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公孙谋剑眉轻扬,好个李显,硬是要他公孙谋欠他人情。
目光不住飘向轿内一身喜气的红衣人儿,见她双手捧心,毫无意识下仍纠着眉心,他心头毫无预兆的刺痛了一下。
闭上眸,忍着让这奇妙的感觉隐逸去,再睁眼,投向轿内的人儿,既然这人情欠定了……
“太子,本官想这名姑娘就不用送进你内府里去了,不如你就将这名姑娘让本官带回吧,大夫也直接叫进本官府里去医治,就算这姑娘不幸死了,也由本官一并处理了事,不知太子可愿意卖本官这个薄面?”
“这个嘛……这位姑娘本来是要进入本王府上做侍女的,若让公孙大人就这么带走了……”原本还咆哮着要连人带轿撵走免沾晦气的,但这会听见公孙谋要人,李显暗自大喜的故意刁难起来。
公孙谋眸瞳微眯。“太子卖了本官的薄面,那你方才的不情之请,本官也会慎重考虑。”老狐狸!
李显这才眉开眼笑。“好好好,莫说公孙大人要一个侍女,就是要十个百个,本王还能说不吗,来人啊,救人如救火,还不快将人送往公孙大人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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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有什么病?”公孙谋放下手中的朱笔,睨向桌案前的长须大夫。
“回大人,经小人诊治的结果,这名姑娘患有心绞症,只要受刺激或激动就有可能发病。”大夫谨慎的答。
“喔?很严重吗?”他随意的扯扯衣摆,再问。
“依小人看,这姑娘的心绞症,病根已久,但不甚严重就是了,这回病发应该是太紧张所致。”
“是吗?但七天前本官亲眼见她病发一次,那回看来也似乎挺紧急的,发病得这么频繁,你说她不严重?”他不悦的质问,大有责怪之意。
“这个嘛……”原本还算沉稳的大夫,此刻开始有些飙汗了。“小人想那回也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导致病发吧?”他抖声猜测。
“刺激?”公孙谋眉一抬。没错,都要被烹杀了,这的确是不小的刺激,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飘出一抹笑来。
这可吓坏了大夫,“咚”的一声立即跪下。“大人饶命啊!”
他见状脸一僵,冷哼一声。想来这老家伙见他笑以为他又要杀人了,嘴一抿。“还不下去!”他略嫌不耐的挥手赶人。
大夫如遇大赦,犹如虎口逃生般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他面前。
他不禁莞尔。
起身,身上环佩铃铛又叮当作响,摇着羽扇沉思着踱步。
“尚涌。”他出声。
“大人。”房外的尚涌立即应声到他跟前。
“去,去把那丫头找来,本官要见她。”
那丫头?“大人指的可是您带回来的纯水姑娘?”尚涌揣测的问。
公孙谋瞥了他一眼。“还不去!”不耐烦的催促。
“是……可是大人,大夫交代,纯水姑娘好像还不方便下床,要她来恐怕……”尚涌原本已领命要去唤人,但走没两步又折回头说。
他轻懒闷哼。“那就别让她下床,但本官还是要见她,明白吗?”
大人这根本是刁难人嘛!“明白……”尚涌实在很想说,大人要见她可以亲自走一趟,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应声,大人任性起来可是连陛下也没辙的。
约莫一炷香后,公孙谋瞪着眼前被拆下搬来的偌大床座有些傻眼了。
尤其是床座上的人儿,正横眉竖眼气愤的瞪着他不放。
“喂,公孙谋,你这是做什么?这未免也太蛮横无理了,居然这样把我扛来!”鸳纯水气急败坏的怒视。
他瞄向尚涌,见尚涌尴尬的搔头。“做得好,果然把人带来又没让她下床,本官对于你的效率,很满意。”他竟如是说。
原以为会讨一顿骂,没想到大人居然赞美他,尚涌惊喜不已。
“喂,公孙谋,为了要见我,这么做你不觉得太夸张了吗?”鸳纯水气得怒骂。
他这才玩味的瞧向她,见她脸色苍白,但双眸还是精神得很,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教她这双精神的眼瞳给唬了去,以为她是个圆润健康的佳人,其实一点都不然。“现今天下恐怕只有你敢连名带姓的直呼本官名讳了。”
忽然想起现在她可是在他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我……我是气昏了,谁教你无礼在先。”
“无礼?就算无礼本官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啧啧,原来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哪!”他煞有其事的啧声摇首。
“你!我怎么忘恩负义了?”
