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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女神医(下) page 5 作者:寄秋

  “是我。”来人低头往袖口一看,明晃晃地插着三根银针,幸好针头并未扎入肉里。

  她终于清醒一点了,低声惊呼,“欧阳溯风?”

  欧阳溯风取下银针还给她。“小心点用,别扎到手。”

  “我这是打小人的,谁教你摸黑溜进来。”没扎到他真可惜,她还没试过银针探穴,他很适合让她练习练习。

  他没回应小人说法,说道:“大白天你这儿不好进,我一个外男也不好见你。”

  “那你怎么又来了,外头有好几班侍卫日夜巡逻,我高喊一声你就被逮住了。”外祖父一看到他肯定脸都黑了,外面值班的大哥们大概会被打三十大板,而明天人数加倍。

  “坏心眼的丫头,我这不是给你送礼来吗?你上回不是说想要支血翡簪子,好配装脖围的吱吱,我寻了一块水色足的红翡,是冰种金丝,血红中带着淡金色光泽,日头一照会闪耀血色金光。”欧阳溯风没说这块翡翠由原石到琢磨全是他亲手打造。

  司徒青青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就算有,当时她应该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当真了,不过她自然不会老实说。“很好看,谢了,可是我女红不好,绣出的荷包连我自个儿都看不出绣的是什么,没法给你回礼。”

  “你只要说喜不喜欢就好了。”

  她重重的一点头,乐得笑开怀。“喜欢,但又不是我生辰,让你破费了。”

  如今匣子里满满的珠宝首饰,全是外祖母让人置办的,也有舅母送的,看多了这些精致物事,司徒青青已不太在意珍品的价值而是在乎心意。身在富贵中,她身上一股市井气渐渐消去,多了姑娘家的娇气。

  只要她喜欢,欧阳溯风觉得再辛苦都值得了。

  “你还有几个月就要过生辰了,及笄礼的簪子我来准备,如何?”他打磨出兴趣了,看她鸦黑的发上簪着他特意打制的簪子,他的心情总是特别愉快。

  不解插簪礼的另一层深意,司徒青青像平时相处那般半开玩笑道:“那我要羊脂白玉,要镶上黄、紫、绿、红、蓝五色宝石,做成花开富贵,花瓣还要有一只绿玉雕成的蚱蜢正在吃虫,一只黄雀叨住蚱蜢的脚……”野趣多了,首饰铺子打的簪子都太死板了。

  “就你刁着,要求一堆,也不知雕不雕得出来……”欧阳溯风越说越小声,已经在思索以他的手艺能不能成形。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时,他向来果决,很快便决定好了,他要先去找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对半剖开,一半给师傅,一半他慢慢琢磨,若是还行,他便送出自己做的簪子,要是拿不出手,至少还有老师傅的精巧做工,误不了她的及笄礼。

  第十一章  天赐良缘(2)

  “你说什么?”司徒青青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宽大的寝衣袖子滑下手臂,露出凝脂般的香肩,她却毫不自知。

  见状,欧阳溯风喉头发紧,身子跟着一热,深吸了口气才稍微镇定下来。“上元节的灯会我等你。”

  “我不知道能不能去,你们那个太子很讨厌,一直朝府里送礼,我外祖父不让我出门,说外面坏人多,他让我外祖母逼着我学刺绣,可是我哪会,叫我画符还比较顺手,你看,我十根手指头都给针扎了。”她十指纤纤,玉白可爱,可是手心一翻,指上红点斑斑,全是针扎的痕迹。

  欧阳溯风心疼地捧起她细白的小手,轻柔细抚。“不会就不要学,府里有针线房,让绣娘动手就得了。”

  他说的是景平侯府的针线房,可司徒青青听成丞相府的针线房,可怜兮兮的苦着一张小脸。“就是绣娘姑姑叫我多练练,熟能生巧,扎人的银针都能拿得稳,穿针引线又算什么。”

  可是真的很难,一拿起绣针她手就抖,针头一送进布里,她的指头就一疼,多了个小血窟窿。以前做她和她爹的衣裳,不需讲究,缝得牢就成了,哪像现在要学的是绣出精细的花样。

  “术业有专攻,不要为难自己,你的医术鲜少人能及……”情不自禁地,他将她的手指往嘴里一含。

  “欧阳溯风,你要干什么?”因为痒,她闷声咯笑,听起来却像呜咽。

  “要叫溯风哥哥……”欧阳溯风仍含着不放,眼眸深邃地紧紧瞅着她。

  “小子,你给我出来!”冷冽的嗓音伴随寒风,凄凄。

  “咦!是我爹?”司徒青青惊喜一笑。

  被吓着的欧阳溯风一不小心用力一咬,神色阴晦难辨,而司徒青青一吃痛,真的哭出声了。

  这下……解释不清了吧!

