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是什么毒?”
“这……当初奴才只派人暗中一路跟踪,纵然知晓铃星姑娘的来历,以及那帮虫子的阴谋,却没有深入追查其他的事。”
“去查。”轩辕禘迅速命令。
“是。”孙童立即恭敬躬身,却忍不住困惑反问:“皇上,既然铃星姑娘是被人下毒,何不直接宣太医诊治,或许马上就能知进铃星姑娘是中了什么毒?”
“那帮虫子就躲在这宫廷里,一日没揭发那帮虫子的真面目,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皇上的意思是宫里的太医们也有嫌疑?!”孙童惊讶的睁大眼,倒是没想过这一层。
轩辕禘冷哼一声,不答反问:“她人呢?”
“就待在自己的房里看书呢。”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宫廷内斗,每日活在死亡的阴影下,还能气定神闲的待在房里看书。她也实在让人大开眼界了。
轩辕禘勾起嘴角。忽然想起昨日她在怀里气喘叮吁的模样。
也亏她能忍到那个地步,明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却还能勉强自己与他虚与委蛇,看来就如同他不信任她一般,她似乎更加的不信任他,所以才会强迫自己凡事逆来顺受,绝对不泄露出一点真心。
即使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她却宁愿咬牙苦撑毒发的痛苦,也不愿开口向他求救。因为她早已看出这宫廷里谁都不能相信,尤其是他!
也许打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有最坏的打算,尤其当他收她为贴身宫女时,她就明白自己胜算不大,所以她不打草惊蛇,也聪明的没有自找麻烦,只是默默观察身周的每一个人,然后冷静等待时机的到来--
也许是主动反击,也许是乘机逃跑,也许是等他先城了这场内斗,但尤论如何她部在赌,赌自己究竟命该不该绝,也赌着那份虫子的下场。
她冷傲顽强到连死都不怕,始终沉着的以静制动,实在是……
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折服,又让他心痒难耐,恨不得再将她抱进怀中狠狠地吻上一遍!
想起她甜美的红唇,想起她对黄河的治理办法,黑眸不禁浮现浓烈黝光,他微微一笑,快地从浴池里站起身。
“稍晚让她到本王的寝宫里候着,本王要她侍寝。”
“是。”当浴池内传来水声时,孙童也连忙捧着布巾快步进入帘内,低头献上手中的布巾。
他跨出浴池,随手拿起布巾。“灰明那边有消息了吗?”
“是,约莫半个时辰前,灰明大人领着一批手下策马进了宫门,如今该在御书房外候着,等着回报铃星姑娘的底细。”孙童目不斜视,垂头盯着自个几的脚尖。
“嗯。”轩辕禘淡应一声,慢条斯理的擦拭身上的水珠。
孙童沉默着,好会几后才大着胆子问:“皇上,若是查到铃星姑娘被人下了什么毒,是不是就让人顺道替她解掉呢?”
轩辕禘略微停下擦拭的动作,瞧着比谁都贴心机伶的孙童,却是无情的吐出答案--
“不。”
孙童忍不住一愣。
“那些虫子也在暗中监视她,解了她的毒只会打草惊蛇,眼看大好机会就搁在眼前,本王倒要看看那帮虫子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可铃星姑娘的头疼……”
“既然是慢性毒,就不会马上要了她的命,本王相信她挺得住。”一顿,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孙童。“一开始你还嫌她命格不好,成天巴不得掸她走,怎么?如今倒是心疼起她了?”
“这……奴才也不是心疼铃星姑娘,奴才只是……”孙童吞吞吐吐,哪敢说出真心话。
打皇上一出生他就专门伺候皇上,从来没见皇上中意过哪个女人,后宫六名嫔妃也没一个捉得住皇上的心,这三年来皇上到后宫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可铃星姑娘却不一样。
虽然皇上将她当成棋子,百般利用她演戏,可对她的宠爱也绝对假不了,毕竟演戏嘛,人前做做样子即可,哪可能将人天天带在身边,还不时私下手来脚去的?
重要的是皇上虽然贵为天子,可到底也是个男人,哪有到嘴的肉不吃的道理,更别说那块肉姿色天下无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令人垂涎的,可三个月来皇上连连点召铃星姑娘“侍寝”。却始终没将人给吃了。
美人当前还能忍到这种地步,这其中要是没有古怪,那还真是有鬼了!
因此方才他才会故意在皇上面前提到铃星姑娘头疼的事,就是打算替铃星姑娘想点办法,同时刺探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没想到皇上平时宠她宠得紧,偏偏这个时候又舍得让她受罪,实在是教人胡涂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擦拭完身体,轩辕禘立刻将布巾往角落一扔。
“不,奴才只是觉得铃星姑娘进宫己三个月了,似乎也没带来什么灾难。”孙童连忙找了个借口,同时拿着之前就准备好的衣裳,迅速替轩辕谛更衣。“反倒是南方哄抬米粮价格的贪官一下子全都手到擒来,黄河筑堤的事也顺顺利利。宫里更是无波无浪,好似什么事都如有神助,顺遂平安得让人不可思议。”
“所以?”
