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看到二皇子的手……”李齐仍处在震惊之中,还没回神过来。
“李大人,你一直提到手,有什么事吗?”乔巧突然出声,没好气地瞪了眼李齐,这大个子简直是专门破坏人家好事的。
“就是殿下和你……”李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了一声,转头怒瞪罗锋。
“你干么打我的头?!”
罗锋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一下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打你的头,是因为他比你聪明。”乔巧忍住笑意。
李齐可不服了。“我哪里笨了……”
突然间,他看到濮阳寒有些难看的脸色,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知道自己也管太多了,居然管到殿下头上,而且这堡墙里都是自己人,殿下要和谁亲近一点又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手很好……”李齐干笑着,像是想到什么,又举起自己的手。“倒是我的手受伤了,嘿嘿嘿……”
“既然你受伤了,那就列为伤兵,留在宜城吧。”乔巧故意说道。
“不不不!攻梧城与平城,哪里少得了我?”李齐连忙甩了好几下手。“我很好我很好,不用列伤兵!”
“那就快去把事情办好,难民都要跑光了。”濮阳寒终于出声了,淡然的语气,却十足的具有威信。
罗锋连忙抓着二楞子李齐离开了,堡墙里又只剩濮阳寒及乔巧。
乔巧想到方才李齐的表现就想笑,忍不住打趣濮阳寒道:“你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你还不快放手?”
濮阳寒看了看她,沉默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接下来的战事,有几乎是神机妙算的乔巧,再加上濮阳寒这名战神般的猛将,抵达之处所向披靡,二皇子的大军节节顺利。
宜城的难民被赶到了梧城,濮阳寒等人带着大军也混了进去,在城里涌入一大群难民还呈现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们便在城内策反,然后大开城门,让外头其余的大军顺利的攻城,因此梧城在短短一天之内陷落。
同样的,“二皇子屠城三天三夜”的消息再次传出,梧城加宜城的难民们,纷纷的往城外跑,但往南是凤凰山,越了山之后还是二皇子的领地,这些难民不可能往南跑,宜城又已经被二皇子占领了,当然众人更不可能千里跋涉跑到正在战争的京师去,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平城。
尤其宜梧两城还是平城的南方防线,几乎可说是攻守一体,所以比上回更多一倍以上人的难民潮,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涌向平城。
由于二皇子军队扮成难民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梧城更好像是莫名其妙陷落的,所以平城在接受这些难民的时候,并没有怀疑,反而认为把宜梧两城与平城的民和兵都结合起来,那可以抵抗二皇子的军容就更盛大。
可惜平城没有善于兵法谋略的人,否则乔巧的计谋说不定还会被识破。平城在接受了难民之后,城里陷入一片混乱,自己人常常就先打起来,当然少不了二皇子兵员乔装的难民在其中推波助澜。
最后平城只比梧城多撑了两天时间,就同样被濮阳寒攻破收复,不过这一次他的口号却是“降者不杀”,城里的百姓倒是没有像宜梧两城那般不安,直接就投降了。
唯独大批的平城军员见情势不对,便往京师的方向逃,想与攻京师的平城军会合。当然,在平城兵败后,攻京师的平城军很快的回防,两军也幸运的遇在了一起。然而同一时间不幸的是,京军果然按照先前的协议,在濮阳寒追击平城军的时候,派兵由另一面包夹,成功的大败平城军。
而这次造反的平城王刘胜,却是连二皇子的面都还没见到,就被京军斩杀在战场之上。
一场席卷大半个风月王朝的风波,终于就此平定,协助濮阳寒的起义军及地方军纷纷解散或归顺,李齐更是暂代方圆城知府镇守南方,等着二皇子战前许诺的那些好处,以及推行新政。
成功复国的濮阳寒,声望达到了新高,被恭敬的迎回京城。
回京的路上,乔巧显得对濮阳寒十分依恋,和他坐在同一个马车里。濮阳寒虽是不明白她的不安,却感受到她的撒娇与讨欢,便也放弃了骑马,改乘马车。
乔巧的小脸一直没有笑容,她一下子靠在濮阳寒肩上,一下子又抓起他的大手玩,但总是显得心事重重,让濮阳寒有些啼笑皆非。
“战事已经结束,你可是战功赫赫,回京师之后,说不定你还有丰厚的赏赐,你该高兴才是。”濮阳寒看着她紧握着他的手。
但乔巧仍是笑不出来,反而更是一副烦躁的模样说道:“我静不下来,我觉得这次战事……很多事,都太奇怪了。”
“怎么说?”濮阳寒没有她想得那么多,风月王朝逃过一劫,他现在全心都放在即将赋予他的重责大任,却是没想过这次战事还有什么蹊跷。
“我们在平城及宜梧两城遇到的庞大军队,还有凤凰山的伏击,简直就是针对我们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而现在还不知道京里的内奸究竟是谁。”这件事就像个沉沉的纸镇,压在她心里。
“此事丞相已经知道了,他会调查清楚。”濮阳寒安抚着她。
“丞相……”她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件事有多难调查,如果丞相就是那个内奸呢?虽然丞相在战争初起时展现了对王朝的绝对忠诚,他的准女婿更是濮阳寒,完全没有必要陷害他。然而她会一直钻牛角尖,却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有没有想过,平城王在战场上被斩杀这件事十分可疑?我去打听过了,其实平城王在兵败之时已经投降,明明可以将他捉起来再交由朝廷处置,为什么直接杀了?是否是怕他透露什么?”
