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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当家 page 2 作者:艾珈

  也不是他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看着石草,龙焱就会想起自己当年被老当家袁师傅带进“一条龙”的往事,当时他跟石草颇像,也是个头矮小,一副怯怯模样。

  龙焱突然说:“昨天常见你进灶房问事。”

  他发现了?!她蓦地抬头,眼儿头回与他对上。

  “怎么突然又不进去了?”

  枣儿没料堂堂当家竟会关心这种事,怔愕了一会儿,才挤出方才答过余盛的话。“我爹说灶房忙,要我没事别进去叨扰……”

  “你对割烹有兴趣?”

  这问题,教枣儿腼地笑了。

  “想不想学?”

  “我?”她又吓了一跳,指着自个儿鼻头。

  废话。龙焱一瞪。

  本着袁师傅当年交代,“一条龙”传贤不传子,他刚才瞧过石草表现,确定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动了念想收石草进灶房见习。

  天呐,枣儿兴奋地胀红了脸。能跟龙焱学割烹,只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道——只差那么一点她就答应了,要不是同时想起她爹的交代,龙爷不喜欢女人进灶房,要万一被他知道她是女娃,事情会很严重吧!枣儿冒了满头汗。

  龙焱淡声问:“不愿意?”

  “不是。”枣儿哪敢告诉他实情,忙找了个借口搪塞。“我是想到,我是来替我爹的工,那如果我开始学割烹,不就变成我爹没了工作……”

  “你以为你一点头,就能马上掌锅拿杓?”龙焱难得笑了。

  枣儿瞧得心头扑通扑通,龙焱本来就俊,再一笑,更是教她脸颊不住烧红。

  “回去跟你爹商量,如果要,明儿空暇时间就过来跟余盛学削皮,平常工作一样得做,到你爹回来为止。”

  也不等她回话,龙焱说完就走了,枣儿紧抓着刀柄,表情烦恼极了。

  该做还是拒绝?两个声音在她脑中交战,一个要她把握机会,先做先赢;一个是责备她自私,假扮成男孩蒙混已是不对,这会儿她还想假装到底,学人家精湛厨艺……

  怎么办?她捧着发烫的脸颊苦恼。若回家问爹,爹定会叫她拒绝,可是——她好想学!

  “嗳……”枣儿再叹。

  主意还拿不定,可时间依然故我飞快溜走。工作时间结束,天色一黑,门厅里再度涌进喝酒吃宴的客人。枣儿又开始忙着洗碗擦碗,还要偷空帮堂倌伙计排桌摆椅。忙了半个多时辰,枣儿突然听见前廊有人在唤她名。

  “石草?你在不在?”

  “我在这儿。”枣儿抹净手从几大迭碗盘后站了起来。

  是先前和枣儿换工的老崔与老夏。老崔看着她说:“龙爷要用一组蟠桃绘的钵盘,快跟我们去取。”

  枣儿这才知道,原来她刚在擦洗的碗盘,只是供给一般客人使用;如果达官贵人上门,就得另取杯盘。

  “藤萝树后边就是龙爷住的地方。”

  老崔两人领着枣儿进了龙焱私人跨院,一路悬着灯笼的院落同样大得吓人,光建在池塘中的水心亭,枣儿估忖,就应该比他们家那个小矮房还宽了。

  老崔又说:“没事别靠近,听清楚了?”

  枣儿憨憨地点头,整个心神全被头上的花树吸引。在灯笼余光下犹可看见浓艳的紫色,香气四散。

  老崔转头发觉枣儿没跟上,扬声喝:“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点!”

  枣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跟上。

  “我是不晓得你会担这工担多久,”老崔边说边掏钥匙打开库房房门。“但在这位子上一天,你就得记清楚,这里边杯盘每件都价值连城,拿捧收拾都要特别留心。”

  “没错。”一旁的老夏跟着恐吓。“万一摔着了,卖了你也还赔不起!”

