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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 page 2 作者:夏琦拉

  罗大娘再也受不了对着女儿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她推推罗敷,催促她赶快走。

  罗敷这才满意地收住泪,抱着花布走向后院。

  好冷!

  身体像是没根的浮萍,在水中沉沉浮浮。

  脑后灼人的剧痛让他无法集中思绪,意识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但他知道,他不能死!

  他开始努力地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臂,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摸索着四周,手抓到一块厚实的木板,他便紧紧抱住,好几次他几乎要失去意识,甜暖的黑暗在向他招手。

  他努力甩头,想保持清醒,却拉扯到身后的伤口,剧痛袭来,痛到无法呼吸,手更加用力握紧木板,碎裂的木屑几乎刺穿了他的手掌。

  即使这样,黑暗最终战胜意志,在甜暖的血腥味中,他慢慢失去意识。

  在黑暗来临之前,过去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一大段空白后,在春风和煦的江南水乡,小木窗里惊鸿一瞥的美丽身影,掩映在丝丝垂柳后面。

  他的记忆,终止于此。

  江南水乡,多是水阁人家。

  家家户户依着河流在两岸建造房子,因此有的人家会在后院搭建几阶石阶,引向河水,便于用水洗濯。

  罗敷家也是如此。

  轻声地哼着小曲,罗敷愉快地蹲在河边濯洗着花布。

  雾蒙蒙的河景煞是美丽,太阳淡淡的金色光辉染红了薄雾,天色还很早,小镇静悄悄的,天地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心旷神怡的愉快让她笑眯了眼睛。

  “咚!”

  奇怪的声响顿时让罗敷警戒起来,她快速站起身,四处察看。

  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听错了,别自己吓自己。

  罗敷拍拍胸口,重新蹲下身拿起浆洗到一半的花布,随即一怔。

  天!

  她惊瞪着手中的花布,凡是有大片白花的地方,此时竟都被染上了一层血红,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罗敷这才发现,原本清可见底的河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一大片血水,并且那血晕还在不停的扩大。

  她瞪着被血染红的裙脚,一时竟呆了。

  “啊!”

  罗敷惊喊,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惊吓!

  蓦地,一个男人破水而出,带起的大量水花溅湿了她雪白的长裙,坚实的巨掌准确无误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他半眯着眸,散发遮住了半边脸孔,他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

  像是来自地狱的浴血狂魔!

  他瞪了她半晌,罗敷也傻傻地回瞪他。

  “你……”

  界堪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他用力的把她拉近。

  “你……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哑碎裂。

  罗敷在惊吓过后,反射性的拿起身后捶洗花布用的木槌,“咚”的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

  “你……”

  界堪的脸上有片刻的惊愕,握住她纤细手腕的大手一紧。

  罗敷吓坏了,以为一下不够,她惊慌失措的扬起手中的木槌,再补上一记。

  “咚!”

  界堪微眯的双眼蓦地瞠大,使得她可以看清他双眼的颜色,竟是如此美丽的琥珀色。

  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兜头洒下的天罗地网,罗敷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你……好……好大……的……胆……”

  界堪急促呼吸着,这个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让他吃了两棒,还有没有更可恶的?

  算她狠,在失去意识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纤小的她扑倒在岸边,巨掌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

  “救我……”

  在吐出最后两个字后,他的脸颓倒在她柔软的胸口。

  呜呜,她、她的腰要、要断了!

  罗敷蹙紧柳眉,摸摸狠狠撞到石阶上的腰,还好,他环住她柳腰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最大的冲击力,否则她现在肯定变成两截了。

  再摸摸他的手臂,果然,他的手被石头擦划出深深的伤口,此刻正流着血。

  罗敷轻瞪着胸前昏迷的脸庞,雪颊慢慢染上红晕。

  他的呼吸浓重地喷在她的胸口,坚挺的鼻梁抵在她柔软的左胸,她害羞地连忙推开他的脸。

  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推,他都好像是有意识似的,最后总能在她胸口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地方。

  第1章(2)

  弄到最后,罗敷放弃了。这么大个人,又这么重,压在她身上,她动都不能动一下。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不肯移动丝毫,眼看着天渐渐大亮,四周开始有了人声。

  万一被人看见她这样子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啊!

  无奈地,罗敷只得扯起细细柔柔的嗓音,可怜兮兮地叫着,“娘,娘,你在哪里?娘,快来救救女儿……”

  全身都是炙人的疼痛,他就像是被摊在火上烤烧的肉块,无一处不热辣疼痛。

  隐隐的,有丝暗香由远而近飘来,钻进他的鼻腔。

  “真可怜呐,很痛对不对?”

