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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逍遥妃 page 7 作者:心宠

  周夏潋用完了晚膳便躺到榻上,秉烛夜读。赵阙宇知道她素来不爱看书,便命人绘了一套图册供她消遣,上边全是她喜欢的传奇故事。

  正看得津津有昧,帐蓬的帘子却不知被谁掀了起来,吹入一丝冷风,她打了个寒颤,抬眸时却见赵阙宇穿着大坠走进来。

  “天气转凉了吗?”她连忙迎了上去,感到他周身满是寒气。

  虽然入秋了,但帐蓬里十分温暖,她依旧轻衣薄裙,宛如身处春夏,不曾想外面竟已变了季节。

  “在看什么呢?”赵阙宇轻轻拥看她,取暖似的凑近着,让她心尖微微一荡。

  “这里头有一则叫<虫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周夏潋翻开图册,其间以工笔描绘人物花鸟,还着了浓色,看上去十分美丽。

  “潋潋,把你那白狐披肩拿出来。”他忽地神秘一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她一怔。

  这样的对话好熟悉,新婚那夜,也是这般……她喜欢这样的提议。

  “对,趁着天黑,就咱们两个人。”他哨悄道,“甩掉那帮烦人的侍卫。”

  周夏潋嫣然一笑,心底生出万般兴奋。的确,她也觉得整日被人前呼后拥的颇不自在,一举一动都要谨慎无此,生怕落人话柄。

  没想到赵阙宇天生贵胃,却也与她有同样的烦恼。这一刻,他们似乎又熟悉了一分。

  “走--”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帐外。

  正值午夜时分,侍卫大都有些渴睡,赵阙宇带着她翻上一匹白马,居然无人察觉,两人便这样顺顺利利的溜出了营地,在月夜下驰骋。

  天气果然转凉了,但在他怀中,又有白狐披肩包里,她并不觉得冷,秋风划过她的面颊时,甚至还有一丝畅快。

  “阙宇,我们这是去哪里?”她低声问道。

  这些日子他特许她唤他的名字,初时她十分不习惯、受宠若惊,可叫得久了,却厌觉这仿佛才是他俩之间应该有的称呼,亲昵而温柔。

  “你方才不是说那<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吗?”赵阙宇笑道,“我便带你去瞧瞧真正的蝴蝶泉。”

  周夏潋有些惊讶,倒也不敢多问,只让他引领着,在风驰电击中越过密林。

  银白的月光穿过叶间,照亮景象,马蹄渐行渐缓,忽然,她看到前方似有一片氰氦水气。

  是雾吗?可这三更半夜的,哪来的雾?

  片刻之后周夏潋才看清楚一那儿竟有一汪温泉,从密林深处喷涌而出,凝聚于此。

  而泉边竟有一座小屋,木墙瓦盖,朴素可爱,也不知是哪个猎户搭建于此。

  “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赵阙宇忽然道,一双素来看不出喜怒的眸子竟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这里?”周夏潋吃惊。

  “潋潋,你该知道,先皇后本是季涟族族长的女儿。”

  “已故的母后?”她觉得很奇怪,为何他称“先皇后”,而不称“母后”,仿佛有着天大的怨念。

  “父皇当年能夺得江山,全靠季涟族的支持,所以继承大统后,对先皇后十分忌弹,一直不曾纳妃。”赵阙宇冷笑,“可惜先皇后迟迟没有生养,父皇于是又娶了她的堂妹,便是如今的肃太妃,可她腹中依旧没有消息。父皇为了皇嗣看想,便在这淮江行宫私纳了一妃,诞下了我。”

  难怪……难怪他说,这屋子是他从前的住处,大概就是童年的玩乐之所吧?

  “其实先皇后倒也并非善妒之人,只是她娘家季涟一族凶悍得很,听闻行宫诞有皇子,便派出无数杀手围困我与母妃,母妃迫不得已,带我藏在此处。”赵阙宇提及往事,仍旧满腹恨意。“潋潋,你可知道?十岁之前,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日日只在这泉边,与蝴蝶作伴。”

  “蝴蝶?”周夏潋本为他说的话感到心惊,听到这又讶异的睁大眼睛。

  赵阙宇额首,眼中恢复温柔的神色,只见他从怀中取出火石,轻轻一擦,点燃一只早就悬在树上的灯笼,霎时,四周明亮起来。

  瞬间,不知从哪里钻出上百只蝴蝶,拍动着翅膀,萦绕泉水而飞,仿佛一匹华美织锦,在夜色中越显瑰丽。

  周夏潋这才领悟,原来这些蝴蝶就栖睡在四周的拿丛里,此刻受了灯光照耀,同时惊醒。

  此刻不过夜间,已有如此奇妙的景象,若换了日光之下,一定更加令人叹为观止吧?