  枣儿戒慎惶恐地跟着走入长屋,她吞了吞唾沫,难掩惊异地瞪着眼前摆设。先说这屋,一幢就比她家还大上十多倍,屋里全部摆满木架,架前分别挂着木牌标示“梅”、“兰”、“竹”、“菊”、“牡丹”、“蟠桃”等等。老夏走到“蟠桃”架前抱了一迭盘,眼一溜要枣儿过来。

  “小心点捧,当心脚步。”

  枣儿像极了初进城的乡巴佬,紧张兮兮地点着头。

  她低头看,粉白的盘上绘着一圈艳红蟠桃,再瞧瞧邻旁,还有铭黄框边盘心涂绘着牡丹的典雅盘器,瞧瞧上头每枝花每颗桃都栩栩如生,难怪刚才老崔会说这些对象都价格不菲。

  “还磨蹭什么?龙爷急着用呢!”老崔提醒。

  噢对。枣儿步伐小心但快速地将蟠桃盘抱进灶房,人人喊他“王二”的二厨丢了块布,要她把盘子再拭净,就在这时,枣儿瞧见立在灶房门口的龙焱,正在四厨子的帮忙下解去上衣。

  赤裸着上身的他走到大锅面前,右手一伸,王二送上长柄杓,火一催旺,他手一反,在陶瓶里舀了几大匙油,“滋啦”一声黄鱼下锅,一待两边炸熟,王二适时送上蟠桃大盘。龙焱手一摇杓一舀,炸得金黄香酥的黄鱼游似地飞上了盘,最后再淋上一大匙热腾的糖醋姜末汁,那股香,闻得枣儿口水都快滴了下来。

  “松鼠鱼上桌。”四厨端起喊道。

  “松鼠鱼上桌。”堂倌在外头接手。

  就这么眨眼,龙焱已又换上新锅,这会儿正在红烧大乌参,接着是烩三丁、油爆河虾。

  灶房热气一烘,没一会儿龙焱全身汗湿,宽阔的胸膛背脊布满豆大汗滴。枣儿发傻地望着那肌理结实的身躯,头次感觉到男人与女人的差异。

  瞧那身肌肉,紧绷紧绷,枣儿忍不住摸摸脸颊,揣测它可能会有的触感。好想伸手碰碰看呐——脑子一转过这念头,她身子突然一阵麻。

  “事情做完了就出去。”三厨顶了枣儿一肘,不喜她杵在灶边发愣,里边人忙得都快翻了,闲杂人等还不知速速退场!

  “是是……”枣儿缩着脖子回道。

  就在这时,账房叫人来喊龙爷,说小院里的贵客要请他见面。

  龙焱抛下长柄杓,转头,见枣儿正要离开,他冲着她喊:“拧条湿布给我。”

  枣儿没敢怠慢,一出长屋,就见门边放了水桶跟布巾,她忙拧干将湿布送上。

  龙焱也没避讳,接过巾帕便头儿颈儿臂膀抹去汗滴,一方白帕有如蝴蝶忽左忽右,同时也撩动了枣儿一颗少女心。

  多想、多想伸手向前摸个一把!

  龙焱浑然不觉自己动作多么诱人,他抹完身子,唰地将帕子丢进枣儿手里。她手发抖地捧着余温犹存的白帕,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把这块沾满汗水的布块,偷回家妥善保存。

  “衣服。”

  四厨拎着衣裳挤开枣儿,不意撞掉了她想妥善收藏的帕子。一见它掉进桶里,她一脸失望的,活似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

  就这么眨眼,龙焱已着好装。

  “洗好碗了?”他看着仍低头不动的枣儿,顶了她一把。

  这一声问打散枣儿脑中绮想,她吓着似地双眼一瞠。

  “还、还没……”

  四厨在一旁骂:“没还不快去!”

  挨骂的枣儿急忙跑开,可没一会儿,穿好衣裳的龙焱快步赶过她。擦身而过时她偷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才这么会儿时间,他已经从刚才的忙乱热,变回先前滴汗不出、云淡风轻神态。

  好个当家掌杓的风范!

