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如此浓情厚意,我岂能辜负你这一片心意,以后咱们成亲,我一定待你好,什么事都顺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窈窕椒女,君子好逑,我要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
他要她等他,她一直在九狮山上等着他来,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先前他们都能在万杀盟的追杀下逃掉,这才分开多久,他怎么会被杀死了呢,没她在身边看着他,他就蠢得被人暗算了吗?
那日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她都还未回答他,他怎么能不来?
这阵子以来的殷殷期盼,在这瞬间,随着祈兆雪的死,成了一场空,她整个心彷佛塌陷了一块。
郝望瞅见汤晴光在听闻了祈兆雪的死讯之后,整个人宛如失了魂,只是喃喃自语的说着不可能。
下一瞬,见她转身要往谷外的方向而去,郝望连忙拽住她。
“四师叔,你放开我,我要亲自去勺江城一趟。”
她要去见他一面,她要骂他怎么可以失信不来九狮山找她,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她还做了好几张人皮面具要给他,什么模样的脸孔都有……
郝望温声劝道:“晴光,你冷静一点,先别冲动,先听听你八师兄怎么说。”
他总觉得这祈兆雪的死有些蹊跷,回头仔细询问那位师侄关于祈兆雪的事。
“你说仔细些,那告示上是怎么写的?是谁杀死了祈兆雪?”
“告示上说他是遇刺身亡,上头还说,有人假冒世子招摇搢骗,重金悬赏百两黄金要抓拿此人。”说完之后,他再顺口说了另一件事,“对了,那南风侯先前也被刺客所伤,听说眼下伤重昏迷不醒。”
瞧见适才汤晴光在得知那位世子的死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模样,八师兄想了想,提醒自家小师妹几句,“晴光师妹还是先别下山,南风侯重伤不起,世子被杀,这勺江城只怕要有好一阵子不宁静。”
听师侄说完,郝望托着下颚思忖道:“这么说祈兆雪可能没死。”
“可告示上分明说……”
郝望举起手里的首金扇朝八师侄脑袋上敲了下。“蠢,这告示是想借此逼出祈兆雪来,届时只消说他是假扮的,就能瞒过世人的耳目杀了他。”
汤晴光此时心绪混乱,无法静下心来深思,突然听见郝望这番话,她紧拽着郝望的衣袖,“四师叔是说他没死?”
“至少在张贴出告示那会儿应是没死。”现下他是否还活着,就不得而知了。
“我要去找他。”汤晴光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郝望再将她拽了回来。“你等等。”
“四师叔,不亲自见他一面,我无法安心”她嗓音嘶哑得厉害。
“你打算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两手空空下山去?至少也得去禀告你爹娘一声吧,你娘身子不好,你就这么不告而别,是想让她担心死吗。”郝望提醒她。
经他一提,汤晴光二话不说,匆忙跑回爹娘住的小院去。
“四师叔,晴光师妹与那世子是什么关系啊?”八师侄纳闷的问。
郝望笑答了一句,“是准备结为夫妇的关系。”
闻言,八师侄惊讶的张着嘴。
另一厢,得知女儿要下山去找祈兆雪,穆未冬并不意外,这段时日,她早看出女儿的心思,不但没有多加拦阻,还帮着女儿收拾几件衣裳和银两,但她终究不放心女儿,找了还留在谷里的郝望和安临意陪她一块去。
收拾好包袱,汤晴光便心急的骑马下山而去。
比起忧急如焚的她,郝望与安临意倒是一派悠闲的模样,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第8章(1)
花了数日的时间办完事,祈兆雪一回到勺江城,在相约之处留下暗号后,他与孙哲先回了原先下榻的客栈厢房里,为图方便,他事先包下那间房一个月。
不久,武浩在看见暗号后,找了过来。
三人寒暄几句后,祈兆雪将此行的其中一件事告诉他。“我这趟去了金园镇,我外祖一家也全都失踪了。”
闻言,武浩面色凝重,“想不到除了几位少爷,二夫人就连康老爷子他们一家也不放过。”他接着取出一份名单,递过去给他,“这是属下这几日拟的名单,上头的人都看不惯二爷和二夫人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可用之人。”
“辛苦你了。”祈兆雪颔首接过,垂眸看着手上那份名单上的人名。
这趟出城,除了前往金园镇,他还去了附近几座城池,先派人前去试探后,他暗中连系尚在观望,还未归顺祈隆和严宝婷的几个城主。
即便祈隆严宝婷昭告世人他的死讯,并重金悬赏假扮他之人,但他确实是活生生的祈兆雪,不是任何人冒名假扮。
一个仍活着的世子,比起名不正言不顺的祈隆,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城主自然知道该效忠何人。
与他们密商之后,他做了一番布署。
即使眼下从这些城池里所能调来的兵马,不及严宝婷父亲手上所掌控的兵马多,但那几位城主已在暗中连络其它的城主,届时齐集的兵力,未必没有与主城勺江城一战之力。
武浩在主子查看名单时,发现这趟跟着主子出去的孙哲,竟从他进来后就一直安静得未出一声,疑惑的瞅了他一眼。
孙哲发现他扮来的眼神,无语的抬眼结天,也不理会他。这回跟着主子出去办事,有一次差点因他的冲动误事,被主子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前番我遭受杀手的追杀,若像你这般莽撞,我死一百次都不够。你要知道鲁莽行事不仅会害了自个儿,也会拖累旁人。以往你再莽撞,我都能替你兜着,可眼下危机四伏,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置咱们于死地,倘若你不能克制住自个儿的脾气,就给我滚回勺江城去。”
之后,他不敢再莽撞,他自个儿受累无所谓,但若是因此连累了世子,他死十次也不足以赎罪。
见主子看完那份名单了,武浩纳闷的询问了声,“世子,孙哲这是哑了吗?”
