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我们先吃一点东西,毕竟那种场合通常吃不到什么。”
“我怕会出丑。”她的笑容有些滑稽。“那可是四大家族的海家喔,万一不小心我又睡着了,京少爷岂不是很丢脸?”
京维瑟奸笑地睨着她:“丢什么脸?你想睡就睡,言悦不是外人,又不会怪你。”
“我睡着了,你好可以做坏事吗?”夏植茵暗自嘀咕了一句,只不过声音太小,他没有听到。
“什么?”
“没事啦!”夏植茵故意笑得很夸张,“我有点不舒服,不跟你去了。”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听她这样一说,京维瑟立刻坐直了身体,仔细打量她,他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
“没关系,不严重。”她挥了挥手,原本沉寂的眸光忽然因想到什么而浮动起来。
“看来只好我自己去了,本来我还想让茵和我一起去挑生日礼物,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再……”
“京少爷也不要去,可以吗?”
夏植茵忽然语气平和地打断他,让他颇感惊诧,一时间竟没能接下话。
“只不过是生日,不去不可以吗?”夏植茵微低下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地一字一句说着。
她的话让他的眉梢不悦地扬高几分。什么叫“只不过是生日”?!
京维瑟还是压抑心中的下愉快,但眼中却浮现些许黯沉,眸光定定地盯着她。
“言悦的生日我没有缺席过,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是京家相海家必要的联系,况且也没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去……”
“理由是我不舒服。”她不死心地再次打断他,并抬起眼回视他,眸中尽是坚决毅然的意念。
京少爷口口声声的承诺,如果连这样的要求部办不到,那些保证又算什么?没错,其实不关海言悦的事,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怨恨谁。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并唤来服务生。
京维瑟在心里为她找借口,他猜想她或许是真的不舒服,而不是故意要刁难他,他不应该对她冷漠或不理会,毕竟她是他喜欢的夏植茵。
“因为那个人是海言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是不是?”夏植茵文风不动,撇开脸静静地问道。
“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不觉得很破坏气氛吗?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挥手支开服务生,京维瑟也不再掩饰不悦的神色。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夏植茵回头,仿佛看不见他低沉的脸色,也感觉不到他的心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她没有往常的憨笑,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的表情、空洞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明明非常直接,却感到异常微弱。
“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不准去!”
夏植茵忽然异常坚决的态度让他感到惊诧,怀疑地看向她。
“为什么?茵,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就是不准你去。”
原本已经以为自己无所谓了,也不打算再在意什么,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忽然强烈地排斥,她有权利可以要求他、有权利不准他去,不是吗?
为什么要理由?她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说出那个理由,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说出来,就什么都完了吗?
“抱歉,茵,我想你可能真的有点不舒服,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我先送你去乔恩那里。”
京维瑟不打算再为这种事情耗下去,毅然站起身离开位置,既然她不想去,就送她回去奸了,至于自己的决定,是不可能为谁改变的。
当他走过她身边时,手腕忽然被她握住,他垂下眼眸,看见她微垂的面容一片死寂,五指紧紧地掐着他的手腕。
“不准去。”夏植茵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再次从她口中说出来时,竟是如此凄凉。
京维瑟的心有瞬间的波动,很想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苦涩,让她恢复到以往笑容满面、憨直可爱的夏植茵。
京维瑟的眉心紧皱了一下,刚刚自己竟想冲动的答应她,因为她的声音中,隐约透着绝望,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转瞬间就可以心死。
他不懂也没有时间探究,但他还是心疼她,所以没有立刻挣脱她的手,希望她能够自己松开。
但夏植茵没有,手指的力道反而下停加剧,这让京维瑟原本怜悯的心情,变得不悦起来。“你会后悔的,如果你去,你一定会后悔的。”或许是心情过于沉重,她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心跳的节奏似乎也跟着错乱。
夏植茵尽可能放缓呼吸的速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察觉到自己,奸像真的不太舒服。
“茵,放手。”
头顶上方传来听在耳中有些冷漠的男人声音,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京维瑟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松动,却仍然没有放开,不由得先动手拨开,意料之外那双手很轻易地便滑落了。
