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江裕大惊,随即想到最可疑的人。「是陶雨阳?」见她不语,默认,他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你才和我分手几天,马上投进他怀里,你早就背着我和他往来是不是?因为他比我有钱,你就抛弃我!」
辛纯恩让他咆哮个够,才淡淡开口。「我始终认定,我和他之间只是朋友,是你逼我和他分开时,我第一次发现,我不愿为了任何人离开他。」
「所以你爱他,你先背叛我,还敢指责我!」
「我没有背叛你,但见不到雨阳那几天,我很想念他,那种想念超越朋友的界限,让我明白我对他的感觉不单纯。」
江裕冷笑。「结果刚好被你撞见我和我前妻,替你们制造机会——」他忽然无言,是他逼她离开陶雨阳,又是因为他已婚,加速她投向陶雨阳,整件事都是他亲手铺好了轨道,促使它发生……
他不甘心。「你指责我不忠,难道你就问心无愧?你也是在我们分手前就对他有不该有的感觉。」
她不能否认。「只差一点,我也要对不起你了,幸好你已婚——我不该这样说,但,我真的很庆幸你已婚。」厘清这一切,让她心头清澈,真正释放了被伤害的感觉。她诚挚道:「谢谢你,让我没有错过他。」
江裕被这话重重一击。倘若他早就离婚,倘若他不是那么强硬干涉她和陶雨阳,也许事情的发展会不同。现在他失去迷恋他的女人,面临老婆讨赡养费的官司,全是他咎由自取。「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
她歉然摇头。
「好吧。」他惆怅,是怨不得谁,但还不放弃希望。「你要记得,我离婚是为了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陶雨阳看见江裕独自离开,辛纯恩留在原地,他松口气。幸好,她没跟着他走了。
她没立刻回车上,她进便利商店,几分钟后出来,上他的车。「回去吧!」
陶雨阳默默发动车子,驶回家,很想问她他们谈了什么?江裕对她死心了吗?抑或她还是决定回到江裕身边,只是要先和他做个了断?
她望着车窗外,始终没有开口,他也不敢问,一路沉默到家。
回到家,他们进屋里,她想问:「我可以留下来过夜吗?」
「可以。」他一凛。除了十六岁那夜,她从不在他住处过夜,现在她提出这要求,是基于……女友的身份吗?
「客房的床被我拿掉了,当成书房用,你睡我房间吧。」他走到自己房前,她拉住他。
「你都不问我和他谈了什么?」
「你和他谈了什么?」
「为什么要我提醒你,你才问?」他一脸担心,明明就很好奇。
「你愿意说就会说,我不想逼你。」
她叹口气。「雨阳……我希望你表现得更有占有欲一点,要不是我太了解你,你现在的态度我可能会以为你不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你,很在乎你。」他急切地握住她手。
「我知道。」她明白他担心她与江裕旧情复燃,又太内敛,不会坦然表达不安,让她心疼。「我跟他讲清楚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他不断强调他为了我和妻子离婚,说他很爱我,好像这样我就该感激涕零,赶快回他身边。」
「的确,很多例子都是丈夫外遇后,跟妻子离婚,丈夫和第三者双宿双飞。」所以他很不安。
「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爱情是两个人彼此喜欢,然后在一起,也许中途不那么喜欢了,爱上别人,那就和旧情人分手,再开始新的恋情。我觉得,每段爱情都是一颗独一无二的糖果,我含着它,品尝它的甜味,我不想和人一起吃这颗糖,我不去吃别人的糖,也不要别人来吃我的糖,我不想当第三者,也不想有第三者来介入我的感情。」
他扬唇。「我喜欢这个糖果的譬喻。」
「我也不在乎喜欢的人过去情史丰富,只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专心专情对我……但是某个人,连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专心专情对我。」她圈住他颈项,微笑凝视他渐渐泛红的脸庞。
「我就是没办法喜欢别人……」他困窘地承认。「我认识不少女性朋友,和她们谈得来,兴趣相投,她们条件也都很好,但我就是无法对她们心动。」爱情,是一种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爱上了她,她变成他的主宰,他的一切,全都由她。
「我懂,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爱上你,其它人都不放在眼底了。和江裕讲话时,我不断想到你,他开口闭口都在要求我如何,你却从来不要求我什么,你只是默默付出,但我不是因为你宠我、哄我才爱上你,我爱你是因为,你就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爱江裕,是爱个理想,爱她想象中的爱情,而他给的是一种实际,一种生活里随手可掬的暖,一把雨天的伞,一件挡风的外套,一个伤心时的拥抱,他自成一种理想,他潜移默化了她,他成了她的理想,成就她最终的爱情。