  温柔的轻叹声忽近忽远,一双冰凉的小手探上他火烫的额头。

  “怎么还是这么烫,再这样烧下去,你会不会变成跟隔壁的阿二一样?”声音里充满担忧。

  阿二?阿二是谁?

  “先喝药吧。”

  温柔冰凉的小手吃力地替他翻转过身体,小心翼翼地怕弄痛他的伤口。

  她还是弄痛了他,在呻吟即将脱口而出前,他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定是弄痛你了。”她的声音里流露出疼惜和愧疚,温润的手指抚平他紧紧纠结的浓眉。

  “是你背上的伤太严重了,所以只能让你趴着睡。”

  她舀了一勺药水送至他唇边,他想张开嘴巴承接,却使不上力气。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药水全顺着唇角流出来,流出来的比送进去的多。

  “药都流光了。”

  罗敷无奈,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喂他喝药。

  她从芦苇做的管子中吸进药水,再把管子的另一头塞进他的嘴巴里,通过管子,把嘴中的药水喂给他。

  这个方法挺管用,只消片刻工夫,一碗药水便被喂得精光。

  “忍一下哦!”罗敷凑在他耳边轻轻说。

  在他还没意识到疼痛前,她已使力快速帮他翻过身子。

  仔细检视一下他背上伤口的复原情况,罗敷替他盖好被子,轻轻收拾好东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有淡淡的清香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模糊的惋惜间,疼痛再次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大部分时间,他的意识总是处在混沌中。在最痛最难熬的时候,他总是会听见她温柔有如天籁的声音。

  她身上的幽香总能轻易把他从黑暗中唤醒,直到后来,当他的意识稍微清晰时,他会静静地躺在床上,聆听她的脚步声,等待着她的到来。

  他竟然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他想再多听听她的声音,想她冰凉小手的抚慰。

  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她!

  他的胸口莫名划过一阵兴奋的抽痛,他屏息等待。

  木门被轻轻推开,罗敷端着药走进来。

  她把药碗放在矮几上,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烧好像退了……”

  “碰!”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罗敷早已见怪不怪。

  “娘,你再多踹几下,这门可就要坏了,到时找人修门可是要花银子的。”

  “老娘管你!你说,你还要把这野男人藏在家里养到几时?”罗大娘双手叉腰,逼问女儿。

  简直不像话!

  一个还未出阁的大姑娘,在家里偷藏一个受伤的男人不说,还亲自送水送药地伺候,简直比伺候她这老娘还用心!

  而且,最关键的是,为了这男人,家里已经用了好多白花花的银子了,五天过去了,这男人还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不会就这么死在她家里吧?

  罗大娘越想越不对,她拉过女儿的手臂,强横道:“这事你别管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照顾他这么多天也算仁至义尽了……”

  “娘,你要做什么?”

  罗敷听出娘亲话中有话,连忙挣脱开她的手,退后一步靠在床前,下意识地摆出保护的姿态。

  “听娘的话,这男人一身外族打扮,万一招来什么祸端怎么办?我已经让老陈去找人了,这就把他抬去衙门。”

  罗大娘上前欲拽过女儿,罗敷自知力气不敌娘亲,无奈之下,银牙一咬,反身抱住昏睡的男人。

  “娘,你不能这么做!你平时不是信佛吗?佛法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伤势那么重,你把他送去衙门,不是要他的命吗?”

  “你!”罗大娘气得跳脚,“你这个死丫头,他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维护他?起来,快给我起来,不准抱着他,死丫头,听见没?放手!”罗大娘拚命去扯女儿的手臂,“你这样抱着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快放手!”

  罗敷被娘亲说得羞红了脸,可是她又怕娘亲真找人把他送走,只能咬牙死抱着他不放。

  “娘,只要你答应不送他走,我就放手。”

  “不行!”罗大娘立即拒绝。

  “娘,这可是一条人命……”罗敷苦苦哀求。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来了个野男人就忘了娘,想都别想。

  “娘……”

  “不行!”

  “吵死了。”

  “娘……”

  “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

  蓦地,母女俩惊诧地对望。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母女俩同时问对方。

  两个人动作一致地同时摇头。

  罗敷似有所悟地缓缓低下头,不期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惊讶地轻叫一声,连忙松开紧抱住他的双臂。

  就在她急着要退开时,他的大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罗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你醒啦!”

