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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不好惹 page 12 作者:龙瑶

  鲜亮的朱漆大门,两边蹲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门柱上还书着一副古篆对联,“苔痕上阶绿、草色人帘青”,高耸的粉墙,碧瓦飞檐,大门上方还有“冯府”两个大大的烫金隶书。

  被迫返家的娇人儿望着眼前的景物,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徘徊再三,不禁悲从中来。

  离家时她怀揣着一腔愤怒和对人生的茫然,再回到这里时却恍如南柯一梦,可惜景物虽依旧、人事却早已全非了。如今,她竟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她什么仇都未报呀,反而赔了自己的身和心,甚至……她已经怀了仇人的骨肉!

  “四月小姐,请进去吧!”漠北三鹰不耐烦四月的磨磨蹭蹭,看似有礼、实则强硬地将娇躯推拉了进去。

  黑鹰一掌拍开大门,也不待仓惶奔出来的下人赶进去通报,就拉着四月大刺刺地往厅堂走,戾鹰和飞鹰紧跟其后。

  谁知到了厅堂,下人的禀报却让他们大为光火,老爷和夫人正巧上邻镇访友去了,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岂有此理!”拿银心切的黑鹰猛地一拍桌子,把花梨木圆桌上的杯子杯盘都震得全滚落到了地面上,痛快地化成了许多小碎片,“老子能等,老子的银子可不能等!”

  戾鹰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地开口;“老三,不可无礼!”转头向逃到墙角边的几个男仆道;“你们快去把你家老爷和夫人找回来,就说府上有紧要客人等待,他们若是想见女儿就快回来。”

  “是!”胆小的家伙们立马一溜烟地逃走了。

  而此时在厅堂的外边,门廊的某一处,正聚集了一堆人。

  “小如,你终于回来了,老妈子我可惦念着呐!”

  “是啊,小姐,我们也是……”

  “小姐——”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丫头扑进了四月怀里,呜咽出声,“小姐,可把小菊担心死啦……小姐去那个冷什么山庄的时候,小菊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时时盼着小姐快些回来——

  四月的眼眶也早已湿了,“对不起,我不在的日子里,让大家担心了。”

  “小姐,”小菊忽然抬起头来,拿袖子胡乱一抹眼泪,“少爷的仇报了吗?”

  一说到这个话题,四月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她该怎么回答他们?

  众人期待的目光却无一例外地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小菊拉起她的手轻摇,“小姐这么聪明……嗯,起码比小菊我聪明,大仇一定能报的!”

  “对!”立时有仆人附和,“那个什么冷鹤山庄的杜二公子一定已经归西了!”

  “年纪轻轻就那么残暴的人,死有余辜!”

  “应该用天雷劈死他,用天火活活烧死他,用鱼叉在他身上叉十七八个大洞!”

  不,求求你们,这么可怕的话别再说了!

  四月在心里大叫,掩藏在衣袖下的粉拳痛苦地紧握了起来。

  他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请不要这样诅咒他……

  “小姐,你快说说,这仇是怎么报的呀?”

  “嗯,是……其实——”心痛又羞愧的四月支支吾吾、含糊其词。

  “小姐,别谦虚了,快说嘛——”

  “我……”猛吸一口气,“我、我把他儿子偷来了。”

  咦?

  围观的仆妇下人都大奇。

  嗯,没听说那个杜少庄主,不!杜恶魔已经娶妻生子了呀——呃,不过算了,大仇当前,这种小事有什么可拘泥的!

  于是,大家一起拍手叫好。

  好!好!有了这个倒霉的小东西,就算他爹没死,也可以逼着他为救亲儿自尽了!

  然后,有人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小姐,那你偷来的小孩呢?”

  一颗大大的虚汗,沿着四月美丽纤柔的脖颈流下。

  “在……在我肚子里。”

  “扑通”、“扑通”,众人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小姐——”小菊哭丧着一张小脸,一把抱住四月的双腿,“小姐太可怜啦,少爷的仇没报成,自己还反而被那个恶魔强暴了……呜呜,还有了恶魔的孩子——”

  “小菊,你胡说什么!?”一个胖妇人一把揪住小菊的后领,把她拖离四月,恨恨地训道:“小姐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儿家,什么强暴不强暴的,你再口没遮拦地胡说,当心二婶我扭歪你的嘴!”

  。二婶儿,我没胡说——”小菊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是、是小姐自己说的嘛,她肚子里有了那个坏蛋的孩子。”

  胖二婶还没答话,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有了谁的孩子?”

  是冯家的大家长回来了!

