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正职,据她的观察,他好像是以写稿或翻译之类的工作为生,收入并不稳定,花费却非常大手笔。
如果长久下去,他恐怕会入不敷出。
关于这点,收入稳定的秦依亮一直想开口跟他讨论未来生活负担的问题。
她很愿意担起大部分的生活支出,但是她却怕开口后伤了祁碁的男人自尊心,所以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怎么一直皱着眉头?」在厨房忙完的祁碁,也给自己端了一杯茶,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手臂亲昵地揽着她的粉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为工作的事心烦吗?」
「工作向来不会令我烦心。」她摇摇头,身子往后顺势偎进他的怀里。
「那是什么事?」他感到困惑又紧张,难道是自己的表现不够体贴,让她烦心了。
「是经济问题。」仰头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她还是决定乘机把问题拿出来讨论。「祁,你的收入应该不太稳定吧?以你的收入,一个人生活也许绰绰有余,但现在你还负担了我大部分的生活支出,想必一定有压力,我也过意不去,所以我想以后我拿出一半的薪水交给你运用,你说……好吗?」她小心地觑着他的神情变化。
她从来不是那种想仰赖男人过活的女人。
她经济独立,就算要她全额负担祁碁的生活费也不是问题,但这涉及祁碁的男性自尊问题,她不敢把经济大权全部揽下。
「不好。」经济对他而言从来不是问题。「我的经济能力,养你绰绰有余。」姑且不谈他的写作收入,目前为止光是他的存款家产,就足够让她过好几辈子富裕舒适的生活了。
「为什么不好?」一定是他的男性自尊心在作祟。「我不习惯依赖你过生活,我自己有份稳定的收入。」
不行,她坚持替他解决经济问题。
「亮亮,你不依赖我,那要依赖谁?相信我,我养得起你,你真的别担心这个问题……」低头凝视着她坚决要为他解决问题的神情,他有些哭笑不得。「亮亮,请你等一段时间好吗?」
他正在计划一个神秘惊喜,这个惊喜暂时无法公开,等到这个惊喜公开之后,她就会知道为什么他并不需要为经济问题担心。
「我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并不难,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能达成协议了呀!」她以为他拉不下面子,让她负担一部分的生活开销。
「亮亮,等时机到了,我会坦白告诉你我的职业,而我的收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微薄。」他试着说服她别太担心。「亮亮,事实上我——」
第5章(2)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先接电话吧。」她从沙发起身,话题暂时打住也好,她不想因为钱和面子自尊的问题跟他争吵,或许这件事可以慢慢的谈,直到他能接受为止。
祁碁并不想让电话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他拿出手机本来想切断,但上面显示着正在美国养病的弟媳刘薇家里的电话号码,这通意外的电话令他神情蓦然凝重起来。
高大俊瘦的身影迅速从沙发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外的阳台。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对于他刻意避开的举动,秦依亮并没有意见,她乖乖坐回沙发上,小口喝着红茶,静静等着他回来。
★★★
「祁碁,出大事了。」经纪人胡雪莉紧张的大叫,她用刘薇家里的电话打给祁碁,她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绝对能让祁碁立即接起电话,而她想的果然没错,祁碁在电话才响没两声就接听了。「我头痛死了!我解决不了这件事,恐怕只有你自己出面才有办法。」
「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走到阳台,眉头一拧,祁碁脸色很难看。
他的经纪人胡雪莉从来不会这样失控乱嚷,她会刻意用刘薇的电话打给他,看来应该是刘薇出什么事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发生的事,现在真的发生了吗?祁碁希望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但胡雪莉紧张的叫嚷声却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麻烦才不是我惹的,是你那亲爱的弟媳刘薇惹的。」祁碁有个双胞胎弟弟祁凯,祁凯在去年娶了一位娇妻刘薇,但祁凯命薄,才新婚不久就出事身亡。「祁碁,刘薇以死要胁要见祁凯,她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她一直认为祁凯没死,祁凯是故意躲着她才避不见面……」
祁凯出事后,刘薇因为伤心过度而精神状况不佳,这一年来都有聘请专业看护在家照料,偶尔祁碁会托胡雪莉去看看刘薇。
胡雪莉跟刘薇本是旧识,偶尔关心朋友病情是应该,所以这一年来,胡雪莉探望刘薇探望得很勤。
至于祁碁没去探望刘薇的原因,是因为祁碁跟祁凯长得太神似,每次祁碁去探望刘薇,刘薇都把祁碁当成祁凯,无理取闹的缠着祁碁,情绪出现极大的起伏,非常不稳定。
也因为如此,祁碁后来接受医师的建议,尽量避免跟刘薇碰面,免得让刘薇刺激太大、产生幻觉,病情变得更严重。
「刘薇做了什么事?」提及刘薇,他的语气十分沉重。
「我来看刘薇时,正好看见她拿东西砸伤了看护,我吓坏了,想上前阻止她却来不及,之后刘薇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以死相逼,逼我一定要把祁凯的去向告诉她。」
刘薇把祁碁当成祁凯,这件事对祁碁造成很大的困扰。
「她拿刀?!」看来刘薇的状况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她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受伤,你没阻止她吗?」如果刘薇受了伤,那他如何对得起把刘薇托付给他的弟弟呢?
