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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一点通 page 8 作者:于媜

  及时阻止了即将拉开的唇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那个如同死对头的女人孩子气的举动而失笑——

  当他意识到那股异样的复杂情绪,心一惊,刻意逃避似的遽然一转身,俐落翻身上马领头率先启程,把那股难以厘清的复杂情绪远远丢在身后。

  “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到城镇?不是说二十里外有个城镇,都走了多少里路了还没到——”

  才启程不久,篷车里再度传来喋喋不休的抱怨。

  几天以来众人对他的沿路抱怨牢骚,都已经练就一身充耳不闻的本领,可对与杨钊同坐一辆马车的商商而言,可再也忍无可忍了。

  一个多时辰下来,就在杨钊又一如往常的开始对著马车、天候、路况、吃食逐一数落抱怨之际,突然间,坐在马车一角的小人儿一骨碌的跳起身,不由分说的跳下马车冲到裴玦的坐骑前。

  眼前突然窜出的小人儿,让裴玦紧急勒住缰绳,在受惊仰天长嘶的马背上气急败坏的大骂:“你这蠢女人不要命了吗?你这样莽撞跑到马蹄前,知不知道很有可能会被马蹄踩死?”

  “我只知道再不离开那辆篷车,我会先被吵死。”商商忍无可忍道。“我要骑马!”她理直气壮的宣布道。

  “骑马不如你所想像的轻松跟舒服,你还是乖乖去坐马车,别自找罪受!”裴玦讥讽的丢给她一记冷眼。

  “跟他同坐马车才是自找罪受,我宁愿跌断脖子,也不要再听那无赖数落抱怨了!”商商意志坚定的依旧杵在原地,一副不坐上马背绝不甘休的态势。

  看她这副比无赖好不到哪去的样子,他铁青著脸撂话:“我绝不会去坐马车,你休想要我让位。”马是他的、两条腿也是他的,没道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牺牲自己的权利。

  “你不让位,难道要我走路?”她不满的拧起眉与他对峙。

  “你要坐马车还是走路悉听尊便,但要我让位——免谈!”对她,他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骑马却要女人走路,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商商不满的控诉。

  “你说得对,我不是男人,而是这匹马的主人。”他干脆挑明了说,要他“让马”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僵持半晌,她退而求其次的说。

  跟她一起坐?

  脸色顿时一沉,裴玦想到要跟她骑坐同一匹马,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神经紧绷起来。

  “两个人有多少重量?我不会虐待我的马!”他不带情绪的回道。

  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让他的爱驹多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虽然她看起来比一张纸片重不了多少。

  “算了!”小气鬼!她才不希罕。

  气冲冲的转身,她也不回篷车了,反倒跟著一干随从徒步走著,但气鼓鼓的小脸、嘟起的嘴都显示著她火冒三丈。

  他硬起心肠不理她,这是他的马,任何人都休想要他让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个原本精神抖擞,遥遥走在前头的小人儿,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最后竟慢慢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一个,脚步蹒跚得像是随时快瘫到地上去似的。

  该死的,她爱逞强、爱睹气都随她,就算昏厥在地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谁教她不自量力硬要跟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他根本用不著同情她!

  但话虽如此,他阴郁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不时往走在最后头的身影扫去,就怕她会突如其来的瘫倒在地。

  在僵滞的气氛跟杨钊的牢骚声中,这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小镇出现在众人眼帘时,不只一群随从发出欢欣鼓舞的鼓噪,连裴玦紧绷的脸部线条都悄悄松开来。

  闭上眼轻吐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第7章(1)

  这一晚,众人总算得以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还有温暖舒适的床榻可以歇息,这简直是长途跋涉将近十天来最奢侈的享受。

  尤其是有了大鱼大肉可吃,一路上牢骚不断的杨钊,这晚也终于闭上嘴,让他们的耳根得以清净。

  掌灯时分,一伙人早早就在客栈里吃起晚膳,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一群随从小厮活像饿死鬼似的三两下就把一桌饭菜吃得精光。

  但另一头与杨钊同桌的裴玦,面对一桌好酒好菜却是食不知味,不是因为狼吞虎咽、吃相难看的杨钊影响他的胃口,而是因为迟迟不见人影的商商。

  不知她是不是为了下午他不借马的事还在生闷气,直到大伙儿酒足饭饱都还不见商商出现。

  她简直是莫名其妙,那是他的马,借与不借都该由他决定,那女人是在生哪门子闷气?甚至还用绝食来向他抗议,她以为他会在乎吗?!

  裴玦愤愤的猛灌下一杯酒,嘴里说是不在意,但一双眼却不由自主的往楼上飘去,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姗姗来迟。

  来者像抹游魂似的,不声不响的悄悄飘向他,神色别扭的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呃——我要沐浴净身,可否麻烦你去吩咐伙计一声?”