濮阳寒眉头微皱,但他仍宁可相信是她多心了,于是说道:“平城王死有余辜,或许当初杀死他的将领太过悲愤也说不定,毕竟他造成了京军及百姓极大的伤亡。”
乔巧知道,濮阳寒不愿去怀疑已然有重大死伤的京军,或是朝廷里始终站在风月王朝这边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已经为国牺牲奉献至此,还要被怀疑的话,确实太过无理了。但是她不是风月王朝、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她能看得更客观。
“可是有一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乔巧叹了口气。“其实在看到梧城藏着大批军队以逸待劳的时候,我就知道京中必有内奸,为了避免京军与我们无法适时配合,我请罗护卫用他的方式,另外联络皇上,请皇上务必亲自关心战事。”
她看着他,神情无比认真。“这次京军能够在平城军回防时,适时与我们夹击平城军,是皇上的手谕派兵,而不是丞相派的兵!这件事在战后,我特地去向京军统领求证过,确实如此。”
或许接下来的话是诛心之语,但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她不得不说。“如果我当初没有请罗护卫去向皇上求援,丞相又没有发下命令,京军还会来吗?”
濮阳寒的脸色渐渐沉了,也深思起她所说的事,然而她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办法证明谁有罪、谁是内奸。身为二皇子,而且还是未来的太子,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并不适合去质疑任何人。
“或许因为我的关系,你对丞相的心结太深了……”他深深看着她。“但我相信丞相是忠于王朝的,否则他没必要打这场必输的仗。”
乔巧闻言,不免有些灰心,或许她对向光儒真有些芥蒂,但公归公私归私,她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向他说的是她的怀疑,而这些疑点严重起来甚至有可能动摇国本,但他却将之归于是她在意向于娇,女性情结作祟。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在你。”她叹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了他的手,不再多言。
她的目光望向了马车外,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风景,但肯定不是在看他,濮阳寒知道她不高兴了,但他不想再提起这件事,让她牛角尖越钻越深,所以亦是沉默不语。
一道莫名的鸿沟,似乎在这个时候,悄悄的横亘在两人之间。
第8章(2)
濮阳寒回到京师的第一天,皇帝便册立他为太子,隔天便进行了立太子大典。
大典之后,便是战事大捷的庆功宴,所有在护国战役上有功的人,都到了金銮殿之中,连乔巧也不例外。为此,她还得穿上宫女为她准备的繁复宫装,梳妆打扮一番,才能入殿。
以乔巧的个性,还是喜欢穿得轻便一些,不过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知道这时候不能太随意,也只能无奈配合。然而转念一想,她今日应该会见到向于娇,打扮后的乔巧艳光四射,倾国倾城,这也算是穿上了战袍,让她不会因为平民的背景而逊色。
随着宫人来到了金銮殿内,她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濮阳广,约莫天命之年的年纪,却有些臃肿老态浮现,只是五官仍能看出他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帅哥一枚,难怪濮阳寒有如此出众的外表。
目光往右移,便是濮阳寒的座位了,他身着太子的衮袍,束发金冠,显得意气风发,英挺过人。不过乔巧欣赏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便渐渐黯淡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濮阳寒身边的丽人,气质高雅,五官秀丽,亭亭玉立的与他并立,看起来郎才女貌,应该就是向于娇了接着官员们及有功人士开始入座,大致上依照职位高低及功劳轻重,然而直到众人坐定,都开始上菜了,乔巧却发现自己和一般的有功士兵被安排站在金銮殿两旁,如果不说,搞不好还会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宫女。
乔巧水眸眯了起来,她以为凭自己的战功,至少也能有个座位的,想不到只能站着,她希望濮阳寒能看她一眼,至少也用眼神安抚她一下,想不到濮阳寒却是目不斜视,像根木头般直挺挺的坐在位子上。
她的心,有点凉。
这就是官场,就是现实,她是个百姓,是没资格和这些大官坐在一起的。
她突然明悟过来,这或许是古代的游戏规则,比起现代还要残酷。然而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她都觉得难以适应。
“今日系太子册立之日,有寒儿这般英勇的太子,让我风月王朝免于被贼人攻陷,实为我朝之福。”
濮阳广突然朗声说道,下方用菜的官员们全停了下来,一起拱手说:“圣上太子鸿福齐天!”