  “小子,你在我女儿屋里做什么?!”司徒空空不悦的低喝。

  他胆子真大,堂堂丞相府也敢翻墙来偷香窃玉,像他当年,兰花似的女子浅浅一笑,他的心就陷落了。

  “……路过。”欧阳溯风回得牵强。

  “换一个理由。”当贼才路过。

  “赏月。”呃……不知何时,乌云蔽月,星空中只余点点星辰。

  司徒空空冷嗤一声,“是呀!好大的月亮……啊!看错了,是和尚的光头,你把月亮找出来我瞧瞧。”

  “司徒先生……”被人家姑娘的父亲当场逮着,欧阳溯风俊美的脸庞上出现一抹窘然的红晕。

  司徒空空抬起手打断道:“你叫我空空道长顺耳些,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两手一张是空,握着也是空,我问你,人生来这世间走一遭是为了什么?”

  欧阳溯风想都不想便回道:“心是满的。”

  “心是满的……嗯!回答得不错,你没白来一回。”

  司徒空空语带双关,让某人心口忐忑,想着他究竟是何意。

  “青儿在这里,我想见她。”面对那双洞悉一切的笑眸,欧阳溯风决定坦然道。

  “以前我也常溜进素心的屋里,她会在桌上摆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菊有花中君子之意,她要我发乎情,止于礼,别太随便了,把女子闺房当我的太极殿。”她的眼睛很美,美得他常常看得忘神,一心只想把她搂入怀中疼爱。

  “司徒先生……”在晚辈面前说起自个儿的缠绵过往,真的可以吗?而且这人不久前才溜进你女儿的屋里,你这是在助长火焰。

  “是空空道长,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你将来还有什么出息,拿刀砍人也要长脑子,排兵布阵靠的是实战经验……”司徒空空一声招呼也不打的长腿一扫,出其不意地攻人下盘。

  欧阳溯风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堪堪闪过,稳住脚步后,他提高警戒。“道长赐教了,你老,小心你的腰。”

  好呀!讽刺他老了,欧阳展白给他儿子长胆了。“我的腰很好,还能踹你几脚,小子吃了软筋散吗?出拳无力。”他一招星换物移,扭转干坤,真把欧阳溯风踢得往前蹒跚两步,腰眼上一枚很明显的右脚脚印。

  “道长乃仙风道骨长者,晚辈怕出拳太重,一不留神就送你上天当神仙。”欧阳溯风不还手,只是闪避。

  “神仙可快活呢!小子,你若想成仙,得先走一段荆棘路。”司徒空空伸手换了个佛印,往他的眉心一点。

  一朵莲花立现,若在女子额头上,增添几许美丽,莲生佛心步步香,可在男子两眉之间……那就不伦不类了。

  “道长,青儿在看着。”欧阳溯风未施展全力全是看在他是司徒青青父亲的分上,要是打伤了他,只怕有人的嘴嘟得都可以挂猪肉了。

  动作一滞,司徒空空看向未点灯的漆黑屋子,仿佛看见女儿抱着血貂正在嘟嘟囔囔:爹好吵,打架也不远点打,吵得我无法睡觉。“我家青青是你叫的吗?你脸上贴金条呀!”

  他不打了,席地而坐,仰望探出头的半弦月。

  “青儿心很真,眼神澄亮,我想珍惜她。”欧阳溯风也跟着坐下来,低头看着握过纤纤小手的手心,属于女子的馨香依稀残留。

  耳朵一动,司徒空空笑看着身手不错的小子,“报上你的生辰。”

  欧阳溯风先是一怔,随即心中狂喜的咧开嘴,说出生辰八字。

  “咦!阳年阳月阳日正午出生,你是阳男?”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个儿送上门的。

  “我是五月初五正午刚过出生,七斤六两重。”那日天气正炎热,他娘生他生得满头大汗,至少说了八百回他有多难生。

  “泄过精元了没?”司徒空空毫不含蓄的问。

  欧阳溯风两颊倏地涨红。“道长……”

  “你只管说就是。”司徒空空掐起手指,依八字算命。

  欧阳溯风红着脸,把脸转开。“我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过。”

  “所以是童子身?”

  欧阳溯风下颚一紧,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太好了,一个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阴女,一个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阳男,阴阳调和,根本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天赐良缘。”哈!他太高兴了,女儿的婚事有着落了。

  为了摆脱把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的太子,司徒空空煞费苦心,命门下弟子四处查访他要的命格,还把已经失去道心的门里整顿了一番,痛下决心亲手铲除这颗毒瘤。

  虽然这些年他不在阴阳门,但门里的大小事何曾瞒过他的眼,谁做了什么、谁遇到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他冷眼旁观着,看他们要胡闹到什么地步,是否会及时清醒。

  可惜他失望了。

  曾经寄予厚望的师弟越陷越深,路也越走越偏,原本他还想拿掉那个代字,让师弟正式接掌阴阳门,可是师弟想要的是权,是从龙的富贵,视阴阳门的道术为跳板,他用所学的术式害人,夺人财、谋人命,操纵别人为其办事,还张着阴阳门的大旗介入朝中党争。

