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要一个人了。至少在她伤心时,要能有个人陪伴在她身边。
她低头对着冰冷的双手呵着气,突然间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皱眉抬起首头——雷天宇正站在几步之外。
“干么跟踪我,想要签名吗?”她不客气地问道。“我刚才就在那里。”雷天宇指着更高的山丘说道“是你打扰了我的独处。”
“我要继续坐,所以什么都没听到。”辛晓白板起脸,继续抱着双膝看着前方。
“待会儿是品茶课,师傅会教导你们茶叶种类及品茗过程,不要再缺课了。”他淡淡地说道,没提起他是因为看到她刚才发生的事,才尾随她上来的。
“跷课又怎样,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草包。”她闷声说道。
“评茗师的考试内容会着重在你们能不能喝出茶品种类,所以一定要多熟悉课堂上教导的各类茶种,尤其是天御生产的茶。”他在她身边坐下。
“干么跟我说考试内容?”她瞥他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没打算解释,因为他习惯命令而不是解释,可他想起她说过他从不说自己的想法,所以勉强开口说道:“所有人都认为你跟我有关系,你考得太难看会丢我的脸。”
“你这是自作孽。”好吧,他是为了顾全他自己面子,而不是因为嫌弃她程度差才告诉她考试题目的。这种心态,她还算可以接受。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并肩看着前方的绿意葱茏,直到雷天宇指指手表说道:“上课时间g”To”
“喔。”辛晓白起身冲向通往山下的小径。毕竟都有人泄题了,她再考不好,岂不丢脸丢到太平洋吗?
“谢谢。”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雷天宇没应声,自顾自地闭上眼。
这段时间,他很累。忙着替陈心羽肃清家族内贼。陈心羽父亲中风多年,大房、二房、三房争权夺利,他奉奶奶之命暗中下指导棋,替陈心羽夺取董事会股东支持。连订婚之事都不露一点风声,就是为了不让二房、三房有时间警备。
这样的他,原本没时间来山上看辛晓白。可这么疲倦的他,若再不能看到她,岂不太苦了吗?
带她上山,特意表现亲昵,原本是为了让旁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反正奶奶也知情这事了。可当伤心又怒气腾腾的她,表态希望他别再跟她玩游戏时,他又决定先暂时退回漠然面具之后。
只是,今天才看到江文凯和冈本对她的兴致盎然,他又忍不住插手了。
他从来不是性情反复的人,事情会变得如此,无非是因为他遇到她就老是方寸大乱。
况且他从来没打算要放弃她,只是愿意在必要时让她离开喘口气罢了。这样的情绪,能跟她说吗?
她会懂吗?她会愿意接受一定要把恩情摆在她之上的他吗?
第11章(2)
少了美姿美仪课的九十分钟折磨,从山坡上回来的辛晓白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以至于当品茶课的老师傅用“”赛车速度述说着各色茶叶的种类之时,她竟能一字不漏地专心抄写着笔记,完全忘却不久前才遭到大家排挤一事。
两个小时的课程一过,鞠躬送走老师之后,苏铃便先开口说道:“穷人的脸皮直的很厚呢。我如果是某人,早就丢脸到打包回家了。”
“是啊。”秋晓珍一贯地点头附和道。
辛晓白拿起耳机往耳朵一塞,继续写她的笔记。
“劝你快点回家吧!茶艺老师那关没过的话,你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而已。”苏铃说道。
“你怎么知道茶艺老师那关没过的话,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难道你知道今年的评茗师要考什么?”辛晓白托腮,先看苏铃-眼,继而又看向秋晓珍。“你不是她的好友吗?
