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一笑,“不是傻,是痴。”
她秀眉轻蹙,“那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乔无惑解释道:“傻就是根本不知道你把时间都给了别人,只是一个劲的等。痴是明知道你把时间给了别人,却还是愿意等。”
戚书雅将他的话咀嚼了一番,而后试探地问道:“你……该不是在抱怨吧?”
“是呀。”他唇角一撇。
“我……我喜欢工作,你是知道的。”她有点歉疚々
“我知道。”他用包容而宠溺的眼神凝视着她,“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戚书雅垂着头道:“我现在的单子已经接到半年后了,所以有点儿忙……”
“不是有点忙吧?”他苦笑。
“好吧,是非常忙。”她无奈地道,“总之做买卖重的是诚信,我既然接了单,也收了定金,就得如期交货。”
他点头,“我也是做买卖的,我懂。”
“那你应该能体谅我吧?”
乔无惑叹了声,伸出双手,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捞进怀里。“我可以体谅,但是太苦了。”
“苦?”她不解地反问。
“是”他深深注视着她,“想着你,太苦了。”
他这肉麻兮兮的情话教她心口一热,面红耳赤,忍不住嗔道:“怎么你也会讲这种话,实在是……”
“嫁给我吧!”他打断了她。
她一震,惊疑地望着他,“什么?”“嫁给我,这么一来,至少睡觉时,你是全然属于我的。”
这话教戚书雅的双颊更红更热了,她娇羞地抡起粉拳在他胸口轻棰一下,“说什么啊!”
乔无惑捧住她的脸,低头欺近,当他的鼻尖只着她的,她不自觉地屏息,他又不是没吻过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惊羞。
“书雅,”他低声道,“嫁给我。”
这不是第一次有男人跟她求婚,却是她第一次在当下就想答应了。
她从来不相信婚姻能保障什么,对婚姻也不曾有任何的幻想跟期待,但当他向她求婚时,她的脑袋里却出现很多画面。
她想嫁给他,她想为他洗手做羹汤;她想在寒冷的冬夜里,有人可以帮她暖手暖脚;她想在半夜因恶梦而醒来时,有双大手轻轻拍抚她的胸口;她想在早晨醒来时,有双会笑的眼睛望着她;她想在生气难过的时候,有人哄她;她想在开心的时候,有人陪她大笑。
她还想……为他生孩子,让彼此的人生更加的完整、更加的美满。
她知道他会是个好父亲,她也知道,她将是个好母亲,
这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可她穿越时遇见了他,她相信上天自有安排,它曾经取走的,如今都加倍补偿了她。
不过她还是要确定一下……
“你是真心想娶我,不是为了奶奶?”
“不是。”他想也不想地回道,“不为了谁,就为了我,为了你。”
迎上他深沉而真挚的眼神,她相信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书雅,嫁给我吧?”乔无惑语带哀求。
戚书雅笑着点点头,“我愿意。”
尽管戚家孙小姐跟戚家大掌柜成亲是大事,但在戚书雅的坚持下,婚礼非常低调的办完了。
戚老夫人当然有点失望跟沮丧,但她明白孙女独树一格,且十分固执,只得由着她去。
不过婚礼可简办,嫁妆还是要给的。
而她给戚书雅的嫁妆,便是一家位在开阳城最好地段的铺子。
既然是奶奶给的嫁妆,戚书雅可不能推辞,就这样,她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店,取名为“幸福作坊”。
婚后,乔无惑继续打理戚家产业,戚书雅也开始做她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周品洁跟林楚琴都是她的得力助手,经常跟着她在店里忙进忙出。
这日,单一行来到店里。
当初要不是单一行慧眼识英雄,答应给她寄卖,戚书雅的事业应该不会如此顺遂,也因此即使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店,她还是会给锦绣织一定的货量,如今她培训了一些染工织工,产量是从前的数倍,已能应付从前难以消化的订单,甚至透过戚家在各地的店铺,将幸福作坊的织品、布料等物品销售到各地。
如今跟锦绣织的交易,戚书雅都交由周品洁全权处理,也因为这样,周品洁跟单一行多了许多接触的机会。
许是戚书雅已经嫁人,单一行心知无望,不再对她存有期待及想望,也或者是跟周品洁接触得多,有了更深的了解,发现了她的美好及优点……总之,单一行现在对周品洁已不同往日。
“许久未见了,少东家!”戚书雅见他进来,爽朗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夫人。”他环顾四周,见店里有不少客人正在挑选各式各样的染织手作品,衷心地道:“店里的生意真好。”
“托福。”戚书雅满足地笑了笑,“岁末年终,很多人都赶着办货送礼,锦绣织一定也很忙吧?”