京维瑟虽然感觉她有点不对劲,但见夏植茵只是过于安静的坐着,他也没有想太多,便迳自走出去开车。
“你会后悔的。”夏植茵轻声呢喃,抬起手想要拿手机,指头却颤抖得厉害,渐渐传来无力感。放松、放松,放慢呼吸,没事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
她艰难地用两根手指慢慢地将手机拖出口袋,虚弱地趴在桌上,拨打乔恩的号码。还好乔恩想得周到,为她设置了快捷键。
夏植茵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电话一接通,她立刻开口,仿佛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乔恩是我,我有点不舒服。”
“茵?你怎么了?你在哪儿?”电话另一头传来乔恩焦急的声音。
“我现在……直接去医院,乔恩……也到那里去等我吧。”说完她便挂了电话,缓缓站起身,视线变得模糊,她只好用力地摇了摇头。
夏植茵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人,最后还是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才走出餐厅坐上计程车。
夏植茵才刚离开,京维瑟便开车回来。
“先生,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已经先走了。”服务生好心告知。
“是吗?”京维瑟轻问了一句,唇角一勾,自嘲地笑了笑。“谢谢。”
重新坐回车里,京维瑟的笑容逝去,表情深沉得可以。
自己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干涉和阻止,这是他给自己的原则,但是刚刚,他真的想答应她……夏植茵,又在想什么?
原本是想或许两个人稍微分开冷静一下,再在一起感情会变得更好,所以言悦生日那天过后,他没有立刻去找她。
但情况越来越怪异,茵也好几天没有出现,更令他惊诧的是,就算茵曾有几天不在太学府的纪录,但夏乔恩竟然也没有来太学府。
意识到这一点,京维瑟到二楼找到了掌管大学府所有人事资料的风镜环,却听到让他脸色大变的消息。夏家两姐妹已经申请离开大学府?!
而大学府竟然答应了,原因风镜环不肯透露,只说是当事人和太学府之间协定好的保密事项。
出了什么事?当下拿着从风镜环那里得来的地址赶到夏家,却发现这栋二层楼的老旧屋子,已经人去楼空。
夏植茵想要用搞失踪的方式来惩罚他吗?坐在车里,京维瑟的眼微眯,眼神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立刻驱车赶到她曾经待过的医院。
而当医院的护士小姐告诉他,怪医生也离职了以后,京维瑟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如果是想让他不再无动于衷,那么夏植茵显然是成功了。
他着急、担心,到处找她,她是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吗?
京维瑟瞄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手机,毫无疑问,如果电话打得通他就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消息。
如果这只是她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只是闹别扭想为难他一下,他会原谅她,只要她回来,两个人可以一切如常。可是,现在所有事情看来,已经不是这么简单,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不见了,好似夏植茵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到底去哪了?在做什么?还有她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京维瑟忽然发现,他对她的了解竟然少得可怜!
他一开始只知道,夏植茵是个有着憨直笑容的女孩,单纯而开心的生活,没什么心眼,嗜睡如命,很得他的喜欢。但如今看来,就连知道的这一切,也不是这么回事,茵到底有着怎样的面貌,他竟感到有些迷惑。
不知道她的家庭,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情况,他跟她之间的一切,竟然有这么多的不知道。
从一开始,他就小看她了吗?
京维瑟垂下眼睫,自己不得不好好的反省一番,是什么让他这样掉以轻心,让她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
“还好吧?”乔恩递了一瓶水给夏植茵。
“嗯,很好。”她抬头给了乔恩一个微笑。“还有多久才能登机?”
“二十分钟,张医生和爸妈已经先过去为你打点,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啊!”她扬起圆圆的笑脸。“有大家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迟早也会这样。”
身体状况已经由不得她拖延,出国治疗是原本就计画好的事,只是,因为某些事她耽搁了,但也因为某些事,她又毅然决定离开。
“不过我害乔恩离开大学府,放弃这么久的努力,才是最可惜的事。”
“没什么。”夏乔恩一口饮尽瓶中的水。“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我还不至于良有这点自信,而你……”她摸了摸夏植茵的头。
“我们说好不分开的。”
闻言,夏植茵顿时绽开笑颜。乔恩就是这样,会让人感到幸福。
“不过,不用跟京少爷说一声吗?”乔恩随口问了一句。
夏植茵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道光,而后叹了一口气,笑道:“不用,要的话,可能会忍不住说出什么刺激到他的话。”
不是惩罚,而是断绝。
乔恩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开。茵决定的事,也是不可阻止的,这点,恐怕京少爷还没有领悟到吧。
“走吧,跟这里Say goodbye!”
