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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田小姑娘 page 7 作者:寄秋

  于是,她千叮万嘱,杀大的,留小的,养着过年吃肉,多余的做成腊肉,年关将至卖给酒楼饭馆,不无小补。

  并非每个穿越人都有金手指,牛双玉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土木工程系学生,还是实习成绩中下的那一种,平常不爱看史书,也非美食权威,商业大亨更是离她遥远,仅有的医学知识也是基本水准而已,最多是参加野外求生战斗营时学到些许植物辨识和紧急用药之药草的技能。

  总而言之,她学什么都是半吊子,知道一些但不精,来到古代,她也只比古代人多懂一点点知识而已。

  不过身体有先天性的缺憾,因此有些事她想做也做不了,况且她又有一对好父母,所以很多事就放下了。

  久而久之,她也淡忘了另一世的自己,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被迫学女红、刺绣才是真实的生活,因为她正在经历这里的世界。

  “要看咱们的户本吗?”借籍。

  不知是早有准备或是村长贪懒省事,牛辉玉把一家路引报上去时,户本很快就下来了,连不同姓的赵冬雷也登记在牛家户本,表示是借居的亲属,也是牛头村村民。

  面上一滞的牛双玉哼声很轻。“快把蜂巢弄下来,你要等到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吗?”

  对自身能力有自知之明的牛双玉从不强出头,这年代的姑娘怎么活她就怎么活,绝不自作聪明的想要一展长才。

  什么女主定律都是骗人的,哪有皇上、皇子、王爷卯起来爱一个女人,还为了女人抢得头破血流,富贵窝里出来的贵人打一出生就在宫斗里打滚了,见多识广,怎么可能对离经叛道的“外来妖女”情有独钟。

  “你们把嘴巴闭上就成。”失算,这两姊弟太会闹腾,他不该因两人的请求而心软,让他们跟着进山。

  “自个儿身手差还怨别人……”哼!

  就在牛双玉嘀嘀咕咕之时,双目利如鹰的赵冬雷忽地纵身一弹,两个足下轻点,手里的布袋迎风一张,来回甩个两下,再落地时,慑人的嗡鸣声齐声而出。

  “你、你整个摘下来……”也太快了。

  她愕然。

  “如果不是带着你们俩,我早就得手了。”也许此时还能打只山鸡,让嘴里添点肉味。

  赵冬雷实在鄙夷牛双玉爱屯食、什么都想卖钱的小家子气,他打只野味回去是想多道肉食,可是她脑子想的却是一只鸡七文钱,野生的多五文,若做成烟燻能卖到十五文。

  她盘算的是银子,他顾全的是肚皮,两人想法回异。

  赵冬雷无肉不欢,饭量奇大,牛双玉喜食轻食,小鸟啄食般的只要半碗饭就饱,她打算多攒银子多买几亩地,趁免税三年,地价又便宜将近一半之际,最好能买上二十亩田地。

  她算过了,一亩田地分春秋两季播种,春稻秋麦,中间还能撒点油菜花籽榨油,油菜花不算粮食不用缴税,以不打仗的太平日子来说,扣去粮税,一亩地卖掉的粮食约有一两到一两半,二十亩地便有快三十两。

  那时他们一家嚼用就够了,还有余银,大哥要娶亲、二哥要议亲、小弟入学堂的钱全都有了。

  牛双玉听说过所谓的荒年,太可怕了,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即便是万贯家财也有可能一夕成空,没饭可吃的暴民什么都抢,饿了连小孩都放在火上烤。

  为此,她杞人忧天的要赵冬雷挖开地面,借助她的土木知识弄了个有楼梯的地窖,能住人也能储物;还有储冰室,分间隔室一目了然,有近似于现代化的通风设备。

  目前已完工三分之一,过年前就能全部弄好,她已搬了部分腌制品储放在里面,准备腊月时卖出一些。

  看出他眼中的嫌弃,牛双玉只冷瞪他一眼,注意力在他手上的布袋。“怎么连蜂群也一起捉了?”

