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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请留步 page 16 作者:梁心

  “绿芽?你真的找到她了?”

  “是,不过她自称静红,是我在龙家任职时互相喜爱的对象,她今天来,就是希望能入我的门。”对一直给脸不要脸的人,蒋负谦认为不需要再客气,直接往她痛脚睬,要她当着心上人,也就是他姊夫的面前,把故事再编一回,让姊夫对她仅存的怜悯全数扼杀。

  “啥?”龙君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明明是绿芽,怎么成了静红,又成了你的对象?负谦,你把话说清楚。”

  “不如让她自己说吧。”蒋负谦推了绿芽一把,不留任何手劲。“把你刚才在街上慷慨激昂的话都说一遍,姊姊跟姊夫可以替你作主,别怕。”

  绿芽恶狠狠地瞪了蒋负谦一眼,死活就是不敢把眼神放到龙君奕身上。

  “不说是不是?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替你不平的也很多。”蒋负谦从人群中请出一名年岁跟阿水婶差不多的大娘。“请你讲讲刚才在街上,听见了什么?”

  大娘只听过一回便倒背如流地将绿芽所说的事托出,虽然不可能一字一句皆相同无误,意思也相去不远了,漏提的旁边还有好心人补充呢!

  “既然姊姊跟姊夫都明白“静红”方才在外说了什么,我们就入内谈吧。只要你们点头,我娶她又何妨?”目的已经达成,只要再编个故事让龙家奴仆传出去,绿芽还想在省城立足,他蒋负谦就跟她姓!

  龙君奕脸黑了一半,蒋舒月则是全绿了。她说:“不用入内谈了,省得人家误会我们欺负人,在这里讲开最好。我嫁到龙家多年,还没有一个丫鬟叫静红的,倒是有个丫鬟长得跟你很像,叫绿芽。不知道各位乡亲还记不记得这号人物?”

  负谦大可以把这段往事引出来以便脱身,迟迟不肯在众人面前揭露绿芽的身分,多半是顾忌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可惜她不是脆弱且不堪一击的娇花,这点小事她怎么可能挺不过来?这谎言就由她来揭穿吧!

  大伙儿开始议论纷纷,绿芽低着头,不发一语,等着龙君奕出声,看他会说什么话,是救赎她,还是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里。

  “舒月,回家谈吧,这里不妥。”龙君奕不想把家丑搬上台面,却让怒火中烧的蒋舒月炽意再上一层。

  “哪里不妥?你要私下谈,就由你们两个谈吧,反正她想当的不是蒋家妇,而是你龙君奕的妻子!既然你要给她面子,我就让给她位置!昂谦,我们走!”蒋舒月步下台阶,眼看就要离开,龙君奕赶紧捉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多少心疼她,毕竟你视她如亲妹,是因为我,你才把她赶走,所以你私下找她,想确认她过得好不好,我都可以体谅,都可以装聋作哑,可她今天回来找我麻烦就算了,竟然还想破坏负谦的家庭!她在外头编派的浑话万一传进晴蜜耳里该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怀有我的侄儿呀!出事了谁赔得起?”

  蒋负谦冷眼看待,因为他知道姊姊不可能闹得让姊夫下不了台,而且她说的没错,晴蜜出了事,谁赔得起?

  “你冷静一点,别什么事拉上负谦就失去理智。”感觉他再努力都比不过负谦受一次委屈,他想独占全部的舒月有这么难吗?

  “是呀,我一拉上负谦就不讲理,连自己人都顾不得了,我还给外人面子做什么?你要我冷静一点,那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你回家谈是要谈什么?”蒋舒月见龙君奕说不出话来,心登时冷了一半。“绿芽,恭喜你,你到头来还是赢了!”

  “舒月!”龙君奕慌了手脚,怎么忘了当初妻子就是因为误会了他跟绿芽之间有什么峻昧,长期累积下来才一病不起,险险撒手人寰。“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郁气。”

  到这里,蒋负谦才松了一口气。他的冷静原来是屏息,倘若姊夫真为绿芽说话而不顾姊姊心情,就算他有能力把姊姊带走,让她过好日子,她仍旧不会快乐。

  还好姊夫及时表态,他想姊姊很快就能冷静下来了。

  “碗外的菜看起来就是比较香,你伸筷子去挟吧,就在那儿,我从没阻拦过你!”蒋舒月指着绿芽,没想到她个子小小的,坏心眼却这么多。“我蒋舒月善妒又无子,随便别人怎么闲话,我就是不跟人共侍一夫!”