她凝视他双眸,微笑道:「我爱你,雨阳……」
他听着,心强烈地悸动,低下头,吻住她弯起的唇。这一路,他爱得压抑,爱得辛苦,爱得濒临绝望,因她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推在门板上,热烈亲吻,无声而激切地诉说这些年的爱恋,她曲线柔腻,紧贴他胸膛的感觉美妙至极。他少有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她软绵绵地靠着墙,他强硬的身体抵着她,像一种暧昧的威胁,令她兴奋地颤抖。
暂且分开,他们喘息着,眼底情欲蒙盹,他花了点力气才挤出声音。
「该睡了,你进房间吧,我睡客厅。」他努力不要去想象她躺在他床上的模样。
「天气很冷,你会感冒。」他的眼睛在说,他不想停止,她的眼睛大概也是。她有准备了,打算让情况顺势发展,没想到他会打住,她有点失望。
「只睡一夜,不会怎样。」她滟红的唇,柔美的肌肤,凌乱的衣襟,令他天人交战,他想抱她,但没有保护措施,他不想冒险。
「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她豁出去地大胆开口,双颊烧红。
这句话差点害他失控,他喉头艰难地动了动,苦笑。「不,我想那不太好……我没料到,没有做保护措施,不行。」他随目口察觉手里被她塞了什么,低头一瞧,是一盒保险套。
「我刚刚在便利商店买的……」她眼光乱飘,没敢看他,连耳根都红了。
她主动买,代表她想要……他眼色黯了,握住她下巴,眼对眼,她眸光闪烁,混合着羞涩、坚定与对他的渴望。他再次吻住她,推开她背后的门,进到房间里。
他没开灯,月光从天窗静静渗入,他将她放倒在床,以身体覆住她,热烈亲吻。她柔软柔腻得不可思议,他吻她,轻轻咬噬,不放过她每寸肌肤,他的爱抚大胆而温柔,喉间低沈地滚动喃喃爱语。
他的重量令她愉悦,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她肌肤,她敏感地低吟,心跳狂乱,紧紧拥抱他。当衣物褪尽,身体贴住身体,她为他热烫绷紧的躯干亢奋,他们的喘息变得潮湿沉重,他们凝视彼此,看见彼此眼底的张扬。
他握住她双腕,固定在她头顶上,沙哑道:「我想看你……」
这受限的姿势很无助,但因为是他,她不怕,温驯柔媚地袒露自己。
他的眼神炙热,有点危险,勾引着她身体里的战栗骚动,想占有他,想被他占有。她难耐地低唤:「雨阳……」
他眸光闪动,俯身,温柔而略带野蛮的吻落上她的嘴。他松开手,感觉她搂住他,他双手滑到她腰后,抱着她沈入被褥里,一同沉沦……
第8章(1)
陶雨阳一如往常七点醒来。他通常独自迎接早晨,但今早,他有个伴。
他看着身边的女人,她酣睡着,穿着他的睡袍,秀发凌乱,两腮淡红,他胸膛泛起一阵温热涟漪,想起昨晚缠绵,他脸庞发烫。
曾想过,男人到了三十岁还没有经验,好像有点逊,但昨晚和心爱人儿分享这私密体验,他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描述这绝顶美妙的感受,只能说……毕生难忘。
他下床,盥洗更衣,挑选领带时,床上的女人朦胧醒来,望着他。
他道:「我要准备上班了,先帮你买早点回来,想吃什么?」
「嗯……」乍见有点陌生的摆设,辛纯恩还迷糊着,只觉全身酸软,然后才想起昨夜。「萝卜糕、米浆……」她打呵欠。「我还想睡……」
「睡吧,你晚上才开店,可以睡晚一点。我会把早点放在电饭锅里保温。」她困倦的模样太可爱,他忍不住想碰她,走到床边,替她拉好毯子,亲吻她额头。「我原本答应我爸妈,这两天要回老家一趟,我想取消,尽快把工作做完。」
「为什么取消?」
「我想陪你。」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离开她身边。
「这样不好吧?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霸占你……」她担心给他父母留下坏印象。
「我老是敷衍他们安排的相亲饭局,怎样被唠叨都不交女友,现在说我想陪女朋友不回去,他们大概会求我不要回家,多多陪你。」
她笑了。「这就是二十岁和三十岁的差别,年轻时父母担心孩子谈恋爱谈昏头,被拐跑,年纪大了他们反而担心孩子不被拐跑。」
「如果我想带你回家,你愿意吗?」他想尽快将她介绍给父母。
「太快了吧?」
「他们常听我提起你,知道我和你认识很久,对你挺熟悉的。」
「所以他们知道我是夜店女王……」她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后悔,也不在乎蜚短流长,但听他说双亲是朴实保守的人,她担心他们难以接受她。因为爱他,会主动考虑他的处境,怕他为难,想让他有面子,想让他以自己为傲。