  望着龙焱越走越远的背影,枣儿突然觉得心窝一阵乱,好像原本平静的什么,瞬间翻腾起来了。

  第2章(1)

  又是一个透早,枣儿脚边摆着箕箩,人又开始对着翠绿的黄瓜说话:“你说我是怎么了,明明累得倦得不得了,为什么眼儿一闭上,整个脑袋都是龙爷身影?”

  昨儿枣儿睡得很不安稳,烦心的事除了要不要答应学割烹之外,现又多了一桩。她想她铁定是染了什么怪病,才会一见龙爷裸身就整个人发傻,一颗心怦怦作响,活似会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真的想跟龙爷学割烹,可又不想违背爹的交代——”她对着摘下的黄瓜叹了口气,才这么一会儿,思绪又往别边飘去。

  “不过说也怪,瞧龙爷相貌,他小时候应该是个标致的娃儿,这么优秀俊俏能力又强的孩子,竟狠得下心不要,真不知道龙爷他娘在想些什么……要换作是我啊……”

  “你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什么?”

  枣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担柴的金河叔跟他儿子金元一块儿站在园子口,她赶忙起身。

  “早啊,金河叔。”

  金河叔指指堆在门口的柴堆。“你爹说家里没了柴薪,要我担些过来。”

  石家虽然没钱,可买柴薪的银子石老庐从不省下,枣儿提过好几次她可以上山捡柴,可石老庐就是舍不得见她背着沉重的柴薪,独自来回野林。

  “我就去取钱。”抱起箕箩,枣儿身一转就要紧家门,金河叔却早一步拉住她。

  “等一等枣儿,金河叔有话问你。”

  枣儿就这样被金河叔拉到一旁。

  “上回金河叔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得怎样?”

  枣儿一瞅金河叔,再一看远处双颊赤红的金元,一脸尴尬。“这种事……应该要去先问我爹吧……”

  金河叔不放弃。“我昨儿来问过了,你爹说他没意见,只要你同意就好。”

  金河叔问的是枣儿的亲事。自几月前枣儿及笄,金河叔便来过好多回,问她要不要嫁来他们金家。枣儿一直拿她爹当借口,以为她爹早出晚归,金河叔不容易遇上,怎知这一回她爹腰伤在家休养,就正好被他逮上。

  低垂着头的枣儿一瞄金元,说来她跟他还是自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而且她也不算讨厌他,但她就是——还不想嫁嘛!

  “我不知该怎么说了……”枣儿摇了摇头。“金河叔又不是不知我爹摔着腰了,光想他的腰不知什么时候会好,我……就没有心思想旁的事。”

  “这等大事怎么可以不想?”金河叔回嘴,然后一瞧枣儿脸色,口气又软了下来。“不然这样好了,这趟柴火钱甭拿了,你留着帮你爹买点肥的添添油水。”

  “不行!”

  枣儿哪敢收这礼,嘴一喊马上冲进房取了钱来,可金家人也没那么容易打发,才一眨眼,一老一少早走得不见人影。

  枣儿猛一跺脚,回头,瞧见家门口还挂了一个小包,打开看见里边是胭脂跟水粉,心里更烦了。

  用早膳时石老庐瞧见枣儿垮着脸不高兴,忍不住问:“怎么了?”

  枣儿白他一眼。“还不都是您,干么要跟金河叔讲那种话!”

  “你说跟金元成亲那件事?”石老庐挟了块腌瓜进嘴。“我觉得那孩子不错啊,你不喜欢?”

  不喜欢!