“再忙都没有戚家各铺子来的忙。”他说着,张望了一下。
见状,她意识到他此行的目的,好笑的问道:“找我表妹?”
单一行尴尬又羞赧地道:“是……是的,有一些货品的事要跟她商量。”
“等等,我叫她。”说完,戚书雅便差人将周品洁唤了出来。
周品洁一看见单一行,立刻露出灿笑,不自觉加快脚步。“少东家,怎么来了?”
单一行碍于戚书雅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我、我是……”
戚书雅识趣地道:“你们聊,我去忙。”
说着,她转身走开,可走没几步,便隐约听见单一行说——
“元宵一起赏灯,好吗?”
她本能的回过头偷偷瞄着,只见周品洁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喜不自胜的笑了。
“好,好呀。”周品洁迫不及待地答应。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愿意赏脸。”单一行藏不住眼底的愉悦欢喜,“那么……那天我来接你。”
“嗯。”周品洁娇羞点头,喜悦满溢。
看周品洁跟心上人终于更进一步,戚书雅很为她开心。
“咦?”林楚琴自后面走出来,见周品洁跟单一行正在交谈,疑惑地问道:“少东家几时来的?”
“刚才。”戚书雅回道。
林楚琴有点担心,“该不是前天的货有什么问题吧?”
她揺揺头,笑道:“不是。”
“那么是……”
“少东家是特地来邀请品洁的。”
林楚琴一怔,“邀请?”
“是呀,他邀约品洁元宵赏灯。”
闻言,林楚琴也为周品洁感到欢喜,“真是太好了,我早觉得他们两个很登对。”
“嗯。”戚书雅点头,“看来好事已近。”
“也是时候了。”林楚琴望向笑得一脸甜蜜的周品洁,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愁绪,幽幽地道:“我跟贞行也是在这种时节成亲的。”
听见她这么说,又看着她那略显哀愁的脸庞,戚书雅沉默了一下。
金贞行自从被林楚琴休了之后,行为举止收敛许多,林楚琴虽与他离缘,但因为还住在戚府,难免会碰到面,他会以眼神跟她打招呼,可她总是视而不见的离开。
夫妻六年,初时两人也曾恩爱甜蜜,不知道是新鲜感不再,还是她未能生育不得人疼,慢慢地,感情越来越淡薄,越来越疏离。
想那些年,她也是尽心尽力的为人妻为人媳,不只将丈夫伺候得妥妥当当,对婆婆亦是孝顺敬爱,休了金贞行后,按理说她跟他们母子俩便无瓜葛了,可她隔三差五的还是会亲手炖补品,差秀玉帮她送去给戚聿恬。
林楚琴在时,他们对她是相看两相厌,不如不相见。她离开了,他们又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的好。
好几次,金贞行假借各种奇怪的理由跑到幸福作坊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见林楚琴一面,想办法跟她说上两句话,就算她不想搭理他,他也不在乎。
第10章(2)
“楚琴,”见她眼底有淡淡惘张,戚书雅试探地问道:“最近贞行还会去找你吗?”
林楚琴怔了怔,蹙眉一笑,“我的心已经凉了……”
“只是凉了?”她注视着林楚琴,“没死?”
闻言,林楚琴一顿,“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看得出来表哥他后悔了,大姑妈也是。”她说,“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了又后悔不已。”
林楚琴只是听着,不说话。
“你后悔吗?”戚书雅又问,“当初给他下了休书。”
林楚琴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我一点都不后悔,和他离缘,我才有了自己,才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戚书雅点头一笑,“这样很好,我当初要你休了表哥,就是希望你找到自己。”
林楚琴感激地道:“书雅,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只能天天哭泣,而且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要不是你的宽恕,也许我现在……”
“楚琴,”戚书雅打断了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她手指着前方,“人啊,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
林楚琴顺着她指的方面往店门口看去,视线里竟出现了一个人——金贞行。她一震,两眼直直地望着他。
戚书雅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楚琴,你放下他了吗?如果还放不下,就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不行,就一脚把他踢开,反正你也没损失。”
林楚琴眉心一拧,感到犹疑又不安,“书雅,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既然你还没放下他,而他又展现了诚意及歉意,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又何妨?”