「刘薇不晓得哪来的蛮力,我试着上前去抢刀子,但都没有成功。」刚刚情况真的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可能伤到刘薇和她自己。「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没事了,我把刘薇想要知道的事告诉她之后,她就丢下刀子,危险暂时解除。」
「那……她已经知道我人在台湾了?」刘薇想知道的是他的下落,她把他当成祁凯,一直想见他一面。
「我能不说吗?她一直拿着刀,我当时真的很怕她割伤自己。」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胡雪莉只好把祁碁的去向告诉她。「祁碁,我很抱歉,我把你人在台湾的事告诉刘薇了,刘薇她刚走,我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到台湾找你,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你现在去把她追回来,你告诉她,叫她乖乖在家等,我会回去找她。」让刘薇来台湾还得了?他跟秦依亮的关系不被破坏才怪!尤其刘薇情绪不稳,随时可能做出伤人的事情来,他很怕刘薇伤害秦依亮。
所以,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女人,他必须立即赶回美国一趟。
「我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但我会尽力找到她,至于你,最好别拖延,尽快赶回来。」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祁碁脸色凝重。
他站在阳台吹着风,心情陷入一片极度混乱。
祁碁在阳台讲电话时,偶尔会提高讲话声量,语气听起来不太好,讲完电话后又迟迟不进屋,原本乖乖坐在沙发等他的秦依亮,抬眼望出去,看着他紧拧眉头的阴郁神情,这不像是她所认识的祁碁。
在她面前,他向来都是无比开朗,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他异样的神情让她再也坐不住,起身穿上拖鞋朝阳台走去。
「有什么事吗?」推开玻璃门,她担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祁碁神情凝重地抬头对上她担忧的眼。「亮亮……」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忧心。」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如此忧虑哀伤的神情。
「我很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赶回美国一趟,这趟回去恐怕要待上一段时间……」他的计划出现了变数,这是他事前没预期到的。
他一直以为刘薇的病情在掌控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刘薇能慢慢从失去祁凯的伤痛中走出来。
但刘薇没有,她让自己越陷越深,一直陷于痛苦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一段时间是多久?」他突然说要离开台湾,让她心慌起来,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我会尽力把事情解决,我保证我会尽快赶回来。」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他大步走过来,将一脸慌乱的她搂入怀里。「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你的身边。」
情况紧急,他甚至连再多留一夜都不行,祁碁对于将要来临的离别感到不舍。
「我相信你。」她感觉到他的颤抖。「祁,我可以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是我弟媳,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前阵子情绪还算稳定,病情一直获得控制,但听说她又发病了,不惜伤害别人和自己,就为了要见我一面……」他握紧拳头,刘薇是他这辈子最头痛却也无法放手不管的事。「亮亮,我现在就得马上离开——」
「你快去吧,我会等你回来。」主动伸手搂住他的颈,她露出微笑,不想让他放不下心。
他低头封住她的唇,热烈索吻。
即将分别的难舍心情,全都宣泄在这个吻里。
第6章(1)
紧急赶回美国,祁碁一下飞机便搭车前往刘薇的住处。
踏进这间豪华舒适的高级公寓,他放下行李,发现寓所里拱型窗户全都紧闭着,空气一点都不流通,厚厚的欧式窗帘遮去了外头的阳光。
祁碁站在玄关看着这昏暗的屋子,想着住在这里的女人,心情无比沉重。
他很同情弟媳刘薇的处境,她才刚新婚没多久就失去挚爱的丈夫,没几个女人受得了这种打击。