闻言,孙哲咬着牙,骏了他一句,“你才哑了。”
祈兆雪瞟了孙哲一眼,低笑道:“他这会儿在修身养性呢,你别管他,过几日他就好了。”
约莫是前几日那次把他骂狠了,这些日子他都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武浩也没再理会孙哲,想起一件事,连忙禀道:“世子,前阵子何春娘曾来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何家不在他手上的这份名单里,可见何家的人多半已倒向二叔和二婶他们那边。
“她想知道世子究竟是生是死,所以找我打听。”武浩将那日何春娘所说的话告诉他。“她似乎是知道二少爷他们的下落,但要见到世子才肯说。我担心会不会是二爷和二夫人指使她,想利用她来从我嘴里套出世子的下落,故而我没有告诉她世子还活着的事。”
闻言,祈兆雪垂眸思亲须臾,吩咐武浩,“你约她出来相见。”
“万一是陷阱呢?”武浩担忧道。
“二叔二嫂定早已知晓我还活着的事,倒也不怕让何春娘知道,你领她到城外与我相见。”
即使明知有可能是陷阱,但为了弟妹的消息,他仍不得不冒险一试。
翌日,由孙哲引开监视他们的人,武浩暗中约了何春娘到一处茶楼相见。
“武护卫约我出来可是有了世子的消息?”
“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世子似乎还活着的事,如今他人就在城外,何小姐可敢与在下一同去见他?”约在城外相见,届时若真有陷阱,世子要脱身也较容易。
听见要与他出城,何春娘有些顾虑。
武浩见状,作势起身欲走,“既然何小姐不愿同去,那便罢了。”
何春娘沉吟片刻望住他,“你真有世子的消息?”
武浩没有多言,只道:“若何小姐真想见世子,不如随我过去一探,兴许便能见到世子。若何小姐不相信在下,那在下便先告辞。”
他并不赞成世子见何春娘,因为何家已靠向了二爷与二夫人那边,他担心何春娘借口想见世子,是另有所谋。
见他要走,何春娘不再犹豫,连忙说道:“我随你去。”
见她要同去,武浩不让她乘着何家的轿子过去,而是暗中雇来一辆马车,领着她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往城外而去。
半晌,来到城外人称山羊坡之处,马车才停下来。
“世子在哪里?”何春娘被两名丫鬟扶下马车,举目望去,只见芳草茵绿的山坡上,一群山羊在低头吃着草,没见到她想见之人的身影。
“何小姐请随我来。”武浩领着她走向旁边那座松林。
见要进那座松林里,何春娘迟疑一瞬,接着心忖,她可是何家的大小姐,谅武浩也不敢对她如何,这才提步随他走进去。
约莫走了教十步,何春娘瞧见不远处站了一名身形高大,面容英挺传朗的男子。
他果然还活着!
这段时日不见,她发觉祈兆雪先前那犹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如今已被一抹沉稳取代,不再如原来那般浮躁,身上散发出一抹经过淬炼后的自信与稳重,看起来已像个能担得起重任的成熟男子,令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她心里不禁一喜,更加相信自个儿没有看错人,这侯爷夫人之位有望了。
她上前朝他微笑的欠了个身,“许久不见世子,世子可安好?”
祈兆雪自嘲道:“我如今成了个死人,下个月就要发葬,你说我可安好?”
事隔多日,再见到这位他曾经心动过的女子,以前的那抹情愫已悄然不知所踪,此刻盘踞在他心间的是另一人的倩影。
知他说的是南风侯府将安排他下个月发葬之事,何春娘浅浅叹息一声,抬目望着他,“世子可想翻转这局面?”
祈兆雪不动声色的反问她,“如今整个勺江城已被我二叔和二婶把持,我此时犹如丧家之犬,连父亲和弟妹的下落都不知,要如何翻转这局面?”
