“唉,现在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一个被爱冲昏头的女人,啧啧,你认识赵家路才多久,一个月不到耶,你就傻傻的要嫁他……昨天我还担心赵家路一个人在家会想不开,没想到真正想不开的人是你!”

  “我没有想不开,我是真的爱家路才答应嫁他的。”侯芳仪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连房东太太养的小黄狗都知道你爱他,它见过他两次,两次都使尽吃奶力气吃醋狂吠,因为他抢走它心爱的你。”姚荷芯凉凉的说:“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爱死他了,可他呢,他爱你吗?”

  “他当然也爱我,要不,他为什么要娶我。”

  “他只是为了完成吴教授的遗愿。”

  “就算如此,那也是因为他爱我,他才会想娶我。”侯芳仪激动的说。

  “我也不是说他不爱你,只是……为什么结婚所有事宜都要你来张罗?还有,你的婚礼耶,你在大学时是最美的校花,现在也算业界知名的花艺设计师,为什么你的婚礼要低调个不行,还只能邀请你的家人来参加?”

  “你当然可以去,我保证。”侯芳仪急着说。家路的双亲都不在,亲戚也没来往,他想低调举办婚礼,若只请张三漏了李四,那就得罪人,索性全都不邀请,他也希望她只邀请自家人,不要请太多拉拉杂杂的客人,太过张扬。

  不过,荷芯当然在她邀请的客人名单中。

  “看来我是妇女保障名额吧!”姚荷芯自嘲着。

  侯芳仪走过来,坐到姚荷芯身边,软声细语地为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赵家路辩解。

  “你也知道教授家还在治丧中,我们的婚礼自然不宜高调,若要大肆宴客,家路的客人全是医界人士,且大部分都认识吴教授,别说客人没心情参加我们的婚礼,高调宴客也会引人非议。”

  “那就先登记,等事后再补办婚礼。”

  “家路只有这阵子有空,等处理完吴教授的后事,医院的事会让他忙得没休假时间。”

  姚荷芯还想说什么,但见到侯芳仪早将自大狂当自己老公,袒护得滴水不漏,她也懒得再多说。

  “既然要低调,那就是要找一处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关岛好了,那里的婚礼教堂还不错,网络上应该有很多信息,我来找找。”姚荷芯兴高采烈说着。

  “荷芯,家路很忙,他……他说找个国内的小教堂就好。”侯芳仪讷讷的说。

  “真扫兴!”姚荷芯嘟囔着,“国内的小教堂是吧?我来找!”

  侯芳仪歉意一笑,荷芯帮忙找教堂,她也没能闲着,她还得想想要怎么告诉父母亲,他们的女儿要嫁人了,而婚礼……就在下礼拜!

  第5章(1)

  站在十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绵延不绝的灯光,侯芳仪觉得有点飘然恍惚,对于自己已成了家路的妻子,她内心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今早,他们在偏乡山上一间旧教堂举行婚礼,学长依日前帮吴教授孙子布置的婚礼规划,浓缩精简,用当时吴教授指定的进口绿色康乃馨为主,加上吴教授住院时喜欢的洋桔梗花,再搭配其它简单的花朵,成就一场温馨圆满的小婚礼。

  她很感谢自己有一对开明的父母,她求学就业,他们全不干涉,连她闪电结婚,外加一个也许令他们有点失望的小婚礼,他们依旧给她包容体谅的微笑。

  中午,在教堂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宴客,教堂离台北有几个钟头的车程,加上有一些亲戚一同前来,是以她的父母暂且不随她回台北,直接回乡下老家。

  一回到台北,他就直接带着她到吴教授灵前上香,告诉吴教授他们已结婚的喜讯,告慰他在天之灵。

  晚上,她订了餐厅,打算宴请荷芯和学长,一来谢谢荷芯和学长大力帮忙筹备婚礼,二来,顺便借此为学长饯行。

  虽然家路的表情看起来颇不乐意,但为了她,还是勉强答应,可惜到了餐厅才坐下点餐,医院就急Call他,他只好先行离去,留下她陪学长和荷芯一起用餐,荷芯还开玩笑说他一定是暗地故意叫人Call他,好让他能脱身。

  她笑斥,极力帮他辩解。她相信他绝不会这么做,以他的个性若真不想来,定会直接拒绝,不会使这些拐弯抹角的小把戏。

  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是为了她,才答应一起前去,虽然最后他还是没和他们一起用餐……

  想到什么似的,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医院急Call他,一定是有工作,从他离开餐厅到现在已过了四个钟头,或许他连晚餐都还没吃!

  她怎没想到这点,自己真是个糟糕透的妻子!

  她一直忍着不打电话向他的秘书询问他的工作进度,一来不想打扰他,二来他们结婚的事医院方面没人知道,加上他恩师家还在治丧中,现下也不宜张扬,她若打电话询问,万一婚事不小心传出,恐会让他觉得困扰。

  一想到他可能饿了一整晚都没吃,顾不了那么多,她直接打电话给他的助理。

  助理知道他俩在交往,听到她询问,直接给了答案,“赵医师已吃过晚餐,也已经下班了。”

  “家路下班了?”她心口一喜,“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她突然有些慌张,一下子摸摸头发,一下子拉拉衣服。医院和家里距离约莫二十分钟车程,家路应该很快就回来,她应该先去梳个头发,也许再换一件更漂亮的衣服……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也是她第一天正式入住这个家,她应该打扮漂亮点,迎接他回家。

  想到他马上就会回来,她满心雀跃,进入房内,快速地帮自己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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