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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为聘妻为天 page 7 作者:寄秋

  简琴瑟和殷如卿还慢吞吞地走着,磨磨蹭蹭的怕丢三落四,一家子的行李她们就占了一大半,七辆载什物的大马车中就有四辆马车载她们的东西,两辆是少爷们的,一辆是姨娘和下人们的。

  殷重轩的行李放在简琴瑟的马车中,简琴瑟聪明得很,她不让其他人经手,确实的掌控住丈夫的财物和贵重物品,放在自个儿眼皮底下盯着就不怕有人顺手摸走了。

  一家人要回京,琐事也挺多的,笨重的家什先行,轻点的被褥压后,老爷、少爷的车驾在前头,女眷们的马车跟着前车走,浩浩荡荡的车队有十多辆,十分壮观。

  再加上百名护院和五十名官兵护送,声势更为浩大,一群人有两百多名,让人不禁感慨当官真好。

  「小姐,奴婢陪着你,你不要难过。」这样的姊妹还不如没有,太叫人心塞了。

  看青玉面有忿色又不忍的神情,真的不在意的殷如素笑出声。「好,你陪,我让你当陪嫁丫头。」

  她脸一红。「小姐,奴婢是担心你伤心,你反过来取笑奴婢,你真坏心……」

  「心坏没药医,你受着。」她开起玩笑,苦中作乐。

  当车队真正出发后,殷如素才又意识到自己的马车到底有多破,一出了城门,考验就来了。

  前两天下了一场雨,雨水冲刷路面,马车轮子一驶上官道,那坑坑疤疤的水洞颠得人像在骑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颠簸,坑洞大一点的还会让人坐都坐不稳,险险撞上车壁。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

  马车越走越近中午,三月的天气虽然微凉,但近午还是热了点,车顶的破洞射进好几道光,叫人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热热的光线照在身上,久了会有灼热感,得不时移动位置免得被晒黑。

  中午殷府包下一间客栈用膳,吃完饭再启程。

  颠得胃难受的殷如素其实有点吃不下,她让青玉偷买了几块葱花大饼,又切了两斤卤牛肉及半只熏鸭带在车上吃,等她头不那么晕再说,这时吃什么都想吐。

  这几年她身体调养得还不错,但和殷如卿、殷如惠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些。

  果然,才走了三天她就瘦了一小圈,全是晕车作祟,入口的食物都觉得没味道,晕车晕得厉害。

  没办法,马车太破了,一动就颠,不像前头那几辆车大轮子大,骏起来稳妥又不颠,连被排挤的雪姨娘都红光满面,可见有多舒坦了,这些主子们厌食的情况都没殷如素严重。

  不过也怪殷如素这些年把自个儿养得太娇了,浑然吃不惯非精食烹煮的菜肴。

  自从酿酒卖了钱后,私下开小灶的她就很少吃蔚房里送来的饭菜。她院子里有菜圃,养了能下蛋的鸡,还能不时到外头买些肉呀、鱼的来加菜,在饮食上她不亏待自己,什么好吃的都来者不拒。

  如今以简琴瑟苛待庶女的性子来看,一路上的伙食有多好可想而知,胃口被养刁的殷如素肯定没法接受。

  所以她只好先饿着,等丫头弄来美食再慢慢享用,颠簸的马车让她吃得不多,只能不定时进食。

  只是痩了小姐,却胖了丫头。主子吃不下的食物全入了青玉的肚子,她不时抚着小腹喊胀。

  「这辆车怎么这么破,亏你坐得住,没把这身小骨头颠散了,你呀你,你是什么命呀……」

  一路颠得慌的殷如素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忽地耳边传来男子埋怨的声音,她以为在作梦,不以为意。

  她这辆破马车有谁会劫吗?打劫的都晓得要往前头那辆华盖缀缨络的大马车去,那儿才有金银珠宝可抢,一看就是大肥羊。

  而且行驶中的马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个人要跳上来着实不易,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车轮底下枉送性命,所以一定是作梦……

  但是,她肩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呼吸声和鼻孔喷出的热气,作梦有这么真实?

  不,这分明是有人,听那口气还是熟人。

  「小、小姐……男、男人……」青玉脸色发白,抖着唇指着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殷如素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我瞧见了,你不要再抖了。」有那么惊恐吗?太大惊小怪了,见过的世面还是少了点。

  「可是他……」

  青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不出声音,她发现自己哑了,捉着喉咙眼泪直掉,啊啊啊喊个不停。

