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觉得那么烦躁下安,一点也不踏实呢?
明明跟数不清的女人交往过,可他心中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以前,他看中的女人,想怎么追就怎么追,至今也没失败过,为什么就这么在意雯瑄的感觉,绑手绑脚的什么都不敢做?
而且情敌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他,他还是如临大敌,担心她会选择对方,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有没有真心喜欢一个人的差别?
唉,他干么喜欢上她呢?真是自找麻烦!
最后一桌的客人也走了,安森不理会多嘴的同事,迳自去收拾桌面,但眼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厨房,巴不得一拳把墙壁击倒,破坏那两人的独处时光。
「张大哥做人真的好好,你看,他又把剩下的食材分给大家带回去了。」
下班步行回家的路上,雯瑄也看不出安森的脸色,开心地拎着店里分送的免费食材,夸起小老板来。
「好,怎么不好,他分给你的特别大包呢!」安森很酸地回她一句。
「有吗?」雯瑄迟钝地说:「大概是上回和他聊起以前穷得没饭吃,曾经去捡面包店的过期面包之类的往事,所以他特别多给我一些吧?他那个人心地真的很不错,以前他在大学时还是慈幼社社长,常常去安养院和孤儿院——」
「你们聊得真不少嘛!」安森越听火气越大,忍不住刻薄地说:「那么喜欢他的话就去追嘛!当烧烤店的少奶奶也不错,以后天天免费吃到饱、吃到撑死都不用付钱,机会难得,好好努力把这张长期饭票弄到手,加油喽!」
「你——」
雯瑄真的气炸了。
难道他心里就认定她是那种只要有利可图,就会不顾身分、不知羞耻地巴着男人不放的女人吗?
「是吗?还真是多谢你提醒我有那么多好处。」她赌气地说:「如果让我当上老板娘,以后你败光家产、流落街头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心施舍你一顿!」
惨了,真的惹恼她了。
安森真想把自己这张不知轻重的嘴给缝起来。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偏偏一张嘴就是会胡说八道。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气氛糟到不行。偏偏这时老天爷又来找麻烦,没多久就遇上道路紧急封锁,两个人只能改道而行。
「你确定走这条路对吗?」
虽然才刚吵过架,火气还没消,不过对附近道路不是太热的雯瑄也只能跟着安森,只是越走越阴暗,让她越来越怀疑他的方向感到底准不准。
「安啦!」难得她主动开口,给了和好的机会,安森还不力求表现?「这条路我国中的时候常走,直走再拐两个弯,就能通到我们平常上下班走的路了,不过多绕个十几分钟而已。只是……」
「只是?」
「会经过一间鬼屋。」
他才刚说完,雯瑄立刻站住,完全没有往前走的打算。
「没有别条路了吗?」
「有的话我也不会走这里了。」他老实说:「其实从国三的情人节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走过这条路了。话说回来,事隔那么久,也许那间破屋子早就拆掉重建了,我们用不着先自己吓自己,大不了经过的时候跑着离开就是了。」
「嗯。」
她点点头。既然这是回家的唯一选择,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
忽然,安森牵起了她的左手。
「牵着手,彼此壮胆吧!还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才说:「刚刚是我鬼迷心窍才要你去追小老板,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那么说是我不对,抱歉。」
雯瑄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他,月光下,安森俊俏的脸似乎透着淡淡的红。
真是稀罕……这个总是自以为是、死不认错,常常把她气得半死的男人,竟然主动向她低头道歉了。
更奇怪的是,刚刚还很委屈气恼的,但是一听安森这么说,她就什么气也没了。
仔细想想,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受到万般宠爱的男人,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期间真的吃了不少苦。
明明是企业的未来接班人,向来出手阔绰,习惯穿戴名牌、享受山珍海味,现在非但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名车代步,还得跟着她走路上班去洗碗、端盘子,服务别人。
一开始他还会嚷嚷,可是忘了从何时开始,再也没听他抱怨过。不管是清贫的生活还是辛苦的工作,他好像已经甘之如饴,因此,她才会明知不可以,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改邪归正」的他吧?
虽然不明白他先前是为了什么跟她发脾气,不过既然他都道歉了,雯瑄也不想再跟他赌气,趁这机会言归于好吧!
