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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一点通 page 4 作者:于媜

  才跑进穿堂,就跟她爹撞个满怀,商商一时重心不稳跌个四脚朝天,屁股挨了结结实实一记疼。

  “你这丫头,能不能有天别再这么莽莽撞撞?”殷老爷气恼地拉起女儿,忍不住数落。

  “爹,大消息啊,我刚刚在街上遇见杨钊了!”无视于她爹铁青的脸色,商商依旧自顾嚷道。

  “那无赖天天都在街上混,找机会偷抢拐骗,见著他值得你跑得跟火烧屁股一样?”殷老爷板著脸斥道,对于这个没一刻庄重的女儿简直是伤透了脑筋。

  “爹,您猜怎么著?那无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采访支使啦,方才在大街上,他光鲜体面的带著七八名随从游遍大半个锦城,简直快把所有人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活灵活现的描述起方才看到的事。

  “什么?你说什么?杨钊那个街头混混成了采访支使?”殷老爷原本打算再好好训上女儿一顿,但一听到女儿带回来的消息,震惊得什么都忘了。

  “嗯,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说什么我也不敢相信,街上每个人都亲眼见到、也听到了。”商商点点头。“您没瞧见,那杨钊的下巴抬得半天高,那副耀武扬威模样,用小人得志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她不屑的哼道。

  “简直是胡来,那种无赖怎么能当官?是谁做的主意?”

  “听说是章仇大人哪!”商商一五一十的报告一路上收集的消息。

  “这章仇兼琼平时剥削欺压百姓,这会儿竟还任命一个地痞无赖当支使,简直是大胆妄为。”

  “爹,教人吃惊的可不只是这一桩。”商商又紧接著说。

  “还有什么?”殷老爷忍著气追问。

  “杨钊还说章仇大人有令,一个月内要全城所有的织锦坊送上最好的织品,由章仇大人选出最好的一家,好送进宫去给贵妃,届时甚至可以随同织锦一同进宫接受封赏哪!”这天大的殊荣殷家绝不能白白错过!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殷老爷惊讶中带著一丝不敢置信的欣喜。

  殷家织锦若能被选中送进宫去,这可是闻名天下、光耀门楣的大事,但在高兴之余,心思缜密的殷老爷却又随即敛起喜色,抚须沉吟良久。

  这章仇兼琼先是任杨钊当采访支使,接著又要选出锦城内最好的一家织锦送进宫,不知骨子里在打著什么主意,其中内情恐怕不单纯。

  “这章仇兼琼跟当今宰相李林甫之间的明争暗斗天底下人尽皆知,谁知道这回他要送织锦进京,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姜还是老的辣,殷老爷自然考虑得深远周详。

  “爹,不就是选个织锦,干嘛想得那么复杂?”

  “我们殷家世代经营织锦,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名声,可别卷进了宫廷间的权势争斗,赔上了殷家世代经营的家业,那就得不偿失啊!”

  “爹,您太多虑了,这件事很简单,不过是给皇上宠爱的贵妃送织锦进宫,您是想到哪去了嘛?!”

  “商商,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你想,堂堂一个剑南节度使,怎么会突然管起后宫妃嫔的衣著琐事,这其中肯定有内情。”突然,殷拓风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大哥,你跟爹怎么全都是同一副口气?”转头望著缓缓走来的大哥,商商实在搞不懂,这些男人怎么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唉呀,管他什么内情、外情,反正咱们‘殷织坊’可千万不能白白放弃这次进宫的机会,更不能教裴玦一个人进宫去得意!”她气恼的嚷道。

  她相信那鼻孔仰得比天高的裴玦,肯定不会放弃这次把殷家踩到脚底的机会。

  “原来,你还在跟人家斗气。”殷拓风无奈的摇摇头。

  “我才懒得跟那种人斗气呢,我——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样子,比起裴家,咱们殷家的织锦可是不输他们一丁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别小看裴玦了。”

  裴玦的生意手腕在商圈内可是众所皆知,他果断明快、胆大心细,利益为上,从不讲人情,接手“青坊”短短三年,店铺立刻从原先数间扩展到数十间。

  裴玦经营坚持两大原则,一是绝不偷工减料、坚持用最好的布料并不惜花钱延请最好的织工,二是力求变化织样跟花色,还可应顾客喜好设计织样,这让各地的权贵名流不惜花大把银子,就为了得到青坊独一无二的织锦。

  能把“青坊”的名号打响,除了裴玦精准的眼光、过人的胆量外,他天生的生意头脑绝对是他成功的原因。

  “爹,管他打什么主意,织锦能被宫廷选上可是一件光耀门楣的殊荣,再说,也能趁机压过裴家的声势,一吐长久以来的怨气啊!”商商想来想去,全都是要怎么对付裴玦。

  “嗯——”殷老爷再度抚须长思起来。

  “爹,妹妹说得也不无道理,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确实有将我们殷家的声势压下的态势,或许藉著这一次可以扳回一点声势也说不定。”一旁的殷拓风也跟著出声帮腔。

  “这么说——你也觉得‘殷织坊’该加入竞选?”