何春娘抿了抿唇,一派从容的说:“倘若世子真想扭转这局面,春娘或可助世子一臂之力。”
她发现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透着疏冷,眸底已没有以前见到她时的那抹爱怜。
她有些失望,但想到他这段时间遭逢这么大的变故,难免如此,待此事了结以后,他待她定会恢复如以往那般,她又振作起来。
“你要如何助我一臂之力?如今何家不是已投向了我二叔他们了吗?”祈兆雪质疑。
“我爹他们也是被都尉和二夫人所迫,情非得已。勺江城里,还有不少人都是有亲人被都尉和夫人所挟持,才不得不投向他们。否则侯爷生前待人宽和仁慈,咱们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侯爷之事。”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想到,那看起来性子软弱的二爷,竟会有如此大的野心,也不知他暗中筹谋多久,待整个勺江城被他们夫妇和严都尉掌控时,众人已是措手不及。
她这话一出,祈兆雪震惊得紧扣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我爹他死了?”
“疼。”何春娘轻蹙眉心。
祈兆雪松开她的手,目眦尽裂的质问她,“我爹是怎么死的?”
何春娘被他脸上那骇人的怒气吓到,后退了一步,答道:“侯爷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有次要去找我爹,听见他同我大哥说,侯爷已遭到二夫人他们的毒手。”
一旁带何春娘前来的武浩,听见她的话,也忍不住惊诧的脱口而出,“侯爷竟已遇害,怪不得侯爷的寝房里空无一人。”
祈兆雪紧绷着下颚,忍住心中的悲痛。“你来见我究竟有何目的?武浩说你有我弟妹们的消息,可是真的?”
来不及挽救父亲,他希望能来得及救出弟妹们。
“世子,春娘明白您得知侯爷的死讯,心由定然悲伤,本不该在此时指及这事,但若不说,春娘无法安心将二少爷他们的下落相告。”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倘若世子日后为侯爷报了仇,重新夺回南风侯府,希望世子饶恕我们何家,并且……”何春娘羞涩的徐徐说了句,“春娘愿嫁世子为妻,与世子结秦晋之好,以让家中长辈放心。”
她竟想嫁他!倘若在他被那些杀手追杀前,能听见她这句话,他宝会欣喜,然而此时事过境迁,他对她的那份心思早已消散,如今他想娶的是那陪他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危难的汤晴光。
祈兆雪面无表情的拒绝她,“我可以不追究何家,但是我无法娶你为妻。”
“这是为何?先前世子分明对春娘多有眷顾。”下一瞬,她以为找到了原由,情急的解释,“莫非是世子无法原谅何家吗?我说了,我爹他们投向二爷他们,全是被逼迫。”
祈兆雪眼神淡漠的注视着那张以前曾让他眷恋的娇美面容,坦白告诉她,“不是为了此事,而是我的心已另有所属。”
他的话令她一愣,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须臾之后,才意会过来,她满脸不敢置信的诘问,“那人是谁?”
就连一旁的武浩,在听闻自家主子的心已另有所属之事也有些惊讶,满脸疑惑的望向他。
祈兆雪徐徐道:“我前番遭杀手追杀,一路上多亏那位姑娘不离不弃的相助于我,我才能逃过死劫,活着回来。”
见他在提及那位姑娘时满眼的柔色,何春娘怀着一丝希冀问:“因她对世子有恩,所以世子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只要他不是对那姑娘有情,那么她成为侯爷夫人之事便还有可为。
祈兆雪摇头,在说起汤晴光时,那语气里隐隆流露出一抹温柔缠绵,“我与她于患难之中互相扶特,朝日相处,因而日久生情,情愫暗生,此生我非她不娶。还望何小姐见谅,相信何小姐日后定能遇上更合适的如意郎君。”
再合适也比不上他身分尊贵!
何春娘脸上透着抹掩不住的愠色,“倘若世子无法与何家结为亲家,恕我也无法放心将二少爷他们的下落相告。”
“你这是在威胁我?”祈兆雪不悦的抬了抬眉。
在前来见他时,她以为当她透露出想嫁给他之意,他定会欣喜若狂,从未想过他会为了另一名女子而拒绝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他这般让她难堪,她也不给他好脸色,冷着脸道:“世子若不与我缔结盟誓,我不敢拿整个何家的安危来冒险,若是让都尉和二夫人得知是我泄露了这事,我们何家只怕难以生存。”
见她拿他弟妹的消息来逼迫他娶她,祈兆雪脸色铁青。
何春娘旋即收敛脸上怒色,换上一张宛如被人辜负般泫然欲泣的神情,幽幽指责道:“春娘不在意世子如今的处境,冒着危险一心来见世子,却不想世子竟如此无情相待,世子昔日对春娘的那些爱宠,莫非全都是虚情假意吗?难道世子的心就像那镜花水月一般,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