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弱身形回旋,脚上一踢,另一个窜出的杀手随即撞在石墙上发出巨响,吓得胥瑜失声尖叫。
“没事,别怕!”卓雅喝道,回头望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火同样熄灭,杀手的数目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从山洞内外夹攻,似是早已埋伏在此处。她当机立断地道:“卜磊,带着绿柳往旁边的洞缝躲。”她朝卜磊一弹指,卜磊神色恍怀了下,随即拉着胥瑜躲进洞缝。
卓雅大步朝深处走去,微眯起眼,果真瞧见杀手的身影,唇角勾得妖邪。也好,?网打尽,省得老是在身边打转,惹人厌烦。
卓雅手上聚集力量,就在要发出银电时--
“卓雅!”
胥瑜的尖叫声引得卓勒急步而来。
“卓勒,别过来!”卓雅一回头,背上顿时泛开利刃刺入的痛楚,她昧眼,双手朝暗朴击去,银光如火花般炸开,杀手身首异处的同#,整座山洞也为之撼动,山洞溁处出现古佟的遢裂声,由远而近。
卓雅脚下一歪,所站立之处竟开始崩落,她这才惊觉,底下恐怕是断崖!
“卓雅!”卓勒冲向前去,抓牢了她的手,却己来不及将她拉起,只能抱着她一起坠“头子!”年巽央赶至,只见碎石不断崩裂,取来火把一照,只见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炮火轰隆,杀声四起,鼻间嗔到的是令人作恶的血味。
然而嘈杂声离他愈来愈远,明明酷热的天气,他却冷得直发颤,耳边的哭喊声教他更加发冷。
原来即将死去便是这种感觉……慢慢的,他眼前一片模糊,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什么都听不见了,此时一抹红艳突然窜入黑暗之中,仿佛在暗夜里盛放的红梅。
那是什么?
他疑惑着,感觉身体蓦地轻盈起来,被迫跟着那抹红艳。
也许那是拘魂的鬼差?正忖着,轻盈感消逝,他像是掉落一处,忍不住痛呼出声,然而那声音……这是他的声音吗?
他疑惑地张眼,只见天空绽开令人畏惧的猩红,耳边听见的是巨大的爆炸声。这是怎么回事?
猩红的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这寒意是如此真实,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他环顾四周,试着推开压在身上钓重物,胸口却像是裂开般的痛着,他猛抽了口气,适巧空中爆开火花,教他看清了压在身上的人。“骆叔?”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脸,这场景简直像极了他十岁那年,正欲从胥罗山哨楼逃出的时候。
他记得骆叔为救他而将他压住,不让追兵看见他,才让他顺利逃过一劫。
但那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怎么……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只见那根本是个孩童的手,他怎会重回这一年?
他隐约记得十岁逃出胥罗山的事,当他醒来时,才知道是大哥杀出重围来救他,大哥说他曾经一度没了呼吸,幸好最后活了,可为什么他又回到这可怕的一夜?
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痛着,却不敢出声,因为他听见追兵已来到附近,他必须将自己藏好,这时候的他太年幼了,根本敌不过胥罗的追兵。
“混账东西,下等人类竟敢伤我!”一声娇喝突然出现。
腥甜的液体喷溅到他微启的嘴里,他忘了吐出,双眼完全被她的身影占据。那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长发在空中飘扬,雪白小脸上嵌着精美五官,尤其是那双不似人类般血红的眸,教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是刚刚拘他魂的鬼差?
想法初成,只见她双手握着闪动的银电,瞬间朝四面八方丢去,追兵们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变成断肢残臂散落一地……不,她手中还抓了一个。
只见她漾着无比妩媚的笑,随即朝男人的颈间一咬,他亲眼瞧见那男人慢慢地干枯,成了人干。
她抛下人干,血色的唇弯成迷人的笑弧。
眼前的一切太过惊悚骇人,但不知为何,在他眼里,她像雪夜中一株拥有生命的红梅,在雪地里淀放放肆的美丽。
他移不开眼,直到她对上他的眼。
她神色微托,一把将他拎起。“我竟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但无所谓,反正都是你。”她穿梭在时空之中,隐约感觉有缕魂魄被她卷上,没想到竟会将他带来此。同一个空间,同样的灵魂是无法共处的,他这算是意外中的巧合,幼年的灵魂刚离身尚未回体,反被他现在的灵魂给占据。
无所谓,反正都是他嘛。
“姑娘……”他颤着声喊,并非恐惧,而是寒冷。
她眯起猩红的眼,察觉他身上的伤。“算你运气好,我就帮你个忙。”她纤柔小手往他胸口一按,不过眨眼功夫,胸口的痛楚不翼而飞。
他惊诧地望着她,才瞧见她身上流着血。“姑娘,你的伤......”她比他更惊夸。“真是个怪孩子,竟然不怕我。”她低低笑着,放下他。
他伸手一抓,抓掉了她颈间的链子,他低头要捡,却见她转身要走。“姑娘,等我。”
“别跟着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好笑回头。“问我名字做什么?”