  “嗯,孩儿是这么认为。”殷拓风沉稳回道。

  “好吧,既然殷织坊已经交给你了,就由你作主吧!”叹一口气,殷老爷缓缓说道。

  第3章(2)

  “太好了!”

  殷拓风还没出声,一旁的商商已经高兴得跳起来大声欢呼,连她爹的白眼也不管了。

  想起裴玦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轻蔑眼神,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他专美于前,任由他在锦城里神气!

  殷拓风跟殷老爷同时望著兴高采烈的人儿,一喜一忧,眼神里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

  第二天开始,在府里半刻也待不住,成天老是往外跑的商商,一反往常的对织锦征选这件事认真起来。

  她主动央求大哥让她负责这次征选织锦的设计,大哥倒也干脆,一口就答应,但前提是,成品必须得要经他点头满意才行。

  虽然商商看似对织锦这种需要耐性与定性的细活不在行,但或许是斗志与不服输的信念支持著她,加上遗传了殷家世代对织锦独特天分的她,对于色彩、图形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敏锐直觉与眼光。

  每天一睁开眼就往织坊里钻,不到掌灯时刻绝不出来,这一头栽进去就是十来天,商商经常忙到连饭都忘了吃,有时三更半夜想到什么点子,就立刻一头钻进织坊里,连觉都不睡了。

  虽然担心,但殷拓风看她忙得不亦乐乎,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兴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全力以赴,况且,说句老实话,她还做得有模有样的。

  十几天来的废寝忘食,半个月后,商商郑重把成品呈给爹跟大哥、二哥过目,三人一看到商商手里捧著的那块色彩瑰丽、织法繁复独特的织锦,惊异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出色的织锦会是她设计出来的。

  毫无异议的,三人一致点头同意认同了这块织锦,也同于认同了商商的努力与心血。

  看到父亲跟两个兄长一脸不可思议,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的赞叹表情,第一次商商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证明自己不只是个跟在父兄屁股后头瞎搅和的小丫头,也能做些像样、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事。

  要不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她大概也做不出这个织锦吧?!

  扬眉吐气的当下,商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久不见的表哥,她要赶紧把这件了不起的大事告诉表哥去!

  她匆匆向初月吩咐了两句,就急忙出府往方家武馆而去。

  十一月天的午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已经寒意袭人。

  前两日天气还凉爽舒适得很,怎料今日天候骤冷,每个人纷纷换上了厚重的冬衣,街上弥漫著一股寒冬的气息。

  方才急著出门竟忘了多披件衣裳,商商走在街上不免被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一心想快步越过市集。

  她知道等会儿到了武馆之后,贴心的若秋姑娘一定会煮壶热呼呼的甜姜茶替她祛寒——一想到这,身上的寒意似乎已经先驱走了一大半了。

  突然间,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不由自主的停在大街一角。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倚坐在人来人往的市街边,翻著手里一本破旧不堪的厚重书册,身旁搁著一个陈旧的大布袋,贫困的模样令人同情。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老叟只穿著一件单薄的陈旧灰衣,神情却从容自在,完全不见他有半点寒冷受冻的样子。

  “老人家,天气这么冷,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商商不放心的上前问。

  “小姑娘,谢谢你,我没事!”

  老叟抬起脸来,那是一张布满风霜的脸孔,但眼神却炯然有神、直透人心。

  “那就好。”

  商商笑了笑,多看了他两眼,正准备走开,突然间瞥见远处突来一辆马车,仿佛失控似的在街上横冲直撞,撞翻了沿街两旁的果摊菜贩,来势汹汹的朝这里冲了过来。

  隔了一段距离,商商凭著俐落的手脚要闪躲可说是轻而易举,但她担心的是身后角落边的老人家。

  “老人家,危险,快离开这儿!”不假思索的,商商没有自顾自地逃走,而是转身一把拉起角落边的老人家。

  老叟的屁股才一离地,马车就朝他刚刚坐的位置撞了过来,巨大的撞击声中,马车缓缓倒下,发疯似的马也被这么一撞,跟著颓倒在地,扬起满天土灰。

  “老人家,您没事吧?”商商紧张的赶忙检视急乱中被她用力拉起的老叟,深怕刚刚一时情急伤了他。

  “老朽没事。”老叟拍拍身上的土灰,却依旧是一派气定神闲。“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见义勇为,恐怕我已经命丧马蹄下了。”

  “您别这么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被他慎重其事的这么一谢,商商反倒难为情起来。

  “那老朽告辞了。”朝她点点头,老叟迳自背起大布袋走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一本破旧的簿子从他身上那只大布袋中掉出来,商商赶紧快步上前捡起来,不经意瞥见翻开的簿册上,竟然写著她跟表哥的名字。

  这老人家的簿册上怎么会有她跟表哥的名字?