  “你说哪儿去了?我这辈子就你一个!”龙君奕哄着,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害躁,怕就怕妻子盛怒之下,一去不回头,损失最大的人是他。“绿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蒋英华是给你多少好处,非要把我们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众人看向绿芽。蒋负谦眼底浮着不屑,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偏偏她就是个有绳索也不攀,淹死了再怪佛祖狠心不现身相救的人。

  “我……少爷,我……我只是……”绿芽激切迎眸,一对上龙君奕失望谴责的眼光,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忏愧地低下头哭泣。

  “啊,绿芽不就是当初跟龙君奕私奔的那个丫鬟吗?”群众中有人想起这件旧事,愤愤难平。“先让大姊守活寡,再让小弟家庭失和,姓蒋的是欠她多少啊?”

  “不安分啦!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摔下来变成鸡,只好四处啄人啦!难怪龙家少爷会浪子回头……”

  大伙儿继续说着风凉话,落在绿芽身上的眼神充满都夷,她缩肩啜泣,屈辱上涌。

  “唉,算了。负谦,把绿芽带进来吧。”千夫所指的滋味不好受,既然绿芽假造身分诬赖负谦薄情的误会已经解开,她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一半,比较能静下心来看待这件事了。“误会已经解开了,各位乡亲请回吧。”

  她不管民众要走不走,转身便路入大门,龙君奕也因此松了口气,不等蒋负谦及绿芽,立即跟着妻子的脚步,疼惜地哄着。

  “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说姓这种人!还不走,难道想让龙家叫人架你进去?”蒋负谦对她一向没好气,敢把念头动到他极为珍重的家庭,晴蜜心里只要起一点疙瘩,她几条命都赔不起!

  绿芽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进了龙家。绕过影壁,瞧见龙君奕及蒋舒月就在一旁的凉扇树下,几名仆人正从最近的厢房内搬椅子过来,似乎没有让她路入厅堂的意思,她征了一会儿。

  “这是我的主意。”龙君奕先扶蒋舒月坐下,确定阳光晒不到她。“毕竟你非龙家奴仆,也非龙家客人,在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或许比较恰当,还请你见谅。”

  “少爷请息怒。”绿芽匆匆跪下。她只想给蒋负谦一点教训,但不能否认她有想借此与少爷见上一面的想法,然而在这种气氛下,她只想死。

  “起来吧,你已非龙家奴仆,不用朝我下跪。把她扶起来,不起来就把她架着。”舒月说的对,既然对绿芽没有心思,就要想办法让她死心,已经拖了好几年,再不解决,以后想来都会懊悔耽误了对方的时间,是一种心里的业障,他就是认为误了绿芽,才会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蒋英华是给你什么好处,非得陷我们于不义之中?”

  “我……”绿芽低着头,不敢看龙君奕,她不该一时让仇恨蒙蔽。“我只是想待在少爷的身边,做牛做马都愿意。”

  蒋舒月支在把手上,头疼得很。“就像听戏人不知道唱戏人的辛苦,唱戏人不懂听戏人的痛苦,不如把角色互换一下吧。蒋英华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成亲,急白了我娘不少头发,我就修书一封告知她老人家,说有个姑娘对我哭诉大哥玩弄她的感情,我猜不用到元宵,你就能进蒋家享福了。”

  “不,我不要!我又不喜欢蒋英华,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不要!”绿芽反抗着,双目迸出火花,真怕蒋舒月真的如此毁了她的将来。

  第8章(2)

  “君奕也不喜欢你,为什么非得娶你不可?为什么非得把你留在身边不可?”蒋舒月这句话,打得绿芽无语反驳。

  “再者,你能这样对负谦,为什么我不行?蒋家百年家业,就算蒋英华再不懂得持家,在你有生之年都不会落魄衰败,而且蒋家跟玉磬行固定合作,某方面来说,你也算是留在君奕身边了,不是吗?”

  绿芽一阵颓软,若非有人架着,包准又跪回地上。“少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我保证……”

  “蒋英华打合同都能设法钻洞违约了,你空口白话谁信你?”蒋负谦直白地回啥。“我觉得姊姊的主意不错。”

  绿芽的脸青了,蒋舒月跟龙君奕的表情更是诡异。

  “我举个例子罢了,你别这么捧场。”蒋舒月朝蒋负谦挥了挥手,她偶尔也是会开玩笑的,这次例子举得不好,但也别当真吧?“把他们两人凑成一对儿,后患无穷呀,天晓得他们何时又会出奇招来陷害我们。”

  “绿芽是遭人利用,没道理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惩罚她吧?”他不觉得蒋英华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如果是为了教训绿芽,这招太狠了。龙君奕于心不忍。

  “姊夫要当作惩罚也可以。就像王法明定的刑罚不只是为了要给被害人公道,同样也是要让犯人诚实面对自己错误的办法,不是什么错都只要道个歉就没事了。”留情面给别人,也要看对方承不承这个情。以后再犯,谁有那么多心力处理层出不穷,且来自同一人的意外?“虽然把她跟蒋英华放在一起太危险,但换个方式发想,她要是真的对姊夫有情,一旦蒋英华甫有任何诡计,说不定就靠她通风报信了。”