「算了,我也有错。」她浅笑。「其实我说你以后会流落街头也很不应该,现在的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浮华不实,工作也很努力,改变了很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你没错,我被骂是活该。」他紧握着她的手,故意半开玩笑地说:「我想,我大概是在嫉妒你一直说他好吧?」
雯管一张粉脸染满红晕,心里好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可是理智又马上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的玩笑,傻瓜才会当真。
「别开玩笑了,倒是你刚刚说从国三开始才不敢走这条路,是什么意思?」
安森也猜到她不会把他的真心话当真,心里虽闷,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时候未到。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国中时我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和礼物多到能装满一大袋,那天放学我经过这条路……」
安森牵着她,聊起当年听见鬼哭神嚎的恐怖往事,没想到拐了弯后,记忆中的鬼屋竟然矗立原地,而且破落不堪的模样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骇人。
「喏,我说的鬼屋就是那——」
安森正一脸恐惧地指着那间破屋说,身旁的雯瑄却噗哧一笑,完全不像刚才听见「鬼屋」两个字还想打退堂鼓的胆小鬼。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望着她。「你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吧?」
「哈~~」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更是笑得快飙泪,让安森一头雾水。
「呵,原来你就是那个劫富济贫的『义贼』啊!」
「啊?」
看他一脸莫名其妙,她才止住笑,把这件世纪大冤案说个清楚。
「什么鬼哭神嚎,你听见的是我的惨叫啦!那时候我和我妹逃离寄养家庭躲在这里,结果你那一大袋礼物正好砸中我……」
看见屋子的同时,尘封的记忆瞬间一点一滴地重回脑海,加上安森的描述,她更加确定他就是当年那个无意之间对她们姊妹俩雪中送炭的恩人。
「什么?原来那个恐怖的叫声是你发出来的啊?」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安森哭笑不得。「真是的,你害我连续作了好几天的恶梦呢!」
「你也害我背痛了好几天啊!」雯瑄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跟你还不是普通地有缘呢!」安森有感而发。「好像我们注定要认识一样。」
她认同地点点头。「嗯,简直就是剪不断的孽缘。」
「嗯——」好像怪怪的……「喂,什么孽缘啊?认识我有那么衰吗?真是不会说话!难怪你到现在都还交不到男朋友。」
「是我不要交,不是我交不到。」
「是喔~~」
「喂,你那什么语气,瞧不起我啊?」
「不敢、不敢,老师您说什么都是对的,连放的屁都是香的。」
「伍安森,你真是皮在痒!」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经过了「鬼屋」,手还牢牢牵着,谁也不想先松开……
第七章
绕远路回家后,两人之间延续着一路上的好气氛。安森体贴地让雯瑄先洗澡,他则去丢垃圾,而雯管洗完澡后,更是难得地打破「节约原则」,想弄点宵夜给他吃,门铃却响了起来。
「喂?」
「姊,我回来了!」
对讲机那端传来悦琪兴奋又有精神的应答。深知姊姊赚钱不易的她,可是为了省下来回车资,一直忍到放暑假才第一次回家,所以她故意不事先通知要回家的事,打算给姊姊一个惊喜。
「悦琪!」
雯管又惊又喜的同时,脑子里也立刻发出「当」的一声。
惨了!她还没跟悦琪提过安森的事呢!
「你回家真是太好了,你在楼下等我,姊请你去吃宵夜。」
只有这个法子了,趁这时间,赶紧叫安森先收拾东西回家。
「宵夜?吃了会胖,而且又浪费钱,所以我们从来不吃的啊。」悦琪体贴地回答:「姊,不用为我多花钱啦!我现在只想回到我们温暖的小窝,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只有白开水喝也很幸福呀!」
她听了真是既窝心又感动。「悦琪……」
「雯瑄——」
刚洗完澡的安森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向客厅,好奇地询问到底是谁按门铃,但他才开口,雯瑄就吓得连忙挂上对讲机话筒,生怕妹妹听见他的声音。
「你怎么了?」
光着上半身,只围了条浴巾的他,看见她一脸苍白的模样,立刻联想到一个可能。
「该不会是那种专门按铃骚扰的变态吧?别怕,我出去看看。」
「不是啦!按铃的是我妹。」她连忙拦住拿了门边的废弃铁条就要出门的他。「真是的,你穿这样子出去才会被当成变态吧?」
「你妹?她回来你应该很高兴啊,干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因为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比较好,所以一直还没跟她说你的事嘛!」她急忙按开公寓楼下的铁门,再把他推进房里。「还好你的东西都在我房里,你马上躲进衣橱,千万别出声喔!」
他面露难色。「喂,你妹这时间回来应该就是睡在这里了吧?我这么大一个人,天气又那么热,你硬要我塞进塑胶衣橱里也就算了,如果打算让我窝在里头一整夜也太没天良了吧!」
「知道了,你先进去再说嘛!」
外头传来悦琪敲门的声音,雯瑄连忙催他躲进衣橱,再飞快冲进浴室,把属于安森的物品收集起来往房里丢,再将房门一关,才跑去开门。
「姊,你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悦琪故意逗她。「该不会是藏了个男人在家里吧?」
「呵……怎么可能嘛!」雯管笑得很心虚。「倒是你,不是说找了个工读,暑假就不回来了吗?」
悦琪甜甜一笑。「嗯,不过是下个礼拜才开始上班。有三天假,我就回来看你喽!应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雯瑄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欢不欢迎的,这可是你家耶!快把行李放下,我倒杯水给你喝。」
「嗯,谢谢姊。」
趁着倒水的空档,雯管的思绪飞快转着。如果把为了一百万的奖金和安森同居半年的事说出来,悦琪应该是能谅解,但这算不算是对妹妹的不良示范啊?