只是,都已经一年多了,刘薇依旧没有走出丧夫的阴影,情绪问题却逐渐加重,甚至到了失控的程度。
「我好不容易把刘薇给哄睡了,先让她睡一会儿,趁这时间你也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抚她的情绪,顺便跟菲利浦医师谈谈。」胡雪莉终于盼到祁碁返回美国了。「菲利浦医师人在家里,他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在祁碁返回美国前,这段时间都是由她陪着刘薇,安抚刘薇的情绪。
这真是一件很艰难的差事,要跟一个情绪不稳定、随时可能做出怪异举动的病人相处,心脏需要很强,随时都得保持警戒才行。
不过幸好,祁碁赶回来了,现在刘薇这个烫手山芋就要交还给他了。
「看护呢?伤势很严重吗?」祁碁担心看护一气之下会对刘薇提出告诉。
「凯萨琳太太没事,也没打算提出告诉,不过她要求一笔补偿金。」
「这是应该的,我明天开一张支票给你,麻烦你帮忙跑一趟。」边说着,他边走往书房方向。「我进去打电话给菲利浦医师,你先回去吧,刘薇我来照顾就行了。」
「好,那我明天再过来拿支票。」胡雪莉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欸,对了,总编对你这本新书很看好,他对这次的销售量非常有信心喔。」
新书已经送印,就快要上市了,看过新书内容的胡雪莉也对祁碁这次的作品感到惊艳。
这本新书里除了有祁碁风格的复杂悬疑剧情外,还加上了许多爱情戏,整本书故事张力很够,内容引人入胜,不管是悬疑剧情还是男女主角间的爱情,都令人为之着迷,突破了祁碁以往比较阳刚的写作风格,这本作品绝对能吸引更多的女性读者。
「别忘了把我要的特别订制精装本送来给我。」他早就计划好,当他把新书送给秦依亮的那一刻,就是他向她坦白作家身分,并向心爱女人求婚的时机。
但愿他向秦依亮求婚的计划,不会因为刘薇的事而产生变数。
「这件事我绝对不敢忘记。」胡雪莉猜想,这本精装本绝对跟祁碁新交往的台湾女友有关。「我走了,祝你幸运。」
祁碁现在的确需要祝福,因为刘薇的事绝对不可能那么好解决。
胡雪莉走了,刘薇在睡觉,公寓里只剩祁碁一个人走动。
他进书房打电话给医师,详细地了解刘薇目前的情况。这通电话花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讨论完毕。
挂上电话后,时差还没调适过来的他,忍不住疲惫地靠着高背皮椅,闭上眼稍做休息。
他虽然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一再转着菲利浦医师的沉重警告。
菲利浦医师一直认为依刘薇的病情,应该把她送到专业医疗机构治疗,但祁碁却一直舍不得把刘薇送过去,选择让她住在过去跟弟弟祁凯同住的屋子里,他认为把刘薇送走就像是遗弃了刘薇,有负弟弟的托付,所以他一直没接受菲利浦医师的建议。
但刘薇的情况越来越无法掌控,现在完全不能受到丝毫刺激,对待她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她一定会再度出现伤害人的行为。这情况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做错了,他应该听从菲利浦医师的建议,将她转往专业的疗养机构治疗才对。
祁碁慎重考虑医师的提议,他想这一次虽然没造成人员严重伤害,酿成不幸事件,但下一次恐怕如医师所说的没有这么幸运。
可怜的刘薇,到现在还无法从失去挚爱的心情中平复,病情还逐日加重。
刘薇这样子,叫他如何跟祁凯交代?祁凯临死前要他好好代为照顾刘薇,他却无力完成祁凯的托付……
重重地叹一口气,祁碁心情沉重又难过。
★★★
算算时间,祁碁早该抵达纽约了。
整个上午秦依亮一直拿手机出来看,仔细注意是否有未接来电?电池是否还有电力?就怕漏接了祁碁打来的电话。
可是手机却没响过,她又担心是手机收讯有问题,以致祁碁无法联络上她,还用公司的电话拨打自己的手机,试过好几次,都确定收讯正常。
她的手机没出任何状况,是祁碁一直没打电话来!
中午休息时间,秦依亮收拾好桌面,带着手机走出公司,到附近的自助餐店用餐。
简单挟了几样菜在盘子上,她跟着人群排队结帐,脑海还一直惦记着祁碁。
「小姐,总共八十元。」自助餐店的老板声音宏亮。
「哦,好……」她回神,低头从套装口袋掏出零钱包,但口袋里只有手机,没有钱包。「老板,很抱歉,我忘了带钱出来……」
看着老板,她尴尬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漂亮小姐没带钱喔,那明天再给好了,小姐常来我店里吃饭,我认得。」老板爽朗的替她解决尴尬,但也替她制造了更大的尴尬。
因为老板的声量实在太大了。
「不用了,我现在回公司拿钱包过来……」她不习惯赊帐,硬着头皮避开大家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秦秘书,我先帮你付吧。」一道魁梧身影从后面排队的人群中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