  “泡酒。”她那破烂身子走几步山路就喘得像快断气似,黄蜂酒能补其不足,她起码能多活两年。

  赵冬雷不是怜悯,而是报恩,她若是死得太早,他欠下的恩惠要找谁报?

  “黄蜂至少要泡上六个月,以八个月最适当,这个蜂巢很大,少说有四、五千只蜂,能泡上六坛子酒,一坛子卖一两应该有人买……”积少成多,买地的钱就有了,她就能开荒,喜当地主婆了。

  “你喝。”他语气冷沉。

  牛双玉没好气的一横眼。“你以为我多能喝呀,一天一小杯,一坛子我能喝上一年呢!何况你身手不凡,再捉就有,咱们一口气泡上一百坛子就发了。”

  她越说越开心,蒙蒙水色的大眼亮得照人。

  “贪心。”看她乐呵呵的傻劲,他不禁笑了。

  “这叫物尽其用,顺便为民除害,野生的黄蜂会螫人,往山上走的人容易被螫伤或造成死亡,我们把毒蜂捉走就不会再伤人了。”她有冠冕堂皇的藉口当起捕蜂人。

  “你有钱买酒回来泡吗?”他勾唇。

  一谈到银子,她整个人都蔫了。

  她很努力赚钱,路上卖草蓆、草帽攒下来的,手巧的她还编草鞋卖给村民一双七文,一共卖了八十七双呢。

  当初牛辉玉从杏花村的家中带了十几两银子出来,他们一路上靠接济,花费并不多,不到一两银子。

  但是来到牛头村落户后,什么都要花钱,像里外的衣服总要添购,一人一床棉被少不了,油、盐、酱、醋等调料不能少吧,再添购些拉拉杂杂的物件,也花去四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七两。

  牛辉玉、牛鸿玉到城里干活不能不吃饭,还要租屋,又得做满一个月才能领到月俸,所以又带走了二两银子。

  因此包括牛双玉手上的,牛家的现银只有八两银子。

  如果她再拿银子出来买酒,半年后能不能回本是一回事,眼前过不过得下去都是问题,要是麦子收成不好……

  呸!呸!呸!胡思乱想,她家的麦子长得可好了,她追加了好几回草木灰……呃,其实是赵冬雷施的肥……总之,黄澄澄的长势太喜人了,半个月后便能收割,赶在十一月中旬入仓。

  “过两日是市集,你明天不要跟我上山,我多打两头獐子,你把你那些能卖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上城里卖去。”看到她一脸沮丧,双眼失去光采的模样,赵冬雷鬼使神差的话多了些。

  “真的?!”她满血复活。

  他忽然有种想揉揉她头发的冲动,看她崇拜的眼神,他都要笑了。“咱们缺银子不是吗?”

  “嗯!很缺。”她用力点头。“冬雷表哥你真好。”

  这马屁精,真会见风转舵。“这会儿又成了冬雷表哥。”

  太现实了。

  但现实得很真,不虚伪,不像某人……

  蓦地,他一怔,心头扬起异样的感受,彷佛身处尔虞我诈的刀光剑影中。

  “你本来就是冬雷表哥嘛!妹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她不吝啬说些好听话,做人要能屈能伸,审时度势。

  赵冬雷取笑的拍拍她的头。“妹妹呀!多吃点,别让人看成假小子,太、平、了——”

  太平……太平?!他是指……“你……”

  太无耻了。低望平胸一眼的牛双玉双颊胀红,给原本稍微苍白的小脸儿添了些许血色。“啊!我被螫了,好痛。”蹲在布袋旁用树枝戳布袋里的黄蜂,牛丰玉忽地大哭,豆大的眼泪直流。