其实只要再撑个几天,就到了合约期限,这三天先让安森回家就行了,就算日后悦琪问起她帐户多出一百万的事,就说是买乐透中的不就好了?
打定主意,雯瑄一等妹妹喝完水,立刻催她进浴室洗澡,然后找了个黑色大垃圾袋,以最快的速度把安森的东西全部往里头丢。
「你快点出来!」
等安森爬出衣橱,她立刻催他换好衣裤,然后将黑色大垃圾袋交到他手上。
「你不想窝在衣橱过夜就快闪吧!」她紧张得就像是怕被捉奸在床的妻子,推着他出去。「我妹会在家里待三天,这三天你千万别过来。」
「你就跟你妹照实说不就好了?我可以睡沙发啊。」别说三天,他现在可是一天都舍不得离开她。
她摇摇头,继续推着他往客厅去。「反正你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嗳,我又不是垃圾,你想丢就丢啊?」安森哭笑不得地说:「我被你扣得身上没半毛钱,又住在这种计程车一年出现不到三次的穷社区,难道你真的要我半夜扛着这么一大袋东西走路回家?太没人性了吧!万一半路被警察看到,说不定会以为我是打算要弃尸的凶手咧!」
被他的夸张形容给逗笑的雯瑄,连忙捣住自己的嘴,免得被妹妹听见。
「好啦,这回算我欠你一份人情。我去拿点计程车费给你,如果你真的叫不到计程车就打电话给我,响个两声就挂断,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姑姑派人到路口那间面店接你,这总行了吧?」
「我可以说不行吗?」
「可以,但你说你的,还是非走不可。」雯瑄微笑,说完立刻跑回房里拿钱。
就在此时,悦琪刚好走出浴室,弯身从走廊的塑胶置物架上拿了瓶家庭号洗发精,一抬头,正巧和闲晃到走廊尽头的安森四目相对——
「啊——」
听见妹妹的尖叫声,雯瑄吓得立刻冲出房门,但倒霉的安森已经被受到严重惊吓的悦琪当成贼,想也不想便用力朝他扔出手中的重量级洗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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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被洗发精打昏的安森不久后便醒过来,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额头上肿了个包。
「伍大哥,真的很对不起!」
听完雯瑄的详尽解释后,悦琪尴尬地向他道歉。
「没关系啦,你别在意。」靠躺在床头的安森笑着挥手。「被美女砸死也死而无憾——哇!」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雯瑄故意在他的肿包上按了一下,痛得他哇哇大叫。
「会痛吗?」
「痛、痛死了!」他哀怨地瞪了她一眼。「你存心让我再昏倒一次吗?」
「知道痛就别打我妹的歪主意,不然我不只让你痛,还让你痛到生不如死!」
雯管把他对悦琪的赞美当成是有意追求,有些吃味又气恼,说完又立刻拉起坐在床沿的妹妹。
「悦琪,你千万小心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家伙是个花花公子,搞不好还有病,你跟他讲话最好要保持安全距离,万一被他的口水喷到还得担心会不会得性病——」
「贺老师,你这么损自己的高徒不太好吧?何况我跟你住的这几个月没手机用,又不准我打家里电话浪费钱,跟闭关的和尚差不多了。」被亏得又气又好笑的安森,故意再补上一句:「再说,我的口水你早就『吃』过啦,也不见你有事嘛!」
「姊,你们……」
悦琪马上反应过来,讶异地望着雯管,只见她一张脸红得好像快喷火了。
「你别乱想啦!」雯瑄当然是抵死不认。「呃,我们都是一起吃饭嘛,没用公筷,多少会吃到彼此的口水,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