“所以奴才觉得铃星姑娘莫名其妙被称为煞星,又莫名其妙的被卷入宫廷内斗,实在是怪命苦的了,要是还因此丧命,奴才见死不救总是说不过去。”孙童一边解释,一边利落的替轩辕禘帷理衣襟。
“生死有命,若是牺牲一个人能够肃清格个朝廷,让南朝更加昌盛繁荣,本王绝不会心软。”轩辕禘意喻深远的皖着他,眼神坚定,却也无情。“无论如何,唯有国家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不必顾虑太多。”
“……皇上说的是,奴才逾矩了。”话是这么说,孙童却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解救百姓脱离水火,皇上不惜一切谋朝篡位,登基五年想的全是天下事,念的全是南朝的未来,从来就没替自己想过。
那些乱臣贼子私下称皇上是孽王,历史上也注定留下皇上的污名,可那些人怎么不想想南朝如今的安康是谁打出来的?
眼前的天下太平可是皇上用自己一生的名誉交换来的,为了将阻碍南朝昌盛的虫子尽数铲除,皇上甚至还打算牺牲无率的铃星姑娘。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南朝昌盛。皇上不只牺牲了自己,同时还要牺牲那唯一能让他真心大笑、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姑娘。
第4章(2)
御书房里,轩辕禘双手负后站在窗边,听着灰明汇整出来的报告,不由得意外的挑起黑肩。
“你说那叶大财是她的杀父仇人?!
“是,铃星姑娘本是京城首富一孔祥英之女,二十年前叶大财身为孔祥英的生意合伙人,却觊觎孔家财产,因此与大夫申通谋害孔夫人难产,并命刺客杀害孔祥英,趁孔家大乱之际掏空孔家所有财产,除此之外,叶大财还派人造谣铃星姑娘是煞星转世,将一切的罪过推到她身上。”
灰明站在御书房最阴暗的角落,高大的身子在书柜和纱帘的双垂遮掩下,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相貌。
“原来这就是煞星之名的由来。”轩辕禘冷笑。“而那叶大财却假慈假悲,收留甫出世的她,让谁也无法怀疑到他的头上。”
“不错,叶大财为富不仁,表面伪善收留可怜的铃星姑娘,私底下却是将铃星姑娘当作下人,百般使唤,动辄打骂,甚至在铃星姑娘成人之后几番惫图不轨,可惜叶府上下全是叶大财的走狗,铃星姑娘孤立无援,为求自保只好挑拨叶大财夫妻间的感情,宁愿让善妒的叶夫人打得遍体鳞伤,也要闹得叶府鸡犬不宁,好让叶大财无力再觊觎她。”
意图不轨?遍体鳞伤?
原本凝望天际月牙的黑眸瞬间沉下,轩辕禘身影不动,全身却散发出阴鸷骇人的杀气。
“继续说。”
“叶大财之妻乃是当地县官之女,碍于丈人势力叶大财只好作罢,不过却也因为丈人的包庇,叶大财才能在洛阳城胡作非为,铃星姑娘知道两人狼狈为奸,因此在十五岁那年,暗中将两人勾结的证据送给通缉中的盗匪头子。”
轩辕禘迅速瞪起黑眸。“五年前?可还是先帝掌权的时候?”
“是。”
轩辕禘若有所思的继续沉吟。
“先帝掌权时朝纲腐败,朝廷地方官官相护,四处都有官商勾结,不知酿成许多冤屈,不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沦为盗匪逃亡在外,与其依赖那些贪官污更,不如直接利用恶名昭彰的盗匪对付叶大财与其丈人。”
他目光闪烁的转过身,笔直看着灰明的方向。“就是那盗匪头子灭了叶府上下?”他一针见血地问。
灰明立刻点头。
“皇上英明,那盗匪头子凭着铃星姑娘提供的证据,大肆勒索叶大财,并恐吓其丈人释放在押的兄弟,谁知两人却是阳本阴违,盗匪头子一怒之下便领着一票兄弟灭了叶府上下,并放火烧了整座叶府。”
“当时她人呢?”
“正好不在府中,因此逃过一劫。”
正好不在?
不,恐怕不是正好,而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相处十多年,她怎么会不清楚叶大财顺我则昌、逆我者亡的本性?她早料到他不会乖乖任人宰割,也料到那帮盗匪会因此大开杀戒,所以当初才会将证据交给那盗匪头子。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
只是她真有恨叶大财,恨到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策划那么大的阴谋,甚至不惜血洗整个叶府,就为了报复叶大财?
还是说……
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阴谋,因为她早发现叶大财就是当年害她家破人亡的幕后凶手?
