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他用手覆住她的眼皮,命令道。
“我不困,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候,我有很多事想知道。”辛晓白拉开他的手,硬是要坐起来。
“照顾病人需要精力和体力。”他只用一根手指头就把她推倒在床上,这回还用他的身躯困住她。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妈的事。”她抓着他的衣领,眼眶仍是红的。
“那是你妈的愿望,我必须尊重她。”他抚着她的发丝说道。
“不要把她说得好像要死了一样。”她凶巴巴地挥开他的手,满是血丝的眼瞪着他。
“是人都是要死的。我也会,你也会。”他说。
“但我妈不该那么早走。”她瞪着他,像是一切的事都是他造成似的。
“生死有命。我爸三十岁时就过世了,所以我才会被爷爷、奶奶收养的。”雷天宇眼色黯淡地说。
辛晓白虽然已经从雷爷爷那里知道雷天宇是被收养的,但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事,所以她抚着他的脸庞,轻声地说道:“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后,才又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妈妈平安,我也会尽一切力量帮忙。但是,有些事是由不得人的,所以你要记住——”他抚着她的脸庞说道:
“能够有机会跟心爱的人说声“再见”是幸福的。”辛晓白眼眶一红,揽住他的颈子,把他整个人往下一拉。
他跌在她身子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重量。她拼命地揽着他,把眼泪全都揉在他的肩头。
雷天宇怕压疼她,一个侧身翻成平躺,将她揽到了身侧。
“睡吧。”他的唇印在她的颊边,只觉得她的苹果脸都瘦到快名不副实了。“你还穿着外面的衣服。”她咕哝了一声,头还是继续往他的身上钻。
雷天宇低头看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捏了下她的腮帮子说:“你这时还记得这个?”
“谁叫某人是洁癖王,之前还因为我没换衣服就不让我上床。”她孩子似的圈抱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
“睡吧,那些事都不重要了。”他抚着她的发,在她颊边印下一吻。
“我妈听到我们在交往时有什么反应?”她半睁着眼问道。
“她说你的钱都让她败光了,如果我真的在乎你的话,至少要替你付她的丧葬费。”他伸手覆住她的眼。
辛晓白鼻尖一酸,把脸埋入他肩满,轻声问道:“然后呢?”
“我跟她说,我会照顾你的。我可以汇款到你的帐户,把存折先拿给她看,或者先把房子过户给你也没关系。”他说。
“你还真是懂得投其所好,再没有比这个更能让我妈放心了。”她扬眸睨着他,挺起身子在他下颚印下一吻。“谢谢你。”
“谢什么呢?睡觉。”雷天宇抚着她的发丝,不由分说地将她搂到怀里,像抱着孩子似的轻轻晃动着。她缩在他怀里,小猫般的蜷伏着,爪子揪着他的衣襟不放。
心里转着千百种负面情绪,害怕、担心、不安、恐惧……可在他结实的臂弯里,她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去想。除了一件事之外——“我对不起你的未婚妻,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很伪善。”她苦笑地说道。
“我说过我和她情况特殊,她知道这一切,也会理解的。”他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抚着,抚得她眼眸半眯了。
“对我来说,不对就是不对。想想看,如果你爷爷奶奶知道我们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想我?”她嘴里说着,可身子却是益发挨得他更近一些。
“你管别人说什么。”他说。
“我可以……”她咬住唇,只扬眸看他。
那对被泪水浸得剔亮的眸子,看得他一阵不舍。
“可以怎么样?”他问。
“我可以任性一下吗?一下子就好。”她小声地问道。
雷天宇胸口一窒,此时便是她要他的心,他也掏出来给她了。
“有我在,你想任性多久就任性多久。”他沉声说道。
她扬起唇,笑容如花怯怯锭放了。
他心一动,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辛晓白伸手揽住他的颈子,不顾一切地回应着他。即便知道日后她会有多自责,可她现在需要他来度过这一切。
于是,她放纵自己贪欢,纵情在他对她的每一次碰触,却也哭闹着要他别再折磨人。
“该死——”雷天宇蓦然起身,勉强分开两人已经快合为一体的身子。“没有保险套。”
“我一直有在吃避孕药调经。还有……还有……今天不是危险期。”她酡红着双颊,眼神氤氲地看着他。
雷天宇气息粗重地看着她,想力持镇定,但两人毕竟久未亲热,兼以她如今手脚都攀附着他,拱着身子求着他,让他脑中那条名为理智的线啪地断了。
他眼神一火,蓦地沉入她的体内——
“啊——”
于是,纵情终夜。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辛晓白跟她妈妈这辈子感情最好的一段时光。
她妈妈出了加护病房,回到安宁病房静养。情况并没有变好,癌细胞已经移至肺部-造成了咳嗽及咯血的症状。
辛晓白每次去探望,都要掐得自己手臂瘀青,才能不哭出声来。