  众人都吓得噤声不语,只听“扑通”一声,一抹纤弱的身影直直伏跪在地上,低泣道:“爹爹、娘亲,一切都是月儿的错,月几不仅报不了无疾哥的仇,还——”

  “我可怜的孩子哟……”冯夫人却从旁边急急赶来,俯下身一把搂住了四月,“你莫说了,爹娘都明白,你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唉,原就是我们的错,你一个不会一点功夫的女孩家,怎么能对抗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

  “不,让她说——”冯世环阴沉起了一张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漠北三鹰听到响动也从厅堂内走了出来,冯世环瞥了他们一眼,转头冷冷地对帐房道;“去取十万两的银票给这三位,一张也不得少。”

  交代完毕,漠北三鹰自顾喜孜孜地跟着帐房先生去了。

  见三人已走了,冯世环才又道:“月儿,已经回到了家里,你就别有什么顾虑,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爹娘。”

  “爹,我……”可怜的人儿欲言又止。

  冯夫人搂着四月起身,“老爷,月儿好不容易才大难不死,先让她歇息吧,有什么话可以——”

  “你懂什么!”孰料冯世环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月儿,你说,你在冷鹤山庄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语调阴凉冷酷,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不再是四月熟悉的慈爱的养父了。

  颤抖着站起来的纤弱娇躯又“扑通”一声跪倒,“爹爹,是月儿没用,月儿没能报无疾哥的仇,还……还怀了杜仲的孩子。”

  “啊,孩子!?”冯夫人两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快,把夫人扶下去,”冯世环暴躁地训斥丫头,然后,双眼几乎血红地在廊下跛来踱去,口里咬牙切齿地骂道:“姓杜的那个小畜生,居然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一把攫起四月,“月儿,是、是不是他凌辱了你?”

  贝齿紧咬住下唇,娇弱的人儿却沉默。

  “你说啊,是不是?”冯世环几乎是粗暴地晃动纤弱的娇躯。

  终于,泪水倾泻而下,四月忍不住哭喊出声,“不是的!不是他的错,是月儿自愿的——”

  “砰!”她被冯世环重重摔回地上。“你——你——”冯世环指着她,双眼暴凸,面皮紫涨,气得快说不出话宋。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疯话!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再说一次,到底是他凌辱你,还是你自愿的?”

  “一切都是月儿自愿的,月儿喜欢上他了……”哽咽的声音却难掩心底的执着。不,她绝不会为了让自己好过,把莫虚有的罪名加到杜仲身上!

  “好啊,你反了你!”冯世环暴怒地重重一跺脚,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无情无义、恬不知耻的臭丫头!无疾坟上的野草还没长密,你居然就把身子给了你的杀夫仇人,枉我们冯家上不好心待你一场!”

  “爹爹,是月儿的错……”四月靠过去想抱住他的腿。

  “滚开!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行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配做我们冯家的女儿了!”冯世环恶狠狠地一脚踢开她,又冲旁边战战兢兢的几个仆妇丫头一挥手,“你们几个,把她给我锁入房内,守在门外,一步也不得离开!”

  第9章(1)

  夜已深,从主屋的厢房内却传出高高低低的对话声。

  “……老爷,事已至此,你就消消气吧,月儿总算是我们的女儿啊——”

  “呸!我早就不认她这个恬不知耻的丫头了,权当我们白养了一场,一着错、满盘皆输,没想到那臭丫头居然会如此薄情寡义,背叛我们冯家——哼哼,到底不是亲骨肉,难怪会这么无情无义!”

  “老爷……”

  “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自愿的呀!她不思量着为无疾报仇,反而跟那小畜生——”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哼,都已经回到家里了,还有什么苦衷不可以说出来!你方才晕过去了没听到,是她明明白白、亲口承认的:她喜欢上姓杜的小子了!”

  “啊?”冯夫人吃了一惊。

  “哎哟,我说夫人,你可别又晕过去了——”

  “……”老爷,月儿有千错万错,可我们毕竟养育她一场,情同骨肉啊……你还是别把她锁在房间里了,我听小菊说,月儿一个人在里面一直哭,直求着你原谅她,送去的饭菜点心也不肯吃上一口,她从小就体弱,这样下去可怎么撑得住?况且她如今又有了身孕——”

  “哼,你越提我越火大!怀了身孕、怀了身孕——好哇,亏我当初心软,受她爹托孤之重,把她留在府上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们冯家辛苦养育她一场,到头来她不但不知感恩图报,还做出这般有辱门风、败坏家规、天理不容的丑事来!她、她、她便是跟天下任何一个野男人苟且——也好过跟姓杜的那小子啊,他可是跟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爷——”

  “你不用再替她求情了,我心意已定,随她在房里哭也好、水米不进也罢,反正她做错了事,就得自己负起责任来!咳——”冯世环咳嗽一声,“我方才去外面一趟,已经替她说定了一门亲事,嫁女如泼水,趁早泼出去,省得肚子大起来,到时丢尽我们家的脸面!”

  “这么快?”冯夫人大惊失色,嗫嗫嚅嚅道:“是……哪家的公子?”