第七章
电话拨通的瞬间,仿佛双方部没有料到,经过这么久的杏无音讯后,竟然又有一条隐约的线,将两人牵连起来。接着便是一阵沉默,谁也不先开口说第一句话,死寂的安静让彼此可以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
“夏植茵……”这三个字仿佛是从京维瑟的齿缝中挤出来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茵想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厂是那么灿烂的笑容、悠闲随性的姿态,满不在乎的雅痞嬉笑,简直就像个公子哥。
“京少爷不要这样叫我,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人,你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愉悦,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愤世嫉俗了?”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个单纯快乐的人,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这样刻薄了?”京维瑟不甘示弱地立刻反驳,夏植茵一愣,不禁失笑。和京少爷这样的相处模式,倒是让她感到很新鲜。
“可见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认识,还好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两人的牵连也就少了点。”夏植茵的心已经不想那么累了,他想喜欢谁随他去吧。
“茵……”京维瑟忽然温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使沉思的她闪了闪神。
“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之间不是好好的吗?”他并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就相她分开。
“我早就说过,京少爷,你忘记了?”夏植茵眯着眼看了看大堂的钟。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如果你想分手,我不会介意,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请你专心一意地喜欢我。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忘记了这个承诺,但是我说过,如果做不到,我不会原谅你的。”她要求唯一啊!当初他也没有说自己做不到,既然给了她承诺,为什么不遵守?
“或许你觉得我没这个资格要求你,但是我认为自己理所当然,虽然我长得不漂亮甚至还有点憨直,但即使是这样,也不代表我没有脑子。”她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而他似乎也在屏息等着她继续说。
“京少爷,我有告诉过你吧,我有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辈子跟着又死不了人,带给身边的人无边无际的痛苦。如果我是心软的人,早就被这种拖累别人的心情给折磨死了,所以,其实我也是个乖张孤僻的人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觉不醒,或突然不记得什么人,所以,不该有一天是一天的苟活吗?”
“有一天是一天的苟活?”他很不解地重复她的话。
“是啊,在你还没出现之前,我跟乔恩两个人也很开心,不介意别人的想法,不在乎别人的心情,甚至不相人接触也没有关系,而你出现后,是京少爷先来惹我的,所以我要求‘唯一’,有错吗?而你一再的欺骗我,我该怎么办?我只有我自己,你觉得你是神,所以你滚。”
她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另一端来自他强烈的抽气声,不由得咧开嘴角笑开,说出这些话心里舒服多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她等着他破口大骂,等着他对自己的谴责,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可是除了沉默,什么也没有,除了呼吸,什么也没有。
京少爷难道已经被她气到吐血晕倒?
“茵……”忽然手机又传出他深沉的声音,她的心一紧,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轻松。“你究竟得了什么病?现在又在哪里?”
夏植茵咧开的嘴角收不回来,张大嘴错愕地失去反应,她以为他会骂她,更甚者,会不屑地将电话摔在地上!
最不想听的,害怕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干嘛还要假装温柔地关心她!她不需要!不需要!夏植茵的眼睛一眨,什么东西在眼睛里乱滚?痒痒的,烦死人了!
突然有亮晶晶的东西落下,接着便再也没有间断,无声的滑落。原来还有泪,原来她对他的感情中,还有这件东西。
有人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乔恩。很糟糕,竟然让乔恩看见这一幕,原本是想让她看到干脆的样子。
但没想到,她还是哭了,只因为京少爷一句话。
“夏植茵,你说话!”京维瑟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声音中透露着命令的口吻。
“京少爷,再见。”夏植茵用近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向他道别。说完,她无力地挂了电话,双手虚软地垂放在膝盖上。
夏乔恩的手掌盖在她的头顶上,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茵,走了。”
三年后
三年来他常在想,他跟夏植茵之间的一切,那一年在太学府巡游中,碰见的那个连走路都会睡着、会撞到树干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