叫她多少露些口风给你,免得到时候她一飞冲天,而你黯然离去???:
秋晓珍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苏铃,想起她老爱自夸和雷家关系有多好一事,也觉得此事不无可能。
“辛晓白,你少乱搞破坏,我根本不知道今年要考什么。只是有上的课都要考这是常识吧。”苏铃气急败坏地说。
“我没搞破坏,是你心虚吧。”辛晓白伸了懒腰,合上笔记本。“你们慢聊,我还得回房练习美姿美仪,免得明天又被人钉。”辛晓白晃出教室,在踏进宿舍时,正好和陆婆婆打了个照面。
“婆婆好!”辛晓白笑嘻嘻地唤道。
陆婆婆使了个眼色把她叫到一旁的空房间。
“这给你。旁人问起,就说是你之前做的笔记。”陆玉兰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一脸关心地对她说道:“还有,江文凯说他和闻本先生晚上在茶斋那里等你吃饭。你可别只顾着吃喝玩乐,而忘了要复习功课。”
“婆婆,我知道的。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就像是我真的奶奶一样。”辛晓白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陆玉兰喉头一紧,摸摸她的头,很快转身离去。
辛晓白回到房间后,在书桌前打开纸袋,眼眶也在同时红了起来。
这本笔记的每一页都用一个透明袋子装着一种茶叶——从条索型、球型,无一不备。每种茶叶下方,还写满了茶叶入口的口感、特性、产地,还有适合饮用的时机以及建议搭配的其他茶叶。
她的笔记和这本百科全书一样的笔记相较之下,显得像小学生笔记。
用味觉去替它们分类,把它们当成能饮用的香水,就能调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笔记本的第一页这样写道。
香水?她是不用香水的人,怎么知道香水有什么特性,要怎么去调味?辛晓白看着笔记本忖道。
雷天宇是用古龙水的,他的味道白天闻起来是松香和薄荷味,中午闻起来有佛手柑味道。
啊!香水有前味、中味、后味,每种的特性都不同。如果她能把茶味分成重喉韵型、舌尖清香型、口感温润型,会不会比较容易记?辛晓白精神一振,用力地亲着笔记本,用力地在心里感谢老天爷让她认识陆婆婆。可是……她翻阋着笔记,愈看愈觉得这笔迹很像——雷天宇。
虽然,她只看过他的签名,但这些字字体工整、线条孤傲、所有撇捺全都张狂地上扬式写法,不是他还有谁。
辛晓白把笔记本牢牢抱在胸前,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雷天宇或者不懂得如何把他的想法说出口,但待她好确实是事实。
“我保证不会忘记你的。”辛晓白对着笔记本正经地说道:“但是,你奶奶一看也知道对我诸多反对,而以你的性格则会为了成全家族而不会娶我入门。所以,我们并不适合,江文凯和我还比较有长远的可能。”啊!她差点忘了,江文凯和冈本还在等她吃饭啊。
辛晓白在笔记本上印下一个吻,郑重其事地将它收入背包之后,拿过衣服冲进浴室盟洗完毕,然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告诉自己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所以,她一定要笑着往前走。
现在这种情况要她怎么笑得出来
辛晓白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江文凯和冈本,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因为十分钟前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十分钟前,他们三人还嘻嘻哈哈地聊天说话。然后,雷天宇进来打了声招呼。江文凯客气地询问雷文宇要不要一块儿用餐,他也就不客气地坐下了——坐在她的隔壁。
而且还把手臂搁在她的椅背上,一副他们就是一对的姿势。
辛晓白后背发寒之后,发现她的美姿美仪课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现在就连木板都没有她的背脊挺直,挺得她肚子好饿啊。
茶斋的厨房陆续地上了几道菜后,辛晓白一看没人动手,几个男人还在聊日本的高单位茶价市场,她咽了口口水,生怕她的肚子会早她一步喊饿。
“饿了?”雷天宇瞄她一眼。
辛晓白用力地点头三下。
“是我们的错,吃饭不可以谈公事。”冈本笑看着辛晓白说道:“快吃吧。”辛晓白端起白饭,舀了一匙炖排骨,一脸心满意足地扒起饭来。口味清淡的菜吃久了,现在只觉得桌上每道菜都很好下饭。
几个男人看她瞬间扒掉好几大口的饭,吃得很开心,也就笑着用起餐来。“很少看到女生胃口这么好。”江文凯说道。
“吃多一点。”
冈本挟了醉鸡、江文凯挟了芥兰炒牛肉给辛晓白,她面前的小餐盘,很快地便叠起一座小山。
“怎么突然变内向,不说话了?”雷天宇扯了下辛晓白的发尾,却没有马上松开,还在指尖上绕了个圈。
“总经理大人莅临,小人不才,现在戒慎恐惧中。”辛晓白被他的举动吓到头皮发麻,连忙抽回头发,避开这太过亲密的举动。
只是,江文凯和冈本仍用一种奇怪目光看着她,害她只好假装忙碌了起来。
“喝汤喝汤,大家喝汤,我帮大家盛汤。这是蒜头鸡汤,听说对胃很好。”辛晓白添了三碗汤,一碗给冈本、一碗给江文凯、一碗给自己。
江文凯和冈本又同时看向她。
“这碗给总经理。”江文凯把手边的鸡汤送到雷天宇旁边。
“不用,他不吃蒜头的。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就是不听。”辛晓白自然地接话道。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到她的身上。
雷天宇的唇微微上扬。
辛晓白睁大眼、胀红脸,很想撞壁。
冈本看着她的红苹果脸,噗地笑了出来。
她强迫自己摆出最平静的表情,只是颜面神经显然不听使唤,害她只好用嘴角抽搐的表情说道:“那个……那个是因为……我帮总经理买过便当,他有交代过。”冈本别过头,一脸憋笑的表情。