  冯世环冷笑,“公子?她现在无异于一枝残花败柳,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会要她?”他不耐烦地一甩袖,负手面向窗外,“我给她找的是一个穷秀才,今年二十有六,姓苏名丁宝,就住在邻县,靠教书为生。”

  “穷秀才?”冯夫人一听就皱起了眉,“一个穷秀才哪成?没财没势,月儿嫁过去岂不是得跟着他受苦?况且尚不知他的人品、相貌,倘若——”

  “好啦,你嘀嘀咕咕的啰唆什么!”冯世环不快地打断她,“人今天晚上就到,先让你见上一见。不过这门亲事我已经说定了,容不得你来更改!”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丫头跑进来禀报。

  “老爷、夫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姓苏的秀才求见。”

  冯世环一挥手,“嗯,带他进来吧!”

  待小丫头走远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冷冷地道:“实话告诉你,其实这个苏秀才患有癫痫之症,高高瘦瘦,模样就像个痨病鬼似的,待会儿你可别吓着。”

  “砰啪!”

  冯夫人手上的白瓷茶碗径直摔落在地上,碎若散花。

  “老爷,你……”她捂着胸口,又气又急地看向丈夫,“你怎么能狠心招进这么一个女婿!”

  “女婿?”冯世环冷笑,“谁说他是我家的女婿,我早已不认!那臭丫头为我们的女儿了,何来女婿一说?”

  这时,珠帘掀起,门口忽然走进来一根竹竿——

  噢,不,这是一个又瘦又高的年轻男子,灯光掩映下,只见他一身洗褪了色的蓝色长衫,骨瘦如柴、双肩拱起、形容猥琐,果然如一个一不留神便会倒毙的痨病鬼。

  冯夫人自是看得一阵心痛。

  “晚生便是苏丁宝,”来人喜孜孜地叩首便拜,“拜见岳母大人和老泰山。”

  “不必了!”冯世环冷冷地拦下他,“苏秀才,你要听清楚,我们嫁给你的不是女儿,只不过是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臭丫头,所以我们也不是你的高堂。”

  “可是四月小姐……”苏丁宝听得有如丈二金刚,一见主家老爷一个眼神瞟来,赶紧讪讪地道:“是,是,晚生记住了。”

  冯夫人见他们一唱一和,止不住拿绢帕抹眼泪:“老爷,你就别难为那可怜的孩子了,这事不如从长计议——”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利害关系?”冯世环不耐烦地喝断她,“我已经决定了,事下宜迟,为免夜长梦多,三日后就把那臭丫头嫁给苏秀才!”

  “可是月儿已经怀了身孕啊——”冯夫人于心不忍,忧心忡忡。

  “四月小姐早非完璧之身了!”苏丁宝惊得跳脚。

  冯世环冷冷地向他瞅去一眼,“她要是清清白白的轮得你?”

  他慢条斯理地啜一口茶,“苏秀才,做人要讲实际,你今年也二十有六了,祖上没留下半寸地皮、半间铺面,不过一个穷酸秀才,所以至今没有一房妻室。我如今给了你这人机会,外加一笔嫁妆,好给你养老婆——”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低沉地格格直响,“至于她肚里的孩子给我留着,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用那该死的小杂种来替我们冯家讨还血债!”

  苏丁宝吓得噤声不语。

  冯世环看了他一眼,神情已恢复正常。

  “你回去不必声张,三日后来迎娶便可。”

  三日后。

  秋阳和暧,菊香四溢。

  一如几个月前春光明媚的那一日,大红的衣衫、大红的盖巾,

  只是室内没有披红挂彩,整个庄园内外更是清清静静,

  浑然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而新嫁娘苍白的小脸上,早己落下两串幽怨的泪珠儿。

  “娘……”可怜的人儿扑上去抱住冯夫人的双腿,“月儿求求你,不要让月儿嫁给那个苏秀才……求求你,娘,求求你,月儿根本不喜欢他……”

  “我可怜的孩子……”心地善良的冯夫人立时也跟着清泪纵横,弯下身搂住娇弱的躯体,“月儿,不是为娘的狠心,是你爹爹他——唉,娘也劝不住他啊……

  “月儿情愿一辈子不嫁,留在爹娘身边伺候,好不好?娘,求求你,劝劝爹……”

  “我……”冯夫人又心疼又为难。

  “时辰就快到了,你们还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冯世环忽然一脚跨进门来,盯着四月、阴沉着脸道:“你一旦嫁进了苏家的门,从今往后,就跟我们冯家再无一丝牵绊,你是死是活,休想再让我们掉一滴眼泪!”

  “爹爹,一切都是月儿的错!”四月跪在他脚前拼命地磕头,“砰砰”直响,不过三两下,娇嫩的额际就渗出血滴来,娇艳若桃,委实惹人心疼。

  “月儿——”冯夫人吓得死命搂住她。

  “爹爹,月儿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不顾额上刺骨的伤痛,四月哭求着,“求爹爹让月几在爹娘身边做牛做马一辈子来赎清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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