“我要谢你。”他更想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是不是与她有关。是不是她拉着他的魂回到十岁这一年,让他有机会再活一次?
“辛西亚。”
“什么雅?”
她笑了笑。“什么亚都好,不需要谢我,不过是碰巧遇到你罢了。”
“要的,姑娘,我娘和我大哥在近泽城,我叫……”他又慌又怕,直抓着她的裤脚。
“别跟着我,我可不属于这里。”她说着,朝他一弹指,他脑袋里的记忆不断消失,就像是色彩逐渐脱落,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面容却开始模糊,他努力地想抓住记忆,却听见她尖声喊着,“啊一一蜂螂!该死!”话落,她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一如他的记忆,在她离去时被一并带走。
卓勒猛地张开眼,乍见眼前是一团火红,他定睛一瞧,才看清是一个火堆。神色恍惚之际,有一瞬间他分不清眼前的时空,直到想起他是抱着卓雅一同坠崖,而后失去了意识……“卓雅!”他蓦地坐起,环顾四周,眼前是片红默林,银白雪花覆盖大地,雪压红梅,在微弱的光线底下,仿似冰晶般闪烁着红:光。
红梅似她……他最爱红梅,却忘了为何而爱。
他知道自己重新活过一遍,十七岁那场战役中,却怎么也想不起重生那一晚,救了他的那位姑娘面容,他的记忆像是硬生生被剥夺,又像是被层层掩上了纱幔,只隐隐约约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个雅字,还有最后那句惊呼,以此证明自己是实实地重新活过来。
已经过了二十年,然而午夜梦回之际,那抹张狂的红艳依旧鲜明。
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竟还能遇见她,就在她喊出那陌生的名字时,她的影像突然转为鲜明,重叠在他面前。
他不敢置信,原来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卓雅……”然而,此刻却不见她的踪影。
站起身,身上不觉半点痛楚,他抬头往上望去,难以判断是从哪里掉落,但不管如何,他身上都不可能没有半点伤,想必是她替他治疗了,就如当年。而这火也是她生起的,只是她上哪去了?
他往前走去,听闻流水声,想了下便朝水声方向而去。
她没有心跳,甚至干尸事件也是她所为,她是个杀人犯,他却掩护她,不让驿官再往下原来早在知道她是谁之前,他早已臣服。
他踏雪寻梅,寻的不是傲立的红梅,而是他记忆中的那株妖冶红梅。
听见不远处有戏水声,他抬眼望去,那头红艳的发披散在她赤裸雪白的肩背上,随着她的甩动溅上水花,她潜入溪中戏玩着。
她美得近似魔物,明知道该转开眼,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直到她察觉动静,身子沉入溪中缓缓转过头,满脸羞恼地道:“你干么不出声?”
第七章 不同(1)
卓勒回神。“我忘了。”
这一幕犹如二十年前的记忆再现,让他看得忘我。
“最好是可以忘了。”卓雅咕哝着,猫眼瞪着搁在岸边的衣裳,想着要如何上岸。
“上来吧,别一直泡在溪水中。”他褪去外袍,等着她上岸。
瞧他闭上双眼,她勉强信他是个君子,迅速地走上岸。
“溪水这么冷,要是把自己冻着了该怎么办?”他将她裹得密不透风,不住地轻挲着她。
她抬眼直睇他。“不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
“红发很美。”就在他面前,一头红发瞬间幻化为乌丝。“这样呢?”[都好。”
“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太无趣了,本来想吓吓他的,他却只是望着她笑。“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他一副“你太小看我”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在他眼里,她本来就是个巫偶,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将军,压根不会把她这点吓人本事放在眼里。
“那你觉得我的头发什么颜色比较好看?”
“都好,只是这和你身体有关吗?”他比较担心的是她的身体。虽说她之前的病态是因为龙芽,但谁知道呢?
“可以这么说,当我的发色转红,代表我的身体状况很好。”身体好表示她的力量是充足的。
他扬笑抚着她的发。“所以你没事喽?”