“可是……”
“你的心只是凉了,不是死了。”戚书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机会,看他的情火够不够让你的心再温热起来。”
听着她这番话,林楚琴眼眶一热,泪水盈眶。
“楚琴……”金贞行走了过来,一脸尴尬,“书雅……”
“表哥,怎么来了?”戚书雅若无其事地问。
金贞行偷偷的觑了林楚琴一眼,“我、我刚好经过,就进来看看……你店里生意好吧?”
“还不错。”她说。
林楚琴一语不发,脸上有着无助及挣扎。
金贞行注意着她的神情,心里有点忐忑。
“楚琴,那个……”他说话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表哥,”戚书雅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有话就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金贞行涨红着脸,尴尬得想挖洞把自己理了。
戚书雅向林楚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主动开口问。
林楚琴皱着眉头,像是十分为难,但想起刚才戚书雅说的那番话,她的心又怦怦急跳起来。
是的,她的心只是凉了,没死,这段时日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金贞行变了,曾经的恩爱甜蜜,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重现。
他们曾经好过,也许她该把那样的幸福时光找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就说吧。”
闻言,金贞行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燃起一窥希望的火光,不过仍有些犹疑,“我……你……元宵时,你想、想赏灯吗?”
林楚琴定定的看着他,并未马上给他答复。
他续道:“我们是在元宵前成的亲,你还记得我们去赏灯的事吗?那天……”
“我记得。”林楚琴软软地打断了他,“那天下了雪,你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披在我身上……”
金贞行眼底有一抹激动,“是,是的。”
林楚琴眼中泪光闪动,唇角微微勾起,“我答应你。”
她的答复来得太突然,金贞行一时没意会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我说,我答应跟你一起去赏灯。”林楚琴羞怯地侧过脸,却藏不住两朵浮上脸庞的红云。
金贞行终于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那……我先去姨丈那儿,不打扰你们做事。”
“嗯。”戚书雅一笑,“不送。”
金贞行转过身,步伐轻快雀跃地离去,两个女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转头相视而笑。
元宵夜,整座开阳城一片灯海,虽是黑夜,却犹如白昼般灿亮。
掌灯时分,单一行来接走了周品洁,稍晚,金贞行也来带走林楚琴,虽然店门没关,但身为老板的戚书雅放了所有伙计去赏灯凑热闹。
今天在开阳城最热闹的出阳道上,两旁店家高挂灯笼,各式摊贩挤满了街道的两侧,人群将宽敞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她哪儿都没去,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今天稍早前,崇学来传了乔无惑的口信,说他今天跟十几个各地掌柜有要事相谈,恐怕要晚归,要她先行回府,不必等他。
所以她稍微收拾一下,关上大门,上了大锁,便准备回府,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乔夫人。”
她一怔,倏地转身,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少年。
“小海?你怎么来了?”她知道他,他是无极坊的杂役小海。
“乔夫人,我家团主邀请乔夫人到无极坊一趟。”
戚书雅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揺头,“团主没特别说。”
她想了一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走吧!”
反正她也没别的车,既然苏霜白邀约她,她就去吧!
来到无极坊,戚书雅发现戏园子刚好结束一场戏,此时正是中场休息时间,有的客人留在位子上聊天嗑瓜子,有些则走到外头伸展筋骨,品评着刚才的演出。
“乔夫人,”小海说:“团主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位子,请跟我来。”
“喔,好的。”
原来苏霜白是要她来看表演呀!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真是太有心了。
戚书雅坐下后,有人给她上了茶跟点心,她看着旁边的空位,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她明白乔无惑事情繁忙,也晓得晚一点两人在府里就能见到面,可在元宵这样别具意义的日子里,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还是让她有些失落。
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后,原先离座的客人又纷纷回来并就座,想必是戏就要开锣,她拉回远扬的心神,专注地望向台上。
台上只有一张带桌围的桌子,两把带椅披的椅子,桌围跟椅披上都有花鸟绣花,十分瑰丽。
角儿未出场前,台上并没有所谓的时间跟空间,戏台上的时间跟空间只能靠角儿的活动来确定,透过念白、歌词,还有身段表演,舞台就能变成书房,或崎岖山路,或是在台上转个圈,就能甲地到了乙地。
关于舞台上的种种,都是乔无惑告诉她的,从前她根本一窍不通。
此时,戏锣响了,台子旁奏起乐声。
苏霜白上场,唱的是每年元宵的必唱曲目《贵妃醉酒》。
只见苏霜白穿着华美戏服,头上戴着各式发饰发钗,每走一步,那金穗子就跟着晃动,令人目眩神迷,他今天装扮得珠围翠绕,华美无比,只是出场,台下已一片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