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对乔无惑是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单一行隐约察觉到什么了,他眉心一拧,脱口而出,“在下是真心为你好,真心喜欢你才如此担心。”
戚书雅先是一顿,旋即淡淡一笑,“谢谢少东家的错爱。”
“戚小姐,我……”
“我一直将少东家视如伯乐、视如朋友,若不是少东荄给我机会,我如今也做不成这些生意。”她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他的念头,“茸实我已心有所属,少东家切莫在我身上虚掷时光,白费心思。”
“戚小姐……”单一行神情黯然。
“若你愿意转过头,就会发观有别的眼光注视着你。”她说:“我品洁表妹对你一见键情,一往情深,如里可以,请你试着了解她。”
她这话才说完,周品洁回来了。
戚书雅笑视着单一行,“转过头,你就能看见她了。”
单一行只是蹙眉苦笑,并没有回头。
茯阳邱掌柜收到戚老夫人的信后,立刻回信表达愿意将女儿嫁给金贞行为平妻之意愿。
此事底定,林楚琴伤心不已。
戚书雅从周品洁口中得知此事,心里十分同情林楚琴的遭遇,想去找戚老夫人商谈,希望她能打消这个念头。
搁下手边工作,她正要离开雅坊,乔无惑来了。
“不赶紧工作,去哪儿?”他开玩笑地问道。
戚书雅神情一凝,“你听说金贞行要娶茯阳邱掌柜么女的事情了吗?”
“知道,怎么了吗?”
“我要去劝奶奶取消这件婚事。”她态度坚决地道。
闻言,乔无惑揺揺头,“这事已势在必行了。”
戚书雅不满地回道:“那楚琴怎么办?就没人在乎她的感受吗?”
他蹙眉一叹,“金少夫人嫁给金表少爷已届六年,却还没生下孩子,大姑奶奶想给儿子娶平妻纳妾,也是寻常之事。”
她有点激动地道:“怎么可以因为楚琴生不下孩子就将她弃如敝屣呢?再说,生不出孩子说不定是金贞行的问题。”
“真是如此的话,收了平妻之后就会见真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这样楚琴已经受伤了啊……”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些古代人太过苛求,也知道像戚家或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对于延续香火有多么的在乎。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便要如此委屈女人吗?
“大姑妈她自己也是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她替林楚琴不平,想到林楚琴此时的心酸痛苦,她既生气又难过。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乔无惑安抚道,“对大户人家来说,延续香火是非常重要之事。”
这个道理她明白,可是当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却有种难以接受的感觉。
“所以……”她直视着他,“如果日后娶了我,你也会妻妾成群?”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扯到哪儿去了?”
“要是我生不出孩子,我对你来说,也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吗?”
她知道自己情绪化了,也明白自己把乔无惑扯进来,对他并不公平,可这口气她实在憋不住。
“书雅,”乔无惑神情凝肃地道,“这事是大姑奶奶决定的,老夫人也已经答应了她,你就别多事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戚书雅的目光沉静却凛然,“若换了是你,是不是也会三妻四妾?”
“一码归一码,你别全按和在一起。”
“也对,”她抿了抿唇,“奶奶想要你娶我,不只是想留住你,还想要我为戚家生下子嗣,如果我生不出孩子,那对你及戚家来说都是毫无价值的人。”
听见她这番不理性的话,乔无惑也恼了。“我跟老夫人如何对你,你知道的。”
“如果你认为楚琴的委屈是应该的,那你就是肯定他们的做法。”
他眼底迸射出懊恼的锐芒,“你可以讲理一点吗?”
“你就当我不讲理吧,楚琴是我的好姊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她说完,转身便要前去妙如苑。
他一把将她拉回来,沉声喝道:“戚书雅,你冷静一点!”
戚书雅转过头,因为心疼林楚琴而忍不住流下眼泪,“如果他们不要楚琴,那就放她走,而不是要她委屈自己,跟另一个女人共事一夫,这真的很不合理。”
看着她为了林楚琴的事而如此难过,他真心觉得她是个心地良善的女孩,而他就是欣赏她这样的真性情。
可这事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要是她真去了,也真的顺利阻止了,那么戚聿恬会如何对她呢?
“别去。”他加重了抓住她手的力道。
“乔无惑,你放手!”她直视着他。
“别去。”乔无惑的态度也跟着强硬起来。
戚书雅猛地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来,“放手,你放开我!”