濮阳寒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风月王朝的百官在平城王叛变之后,投向平城王那方的全都入了狱,剩下的这一群,都是对王朝忠诚的,所以他有种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飘飘然之感。
趁着众人兴致高昂,他欣喜的宣布道:“数月前,太子与丞相之女已然订亲,今日既为立太子的大喜之日,不如就喜上加喜,朕宣布太子与向氏于下月十五正式成亲,并授向氏太子正妃之位。”
“恭贺皇上、恭贺太子!”百官又是连声庆贺,场上一片喜庆之气。
然而在这热闹的画面之中,却有一个人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那些人谈论的、恭喜的事,听在她耳中却是有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乔巧的脑袋一下子空了,她深深的感受到自己被孤立了起来。在场的官员将士,不乏有人知道她与二皇子的关系,却没有人想到她的心情,甚至于濮阳寒,皇帝都当众宣布他要与别的女子成亲了,他却脸色木然,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没有任何反驳,也没有任何阻止,似乎这件事原本就应该发生。
乔巧的脸都白了,喉头像是压着什么,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胸口的那一股气,涨得几乎冲破她的胸口,令她疼痛不已,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不能有所反应,不能有所质问。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濮阳寒,哪怕是他只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能安抚住她,可是他没有。
濮阳广让太监开始宣读这次的奖励名单了,从濮阳寒得到了一座太子府,以及金银古董无数,一直到罗锋、李齐的名字都听到了,却始终没有乔巧。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在意那些赏赐了,只是死死盯着濮阳寒。
“乔姑娘……”罗锋的声音突然在乔巧背后响起,但她没有回头。
罗锋有些无奈、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是惋惜,惋惜像她这样集聪明美丽于一身的女人,最后仍落得一场空的下场。
“其实你不应该怪太子殿下……很多时候,太子是身不由己的。”罗锋特地前来,就是想替濮阳寒说几句话,“皇上决定婚期,是今日才突发奇想,殿下也是大典前才知道,但皇上已经告诉丞相,木已成舟改变不得。殿下不是没有和皇上提过你的事,可是皇上的意思……”他有些说不下去。
倒是乔巧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话,回应十分淡然。“你说。”
“皇上对你的身世来历……有些意见。”罗锋说得迟疑,像是在选择最不伤人的说法。“比起向姑娘,你只是个平民,祖上没有官家背景,而且,你曾经被抓入山寨,这个……那个……”
“对我的清白有损,对吧?”乔巧自嘲地一笑。“罗护卫,你知道吗,我的幸福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没有人能替我决定什么,我也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或是等任何人施舍感情。该争取的,我争取过,至于结果……”
她直视着殿上的濮阳寒,而濮阳寒也终于像感应到了她的视线,静静地望了过来。
“我会自己问他!”
当乔巧求见太子,她以为会被太监刁难或被护卫阻止,想不到一听到她的名字,人人都是毕恭毕敬,迎妈祖一般将她迎进了太子书房之中。
濮阳寒一身笔挺的华衣,搭上他阳刚俊挺的外表,气宇轩昂气势惊人,但谁又知道他根本不喜欢这身束缚,宁可一身布衣行走江湖。
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身为二皇子,如今又贵为太子,就必须要有他的担当。
幸好,这一路以来有乔巧陪着他,一如他的小花蛇,对他死心塌地又忠贞不二。
可惜有些事,他或许要让她失望了……濮阳寒只能收起心中的无奈,神色如常地望向疾步进门的乔巧。
他会补偿她的,他或许达不到十成她所要的,但达到七成以上他还是有把握的。
在乔巧开口前,濮阳寒难得先开了口,“乔巧,你一定觉得,这次父皇的封赏很不公平吧?确实,父皇对你有些偏见,所以收回了给你的赏赐,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