  “谁叫你玩蜂,一个没留神就遭罪了吧!来,把手伸出来,姊瞧瞧。”小孩子淘气,见着什么都想玩。

  “姊……”牛丰玉呜呜咽咽的掉金豆子。

  “男子汉哭什么,不就牛毛细的蜂针,拔出来就没事了。”嗯!在哪里……呀!有了,可恶的小东西在这里。

  牛双玉眼微眯,用指甲挑出细小的锋针,再就着针尖细的小孔挤出毒血,以随身竹筒里的清水清洗。

  除非对蜂毒过敏,否则螫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在某些中医疗法中提过蜂毒能治病,有人还会刻意将成蜂往身上一放,螫上两针。

  “没事了?趁天还没黑赶紧下山,晚了山路难走。”赵冬雷没把那点小螫伤当一回事,开口催促。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牛双玉训了弟弟一句,手指温柔的拭去他挂在眼角的泪珠。“冬雷表哥,你要走慢点,我们步伐小,跟不上。”

  “……好。”他单手拎起重十多斤的蜂巢,大手不自觉的牵住身侧小姑娘的手。

  他是怕她跌倒,没有三两肉的小身子还没一头麕子重,他要是没牵着她,包准会一路滚下山。

  心无邪念,坦然正直。

  可是看在别人眼中,却有一丝不对劲的意味,毕竟牛双玉快满十二岁了,是个能议亲的姑娘家。

  第四章  挣财好绝活(2)

  一下山,刚到村口,迎面走来的是提着菜篮的菊婶,她刚去菜田摘菜,薙菜、芸豆、黄瓜摘了半篮子。

  “菊婶,要吃豆角吗?我家长满了一墙,摘一把炒油渣子吃,还有拔两根萝卜炖大骨。”牛双玉笑着打招唿。

  “不了,家里够吃,你们几个孩子不容易,自个儿留着吃,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大手、小手,语气多了点怪责。“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你哥哥们还要考秀才呢!”

  啥?她在说什么?

  “丫头呀!你不小了,有些事要懂得避一避,千万别胡来。”没娘的孩子真可怜,没人教着。

  看到她若有所指的眼神,牛双玉这才迟钝的发现赵冬雷居然一手拎着装蜂巢的布袋,一手握紧她手心,难怪她这一回下山特别轻松,没使什么劲,一下子就到了。

  “他……呃,是我表哥,我们今儿个去山里一趟,菊婶也晓得我的身子骨不好,绕了一圈累着了,表哥担心我没站稳跌下山,这才帮了帮我。”她用帮代替牵,表示她力有未逮需要一点助力,表哥是家里人,哪放心她独行。

  牛双玉以指尖枢了赵冬雷一下,他一吃疼便松开手。

  “唉!你也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要量力而为,别老往山里跑。牛大、牛二能读能写,进城找了好差事,日后饿不着你和小丰。”她有意无意地看了赵冬雷一眼,似在说你这大个儿怎么不去找差事干,整天装闺女跟在表妹身后有什么出息。

  “哥哥们赚的钱是要娶媳妇的,我想能多帮一点就多帮一点,趁着这地还没结冻前,多弄些可食的杂粮,牛头山里有不少好东西,我舍不得搁着发烂。”能吃的食物何必浪费。

  刚来的第一年,家里缺的东西可多了,一次备齐是不可能,总要慢慢周详,能省则省别铺张,等过个一年半载安定了,日子也好转了,她自然会把眼光放远,改做其他事。

  “那好,你打小就是乖巧懂事的孩子,菊婶不好多说,说多了惹人嫌……”接着她咕哝着,“男人长得太好不是好事,勾人似的……”边说边往村里走去,叨念声越来越小,在风中卷成无声的细语。

  两日后。

  “扁豆表妹,你确定你要赶集而非搬家?”