“你瞧我像是有事吗?我还懂些自保的本事,不需要替我担心。”她好笑地点点他的鼻子才偎进他怀里。
“倒是你有没何处不适?你把我抱得可牢了。”他抱着她掉下山崖后,她便赶紧察看他身上的伤势,医好了几处断裂的骨头与流血的伤口,顺便生了火,怕他瞧见自己一身鲜血染的红,才会找水源清洗自己。瞧他傻的,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却还是紧紧抱住她,跟着她一道坠下,那么不顾一切,几乎吓出她一身冷汗。
但是她很开心,他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
“我没事。”他紧搂着她,发现她的发是湿的,随即拉起裹在她身上的外袍,轻柔地包起她一头长发,握在掌心轻按着。“你赶紧将衣裳穿上吧,要不真会染上风寒。”
“嗯。”卓雅笑弯唇角。
他拉开外袍,方便她着装,他很君子地闭上眼,直到感觉手被握住,张开眼,便对上她笑盈盈的面容。
“卓勒,我们先回去!
“嗯。”
他反握住她的手往山洞的方向走去,不住地打量四周,寻找出路,信步回到山洞前,他探手折下一枝红梅凑到她而前?
她不解地望着他。
“这味道会讨厌吗?”
“嗯……还好。”事实上她闻不出花香,她的嗅觉只能分辨出血的香甜和马鞭草的刺“不觉得香吗?”他问。
“嗯,很香。”她扯了扯唇角,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因为一枝红梅就划分出两人的不同。“是吧。”他将红梅递给她。
她扬笑。“捡些柴火吧。”弯腰捡着干枯的树枝,没接过他手中的红梅。
红梅没有错,错在于红梅会让她意识两人间的不同,所以她不喜欢。
卓勒不以为意地收回红梅,和她一起捡拾干树枝,原本如细丝般的雪变得如鹅毛般大,他赶紧拉着她回山洞避雪。
回到山洞,火已半灭,卓勒将干树枝丢了进去,把玩着手中的红梅,望着山洞外的雪景,神思飞得极远。
“卓勒,不用担心,就当是歇一会,晚一点你那些部属肯定会找来。”卓雅自动贴了上来,傍着火堆依偎着他。“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杀手,你那些训练有素的部属难道会摆不平?”卓勒扬笑。“我不担心他们。”自个儿的部属有几分能耐,他岂会不知。
“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里像是世外桃源。”他吸口气,沁冷伴着梅香充塞胸臆。
“这儿?”她微扬起眉。
这里看得出人烟杳然,荒烟蔓草,除了那片默林,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他贴着石墙,将红梅搁在身旁。“每天有太多事要做,倒没想到在这当头反而可以喘口气。”重生后他被大哥带回近泽,忙着长大,习字学武,一日不肯停歇,只为了更壮大自己,直到二十岁时,随着表哥睿王爷回到帝京,助新皇登基后身负重职,负责巩固帝权、分化地方兵权。
夜深人静时他累极,却不能成眠。
那抹红艳骚扰着他,教他惦记着,却又不知该往哪寻找,像是一个注定完成不了的梦,而今她就在面前就如二十年前一般,仍是那张清色未衰的面容。
不是人又如何?在这天底下,“人”才是所有祸乱的始作俑者。
“是吗?这样也好,反正要往胥罗长观城,时间上肯定来得及。”卓雅往他肩头一靠。
“咱们就在这儿等,就不信这场雪不停。”
要离开这里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难,只要想着欲去之处,她便能念至身,但不能带着卓勒,因为他非同类。不过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就她和卓勒,不需要多说什么,彼此依偎,对她而言即是幸福。
回头,她褪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发觉他不住地颤抖着,她摸了摸棉袄才发现袄底湿了一片,八成是被打进洞内的雪给打湿的。
“卓雅,穿上……”
“你穿着,我不冷!”她沉声命令,不容他置喙。
将湿掉的袄底折起,她双手在他身上轻挲着,就盼能替他多添点暖意,这时突然察觉有阵脚步声朝这儿逼近,那声音极轻,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她心头一凛,难道卓勒的部属已全军覆没,对方一路搜下山?
就这么想置卓勒于死地?杀意在她心底翻涌着。
也好,一次做个了断,省得那些家伙老是穷追不舍,想死的,她全都能给个痛快,顺便还能扒了他们的衣服给卓勒添暖。
忖着,她起身,裙摆却被拉住,她赶忙回头。
“别丢下我……”他哑声呢喃,魅阵失焦,把过去和眼下重叠在一块。
他的央求教她心头发软。“卓勒,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丢下他,“我保证,很快的。”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除去那些惹人厌的虫子。“不……”大手紧扯着她的裙摆,硬是不让她走。
她覆着他的手,察觉对方的动作加快,似乎是洞口的火堆引来了他们的注意。
“卓勒,放手。”
“不!”他长臂一勾,将她搂进怀里。“不许再离开我……姑娘……”卓雅一愕。姑娘?他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