「嗯,他们知道。他们常说,人要相处后才知道真性情,听人转述的,只能信三分。我妹你也见过几次的,她很崇拜你,说你是漂亮独立的女性,提到你时都是赞美。」他轻拂开她额上发丝。「你要不是这么美好,我不会迷恋这么久。」
她脸红。「你是中了我的蛊,才会迷恋我。」
他低笑。「我该走了。」他放下遮光的窗帘,替她拉好毯子,看她慵懒地在他床上,对他微笑,他恋恋不舍,真不想去工作。
她招手要他靠近,他俯低身体,她伸臂揽住他,在他脸颊一吻。
「路上小心。还有……」她悄声道:「昨晚……感觉很好。你真的在各方面都不会让我失望耶……」
他耳朵一阵热辣,腼地垂下眼,不敢看她。
陶雨阳买了早点放电饭锅,出门上班去。他心情很好,觉得今天阳光格外温柔,空气芬芳,寒风不大冷,平常狭窄枯燥的城市,今天看起来美妙宜人。
他抵达办公室,开始一天工作,打算晚点才通知父母他不回家。忙到十点多,助理进来报告,有位辛先生找他。
他认识的辛先生,只有一位……助理把人请进他办公室,果然是辛人友。
他们认识许久,但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陶雨阳猜他是为了女儿而来。他请辛人友坐下,正要唤助理泡茶,辛人友拒绝。
「不必了。」辛人友也不废话客套,劈头就道:「我昨晚打电话都找不到纯恩,她和你在一起吗?」
「她在我家过夜。」陶雨阳承认。
「她终于还是和你在一起了,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友谊,她只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胡涂了十多年,浪费了十多年。」辛人友眼神似是冷酷,又似富有深意。「你马上和她分手,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陶雨阳沈住气,道:「伯父,我了解你不欣赏我,为了纯恩,我会努力改进,让你满意——」
「我永远不可能满意你。」辛人友冷淡地道:「一个小小的室内设计师,赚得了多少钱?你能给纯恩什么?」
「我承认我不是很富有,但我是真心对待纯恩,我把她放在我之前考虑,事事以她为中心,不让她受委屈,将她的感觉当成我的感觉,让她快乐我才会觉得快乐,我不是只想和她谈一场短短的风花雪月,我想经营长远的责任。」
「都是好听话,空头支票。有钱才是最实际的。」
「我倒觉得钱是最不可靠的,一颗真诚的心,才是人一生中所能拥有最巨大的财富。」
辛人友眼底掠过一抹赞赏,但语气依旧冷漠。「我就直说吧,我和朋友合资开茶馆,欠了他和他朋友不少钱,他最近不断跟我催讨,我已经应付不了。他喜欢纯恩,他说我只要把纯恩嫁给他,这七百万的债务就一笔勾销。我已经答应他了,请你马上离开纯恩,别妨碍我。」
陶雨阳惊愕。「伯父,你这是卖女儿!」
「不是卖,我是当成收聘金嫁女儿。谁拿得出七百万让我还债,我就让他娶纯恩。你如果想要纯恩,就拿出这笔钱。」
「纯恩不可能乖乖就范,我也不会因此离开她。」望着对方冷酷的脸,陶雨阳不敢置信,即使父女之间情分淡薄,也不该拿女儿抵债。
「她会不会就范很难说,我很了解她,她喜欢当孝女取悦我,我就让她当,也许她真会为了替我还钱嫁给对方。你说你有真诚的心,你不妨拿这颗心去当看看,值不值七百万。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拿不出钱的话趁早滚吧!」辛人友说完,便离开了。
陶雨阳迅速冷静下来。他不信辛纯恩会为了父亲牺牲到这种地步,但七百万的债务显然不假也不知辛人友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对方用肮脏手段逼她,她也许抵挡不了。
但他的存款只够七百万的一半……
陶雨阳考虑良久,拿起电话,按下号码。
陶雨阳离开后,辛纯恩又睡着了,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作了好梦,梦见他带她回老家,他的父母很喜爱她,热情招待她……
她睡到十点多才醒,起床,吃了电饭锅里的早点,神清气爽地回自己住处,在家门前却碰见父亲,她很惊讶。
「爸,你有事找我?」
辛人友打量女儿。「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去找雨阳……」
「在雨阳家过夜是吧?你们进展真快。」
「爸,雨阳和我以前的男友不一样,我觉得我们的感情会很顺利,将来可能会结婚,如果能得到你的认同,我会很高兴。」
「你这么喜欢他?他有什么吸引你?」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话,都是默默地做,发现我需要什么,就替我做好,他用实际行动让我感觉被爱,很有责任感,很踏实,好像任何事情都能依靠他。他给我一种信心,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每分每秒,都觉得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