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容以恩却不断听见齐朗学长的话在她耳边反覆播送……
汪晶晶,你这个大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要逞强。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产台上?我做不到!
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产台上?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齐朗学长说得没错,一个人的产台确实是孤单得可怕,容以恩还记得一年前的深夜,因为柏慕克出差去了美国,她是怎样孤零零的躺在产台上,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无助得一度以为自己会死掉,好不容易才生下双胞胎儿子。
第一次看到两个儿子皱巴巴的小脸蛋时,她忍不住情绪溃堤激动大哭,当场吓坏了陪她到医院生产的管家阿姨。
现在回想起来是好笑,当时却真是哭了一缸子泪。
容以恩一直等在外头,直到汪晶晶顺利生下孩子,被送回病房,她才离开。
听护士小姐说,这对活宝夫妻在听到孩子洪亮哭声的瞬间,因为太感动了,居然当场抱着彼此哭成一团,吵得医生猛叹气,直接封他们为爱哭家族。哈。
吵吵闹闹不也是一种幸福?汪晶晶和齐朗学长就是最好的代表。
如果她说,她其实好羡慕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可,真的羡慕啊……
走出医院大楼,看了看满天星斗,容以恩没有叫司机来接她,一个人搭着公车摇摇晃晃绕了半个城市,才回到居住的高级住宅区。
在医院的时候不觉得饿,直到下了公车,才突然觉得胃腹空虚,容以恩看了手表——晚上十点
天啊,居然已经这么晚了,难怪她觉得饿。她不由得加快回家的步伐,一边想着回家后要给自己下碗面的同时,一边伸手敲敲自己迷糊的脑袋。
刷了门卡进到大厅,容以恩搭着电梯上楼。
这栋高级公寓由于一个楼层就只有一户,总户数并不多,每位住户所持的磁卡仅限通行自家楼层,门禁算是森严。
走出电梯的时候,右手刚从包包捞出钥匙,容以恩一抬头,看见住家门口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她当场一愣——
“慕克”
听见呼唤,柏慕克转过身来,俊朗的脸庞透着他独有的过分冷静,令人心折又敬畏。
几乎是一看见这张脸,容以恩便不自觉得心跳加快。
汪晶晶总说他不只脸冷、声也冷,一张冰块脸已经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加上那没有温度的嗓音,谁靠近谁感冒。
可看在她眼里,他的冷,有着别人没有的英姿勃发,充满王者气势,令人崇拜,每每望着他的脸庞,心口就会不由自主的掠过一阵骚动,只是,那样的骚动并不长久,因为更多时候,她其实也是被他身上散发的冷意给冻住的。
她朝他迈开步伐,仰着脸看向高大的他,按捺心中的惊喜柔声问:“怎么是今天回来?金秘书明明说是后天早上的班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双方提前完成签约。”冷嗓淡淡的说。
“恭喜你!”她扬起笑容诚挚的对他祝贺,顺势伸手接过他拿在手里的大衣。
“这么晚了,为什么没让司机去接你?”
刚刚开车回来的时候,他在地下停车场看到那辆专供她使用的座车就停在停车场里,以为她在家,没想到她现在才从外头回来。
“晶晶——就是我们结婚时来当我伴娘的那个朋友,她今天生宝宝了,我待在医院没注意到时间,等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觉得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一来一往很耗时,索性就自己搭公车回来了。”
“嗯。”他回以一个单音。
容以恩有些傻眼。就这样?在她说了一大串话之后,他的回应就只有一个像便秘似的……嗯
难道,他不高兴吗?容以恩偷偷觑了他一眼,发现那张好看的脸庞根本没有什么波澜,有的就是他一贯的冷静,眉毛挑都没挑。
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失望。
为什么?难道她希望看到他生气?
对,她想,她就是想看到他为自己冷静瓦解、情绪起伏,哪怕是臭骂她一顿也好——
下一秒,容以恩被自己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吓到。
天呐,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居然想挨骂,该不会是日子过得太爽,脑袋进水了吧?容以恩甩甩头,努力把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从脑袋里驱逐。
“汪小姐住哪间医院?几号病房?”