雷天宇每天也会过来,而且总是顺着吴慧美的话,说着他对他们的未来有什么计画,会在哪里买房子,打算生几个孩子。而辛晓白为了让妈妈安心,也就专心地演一个幸福小女人的角色,她知道妈妈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她曾经看过妈妈痛到想咬手臂却没有力气,整个人痛昏了过去的苦。见到妈妈那样的生不如死,让辛晓白不再对上天祈求妈妈能多活几天,只希望妈妈能够尽早远离病痛。
虽然,辛晓白知道当妈妈不痛苦的时候,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
该来的时候,终究是会来的。
那天,辛晓白才刚跟她妈妈说完话。吴慧美说她想睡个觉,辛晓白说她到楼下买杯咖啡——她妈妈当然不能喝咖啡,但喜欢那个香气。
当辛晓白上楼时,吴慧美躺在床上,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辛晓白就是知道——妈妈离开了。
她没有哭,只是怔怔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妈妈——妈妈的表情平静,唇角甚至是上扬的。
辛晓白冷静地打电话给护理站,告知妈妈离世的消息。然后,再拨电话给之前便已联络过说要前来诵经的师父及师兄姐们。
她妈妈是在得到了雷老夫人那串手珠后,才算是有了宗教信仰。安宁病房里提供各种临终前的关怀,她妈妈喜欢佛教的说法,要辛晓白依教奉行,务必在她临终八小时都以诵经陪伴着。
于是,在其他人还没抵达时,辛晓白就跟着病床边开着的念佛机,一声一声地念着佛号。希望妈妈会如同她们之前看的临终手册里所提到的,能够跟着这些平静的音频到另一个比这里平静的世界。
辛晓白念着念着,念到雷天宇抵达她才想起——她忘了打电话给他,也忘了……哭。
接下来的事情,辛晓白其实不怎么清楚。
她只知道她每天都在诵经,身边不是有雷天宇陪着,就是雷爷爷,有一次甚至还是他的弟弟雷天帆。
辛晓白知道自己真的再不能感谢他们更多了,尤其是雷天宇。
他把她接回他以前为她安排的公寓,将所有的事全都处理妥当,从每天的诵经、灵堂摆设到灵位骨灰放置的地方,都是他作的决定。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陪在妈妈身边。辛晓白很坚强,坚强到她连将骨灰坛送入灵骨塔时都没掉眼泪。因为一她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陪了她这么多年的妈妈,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呢?她甚至觉得妈妈只是出了趟远门,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了。
所以,她偷偷打过妈妈的手机,总觉得在响了很多声之后,也许妈妈就会接起电话,笑着骂她吵死人。
如同此时一般。
此时,是吴慧美火化之后的第二天,辛晓白挂断打给妈妈的电话,抱着双膝坐在客厅沙发里,呆呆地看着窗外。
“想什么?”
辛晓白的下巴被挑起来,看到了雷天宇肃然的脸庞。
她抚着他的脸,轻声地说道:“辛苦你了。”
雷天宇看了她好一会儿,轻轻地将她整个纳入怀里。
这段时间,她照吃照睡,只是瘦了一大圈,原本生气勃勃的说话方式也变得异常虚弱,好像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会飘到另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一样。
雷天宇用了点力气,捆住她身子。
他不会知道他的拥抱给了她多少力气!辛晓白蜷缩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好像天下之间再无其他大事了。可喉头泛着苦、心头泛着苦……“好奇怪的感觉,好像心里少了点什么,空空的……”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还有我。”
辛晓白扬眉望着他灼亮的眼,知道那苦是什么了。
她,一无所有。
她从他怀里正坐起身,努力用最不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你未婚妻的,我只是偷来了一段时间。”雷天宇沉下眼,扣住她的肩膀,眼神闪过一阵愠恼。
“为什么不叫我解除婚约?”他粗声问道。
“我没兴趣嫁入大家族,也不想害你和你奶奶反目成仇。你们大家族娶人,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另一个家族。”
“是你不想嫁进来。”
“干么说得好像你很愿意为了我奋斗一样。你是爷爷奶奶收养的,你也要报恩的啊。”辛晓白捧着他严厉的脸庞,轻声地说道。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幽黯地紧盯着她。
辛晓白胸口一窒,从他认真的眼神里懂了一些什么。
“我可以……”找个地方安置你。
“我说过,这段时间是偷来的,其他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辛晓白用手覆住他的唇,不想听他说出任何让她难以抉择的话。
雷天宇昧起眼,黑阵里此时尽是戾气。
“你根本没有想过为我而奋斗。”他蓦地抓下她的手,沉声说道。
“我现在很累,而且你也知道我有多慷。”辛晓白把脸往他的怀里钻,摆明了就是耍无赖。“还有,我看电影或小说时,只要看到那种在婚礼前逃跑的人,我都会很想要打人。他们怎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有没有想过被他扔下的人会有多难过?一走了之不是潇洒,是没有勇气面对一切,是该打的!”辛晓白举起拳头,往空中用力一挥。
第14章(2)
雷天宇眉头一皱,利眼瞪到她面前,严声逼问道:“说得这么义愤填膺,难道你被扔下过?”