  “我真利用绿芽,跟蒋英华又有什么不同?不行,我绝不同意。”龙君奕严正反对,他又不是畜生。

  “那么你最好把蒋英华防牢一点,不然再过几年,又要不得安宁一回了。今天他们针对我跟晴蜜下手,难保过几年后对我的孩子下手,姊姊如果怀孕有子,恐怕也会成为对象。”小人烂招多,他想得还算少了。

  蒋舒月虽然肚腹平坦,听蒋负谦这样一说,也叮得立刻以双手护住,神情极为担忧。

  “反正人都找到了,要如何发落就交给你们决定吧,我要先回去一趋。”他跟“静红”的误会已经解开,传开了没还不清楚,就怕阿水婶上街听了一半就去跟晴蜜嚼舌根,他得回家确认一下。

  在蒋负谦走过绿芽身旁时,她说话了。

  “我嫁。”抱着破釜沈舟的决心,就当弥补她做错的一切,成为龙君奕安排在蒋英华身边的眼线。“我愿意嫁给蒋英华,请龙夫人替我修书给令堂。”

  绿芽的转变令大伙儿瞠目结舌,尤其是开这头的蒋舒月,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只是举例呀!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终身大事,不能儿戏的。”阿你陀佛,罪过罪过,她就算吃斋念佛七七四十九天都无法消此口业啊!天呀,蒋舒月简直要疯了。不过还是得镇定,不能让人看笑话。她转向一旁,吩咐道:“秋蝉,去后院清间女眷房出来让绿芽暂住,顺便派个人给她差遣。”

  她想不出其他有力的办法解决绿芽的事,又不能放她出府,一旦让她重新跟蒋英华接触上,谁知道又要兴起几道风雨?只好先把她留下再作定夺了。

  “是。”多年主仆,秋蝉岂会不明白蒋舒月的意思?美其名是供人差遣,实际上是为了监视绿芽的行动,她自然会找个高壮又有才的丫里。

  蒋负谦只是留步看了一眼,绿芽要作什么决定,那都是她的事。不知为何,他心头乱糟糟的,比遇上绿芽拦路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直觉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脚步不停,不等蒋舒月或龙君奕有何吩咐或想商讨的地方,像枝疾射而出的利箭,笔直往前行。

  阿水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蒋负谦的宅子外来回踱步,不时在掌心上砸拳,口中念念有词,慌乱而无章法。

  “阿水婶?”蒋负谦才刚转进巷子就瞧见她像只无头苍绳似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快跑迎上。“晴蜜是不是出事了?”

  阿水婶一听到他的声音,像老鼠见着猫般,拔腿就想跑,跨出两步心想不成,才又讪讪地转了回来。

  这口,她该怎么开啊?

  “你怎么没在家里陪晴蜜?她是人不舒服吗?”蒋负谦见她不说,应该是怕被责骂,未多加理会便进了门。可他找连每间房,连后院瓜棚都不放过,就是没见到任何人影,于是他又来到前院询问阿水婶。“晴蜜人呢?她去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呀……”阿水婶急得都哭了,在蒋负谦回来之前,她把整条东街都翻过一遥了。“我只是出门买吃的,回来……回来她就不见了!”

  “好端端的人会不见?你休想唬弄过去!快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又跟晴蜜说了什么浑话?”蒋负谦气得双眼通红。晴蜜有孕后,最远走到巷子口就折回来了,而且都是有人陪她才会出去透透风,怎么可能趁阿水婶不在时独自出门?这明明……明明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她肚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不可能离家出走折腾自己。

  “我哪有跟她说什么浑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晴蜜她、她是亲耳听见你跟静红的对话,气得说要到我那里住几天,我还帮她打包了些衣服跟钱呢……”东西她全带走了,只留了二两银子在她床铺上,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她当下的心情。该怎么跟人家交代?她本意不是要拆散他们夫妻呀!

  “亲耳听见?你们上街了?没有你指使,晴蜜会出门吗?晴蜜会知道静红吗?而且根本没有静红这个人,她是龙家几年前逃离的丫鬟绿芽!你不知前不知后就编了一套子虚乌有的事把晴蜜气离我身边,你得意了吗?开心了吗?”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早就伸手掐死阿水婶,让这世间少了个祸害,可以干净干净。

  晴蜜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他的,他究竟哪里做得不好?还是晴蜜自始至终对他仍存有疑问?不,在阿水婶来帮佣之前,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存在这问题!

  他总算体悟何谓千金难买良邻,之前他跟姊姊搬出龙家暂住此地时,阿水婶似乎还没搬来,如果知道隔壁住了这个妖魔鬼怪,他才不会买下这间宅子!

  “你看我哪里开心了?晴蜜不见我也着急呀!她挺了颗大肚子能去哪儿……”明明是他自己处理不好,还怪到她头上来!阿水婶委屈极了。

  “你还真敢说,下回你在道人是非之前,最好想想会造成什么后果,别逼走了你儿子跟我妻子后,还要再去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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