怕她不小心伤了自己,他索性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任由她不断的将拳头往他胸口招呼,以发泄满腔的悲怒。
不知过了多久,戚书雅哭得累了,软倒在他怀里。
他将她拦腰抱起,她勾着他的脖子,像小孩似的将脸埋在他肩膀,难过的抽噎。
他将她抱回屋里,走向床榻,轻轻将她放下。
她躺在那儿,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他心疼不舍地凝视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着、暖着,深情地道:“书雅,我向你承诺,我只要你一个,就算你生不出孩子,我也不会抛弃你,不会让你伤心、委屈。”
听着他这番话,戚书雅更止不住眼泪了。
“我阻止你,不是因为我认同他们的做法,而是因为我明白大姑奶奶的脾气。”他解释道:“大姑奶奶一直对你存有敌意,也视你我如眼中钉,要是你去阻止,只会让她更加的仇恨你。”
“可是、可是……”她抽抽噎噎的,连话都讲不清楚。
乔无惑温柔的用指腹揩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口气,“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冷漠无情,但为了保护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无惑……”
“外面再如何狂风骤雨,我也会力保你的风平浪静。”
闻言,戚书雅心头一暧,为了维护她,即便是不得她的谅解,他还是不改其衷,他的心意她明白,也真的很感动,但仍免不了因为自己无法帮上林楚琴或为她发声而感到沮丧歉疚。
想着林楚琴的事,戚书雅还是心情低落,正思忖着要去找她说说话,她刚好来了。
“楚琴?”戚书雅惊喜地喊了一声。
“没打扰你吧?”林楚琴问道。
她猛地揺头,“一点也不,我正要去找你呢!”
林楚琴今天未带上丫鬟,是独自前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我给你做了莲子汤,尝尝。”
她将汤盅搁下,打开盖子,莲子的清香扑鼻而来。
戚书雅看着她,欲言又止,“楚琴,你……你还好吗?”
林楚琴微顿,浅浅苦笑,眉眼之间尽是无奈。“你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本来我还想去找奶奶,求她阻止这件事。”
林楚琴一听,惊讶的看着她。
戚书雅怜惜地道:“楚琴,你太委屈了。”
迎上她温柔又真诚的眸子,林楚琴眼中滑过一抹痛苦。“我……这是我的命。”
“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戚书雅为她抱不平,“你何尝不想生儿育女,得到婆婆跟夫君的疼爱,这事能怪你吗?”
林楚琴一叹,幽幽地道:“是我不好,讨不了他们的欢心。”
见她还把罪揽在自己身上,戚书雅对她更是不舍,她一把抓住林楚琴的手,说道:“楚琴,要不……离开他吧!”
闻言,林楚琴一怔,“离开他?你是说……”
“你甘心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你甘心被冷落?你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的话让林楚琴心头一震,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不甘心又如何?”
“你可以离开他,走自己的路。”
“就怕无路可走,走了也是死路。”林楚琴哀怨地道。
“怎会无路可走?又怎会是死路呢?”戚书雅不免有些激动,“你还年轻,可以做很多事,或许还有机会偶到真正珍惜你的人……”
林楚琴神色凄然,“我嫁进金家,就是金家的人,我早已没有自己的家,没有自己的路。”
“娘家呢?”
“娘家怎会接受我这么一个弃妇女儿?”林楚琴揺头叹息,眼神像是在说她太天真了。“书雅,你是戚家孙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算在外面受了悉屈、受了罪,外祖母还是会护着你的,可我……我没你这样的命。”
“楚琴……”听到她这番话,戚书雅的心情更低落了。
或许她真的太天真了吧?她忘了自己来到了古代,她那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论调,在这儿不但行不通,甚至还是离经叛道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楚琴嫁进金家,就等同于与娘家无关,若她被休,怕是只能进到产堂里长伴青灯古佛了。
就因为无处可去,无谋生之道,她才只能委屈自己,留在不爱她的丈夫身边,只求一点安稳。
这偌大的戚府对她来说,不过是囚笼。
“楚琴,若你无处可去,就到我这儿来吧!”戚书雅直心诚意地道。
林楚琴两眼含着泪光地瞅着她,“书雅,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我……”
“别这么说,我拿你当姊妹呢!”戚书雅温和一笑。
林楚琴点点头,拿出帕子擦去了眼泪,吸了吸鼻子,轻笑道:“这些难过的事就先别说了,你快喝喝看我煮的莲子汤吧!”
“嗯。”戚书雅用力的点点头,喝起了莲子汤。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林楚琴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挣扎。
第7章(2)
戚书雅忙到子时才熄火睡下,昏昏沉沉之际,她隐隐听见声响,但她实在太困了,睁不开眼皮,只是翻了个身。
睡得迷迷糊糊,她却莫名感觉到一道视线。
她下意识微微睁开眼,只见屋里有道黑影移动,她本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
突然,在眼皮半开半闇之际,她看见眼前有一双眼睛,她陡地一惊,猛地睁大双眼,只见一张大花脸对着她。
她记得这张大花脸,她在无极坊见过!