  拧起眉,他不悦的瞪住她。“沐浴净身这种事比得上填饱肚子急吗?”

  “我觉得自己闻起来像头一个月没洗过澡的马。”她皱著鼻子抱怨。

  一个月没洗过澡的马?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看起来依然娇嫩可人的她,觉得这女人若不是吹毛求疵,就是存心给他找麻烦。

  她闻起来绝对比他的马香上好几十倍!

  “就算是马也要先填饱肚子,坐下!”他没得商量的强硬下达命令。

  其实商商一点胃口也没有,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走的是黄沙地、睡的是荒山野岭,这辈子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糟糕过,好不容易有客栈可梳洗,她只想好好洗个澡。

  “可是——”

  “吃饭!”他二话不说,把一只菜堆得半天高的碗推到她面前。

  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商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勉强扒了几口白饭、夹了几筷子菜,就急著催他去吩咐伙计替她送热水。

  看著桌上根本没动过几口的饭菜,裴玦对上商商坚决不肯妥协的目光,僵持半晌,终于还是让步,转身吩咐伙计替她送热水进房。

  目送那个开心得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裴玦一张脸绷得老紧,却不明白自己生气是为了哪桩。

  酒足饭饱,杨钊与一干随从也纷纷回房歇息去了,原本喧喧嚷嚷的客栈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还有邻桌一个喝著茶的老人家。

  或许也是投宿打尖的客人,裴玦没有多注意,怏怏不乐的拉回视线继续喝著闷酒。

  他竟会为了一个分不清事情轻重的女人担心,怕她饿肚子,甚至还妥协让步,听她的摆布,简直是反了——

  “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好大一跳,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邻桌的老者竟坐到身旁来了,他却浑然不觉。

  裴玦向来不随便搭理陌生人,更遑论是谈论自己,但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白发长须、慈眉善目的老者,真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不自觉便卸下防备。

  “我没有喝闷酒。”他及时收住即将倒进嘴里的酒,悻悻然搁下酒杯。

  “你一个人在这打尖?要上哪去啊?”

  老者的语气就宛如一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者,让人完全没有被打探隐私的不舒服,这使裴玦很自然的回道:“不,还有其他人同行,要到长安去办事。”

  “长安哪?那可是好远哪!”老者点点头。

  “是啊!”起码还有二十天脚程的路得赶。

  “小伙子,你家住哪儿?娶亲了没?”老者笑咪咪的又接著问。

  “我家住锦城,还没娶亲。”裴玦简单答道。

  “我看你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怎么会还没娶媳妇儿呢?”老者慈蔼的问。

  “老人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娶妻。”他蹙著眉道。

  “谁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自古以来的定律,没人能例外的。”老者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定律在我身上不适用。”见老人家话题尽绕著婚姻大事打转,裴玦干脆挑明了说。

  “怎么?难道你至今还没遇上一个让你动心的姑娘?”老者挂著抹不信的表情瞅他。

  不知怎么的,商商的身影竟倏然划过心头,宛如一阵风在心湖掀起波澜。

  “我对女人这种麻烦从来就不感兴趣。”他别开头,绷著嗓子道。

  “小伙子,感情这事儿啊,可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能撇得一干二净。”老者喝光自己杯里的茶,很自动的转而倒起他的酒喝。“缘分这东西,玄就玄在你越想逃避,就偏偏越是牵扯不清,由不得你作主啊!”嗯。好酒!

  “老人家——”

  “我姓月,你叫我月老就好了。”月下老人和气的笑著。

  月老?怎会有人姓月?

  裴玦觉得怀疑,但还是礼貌的唤了声:“月老,您说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专心做生意,其余的我没有兴趣。”

  月老瞪著身旁顽固的小伙子,枉费他浪费了大半天的口舌,这小子却还是执迷不悟——不,应该说是冥顽不灵。

  月老第一次被世间的凡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怪了,这小伙子看起来也不笨啊,怎么他说了老半天,这小子就是听不懂?!

  泄气想著,月老忍不住又倒了杯酒。

  “老人家,这酒后劲很强,您可千万别喝太多。”见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裴玦好意赶紧出声提醒。

  “你瞧,这美酒不就跟世间爱情一样,喝著喝著顺了口,不知不觉就爱上了,只有当事者自己浑然不觉哪!”月老停下手,意有所指的暗示道。

  眉头蹙得老紧,裴玦老觉得这老人家话中有话,似乎在提点,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放下酒杯,老者缓然起身。

  “老人家,您住哪?天色这么暗,要不要替您借个灯笼?”裴玦跟著站起身,不放心的问。

  “不必了,灯笼是给眼睛糊涂的人用的,我眼睛不糊涂,用不著,不过,这世间有的人眼睛不糊涂,心倒是糊涂了,明明就摆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月老叹息著摇摇头。

  裴玦哑然无言,不知道老者是不是对他指桑骂槐,更不明白对方说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裴公子,后会有期了!”