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柏慕克多看了她一眼。
容以恩回过神,发现他冷得骇人的目光,赶紧挤出笑容,“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再说一次好吗?”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很俗辣。
居然在他说话的时候走神!柏慕克冷冷瞅了她一眼,掀动双唇再度开口,“哪间医院?几号病房?我明天会请金秘书送份贺礼过去。”
他待人处事总是这么周到,该做、该送的一样都不少,哪怕他根本搞不清楚汪晶晶长得是圆是扁。当然,也多亏了他有个万能的金秘书。
不过,要送给汪晶晶的礼物她早就选好,这次就不劳他破费了。
“礼物我已经挑好了,是跟曜曜他们兄弟俩同牌子的婴儿推车。”曜曜是双胞胎的老大。
男人点点头,“你自己处理。”
“对了,我昨天打电话回去,管家阿姨说,两个小家伙有点小感冒。”
双胞胎并没有跟在她这个母亲身边。
出了月子,曾是知名儿童教育权威的婆婆便做主把孩子接回柏家大宅照顾了,说是怕她一个新手妈妈照顾不好两个孩子,更别提照顾孩子已经够她忙的,要是孩子跟在她身边,她肯定会疏忽对老公的照料。
她只好利用周末,挟老公之名回柏家大宅看孩子。
“妈会请张医生小心照顾的,没让金秘书通知我就是没什么大碍。”
“那这个周末可以早点回去看看孩子吗?”
“我明天让金秘书确认行程后给你回电话。”
容以恩握紧了手,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大能适应,总觉得家里的私事不是他们自己讨论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经过金秘书确认,然后再辗转通知?
而且,他不能自己告诉她吗?为什么要金秘书在他们夫妻之间传话?她老公明明是柏慕克,又不叫金秘书!
……可又能怎样呢?谁教她嫁的是个大集团的领导者,日理万机以至于连打个电话给老婆都没空。
刚这么想,婆婆的叮咛冷不防的在脑中响起——
“以恩,当柏家的媳妇首要明白的就是不许任性,要懂得体谅丈夫,照顾好丈夫,顺从他,这才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她又一次把心里那份苦涩吞下,乖乖的回应,“那就麻烦金秘书了。”
以为话题结束,冰块脸突然又说:“以后不要这样!不管去哪里,都要让司机接送。”
女人挤出浅笑顺从回答,“我知道了。”
柏慕克满意的回过头,看见大门还紧闭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干么站在门口跟她说话?是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背对着容以恩的脸庞闪过赧然,他赶紧继续方才手边被她打断的事情,打开最后一道锁,恢复冷静的率先进屋去。
第2章(1)
容以恩尾随在柏慕克身后。
等她进屋后,他绅士的关门上锁,换上她摆在脚边的室内拖鞋,先到书房放下公事包后,接着走向两人共有的主卧室。
很寻常的互动,像呼吸一样简单,几乎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会有的经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容以恩却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像是隔着毛玻璃,看得到身影,却不曾真正碰触彼此。
她不懂,和他结婚两年,也生了一对双胞胎,照理说彼此该是对方最亲密的人,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隔着毛玻璃般的错觉?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会无法自拔。再一次,容以恩抑下心口的纷乱,决定什么都不想的继续该有的生活。
走进主卧室的更衣室,丈夫正在松开领带宽衣,容以恩直接打开衣橱,为他准备好换洗的衣物,然后趁着他梳洗的时候,动手整理他的行李箱。
待他洗完澡,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柏慕克顺手递来一个有着名牌Logo的小纸袋——
“你的礼物。”
“谢谢。”扬着笑容接下,“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下碗面?”她错过晚餐,肚子还饿着呢,欢迎他一起共进宵夜喔!
“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说完,他离开主卧室,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不饿啊……好吧……其实这么晚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她失望的咕哝。
原本容以恩准备给饥肠辘辘的自己煮碗美味的海鲜汤面,此刻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饿了,闷都闷饱了。
……为什么?
晶晶跷家一夜,齐朗学长就紧张得夜不成眠,眼睛变成熊猫眼,她和他都快一个礼拜没看到对方了,再见却连个拥抱都没有?
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难道他们分开的时间不够久,以至于无法挑起他对她的想念?
不对,晶晶和学长是因为吵架,情绪都还在,她和柏慕克又没吵架,可如果非得吵架才能感受到被在意的感觉,好啊,来吵啊,痛痛快快的吵架啊!
……她在说啥呢,怎么可能吵架?跟柏慕克那种过分冷静的人吵得起来才怪!不是说笑,生活了两年,他们真的连一点小口角都不曾有过。这算不算是过分冷静的后遗症?容以恩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打开纸袋,不意外的又拿出一瓶名牌香水。
连塑胶封膜都没有拆,容以恩直接打开衣柜下方的抽屉,将手中的名牌香水摆进早已塞满各款香水的拥挤抽屉里。
那些全都是这两年柏慕克出差为她带回来的礼物,几乎囊括了各大精品品牌。因为出差的次数太频繁,抽屉里的礼物偶尔也会闹双胞,出现同款的香水,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要出清存货,分送给亲朋好友,要不,这抽屉只怕早就爆炸了!