“啊!”她本能地惊叫。
那大花脸使劲捂住她的嘴,她奋力挣扎,大花脸却攫着她的手,意图撕开她的衣服。
她意识到大花脸要对她做可怕的事,她使出全力挣扎,对他拳打脚踢,可他孔武有力,一把就将她按在床褥上,她奋力只抗,狠狠朝他掌心咬了一咬。
“唔!”他疼得松开了手,闷哼一声,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她趁隙跳下床,拚命往门口的方向跑去,他追了上来,一把从后面扯住了她的头发。
“啊!”她疼得眼泪掉了出来,本能地往桌上一抓,同时,她想起桌上有柄利剪,她摸了两下,抓到剪子,一个转身就朝大花脸的手臂刺下。
“唔!”大花脸的手臂立刻鲜血直流。
戚书雅抓着剪子,靠着墙,恨恨的瞪着他。“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大花脸挨了这么一下,自知难以得逞,旋身便夺门而出,逃逸无踪。
她惊魂未定,手里紧紧抓着剪子,却不敢移动脚步。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道惊惧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乔无惑。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原来在这个时候,她是如此渴望一个依靠。
她丢下剪子,拔腿往屋外跑,直奔养德苑。
奔跑在无人的穿堂及长廊上,她依旧恐惧不安,如果不是她及时抓到剪子,今晚的她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光是想象,她就觉得手软脚软。
就在她要通过进入养德苑的廊道时,一道黑影自尽头窜出,她来不及闪躲,一头撞上,吓得她又忍不住放声尖叫,“啊!”
“书雅?”
听见那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声音,戚书雅猛地一愣,她迟疑地抬起头,迎上的正是乔无惑的脸庞。
见她像是受到什么极大的惊吓,发丝紊乱,衣衫不整,脸色苍白,他的心陡地一震。
“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确定自己安全了,方才身体绷紧到顶点的戚书雅,瞬间情绪崩渍,放声大哭。
乔无惑立刻将她揽进怀里,惊惶失措地问道:“书雅,怎么了?”
她唇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脱下披风往她肩上一罩,紧紧拥着她安抚道:“别怕,我在。”
这时,负责巡夜的护院经过,“乔爷,怎么了?”
“有点事。”乔无惑神情凝重地吩咐道:“到我院子候着。”
说罢,他将双脚瘫软、无法行走的戚书雅抱了起来。
回到养德苑,他将她抱进房里,让她躺在床榻上,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冰冷而颤抖的手。
她向来是个大胆的姑娘家,会教她吓得花容失色,甚至是全身瘫软,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可怕且不寻常的事。
她是从西小门那儿一路奔来的吧?想到这一路上她有多么惊惶无措,他便心疼极了。
“书雅,没事了。”他柔声安抚着,“我在。”
戚书雅噙着泪,仍旧心有余俘,“无惑,我……我刺了他……”
“他?”乔无惑神色一凛,急忙问道:“谁?”
“西楚霸王。”她说。
“你说什么?你刺了项羽?”她是不是吓傻了,才会语无伦次?
“嗯……”她点着头,又害怕得哭了起来。
见状,乔无惑将上半身捱近,把她轻轻的揽进臂弯中,她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大哭。
“没事,我在。”他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肩,轻轻抚着她的发,“别怕,我在这儿,谁都伤不了你。”
“乔爷……”门外,护院低声唤道。
“等一下。”乔无惑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的眼泪,专注且坚定的看着她,“书雅,看着我,冷静下来。”
戚书雅迎上他沉静的黑眸,虽然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止住眼泪,但情绪正慢慢地平复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西楚霸王?”他又问了一次。
“他脸上、脸上画着西楚霸王的脸谱……”她声音颤抖地回道,“他想……他想对我……我奋力抵抗,然后用剪子……刺了他……”
闻言,乔无惑陆地一震。
有个画着西楚霸王脸谱的人侵入西小门的雅坊,然后意图对她不轨?
戚家大院守卫森严,西小门又是那么的荒僻,此人如何进到戚府?又为何跑到西小门的雅坊?
“那张脸,我、我在无……无极坊见过……”想到方才的情况,她连身子都在发抖了,“好可怕,刚才我、我差点……”
“不怕。”他不舍的再次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没事了,在我这儿,你是安全的。”接着他低声朝门外的护院总管喊了一声,“韩总管。”
韩总管走了进来,眼神刻意避开倒在乔无惑怀中的戚书雅,“乔爷,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