  “漂亮吗?”赵阙宇轻声道,“潋潋,我就想让你来瞧瞧我打小生长的地方,我可从没带别人来过呢--”

  怪不得他命人停驻在这捏,原来是特意为了让她来瞧一瞧……周夏潋忽然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重要的,至少,他待她与众不同。

  “已是秋天了,为什么还有这许多蝴蝶?”她不解地问。

  “因为温泉。”赵阙宇边道,边下了马,接看也扶她下来,“地热让此处四季如春,蝴蝶眷恋不去。”

  “原来如此……”周夏潋缓步走到温泉边。

  她俯下身子,想伸手触摸,却被他喊住。

  “小心!要兑了凉水才能碰”他拉住她,“不过那后边有个池子,本就蓄了凉水,我已命人引了温泉注入其中,冷暖正适宜。”

  一边说着,他一边引领她往木屋后面行去,果然屋后别有一番天地,花草环绕中,砌有一个清澈的池子。

  “从前,我的母妃常在这儿沐浴,潋潋,她有一头乌黑长发,就像你……”

  周夏潋不曾见过赵阙宇的母亲,听说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亦有传闻,她是为了能助儿子登上皇位,不惜施了手段与先皇后季涟氏同归于尽……总之,关于这个女子与先皇后的死因,是夏楚宫中讳莫如深的秘密,谁也不敢提及。

  她自然也不敢多问,只是拥着赵阙宇,听着他的心跳声。

  假如真心爱他,有些事情不必多问,只需倾听即可……

  忽地,赵阙宇环绕在她腹间的臂膀微微收敛,他的呼吸似乎骤然变得急促,冷不防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浸入水中。

  周夏潋刚“啊”了一声,就被他的热吻深深堵住了樱唇,温暖的泉水渐渐慢过她的身子,一团炽热包裹着她,分不清是水,还是他的怀抱……

  该是时候了吧?他一直没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妃子,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突破屏障,缝绪缠绵……

  然而他的唇吻忽然停滞,轻轻将她推出半寸,深深喘息着,平复了心境。

  “阙宇?”周夏潋眸中流露出不解。他明明下腹欲望已昂扬难耐,为何……为何要破坏这亲昵温柔的一刻?

  “潋潋,还不是时候。”赵阙宇低沉地道,“等等,再等等吧--”

  什么意思?还需要等什么?花前月下,佳人在怀,他到底在犹穆什么?

  她之前其实一直很畏惧这件事,害怕初夜的疼痛与落红,然而此刻她却是隐隐失落。

  难道,她还不配做他的妻子吗?他看起来如此爱她,为何到了这时刻,却让她觉得他的爱意飘忽、伸手不能触及……

  周夏潋将脸侧过去,避免与他四目对视,以免他发现自己的不快。此刻,哪怕一只绮丽的蝴蝶掠过水面,也不再能令她愉悦。

  第5章(1)

  清晨,赵阙宇带着人马狩猎去了。

  他去的时候周夏潋仍在半梦半醒间,只听他似乎唤了她一声,问她愿不愿一同前往,她迷迷糊糊地合糊应着,转身又睡去,之后,四周便安静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身侧空荡荡的,虽然知道他早已离开,却仍有些失落。

  的确,她对狩猎没什么兴趣,从蝴蝶泉回来之后,她的心中也一直不爽快,存心不搭理他。但他就这样自己去了,还是会让她觉得失落。

  其实想想,他有什么错?身为帝王,他能这样待她已是不易,她还奢求什么?

  周夏潋披上外衣,靠在床头,愣愣发呆,直到宫婢端进洗漱器皿,她才回过神来。

  “皇上跟东安郡王他们狩猎去了,吩咐奴婢伺候娘娘用膳。”宫婢禀报,“皇上说,狩猎是男人的玩意儿,娘娘定不喜欢。娘娘若觉得闷,可四处随便走走,淮江附近的景致很不错的。”

  不错,将猎是男人的玩意儿,带了她来反倒多余。赵阙宇每年都要与几位郡王会猎于此,想必是有政务相商,消遣倒在其次。

  既然他忙着,她也不闲着,况且眼下手头上正好也有一桩正事。

  “来人。”周夏潋打扮妥当,对帘外侍卫道:“给本宫备车”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侍卫看见她掀开帘子,立刻躬身上前问。

  “这附近有个叫邬子村的地方吗?”她抬眸望着帘外的明艳阳光。秋高气爽的天气,却没能让她心情好起来。

  “娘娘要去邬子村?”侍卫连忙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皇上临行前吩咐过,要属下随行保护娘娘。”

  “哦?这附近不太平吗?皇上可说了,本宫可随意走走的。”

  侍卫犹豫片刻,退开一步回答,“娘娘请自便,属下多言了。”

  “好,那本宫就自己去了。”周夏潋微微一笑,当下带了两名宫女随侍,要人驾了马车往邬子村而去。

  说来有点可笑,赵阙宇不与她亲近,她便生气?呵,有什么好气的从前,她因为害羞,还躲着他呢……

  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若不出去走走,整天困在这帐蓬里,她会更加郁闷。幸好,她还有这封信。

  本来,差人去送信即可,但她想亲自到邬子村看看,奶娘的故乡听说是个景致清秀美丽的地方,看了大概能纤解她的心情。

  周夏潋知道赵阙宇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她,倒也懒得点破此事,由着那帮侍卫充当她的“尾巴”。

  邬子村,果然是个山明水秀之处,虽地处北境,却并不荒芜,一排小白杨林立羊肠小道边,倒别有一番风味。

  她按着妹妹那日转告的指示,寻到了奶娘的家。据说奶娘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只剩一个侄儿继承了家业,如今全权打点诸项事宜。

  周夏潋敲了敲院门,却见门扉虚掩,隐约可听见一阵琴声。

  她心下诧异,顾不得多想便推门往内张望,只见孤树下、石桌前,正坐着一青衣男子,琴声便出自他的指间。

  他是谁?奶娘家哪里来的这清俊人物?虽是青色布衫,却如世外仙人一般,周身风雅。

  那男子见她推门进来,也并不诧异,只微笑地起身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俪妃娘娘派来的?”