辛晓白脸色一阵尴尬,立刻搂住他的颈子,呵呵干笑着。
“说!”他捏住她的下颚,不快地低喝一声。
“之前不懂事,十八岁就爱得死去活来,说要去公证,两人要一块儿去闯天涯。然后,他没出现,我在法院外站了一天站到快中暑,打电话打到手机没电,他连手机号码都换了。”她一耸肩,说起这事倒是已经云淡风轻了。“后来才知道是他爸妈连夜把儿子打包送到了外地,现在想想,还真是谢谢他爸妈啊。”
“那种没担当的男人也值得你那样为他。”他脸色铁青,眼里喷火,齿颚因为过分用力而紧绷着。
“那时候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吧。”辛晓白感觉他肩臂一紧,她抚上他的脸庞,轻声地说道:“年轻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觉得那样就表示万事太平了。现在如果再遇见那个男生,我会一鞠躬谢谢他当年没出现。”
“原来你也会有为爱冲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没良心、不肯为了别人奋斗的家伙。”他用力地捏了她的腮帮子,不是滋味地说道。
“错了,我有好几次都因为你而犯戒。要知道以你现在未婚夫的身分,换作是别人,可是要拿枪抵着我的头,我才愿意服从的。”她趴上他的胸膛,咬着他的锁骨说道。
“但你还是不愿意为我改变。”他皱着眉,沉声说道。
“干么这么轻描淡写?和你在一起不叫改变,应该要叫革命。”辛晓白笑着,可身子却因为心痛而瑟缩了一下。
“我想掐死你。”他冷冷地瞪着她,额上的青筋显示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比你更想掐死我自己,干么这么理智?”辛晓白直接坐到他的腰间,用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他。“瞧瞧你这么棒的脸蛋、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外冷内热的个性,还对我如此无微不至,小说男主角都没这么精采啊。”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他的身下。
辛晓白用指尖抚着他浓密的眉、颧骨、高挺的鼻梁,感觉心里那块空虚的角落正在无限量地扩张当中。
她用力地揽着他的颈子,让他的重量都落到她身上。她近来喜欢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很真实。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对不对?”她会很怀念他的。
“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你。”
“你已经照顾了,而且不会再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她拉下他的颈子,吻着他的唇,第一次主动伸手去解他的衬衫。“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如果这是道别的意思,你可以停手了。”他蓦地扣住她的手腕。
“不管我做不做这件事,我们都是要道别的。”她鼻尖一阵酸楚,贴着他的唇说道:
“不要再来找我……”
他用力地吻她的唇,抵死缠绵地把她的话咽进去。
“不要再来找我了。”她哽咽地说道。
他依然没有回答,一迳激烈地吮吻着她,逼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用尽全力勉强将他推到一臂之外,哑声说道:“我不想让别人说妈和女儿一个德行,都只会抢人丈夫、破坏别人的家庭。他们骂我没关系,但我妈己经走了,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人对她的负面批评。”雷天宇依然没有回答,只狼狼地瞪着她。
“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第三次说道。
他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用他的手、他的唇将她卷入激情风暴。
她每次要开口时,便让他的举动给乱了心神,只能随着他而起舞,迷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之下。
几个小时后,她趴在他的胸前,因为过多的运动而显得气若游丝。
“你想弄死我吗……”她可怜兮兮地说道。
他起身下床,拿过餐桌上的一颗苹果,削皮后切成一片一片送到她唇边。
她躺在他身边,让他一口一口地喂着。
吃完一颗苹果,力气渐渐地回来,现在就连哭的力气也都有了。所以,她握紧拳头,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拿了张面纸拭过她的唇,轻抚着她的脸颊。
“如果我能,我会娶你。”他不能辜负奶奶的养育之恩。
“我懂,毕竟我这么好,不是吗?但你有养育之恩要报,所以你要好好过你的日子。”她仰头对他灿然一笑。“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