握紧双拳,轩辕禘无法遏止地绷起全身肌肉,眼里登时进射出惊艳的光芒,简直不敢相信她的智慧和胆识。当时她不过芳龄十五,竟然就能做到那种地步?
叶府上下一夜惨死,她却还能无畏无俱的继续住下,莫怪被卷入这样的宫廷内斗之中,她一点也不慌乱,甚至一点也不怕死!
太多的兴奋在心中酝酿,他却压抑着不让那份情绪显露在脸上。
“既然那盗匪头子受到通缉,她又是如何找到那盗匪头子?”他继续问,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更多的面貌。
“只能说叶大财是自食恶果,洛阳城里恨他的人多到数不清,只消故出一点风声,多的是有人愿意帮铃星姑娘从中拉线。”灰明恭敬答道。
“原来如此。”轩辕摊点头。
“此外,铃星姑娘也曾背着叶大财出手救过好几个人,许多人感激铃星姑娘的恩情,这几年来和铃星姑娘始终保持着联系,卑职就查到京城开远镖局总镖头上官傲,以及江南富贾欧阳道和铃星姑娘往来密切,在铃星姑娘出事的当日,两人正好也同时到过洛阳城一起。”
黑眸瞬间微瞪。
“他们去洛阳城做什么?”
“卑职无能,卑职试了许多方法却怎样都查不到更深入的细节,只晓得两人到过叶府,并与铃星姑娘见过一面。”灰明负荆请罪的单膝跪地。
“上官傲?欧阳道?”轩辕禘若有所思吃着两人的名字,对于两人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一个是纵横黑白两道、受万人景仰的武林高手,拥有的开远镖局乃是京城第一大镖局,镖局上下全是江湖上晌叮当的人物;另一个则是白手起家、几年之内就富甲一方的天才商人,手握江南八成药材生意,在商场上可说是呼风唤雨。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对于地方的影响力可是不小。这两人竟然全都曾受惠于她?
呵,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没想到她的秘密竟多到如此地步。
“派人盯住那两人,看看两人和那帮虫子是否有任何关系。”勾起嘴角,他立刻迈开脚步往御书房外走去。
“是。”
抱着愉快的心情,轩辕禘头也不回的走出御书房,没多久就回到寝宫。
花厅桌上的烛火还散着光芒,可趴在靛细紫檀桌上的小女人却早已体力不支,酣然入睡。
在烛光的照映下,她的睡颇看起来恬静而绝美,却也透出几分疲惫寂弱,显示出她体内的毒性不只折磨着她的身子,还大夫削弱她的气力,才会让她睡得这么沈,连他推门走了进来都没有察觉。
拂开她颊上一络长发,他轻轻抚摸她吹弹可破的嫩烦,感受她柔软的体温和迷人的肤触,眼底不禁流露出浓烈的怜惜和赞赏,接着他将她横腰抱起,用最平稳的脚步将她抱进内室,轻轻搁到床榻上,和衣与她一块儿躺下。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沉默看着她许久,最后仍是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搁到最靠近心窝的那一处。
他是王,南朝的帝王,打从他不惜遗奥万年也要谋朝篡位的那日起,富国安民便是他这辈子的责任,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使命,直到生命结束之前他那会将国家百姓摆在前头,除此之外,他通通可以忍痛牺牲。
这就是帝王的宿命,也是他选择的命,而无端被卷入宫廷内斗、逐步走向死亡也是她的命。
倘若她可以斗赢这场命,便是她的幸运,倘若斗不过……
“不,你必须斗赢这场命。”他收拢双臂,将她搂抱得更紧。“既然你能勇敢闯过这么多的难关,这次必然也能,本王好不容易才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人,本王相信你一定能够斗得赢。”
他低声命令,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和渴盼。
倘若她是那种柔柔弱弱,凡事只会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女人,他绝对可以毫不犹像的牺牲掉她,可她偏偏不是。
她非但一点也不柔弱,甚至和他同样的刚惮无情,凡是对不起自己、作恶多端的虫子,她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彻底铲除,而且下手绝不手软!
除了她,他知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能够狠狠震慑他的心魂,他好不容易遇见她,又怎么舍得错过?
虽然利用她是为了大局着想,但他绝不会连她的命也牺性掉。
绝不!
第5章(1)
昨夜,她又和轩辕禘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这已经是她入宫以来的第几次了?
想起轩辕谛那理所当然的搂抱、邪肆深沉的眼神,铃星不禁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再也看不下手中的书册。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入宫以来,他先是将她收为贴身宫女,接着又频频召她“侍寝”,毁尽她清白,吃尽她豆腐,而她却直到现在还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明明三个月来宫中风平浪静,地方也相安无事,北国依旧友好,就连西方蛮夷也慑于他治国用人的智慧,这半年来收敛不少,再也不敢挑衅冒犯,无论是上下里外全都没有需要挂怀的事,他究竟在盘算什么?又是在演戏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