  虽然他早就算到阴阳门气数已尽,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但若是再任由师弟一意孤行,门里上千徒众将成为刀下亡魂,斩首市集,血流三日仍未干,身首异处无人收验,他们的亲人、朋友也会受到波及,伏尸百里。

  “道长,你能说明白点吗?”欧阳溯风听得一知半解,一头雾水。

  “我……”

  司徒空空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道中气十足,洪亮却带怒意的嗓门给打断——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以为自己是七岁稚童吗?半夜三更跑到屋顶踩瓦,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言丞相?”欧阳溯风心一紧,面容带着几分心虚。

  “岳父大人。”脸皮厚度一尺的司徒空空朝下方的人儿招手。

  “还不下来,想让我叫人把你们射下来吗?”言丞相乐于趁夜打鸟,顺便捉贼,丞相府的屋顶可不是茶楼雅座。

  一个不着调的女婿已教人头痛万分,再来个行事霸气的景平侯世子,他想他该辞官告老还乡,省得哪天被他们气死。

  “岳父大人你看仔细呀,我们是人不是鸟,怎么能用射的,你老要治治眼睛了,我家青青医术好,叫她帮你诊诊脉,开两帖明目清心的药……”老人家肝火太旺容易伤身。

  “只要你别老是惹我生气,我可以再活百年。”言丞相没好气的骂回去。真不晓得女儿那是什么眼光,居然瞧上这个行事轻浮的家伙,亏他还是受万民景仰的国师。

  “哎呀!再活百年不就成妖了?老丈人这不是为难我,明知道我改行当道士了,莫非想让我收了你?要不你也上来聊聊,让人上壶酒、几碟小菜,对月空嚎……啊!是闲聊,口误口误,咱不是四脚趴地的狼畜生。”司徒空空居高临下,风吹动衣裾飘飘,仿佛凌空而去的李太白。

  看着屋顶上令人冒火的身影,言丞相竟有些羡慕,何等洒脱的心性才能快活人生。“我不想说第三遍。”

  他让人取来弓箭,亲自拉弓一射。

  虽是人老力衰,又是不折不扣的文官,可这箭射得很有准头,直向司徒空空,欧阳溯风看得心惊胆颤,想替他挡掉,殊不知司徒空空大脚一抬,一个回身便将箭踩在脚下。

  “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岳父大人还真要我的命呀!我也不过是娶了你的女儿。”一转身,看见身侧体型健壮的男子,司徒空空心中一把无明火起,揪着人家衣领就要往下丢。

  “你能站得比我高吗?还不下去,想等轿子来抬你呀,大姑娘。”

  “婶子,花轿留给你。”不等人丢,欧阳溯风一跃而下。

  婶子?司徒空空怔了一下,随即大笑着往下跳。这小子资质不差,稍加调教还是大有作为,人若太无趣难过活。

  这一夜,老、中、青三代在湖中亭饮酒到夜半,偶尔发出两声狼嚎,或是一道流风回雪的身影在月下舞剑。

  畅快淋漓。

  第十二章  一起逛灯会(1)

  腊月二十四封衙,所有地方官员不上衙,休沐放年假,年关一近,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裁新衣、办年货、祭拜祖先,大年初一门一开,拜年的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初二回娘家,初三起开始走亲,忙了七、八天,丞相府中的喧闹才慢慢平静,拜访的大官小官也来得少了。

  在这个热热闹闹的年里头,司徒青青却过得闷死了,她大半的亲人都在丞相府,每天都见得着,用不着到各房各院拜年,至于她爹那边的亲戚她半个都不认识,再加上她爹时常神出鬼没的,压根别提要带她去拜访什么人了。

  府外的年节气氛很浓厚,到处都有人放鞭炮,挡不住的烟硝味飘进府里,生性好动的司徒青青已经坐不住了,她也想要去放鞭炮,穿着漂亮的新衣上街晃晃,和表姊妹们到茶楼听说书,把赚来的钱花掉。

  可是从腊月到过年期间,她一步也没有跨出丞相府,有点像是被禁足,因为太子有意无意透露出欲纳她为良媛的消息,品级仅在太子妃和良娣之下,过了个年,东宫将迎入新人,为皇室增添喜事。

  新人?呸!作他的春秋大梦。

  言丞相和司徒空空第一个不同意,这种道听涂说的“笑话”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不让司徒青青出门,她就不会和太子“巧遇”,继而传出什么佳偶天成的闲事。

  东宫的女人太多了,从太子正妃、良娣、良媛、承徽、照训到品级最低的奉仪,太子已经有十七名妻妾了,再加上没位分的侍妾、侍寝侍女,东宫那点地儿都快住不下了。

  凭他那副破烂身子也想大享美人恩?这对性子不怎么好的翁婿很想好好踩他一脚,让他别痴心妄想,糟蹋他们家的闺女,就算把人送入庙里当尼姑,也不给短命鬼当媳妇。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言丞相和司徒空空良心发现还是怎地,今日居然答应让司徒青青跟着表姊妹们出门,感受感受上元节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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