  周夏潋一怔。没料到只瞧她一眼,她的身分便被这男子猜中了七八分,奶娘家何曾出了如此聪慧之人?

  “这是顾家?”她示意两名宫女不必出声,迈上前亲自问道。

  “不错。”男子点头,“听闻在下的姑母有信要从京城寄来,看姑娘的衣着不凡,像极从京里来的,在下猜的可对吗?”

  “的确有一封信在我这儿。公子姓顾?”周夏潋再问。

  “不错,在下正是俪妃乳母的亲侄。”他施了个礼,“多谢姑娘千里传书。”

  她好奇地对他上下打量,“想不到顾嫉婉有一个这么出众的侄儿,你看来实在不像一般乡野之人。”

  “不瞒姑娘说,在下也曾在京城待过几年。”男子笑道,“本想考科举的,可惜家中人丁单薄,父亲去世时被迫回乡,待久了,少年时的志向也被渐渐磨灭。”

  “这岂不可惜?”她不由得感慨。

  “想来京中也不缺风雅之人,有何可惜?在下在这山明水秀之处,倒也过得逍遥。”男子的言语十分爽朗。

  周夏潋微微一笑,将书信递上前去,目光流转之余,却见琴案旁还搁着一本策论集。这策论集她曾在御书房见过,连赵阙宇都说极难读懂,可见此男子之博学。

  “顾公子果然是有学问的,”她拿起书籍翻了翻,“为何不请俪妃娘娘,向皇上举荐一二?顾家若出了为官的子嗣,顾婢嬷想必也会十分高兴吧。”

  “姑母说,皇上虽然疼爱俪妃,咱们却也不能给俪妃多添麻烦,以免龙心不悦时,牵连俪妃。”

  “哦?”她眉心一凝,“皇上极是疼爱俪妃,施予这点恩赐,想必不难。”

  “姑娘是俪妃身边的人,也应该知道天子之心最是难测。二楞何其无辜,皇上不也说杀便杀了?”男子淡淡的语气。

  是啊,就连这离京城千里的地方,人人都明白的事,她为何还是想不通呢?

  赵阙宇是天子,天子素来喜怒无常,就算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如何?以他九五之尊的身分,也不必向她多加解释。趁着他还喜欢她,享受他的宠爱就好了,何必深究……

  只不过,这样的相处方式时常让她觉得迷茫苍凉,就像这深秋的天气,越往前走,越走进萧瑟里,找不到方向。

  “俪妃娘娘遣人昔在下千里传书,在下不甚感激,”男子递上一个锦囊,“烦请姑娘将此薄礼交予俪妃,聊表在下心意。”

  “这是什么?”周夏潋不解。

  “是俪妃娘娘将来用得着的东西。”男子微笑,“现在不必急着打开,有朝一日,若俪妃娘娘遇上天大的难事,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周夏潋默默接过锦囊,依旧满面迷惑。

  “天大的难事?”她喃喃道。

  “呵,以防万一而已。”男子解释,“在下当然是祝福俪妃娘娘能一生无忧,不必用到此物。”

  一生无忧?这当然是天下女子都渴望的事,只不过,古往今来又有谁能享此福泽?

  在她看来,一切平安,平静如水,即可。

  回到营地,周夏潋没料到赵阙宇已在她的帐蓬里。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远山边只飘着抹晚霞,他站在窗前远眺,不知在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阵子,才轻轻走过去,站定在他的身侧。

  “回来了。”他语气极平静,对她私自外出倒也没加责备,“先歇一歇再用膳吧,否则对脾胃不好。”

  他怎没问她去了哪儿?呵,也对,那些侍卫大概早就享告过他了。

  “阙宇,你在看什么?”周夏潋见他目光凝视着远方,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在等天暗下来。”赵阙宇低声道,“潋潋,你知道吗?寒露的时候,这里能看到北芒星。”

  “什么是北芒星?”她只听说过牛郎织女星。

  “北芒星是我母妃告诉我的故事中的一颗星,只有在秋冬才能看见。听我母妃说,看见北芒星的人能一生幸福。”

  周夏潋一怔,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暖意。无论北芒星是什么星,他这说法,她十分喜欢。

  “潋潋我们在这里一直待到寒露好不好?”赵阙宇回身揽住她,“一起看看北芒星--”

  她不由得微笑,昨夜的种种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不再介怀。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心里对他再气再恼,只要他对自己温柔地说几句话,愁绪心结便在心中冰融消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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