  望着板车上满满的咸肉、燻鸡、腌菜干、风干的兔肉,以及草编的家常用具和一些绣帕,兔皮做的披肩、袖套、护耳……荷包?还是长了两只长耳朵的,傻眼的赵冬雷完全被震撼住了,睁着眼张口结舌。

  这些东西卖得出去吗?他很怀疑。

  “再叫我扁豆表妹,小心我给你下巴豆。”拉死他。

  “前后不分的扁豆身形,不叫你扁豆表妹要叫什么。”一个小姑娘长成她那个样子,前途堪虑。

  好在她有一张不算太糟糕的脸蛋,眉似轻柳,弯弯细细,眼眸干净,宛若清泉,瑶鼻小巧樱桃口,透白的芙颊浮着淡酡,不是美人却多了一股清致的雅色。

  “谁像你长得像柱子一样高大,一顿吃的饭足够我吃三天。”她还会长开,不用太嚣张。

  “小鸡肚肠,爱斤斤计较,看在我打了两只麕子、一头山猪、五只山鸡的分上,别再唠叨了。”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太婆爱叨念,将来谁娶到她肯定会被管得死死的。

  看到占了半车的野物,她满意地点头。“我叫牛双玉,你可以喊我双玉表妹或是直接叫表妹,若让我听见“扁豆”两个字,我拧下你的猪耳朵当下酒菜,听到了没?”

  “扁……双玉表妹,你要走了吗?再不走就赶不上市集了。”赵冬雷看似苦恼的摆手,但嘴角一直上扬着。

  他很喜欢这种氛围,牛家的人很单纯,有点小心机但不害人,父亲是秀才出身,因此多少有一些文人骨气,能不求人就不求人,家人间没有争权夺利,互相憎恶,一家子相互扶持。

  不知是不愿想起还是契机未到,赵冬雷始终没想起自己是谁,只有“赵冬雷”这个名字,但是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出身恐怕不寻常,一个平头百姓怎会被追杀,顺着溪流不晓得漂流了多远,而后爬上岸求援。

  应该会有人寻他,只是他跟着牛家人又往北走了一百多里路,想寻他、想杀他的,只怕早已失去踪迹。

  也许在认识他的人心中,他已不在人世了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哪有生还的余地。

  “姊,这里这里,我给你留了位置。”早一步上板车的牛丰玉挑了好位置坐下,两条腿在板车外晃呀晃。

  牛双玉讶然。“你几时跑上去的?”

  他得意洋洋的努努下巴。“在你们表哥来表妹去的时候,你们真的很闲哪!一点小事也能吵半天。”

  “小鬼,皮癀了,敢调侃你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哎哟哎哟,不准再拉我脸,都圆了。”小壮丁连忙用手护脸,不让爱掐人的姊姊再蹂躏他可爱小脸。

  “圆了才好看。”牛双玉改揉他耳朵,把他揉得哇哇大叫才罢手,裙摆一拉,坐上板车的一角。

  盖着驴皮的篷架拆掉了,当初弄得不太好,有些歪歪斜斜的,在经过多日的奔波后,篷架已经完全倾斜,因此经过几个人的同意后决定拆除,回复原本的板车模样。

  功成身退了,不用再遮风蔽雨。

  从牛头村到县城并不远,约一个时辰路程,牛双玉等人从卯时三刻出发,到了城门口正好是辰时正,由力气大的赵冬雷推车,两姊弟舒舒服服的进城,把上市集叫卖当游玩。

  “就摆这儿吧!看起来人多。”前方一个空位,大小正好适合放一辆板车,牛双玉赶紧跳下车占位。

  “嗯。”赵冬雷将板车推进她看好的位置,再照她的要求将板车向外的那端架上板子,别上价码牌,再依价码牌放上待售物件。

  “赵冬雷,没人会买整头山猪,你把它连同两只麕子送到我大哥干活的酒楼,之前有听他说过他东家想买些野味给酒楼添点菜色,你顺便问问看他们要不要咸肉、腌菜。”能一起收购是最好,省得还要喊人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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