江文凯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雷天宇揉了下她的发丝。
辛晓白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抓下雷天宇的手往旁边一甩。
“你的手再摆上来,我就叫厨房剁了它加菜!”她大喊出声。餐桌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辛晓白脑门一轰,江文凯略带失望的神色以及冈本的大笑声则是助燃剂,把她炸到尸骨无存。
她惨叫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脸——让她死了吧!她刚才的举动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个寻常的小小秘书助理,除非是得了精神病,否则怎么敢对总经理说出那么大不敬的话。
冈本的大笑声在辛晓白的耳边回响着,而她的肚子也在同时咕噜了一大声。这下子,连雷天宇的笑声都加入战局了。
辛晓白窘到极点,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放下遮脸的双手,拿起筷子、餐碗,以一种违我者死的豪迈姿态开始吃饭。
“不是爱吃煎鱼吗?上次吃饭时啃完半盘,还不许我抢,不是吗?”雷天宇挟了一接子鱼到她的碗里。
辛晓白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埋头苦吃。
“没想到雷总这么会照顾人。”冈本内双的长眸闪过一阵揶抡的笑意。
“我很少照顾人。”雷天宇说。
“所以,这表示你们真的是一对?”冈本又追问道。
“你问她吧。”雷天宇说。
咳咳咳……一口饭噎住辛晓白的喉头,让她捂着嘴骤咳了起来。
江文凯递了纸巾到她手边,她点头接过。
雷天宇神态自然地拍着辛晓白的后背,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说过多少次了,怎么每次吃饭都道么急,没人跟你抢。”她恨恨地瞥了雷天宇一眼——还不是他害的。他不会以为他送来笔记本,她就会自然同意和他复合了吧。
“晓白,你们真的是一对吗?”冈本一看她变成了苹果脸,心情立刻大好。
“我只知道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辛晓白努力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
“所以,大家都还有机会?”冈本笑着说道。
雷天宇没接话,只用寻常语气对辛晓白说道:“我们原来那间房子,我已经找了设计师过来,你看看有什么想法,下山之后再处理。”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明说他们的关系为何、不明说他们此时的情形,故意搬出他们曾住在一起的事实,是怕全天下都不知道她曾经被他包养过吗?
“我先走了,你们慢用。”辛晓白脸色一沉,霍然起身推开椅子。
“晓白……”江文凯跟着站起身,担心地着着她。
“抱歉,影响了你们的兴致。”辛晓白对着江文凯和冈本的方向鞠了一个九十度大躬,然后大步地冲出门口。
只是,她走了两步之后,就又回头瞪着雷天宇说道:“我跟雷天宇己经分手了。所以,想追我的尽管放马过来!”辛晓白冲出茶斋后直接往昨天下午待过的那个山丘上奔去。
果然,五分钟后,雷天宇便尾随她而来,冷着脸走到她的而前。
辛晓白皎牙切齿,不负他所望地冲到他面前,一栺戳到他的胸前。
“你这个混蛋!”
“抱歉。”他抓住她的手,牢牢一握裹在掌心里。
辛晓白愣住了,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道歉,害她一时辞穷,还忘记要推开他的手,呆呆地让他拉着往更高的山上走。
等到她走得气喘吁吁时,她才想到她干么跟着他啊。
“道歉有个屁用,你能把刚才晚餐时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吗?”辛晓白努力像木桩似的定在原地,可不敌他的力气还是被拖着往前走。“放手,我要回去了!你离我的新人生远一点!”
“你人生里只会有我这个男人。”
他将她拉入一座亭子里,将她整个人拖进他的怀里。
“我哪那么倒霉!你没看到我桃花朵朵开,人生春光正好吗?”辛晓白从齿缝里迸出话来,非常凶恶地拧着他的手臂,却没法子动摇他钳制人的力道半分。
“他们会知难而退的。”
“你少给我找麻烦,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从没答应要分手……”
“你没反对但是默认了。”她倒抽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因为我有追求者出现,你一吃醋就反悔……”
“你之前提分手时,因为我那时有许多事情在忙。”他也打断她的话,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正好你也在气头上,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安置你……”
“安置我?”你当我真的是你养在酒瓶里的那颗苹果吗?”辛晓白气得猛打他的手臂,还外加踢了下他的腿,才成功夺回她的自由。“老娘年少不懂事被你包养已经够狼狈了,现在正努力自立自强中,你少干扰我!”
“我们之间就只有包养的关系?你对我就没有半分金钱之外的情感依赖?”月光下,他的眼亮得像刀光,辛晓白瑟缩了下身子,却很快地挺直胸膛,紧盯着他的眼睛,大声地说:“当初是你先找上我的,要我替你煮饭、替我找住所,都是你开口的。如果说我对你有情感依赖,那你找上我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是也有求于我吗?”亭子边的灯光照在他石膏像般冷凝的脸庞上,他玻璃珠子般的眼眸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