  「真吵。」哑巴还不安分,干脆直接连脖子也抹了。

  「你干么点她哑穴?」这手法不错,有空学学。

  男子微讶,一双桃花眼魅惑众生。「你看得出来呀。」

  殷如素没好气的一叹。「我又没瞎。」

  就当着她的面伸手一点,虽然动作很快,只在眨眼间,但是身为看金庸小说长大的现代人,很难不看出端倪,用猜也猜得出来他做了什么,一是下药,一是点穴,没了。

  「她话太多。」哼!他还得屈就一个奴才不成。

  「无疾哥哥,你别玩了,我家青玉该闭嘴时就会闭嘴,你不用担心她会大喊车上有贼人。」唉!怎么走到哪都摆脱不了这个煞星呢。

  小姐,你认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快赶他下车呀!别坏了你的闺誉……

  青玉呜呜啊啊的「说」了一堆,可是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见她把殷如素挡在身后,怒视那好看得叫人涎水直流的男子,她脸红通通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那样像是会闭嘴的样子吗?」赵无疾一手挥去,青玉撞上车壁又弹回来,面朝下趴着。

  哑穴解了,人却晕了。

  第四章  姑娘车里好藏人(2)

  「欸!你干么这么粗鲁啊!」殷如素眯眼观察一下昏迷的丫头没大碍后,将人扶到一旁躺好,旋即抬头斥责他。「闹这么大动静,不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啊?」到时就会知道她车上有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那车夫是爷的人。」不然岂能至今都平静无波。

  「你的人?」她脑子有些胡涂了,为什么车夫被换了她毫无所觉,还换上他的人?

  赵无疾低笑。「北墨,问候一下小姐。」

  他本来想说我家小宠,但怕某宠躲他而改口。

  「暗七北墨,见过九小姐。」草帽压得很低的「车夫」声音很醇厚,听起来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头一回被外人称九小姐的殷如素嘴角一抽,这家伙的消息果真灵通。「无疾哥哥,你不会一路上都要与我同行吧?」她头皮发麻,有不好的预感。

  「小果儿,爷有没有说过你聪明伶俐?」果然是他家小宠,聪慧程度和他有得比。

  「忘了。」智者多虑,当傻子好。

  他低低笑了起来,胸口发出阵阵鼓动。「爷受伤了。」

  「伤了?」忍着晕车之苦,她连忙坐正。

  「给爷上药。」他指向受伤的肩头。

  一丝血色渗出绛紫色锦袍,感觉伤不重,但是……赵无疾苍白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

  「你就知晓我这儿有药?」赌得真大。

  看她一脸不甘,他又笑了。「爷说你机伶,凡事有备无患,连烧鸡都能偷藏,找上你准没错。」

  他算是碰碰运气,也不知哪来的信任感,他相信她不会出卖他,这丫头太重情了。

  「你想吃就吃,但别吃光了,留一只鸡腿给我。」拉开衣服一看,见惯伤口的殷如素惊呆了,她没见过如此草率的包扎法,他整个肩头被洞穿了,前薄后厚,前三寸,后两寸,是长剑穿过又拔出的伤口,他居然塞两块布再用一块油布扎紧,堵住伤处让其不冒血而已。

  简直是太胡来了,把命当儿戏。

  抿着唇的殷如素一言不发,她手边正好有类似西医缝合的器具和消毒用的烈酒,她先将伤口清理好,用烈酒浇一下钩针和羊肠线,然后进行缝合,以免伤口再流出血来。

  「好,鸡腿给你……」另一手撕下快半只鸡的赵无疾猛地吸气,眼睛、鼻子拧成一团,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拥有多年急诊室护理师的经历,没亲自缝合过也看过多次医师作业,她有模有样的照做,很快地完成动作,再在伤口上淋上烈酒进行最后消毒,接下来是防止术后感染。

  她没想过用麻沸散,因为她忘了。而幸好这个历史上不知名的朝代已经有西医的技术了,所以她才会备有这些器具。

  「只要撑过这三天就没事,还要准备退烧的药……」

  「是,九小姐。」外头的北墨闻言一应。

  「这辆车太破,爷给你换一辆。」

  赵无疾一说完,隔天就神不知鬼不觉趁着殷家人睡着时,偷天换日换来了一辆外观极为相近的马车,只不过这里面却大为不同,是铁木制的车厢,底下有避震的木头支撑,看似平凡无奇的椅垫下垫了三层蚕丝,再下面有两层暗柜,能摆放一些随手可取的小食和糕点。

  他连马都换了,将原本的老马换成长得极像的健壮马匹,若不是怕被发现,肯定连汗血宝马都给殷如素换来。至于车内则多了煮茶的红泥小火炉、能让车内降温的冰桶,还有书和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吃食更是上了一个档次,全是宫廷名菜。

  把御厨都带上了会不会太过分,也不知他把人藏在何处,居然一到饭点就有热腾腾的饭菜送上车,馋得殷如素主仆都不想下车,先吃上几口再说,然后再慢吞吞的跟在殷家人后头去吃饭,囫囵吞枣吃个两口后假装没胃口又回车上继续抢食。

  吃得比以往少的两人应该瘦了,没想到脸儿却一日日圆润起来,看得一头雾水的殷如惠十分纳闷,不时偷觑她俩有没有偷带甜食回马车。

  「你不问爷为何受伤?」

  本想等人先开口,但是殷如素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绝口不提此事。

  反倒是养伤的赵无疾很不痛快,他原本不希望他人知晓太多隐私,人家不问是识相,省得他得将人收拾了,以绝后患,此时朝廷的风云变化太多,稍有一点小疏忽便万劫不复。可是殷如素的不闻不问让他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心里那股邪火呀,烧得他想砍人头玩!他伤得这么重她难道不关心?