  她惊讶的瞠大眼,好奇的再细看,发现表哥的名字竟被划掉了,补上一个熟悉的名字,那名字竟然是——裴玦!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的名字怎么会被放在一起?这又是什么书,怎么会有他们的名字?

  一堆疑问乱纷纷的塞满她的脑袋,但自小所受的礼教告诉她,私自看人的东西是很失礼的,她赶紧合起簿册,但簿面上三个大字却毫无预警的映入她的眼帘——

  姻缘簿!

  她怔住了,两眼呆呆望著簿册上那三个大字,久久反应不过来。

  那老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簿册,上面不但写著她的名字,甚至还有裴玦,两人还被放在一起,用朱砂笔圈起来,简直玄奇到令人寒毛直竖。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驱使,她翻看起了簿子,发现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男男女女的名字,而且还是双双对对,用红朱砂圈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把这些男女圈在一起是何用意?

  思索老半天,商商简直快把小脑袋瓜给想破了,终究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来,眼见老叟快走远了,她才回过神,赶紧拉高嗓门呼喊老叟,大步追上前去。

  “老人家,您东西掉了!”她挥舞著簿子,边追边喊。

  “谢谢你啊,好心的姑娘。”老叟接过簿子完全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呵呵笑。

  “老人家,您这本簿子——怎么会有我跟表哥的名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自动把裴玦那讨厌的家伙省略。

  “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猜想得出来吧?”老叟挂著笑容望著她,像是等著她想通。

  “难道您是——”她惊异地望著他。

  看著老叟,在他鼓励的眼神中,商商总算开口道出自己的猜测。

  “我知道了,您是替人作媒的!”她得意洋洋说道。

  原本一脸期待的老叟,顿时垮下肩头。

  还来不及开口,小丫头已经立刻又抢话头说。

  “不过老人家,我现下还不想嫁人,若您要替裴玦作媒我管不著,但拜托别把我跟他放在一起,我不想和那家伙有任何牵扯,连名字写在一起都觉得讨厌。”她一脸严肃,劈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小姑娘,难道你还想不通这些名字间的关连?”老叟话中有话的提点道。

  “关连?”商商纳闷的搔搔脑袋瓜。“我想不出跟那家伙会有什么关连?”

  “小姑娘——”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走了,再见!”

  不等老叟说完,一心急著赶去找表哥的商商迳自摆摆手转身离去。

  “对了!”

  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回过头来。

  “小姑娘,想通了?”老叟眼中又重燃希望。

  “这年头‘媒公’还真的很少见哪!”很突兀的丢来一句,她又迳自踩著轻盈的脚步走了。

  媒公?

  老叟想了老半天,他只听过媒婆、牙婆、红娘,从没听过什么媒公——等等,这俏姑娘该不会是说他吧?

  乱来、真是乱来,谁说他叫媒公来著?

  他月老可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仙界月下老人这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连玉皇大帝见了他都要敬他三分,孰料今日却教一个凡间的小姑娘给改了名号。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丫头看似聪明伶俐,怎么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驽钝?

  唉,罢了,谁教他糊涂,这下得花更多精神去重修这段曲折的姻缘,能怪得了谁?

  月老无奈摇摇头,将簿本放进大布袋中,缓缓转身没入人群中,一下就失去了踪影。

  第4章(1)

  哼著小曲儿,方才的那场意外一点也没有影响商商的好心情。

  兴致勃勃的来到方家武馆,发现武馆里静悄悄的,不但平时总是忙里忙外的若秋姑娘不见人影,就连这个时候应该在练武场里练武的表哥也不在。

  怪了,人都去哪了?

  商商狐疑的屋前屋后到处找,终于在屋后的竹林边发现两人隐约的身影。

  原来他们躲在这儿跟她玩捉迷藏,她非吓一吓他们不可!

  她顽皮的绽开唇边的两朵笑窝,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商商走到竹林边,等到终于清楚看见两个人的身影时,她浑身一僵,嘴边的笑容骤然凝住了。

  她震慑站立原地许久,看著两人紧紧相拥,表哥那双让她依恋的强健手臂,此刻正温柔的环抱著若秋姑娘的身子,而若秋姑娘,则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

  “表哥!”她唇儿颤抖,许久才终于发出声音。

  这个突如其来的低唤,惊醒了紧紧相拥的两人,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看到的是一张震惊、不信与心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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