“本官两次救了你的命,还有一次饶了你的命,所以严格说来,本官已经给了你三条命了。”
对喔,记得她醒来后人就已经在公孙府邸了,经过仆役的解说才知道他又救了她一次,而且这次还由李显手中要了她,但她并不想离开庐陵王府啊!“这个……就算你真的是我的恩人,但也不能这么跋扈到将人带床一起搬到你跟前,想见我可以到我房里来嘛!”
“本官想见你,可又不想栘驾,那你说该怎么办?”他一派俊雅嚣张的说。
“你!”她气结,这家伙目中无人惯了,与他辩驳无疑是自讨苦吃!
“哼,你不好奇本官为什么一定要见你?”见她又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觉得有趣极了。
“想要尽快赶我离开,省得白食你的粮食。”鸳纯水没好气的说。
“你想离开?”他目光转沉。
“嗯,如果你允许的话。”她其实很感激他的救助,如果不是他,两次发病她可能早就见阎王去了,这会多少怀着感恩的心,说起话来也客气多了,虽然对他的风评印象还是很差,谁教他是无恶不作的“闇帝”呢。
“你想本官会允许吗?”公孙谋斜睨她。
“当然会,不然你留着我也没用,不如就好人做到底放我走。”她朝他俏皮的吐舌说话。
他扬眉,她是在对他撒娇吗?心头微甜……
但眉头却皱深了起来。
“你想回家?”
“不,我得回庐陵王府。”她无奈的说。
如墨玉般的黑眉倏地拢起。“你舍不得太子,还妄想回去伺候他?”他的呼吸莫名加沉。
鸳纯水难堪得一阵脸红。“我不是为了自己,我答应过爹爹要进王府伺候太子的。”
“哼,你爹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竟要女儿去伺候一个五旬老人。”他一脸的讽刺。
“你!”
“可惜你想回去,谅那太子也不敢收你了。”
“为什么不敢收我?是因为我这身子吗?”她沮丧的道。“也对,我人才送到就差点病发身亡,多晦气,想太子也不敢收我了。”爹要知道了,定要怪她没用。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你已经是本官的人了,本官要的人太子敢收吗?”
“我是你的人?你胡说什么呢?!”她吃了一惊。
“你是本官由太子手中要来的,你当然是本官的人。”
“可是——”
“不用说了,既是本官的人,想离开就是痴人说梦。”他冷言浇息她想离去的念头。
“你怎能这样,我要去的是庐陵王府,你不能因为我昏迷就迳自决定我的去处,你不是我的主子,我也不是你的人,为了爹我一定得离开这里!”她说到后来都有些心急了。
他忽然定定的注视她,直到盯得她胆战心惊后才开口道:“放心,你去不了王府,留在这也一样,你爹若知道你在本官这儿,相信可要比送你到太子那乐上三分。”
“为什么?”
“纯水姑娘,我家大人可是可以左右王朝的人,你进了公孙府可要比去了太子那对你爹的帮助更大啊。”一旁的尚涌忍不住暗示。
“是吗?”她是听说公孙谋这人神通广大,权势无边,但他毕竟不是李家皇族也不是武氏人,权力能及得了未来天子的太子吗?她半信半疑。
公孙谋漠然的看向她。“不管如何,太子不会要你了,你也离不开公孙府,这就是你的命运。”他竟有些幸灾乐祸。
说得没错,她好像真的非得留在公孙府不可了。“如果我留下,你会帮助我爹仕途顺利吗?”她问他。
“不会!”他孔雀羽扇扬了扬,直截了当的吐出这两个字。
“不会?!那我留在这儿不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你没有意义,对本官倒是有。”他露出阴森的白牙,怪森然的。
这家伙没安好心,她开始发毛了。“对你有什么意义?”
他手抱胸,嘴角抿笑,瞧得尚涌都不禁要口吐白沫了。
“本官只是好奇一个患有心绞症的人,到底能禁得起哪些刺激,又或者要刺激到什么程度才会救不回来,一命呜呼?”
“你想拿我做实验,看我怎么死的?”这人根本是变态嘛!鸳纯水大惊失色。
任性狡黠的又是一笑,尚涌倒抽了一口气,她奇怪的转头瞧了尚涌一眼,为什么这家伙一笑他就脸色发青?有什么问题吗……等等,她还管别人做啥?这会有问题的是她啊!“公孙谋……大人,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又不是玩具或者是你的斗虫,随你摆弄、随你虐待致死。”这没人性的家伙!
“说得好,本官就当你是斗虫,就将你斗到死为止,想来这该是很有趣吧?”他竟然仰头恣意大笑。
匡啷一声,尚涌惊吓倒地了!
她眨眨双眼,现在是怎样?该倒地的人是她吧,这家伙好端端的只见公孙谋大笑就昏得比她还快,这什么跟什么啊?