  她讷讷道,莫名的红晕袭上粉嫩的脸颊,她低着头,避开他带着血丝的眼眸。

  “嗯。”他低低应声,一迳盯着她看。

  被晾在一边的罗大娘,左看看右看看,精明地嗅闻出空气中有丝暧昧的气息在蔓延,二话不说一把拉过女儿的手。

  “啊!娘,你要干什么?”

  娘亲扯着她的手,他也较劲地不放手,罗敷站在中间,被扯得有些痛了。

  “喂,死小子,我警告你,你给我放手,小心老娘去衙门告你轻薄良家妇女!”罗大娘眼见女儿被个臭小子劫持,母鸡护小鸡的心态油然而生,一个手刀便大力砍向界堪的手臂。

  界堪没有躲开,硬生生吃了一记。

  他一定很痛!

  罗敷怜悯地看向他,娘亲的力气比陈叔还大上好多呢。

  他不但没松开她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快速钳制住罗大娘的双手,任凭罗大娘在一旁叫骂撕咬,他硬是不为所动。

  罗敷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娘亲向来凶悍,男人见她发火向来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不想今天竟然也会有落败的时候。

  “阿二是谁?”他紧盯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什么阿二?”罗敷蹙眉,脑中一个灵光闪过,“那时你是清醒的?”

  “阿二是谁?”他很坚持,得不到答案不肯甘休。

  这个问题很无聊耶,她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把你家人的情况告诉我,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家人,让他们来接你。”罗敷转移话题。

  家人?什么家人?

  界堪疑惑而迷茫地瞪向她,模糊间,似乎有几个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待他想再仔细地看清些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他空茫的眼神,罗敷有丝不祥的预感。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否则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名……字?”界堪松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名字、名字、名字、名字……

  他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不停地想。

  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竟然是一片空白!

  第2章(1)

  “喂,你别装了!难道你想赖在我家一辈子啊?”甩着被扯痛的双腕,罗大娘气煞地大叫,这小子的力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娘,你别再刺激他了。”

  罗敷对娘亲摇摇头,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愧疚,不会是她那几棒把他的记忆打跑了吧?

  “你说,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他执起她的柔荑,希冀她能够给他一个答案,他脸上的表情让罗敷心软。

  可是再如何心软,她还是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罗敷无语地撇过头,回避那双让她心软的双眸。

  “不会吧,你是……真的失去记忆了?”罗大娘观察半天,看他那副旨丧考妣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假的。

  他努力回想,但他连自己是怎样受伤的都记不起来,所有的记忆竟然只有她!

  他记得第一眼见到她时,她惊吓的表情,记得她给了他两棒,记得她在病榻前的温言软语,记得她的脚步,记得她身上的淡香。

  他只记得她,却记不起自己?!

  “我可不管啊,你现在也清醒了,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我就当是自个儿不小心掉到水里了,明儿个一早你就给我走。”她可不想养个无家可归的野男人。

  “娘,你别这样,他失去记忆很有可能是我造成的,他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我们不能赶他走!”

  看着他慌张迷失的样子,她的心竟有丝刺痛,下意识的,她想保护他。

  “胡扯!你这死丫头怎么回事?心软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我们家钱多没地方用是不是?”罗大娘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别说是没钱,就算真有钱,她也会攒起来给女儿做嫁妆,怎么可能会用在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身上?

  罗敷皱眉思索良久。

  啊!有了!

  “这样好了,娘,等他身体一好,我们让他做染坊的伙计好了,他这段时间的用度也可以从月钱里扣除,你说好不好?”依她对娘亲的了解,她肯定会答应。

  “这……”罗大娘仍有些迟疑。

  罗敷看向界堪,他似乎已经从刚开始的慌乱脱离出来,此时正低头沉默地思考着什么。

  她鼓起勇气反握住他的大手,在拉回他的注意力后温柔道:“你失去记忆或许是我造成的,所以我对你有责任。在你伤还没养好前,我会说服我娘,让你留下来,等你伤好后,我还会提供一份工作给你,你愿意留下来吗?”

  他静静看了她半晌,一句话也不说。

  罗敷起初还可以镇静地与他对视,但他琥珀色的眸子幽幽深深,仿佛在对她施念么咒,芳心不禁加速跳动,擂得胸口怦怦作响,罗敷心虚地想要逃开他撒下的迷咒。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罗大娘躲在墙角拨算盘,没空理会这厢的暧昧气氛。

  他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盯着她到天荒地老?

  罗敷有些羞恼,再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她求着他留下似的,她又气又恼地撇过脸蛋,细声说道:“你愿意留就留下,不愿意就算了……”

  “我留下!”他低哑地打断她,严肃地像是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这可是你求我的喔。”罗敷即刻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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