  这只小宠太目中无主了,只知道吃,她看不出来他、很、想、聊、吗?

  「伤了就伤了,反正不是我砍的。」殷如素边看医书边吃松镶鹅油卷,一副云淡风轻的连眼皮都不抬。

  她越是不想听,越想置身事外,不怀好心的赵无疾越要将在岸上看热闹的她扯下水。

  「爷遇到袭击。」

  「喔。」她反应很淡漠。

  「三波人马。」以为爷是好惹的吗?不长眼的狗东西。

  「恭喜。」她回答得很马虎。

  「恭喜?」他挑眉。

  何意?

  「恭喜无疾哥哥全身而退,没缺胳臂断条腿。」美人的颜值还是具可观性,好手好脚更有看头。

  连看了数日「美色」,殷如素都有点视觉麻痹了,她现在是心如止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不会为美色迷惑……呃,不过偶尔也会看一眼保养眼睛。

  赵无疾满意地一点头。「一波是安亲王的人马,为子报仇,一波是靖王,皇上的兄弟,他看爷不顺眼已久;另一波是秦相爷,他女儿寻死觅活非嫁爷为妻,爷成全她去死,一脚将她踢下结冰的池塘。

  「喔!忘了一提,冰层很薄,她一下子就沉下塘了,一群家丁、婆子捞了很久才将人捞起,听说还没死,仍嚷嚷着要当爷的正妻,爷放话丑女别来,她又上吊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老把戏。「死了没?」

  「没死成,梁柱断了。」他语气中多有惋惜。

  这么想死为何死不了呢!

  真是老天不开眼,人家活腻了还不成。

  「好巧。」好好的梁柱会断了?

  八成是人为。

  「是很巧,爷的挽联都写好了,偏偏送不出去。」

  诸如「一代贱人」、「贱人贱事」,「贱到黄泉终不悔」……可惜没派上用场。

  「留着下一次用。」这么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成天寻短,总会有机会。

  她这话对他胃口,黑瞳倏地一亮。「你说她下一次能死成,不会再留一口气苟延残喘?」

  说到苟延残喘四个字,那桃花眼里迸出一丝冷冽,冷得能将河川冻结,山木挂冰。

  「你会让她死不成?」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允许别人以死威胁他?那才是自找死路吧!

  闻言,赵无疾冷酷的冰霜表情融化,找到知音般朝她凑近。「给她什么样的死法较有趣,爷再送上百对金童玉女。」

  纸扎的。

  殷如素随口说了一句。「把你在战场上拿来对付敌人那套全用一遍?」

  「好主意……」他家小宠脑子真好,连这种阴损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一点也不好,公子离我家小姐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一旁始终沉默装隐形人的青玉白着脸,介入两人之间。

  「还想当一次哑巴?」赵无疾冷笑。

  一听,青玉连忙捂上嘴,急急摇头。「不当哑巴、不当哑巴,可公子也不能害了我家小姐……」

  话说到一半她又被点了哑穴,气愤填膺。

  「哼!爷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要你一个贱婢来教。」多大的面子呀!

  青玉急了,拉着小姐的衣角叫屈。

  「别老动手动脚,你要是管不住脾气将人踢出马车,你在车内的事可就瞒不住了。」殷如素凉凉警告他,万一曝光了,她便说自己是被劫车,受制于人。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一旦被发现就往始作俑者身上推,他纨裤的声名太响亮了,众人只会认定他又欺负人家小姑娘,绝不会料到她胆大的收留妖孽,一路同车同行。

  大不了她再挤两滴眼泪,表示出受欺辱的委屈样,为了家族名声,父亲顶多送她到城外的庄子住两年,等两位姊姊嫁了再接她回府,那时谁还记得她曾被汝南王世子调戏过。

  说不定为了补偿她,父亲和祖母会多给她一些陪嫁的压箱银呢。不管她以后的丈夫渣不渣,只要守住嫁妆就有好日子过,婚姻对她向来可有可无,有也好,无也罢,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两世为人她都是一个人过,早已习惯了孤独。

  亲缘不深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离她而去,不牵挂也就不心伤。

  殷如素对感情事看得很淡,也没有任何期盼,顺其自然,她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要不然她怎会由二十九岁的护理师殷如月一下子变成只有七岁的小萝莉,病了几年又活蹦乱跳,现在还和个纨裤扯上关系。

  正要抬脚踹人的赵无疾一僵,面带恼意的把脚放下。「你怎么晓得爷不能见人?」

  「要是你能现身就不会躲进我的马车,甘愿当只困兽挤在这小小的马车内,肯定是你受伤一事不能为人所知,而且必须瞒过某些人耳目回京。」堂堂亲王之子不能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若无内情谁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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