第三章
“来人啊,去将那丫头唤来。”站在湖畔,公孙谋一脸的恶笑。
“是,大人。”身旁立即有人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
“公孙大人,你……您找我?”鸳纯水乖乖站在他跟前,经过府里的丫鬟们不断对她谆谆教诲,她对他开始恭敬的当成主子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嗯,你的病况如何?”他吹着凉风,盯着起伏的湖水。
“回大人,好得很。”她露齿一笑。
进公孙府二十天了,公孙谋并没有虐待她,每日让她吃好的、睡好的,还不惜成本的往她肚里塞进各式各样名贵的补品,将她养得比她生病前还要丰润,身体状况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老是心口不一,说是要烹杀她最后还救了她,说要虐待她,看她是怎么死的,这会又将她如公主般养得白白胖胖的,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先前她是不是对他太有偏见了?她产生了些许的惭愧。
“喔,那就好。”
“不知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吩咐吗?”在公孙府做米虫多日,他该不会想分配她工作了?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会游水吗?”
奇了,他明明就问得很亲切,表情也无异状,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森冷冷的?“不会,我自幼身子不好,娘不让我碰水。”
“嗯,我也听说了,心绞症患者随时会发病,万一在水里发起病来可就麻烦了,是吧?”
“是啊,其实如果能进到这冰凉的湖水里泡一泡不知该有多舒服,可惜我这破身子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这么做。”鸳纯水有些遗憾的说。
“谁说不可能,本官就极为想要达成你的心愿,下去吧,这湖里有一枚官印,官职是并州的督官,这位子可让你爹连升三级,你爹该有兴趣才是。”他扬起一弯恶笑。
“你要我跳下去找官印?”她愕然。
“没错,你不下去也可以,这枚官印就让它永远沉于湖底吧。”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爹也就不可能升官了?”她叉腰嗔目。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看着办吧。”公孙谋一派的潇洒算计。
“你!”她气坏了,这家伙坏透了,竟然要拿她的命去换爹的官职,亏她还又把他错当好人,简直可恶!
“其实你方才也说了,身子好得很,本官的补品可没白补,所以跳下水去,应该也不碍事。”
“原来你把我养得白白胖胖就是想杀起来比较过瘾?!”这个变态!她咬牙切齿的怒视他。
“聪明,你总算知道本官用心良苦了。”
他一副她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可让她气炸了。
“不跳!”鸳纯水怒而拒绝,才不受威胁呢!
他目光一凛。“既然你怕死也不愿意帮你爹,那可别怪本官没给你机会提携你爹了。”他转身要走。
“慢着!”她紧咬贝齿急唤。
他嗤笑转回身,环佩铃铛叮当作响,骄矜异常。“嗯?”朝她挑了挑眉。
她全身涨满了怒气与委屈,忿忿地怒视他,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丢下一句——“你最好说话算话。”人就扑通一声往湖里跳了。
他的心微刺了一下,随即又闪出笑意。
走近湖边,湖水不深,但足以淹死人,尤其对一个不谙水性又有心绞症的人来说,该死得很快吧?期待待会不知是官印会被找着,还是令人振奋的浮出一具尸首来呢?
他兴奋的等着瞧。
就见跳下去的人儿,一下去就已连呛了好几口水,脚也勾不着地,只能挣扎着拍水,痛苦得教人不忍,但这丫头连一声救命也没喊,挺倔强的嘛!
公孙谋冷笑一声。
目光再紧瞅着这落水人儿,瞧她自己命在日一夕,还挂念着官印,一沉下水就拚命乱抓,希望能找到官印,但连着沉进水里三次,这第四次可就没再浮出水面了。
他凌厉的眼神霎时幽深了起来。“来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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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找我?”鸳纯水尝过这家伙的恶亏后,总算知道他不是只纸老虎,而是只没天良的毒蛇,她好不容易由鬼门关被救回,才调养几日,他又把她找来,这回她赶紧小心翼翼的检查四周,现下人是在他书房里,周围没有水,他应该不会再拿水作弄她了。
瞧见她草木皆兵的模样,他剑眉星目不由得轻扬了起来。“嗯,本官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已经通知你爹上任了,过两天他就会回并州去。”
“您果然没有食言。”这家伙总算是个守信之人,不枉她死前死命抓着官印不放,她可是拿命换取爹的前程啊。“只是爹这么快就要回并州了,我……”
“你想见他一面?”他料定她的心思说。
她涎着笑。“嗯,大人,您可否——”
“不允!”她话还没问完,他已经回绝。
“您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爹这一定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您就这么狠心不让我们父女见上一面?”鸳纯水火大的说。
“你真想见见你爹?”他睨向她。
一股危险的讯息直传她脑门,这家伙又想玩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