  几个字冒失地从她脑里钻了出来,直白到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并不喜欢金元哥。

  见女儿不说话,石老庐叹口气。“爹是不晓得你心里是怎么看待金元,但你跟金元,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意思是她这个穷人家姑娘,有个担柴的汉子喜欢,就该额手称庆了。

  但枣儿脑子却浮现龙焱俊朗的眉眼。

  照爹说法,龙爷与她,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毫无希望的一对,她的心一下跌至谷底。

  “我吃饱了。”她抓起碗筷躲入灶间,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做出决定,她要学割烹,顾不了爹的交代了,她只想把握每一个能待在龙焱身边的日子。

  即使,只有短短十数日。

  小厮拍拍门。“龙爷,该起身了。”

  一听见声音,仍卧在床上的龙焱倏地张开双眼。

  “知道了。”说完话,他摸摸胸口,一股浊气梗在喉口,起身,感觉头眩了眩,暗叫声糟,定是昨夜不小心染了风寒。

  昨儿入夜,他同账房一块检视烹“菊花锅子”需用上的白菊花苗。“菊花锅子”是“一条龙”一道名馔,也就是将白菊花去蕊入锅一道滚煮,再佐以鱼片、腰片、山鸡等一块涮煮,其汤一清似水,但进肚又菊香沁心,堪称绝品。

  “一条龙”里用的白菊花全是饭庄自种,所以入夏不久,花贩子总会运来一丛丛菊花苗,供龙焱挑选。

  昨夜跟账房说话时就觉喉头干痒,但他嫌麻烦,没喊人帮他准备姜汤,这下可好了。龙焱打开柜取出祛风解热的黑丸子,对水吞下,染了风寒才来补救,只希望还来得及。

  正午,“一条龙”里外一样忙碌,龙焱仍旧在灶房里游走审视,丝毫不懈怠。许是热气过炙,得空时他一走出灶房,便觉手脚虚软,他赶忙强自忍耐,扶栏站稳。

  在他喘气调息当时,一伙底下人自他身旁经过,每个人都张口喊了一声“龙爷”,就是没有人发觉他神色有异,只当他在欣赏园景。

  只有一个人察觉有异。

  枣儿抱了一迭盘自龙焱身旁经过,走没两步,她突然停步回头瞅他。

  中药材的味道?还是从龙爷身上传来的?

  龙焱没发现身后的枣儿,等气息稍稳,他马上回他跨院休息。以为睡一会儿,他下午人就舒服了。

  可风寒却没他想的好收拾,一觉乍起,他整颗头嗡嗡直鸣,喉咙也疼到不行,就算多服了几颗药丸,一样不见好转。

  正在考虑晚上要早点休息,结果账房却突然跑来拍门。

  “龙爷,您在里边吗?”

  “什么事?”龙焱开门,慵懒一睇。

  账房拍拍胸顺了口气。“刚才小的在前厅招呼,忽然来了两位爷,我正觉得其中一位眼熟,刚好听见他说溜了嘴,您知道他喊旁边人什么?”

  龙焱皱眉。

  账房接着道:“他喊‘万岁爷’!”

  龙焱一惊。“你没听错?”

  “千真万确!”账房对自己眼力耳力很有自信。“小的一路走来,终于让小的想起那名眼熟的客人是谁,他前阵子才来过,是醇亲王爷。”

  那没错了。龙焱强打起精神。“要老崔石草他们几个过来取‘牡丹’盘,我就到灶边候着。”他说什么也要让醇亲王爷跟万岁爷吃得宾主尽欢。

  “小的就去。”

  账房一走,龙焱要小厮帮他取件干净袍子,出门那时,一阵夜风拂来,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鼻子一塞,就连经过开得正艳的藤萝,也丝毫嗅不着花香。

  早不病晚不病,竟挑这节骨眼染风寒!龙焱暗自着恼。他重吐了口气又喝了一大杯温水,现只能靠平素养成的技艺,硬着头皮顶过去了。

  饭庄另一头,枣儿正抱着一迭牡丹盘进灶房。这回不消王二吩咐,她马上找来干净白布,每只盘每只盅细心擦拭。龙焱同样裸着上身舞着长柄杓,灶房里什么味道都有,混得极浓极鲜。就在枣儿擦完最后一只海碗,正要离开灶房时,她突然嗅到怪味。

  回头,正好见王二打开蒸笼,取出老母鸡拆骨填入鱼翅鲍鱼云腿等鲜香食材的“鸡包翅”。枣儿开头还以为是自己鼻子有问题,可越闻越觉得不对。

  填在鸡里的云腿馊了,没人闻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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