抽屉里的香水可以出清,那她心里的窒闷也可以出清吗?可以让她焕然一新吗?
望着满满的香水,突然一股无以名状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容以恩靠着衣橱门板滑坐在地板上……
她该感激的,感激他每一次出国工作都不忘为她这个妻子准备一份礼物,真不愧是外界公认的完美老公模范!
她应该觉得幸福得快要死去,要不也该感激涕零才对,但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今天的她特别想要钻牛角尖,想要对这个完美的老公狠狠挑剔——
他,对她真的用心吗?
他真的有把她摆在心上吗?
若真是用心,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用香水……
这两年来他买给她的香水,她一次也没用过。
总是被媒体说能够敏锐嗅到商场先机的他,当真有这么迟钝吗?
也许,不是迟钝,而是不曾真正上心。
容以恩觉得左胸一阵抽痛,害怕自己被这负面的情绪吞噬,连忙狼狈逃开,躲进浴室痛痛快快的梳洗,然后把自己扔上床去大睡一场。
“容以恩,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喃喃自语音量不甚清晰。
容以恩睡了,又醒了,在凌晨三点零三分。
该怎么说,有时候觉得柏慕克这个男人冷得令人无从靠近,可夫妻之间的亲密,却偏偏没有少过。
他要了她,在几个小时后还得主持重要主管会议的凌晨。
时差真是一种讨厌的玩意儿!在书房工作了大半夜,柏慕克仍无半点睡意,偏偏第二天早上有重要的主管会议,为了能够清醒的站在会议室里,他需要睡眠,哪怕只是半个小时,也好过他这样专注狂热的工作。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离开书房。
当他站在卧室的大床边,看见自己的床位被妻子占据了。
不是东倒西歪、大剌剌的蛮横霸占他床位的可怕睡姿,而是蜷缩着身子,有点委屈又似眷恋的把脑袋依偎在他的枕头上,身子还留在自己的位置,斜横在双人床上。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容以恩看在他眼里很是荏弱无助,勾起他心里一种晦暗不清的异样情绪。
目光顺着她的身形下滑……裸露在睡衣裙摆外的长腿,很美……很赏心悦目。
够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而是该想个不惊扰她睡眠的方式,让如此惹人遐思的妻子躺回她的位置。
看了好半晌,柏慕克蹙着眉,束手无策。
有两股念头在他脑中拉锯,要?不要?截然不同的选择绑在两端,最后,他曲着腿跪上床,敛眸瞅着她。
挑开覆面的长发,轻拍她的脸,“以恩,你睡到我的位置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睡过去些。”
“唔……”含糊轻应。
可当她翻身欲让出位置,他却又一把压住她的肩膀,制止——
“等等再睡。”声音微哑。
困惑不解之际,感觉到他手掌正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毫不犹豫的抚上……
他想要她。
如果她够清醒,就该拒绝,可她不够清醒又为什么可以明白他想要?
她觉得自己很矛盾……
就是这么短暂的迟疑,她已经丧失拒绝的机会,由着他的手肆无忌惮的探入她腿间,恣意揉弄着她的敏感。
第2章(2)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唯一承受过重量的男人,男女之间的情事,也是在他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领略学习。
这个男人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身体,清楚知道她的每一个弱点,知道怎么点燃她心里的火苗,当身体被他碰触,脑中那条名为理智的线便跟着彻底绷断,她顺从的承接着他的挑逗与进犯,再无防备的让热烫的欲望强悍的进入她的身子里,驾驭着她的感官。
给,又不给,交揉成一股令人无端焦躁的折腾快 感,让寂静的房间弥漫着呻 吟与喘息……
不管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她总是觉得无助,好像自己再也不属于自己,只能接受他的摆弄,随他起舞战栗。
她掀了掀眼睫,视线迷蒙的望向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俊朗的脸庞依然那般平静,彷佛这些磨人的亲密,都不能撼动他的冷静分毫般的沉稳,他甚至连喘息都掌控得那么好,有条不紊的让气息来去,不像她,每每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越是大口呼吸就越觉得肺里的氧气稀薄得厉害,随时都要窒息死亡。
她想哭,就连这种时候都过分冷静的他,她一点都不想看见,因为,相较于她的失控,他的冷静总害她觉得自己像是他捏在手中、压在身下的玩物,而不是他最亲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