  留下一句话,月老便转身而去。

  咦,这老者怎么会知道他姓裴?

  震慑半晌,等他一回神,老人家已经飘然不知去向,触目所及阒黑得连一盏灯烛都没有。

  简直教人难以置信,一个岁数看来应该已经超过六十的老人,动作竟能如此俐落,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他究竟是什么人?

  ***

  不知怎么的,他的眉头直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最近老是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他信步上楼,收住脚,打消回房的念头,转而往商商的房间而去。

  才刚走近商商的房间,突然间一个尖锐的尖叫声划破静寂的黑夜,他毫不犹豫跨开大步,火速冲到商商房门外,脚用力一踢破门而入。

  “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房,只见房里搁著一只大澡盆,方才尖叫的人,正脸色发白的缩在澡盆里发抖。

  房里地上溅满了水,看来应该是她原本洗罢打算起身,却突然被吓得跌回澡盆里,让水溅湿了大半个房间。

  第7章(2)

  “有——有老鼠——”她结结巴巴的挤出话来,纤手指著澡盆边。

  经她这么一说,裴玦果然发现有只肥得有如碗口般大的老鼠,正贼头贼脑的在澡盆边钻来窜去,大概是外头天气太冷,偷偷爬进来取暖的。

  看来,这老鼠艳福不浅,不但懂得挑美人的房间,还挑对了时候。

  知道只是一只老鼠惊吓了她,而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他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

  “快把老鼠弄走——”她的声音抖得简直不成样,连自己此刻被困在澡盆里、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也顾不得了。

  瞧她一张脸吓得惨白,衬著露出水面的雪白香肩,整个人宛如一团面团缩在澡盆一角,让裴玦竟差点笑出来。

  他也纳闷自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还笑得出来,但看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殷商商,被一只老鼠吓得魂不附体,他就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这天底下也有教她害怕的东西!

  “嗯?”他不动如山,朝她挑挑眉。

  商商愣了下,随即意会过来,识时务的立刻改口,完全把个人尊严抛到一边。

  “请你——帮忙把老鼠拿开,求求你!”

  原本还故意想再多捉弄她一下,但听闻她这声楚楚可怜的哀求,以及微弱烛光下她颤抖的身子、隐约闪动惊惶泪光的眼眸——

  像是被触动什么似的,裴玦遽然收回视线,迅速一伸手,火速钳住满地跑窜的老鼠,一施力,老鼠就这么软趴趴的动也不动了。

  看到他满不在乎的把老鼠一把扔到窗外,商商不敢置信的问。“你杀了它?”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缓缓转身面对她。

  “否则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他冷冷瞪著她。

  “你——你可以把它拿到屋外去放生啊,何必要赶尽杀绝,这样太可怜了。”

  “原来你喜欢跟老鼠共浴,下次记得提醒我,我会很愿意帮你这个忙,把老鼠扔进你的洗澡水里。”他冷冷丢下一句话,铁青著张脸转身就走人。

  “喂,你在生哪门子气啊?老——老鼠是可怕了点,但终究是一条生命,没必要杀生嘛——喂——”

  完全不想听她那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鬼扯淡论调,气冲冲的甩上房门,裴玦跨著大步回到房间,气煞的一屁股坐在桌前,轻轻揉著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被她气到血气往上冲而直犯疼的头。

  真是岂有此理,好心没好报,他好心帮忙却被她形容成是杀生的刽子手!

  以后他若是再鸡婆多事出手帮她,他裴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裴玦一行人已经整装好准备出发。

  未来几天走的全是偏僻山路,没有一城半镇可供打尖、补充食粮,裴玦做了万全的准备,满满几大袋的干粮,还有储水跟必要的药品,东西多得都快把木车压垮了。

  谁知道呵欠连天的杨钊竞还要求要带上好几只烤鸡、烤鸭,跟十来样丰盛的菜色,就怕往后几天会饿著他尊贵的胃。

  为了一路上的安宁,裴玦硬是隐忍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勉为其难再往木车上多加十来袋的菜。

  商商坐在一旁看众人忙和著,不是故意不想帮忙,而是不敢让双脚著地。

  前一天硬是徒步走了近两个时辰,当时不特别觉得疼,谁知经过一夜休息,一早起来才发现双脚痛得几乎寸步难行。

  想到昨晚那场意外惹起的不快,又看到裴玦堪比外头天色还要难看的脸色,商商还是选择闭嘴,自己咬牙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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