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休息一天,心情好一点没?阿钱替你请假了,还警告我不许打扰你,要等到你主动联络。如果你今天想再请一天假也无妨。”严世爵表示体恤。
“严焱他……还有说什么吗?”她有些不自在地询问。
没想到严竟焱会代她向严世爵请假,昨天中午因迷药退效而清醒的她,在之后跟他在床上缠绵一下午,便又倦累地睡着,直到今天清早才醒来,就不知严焱是否提到两人之间的事?
“有。他说得可多了。他在电话中对我火大叫嚣,骂我竟要靠女人牺牲色相,才能获取合约,还说如果你没顺利清醒,若你日后又因工作发生什么危机,他绝不会放过我。”回想那通电话,严世爵只能苦笑。
当初,那案件是季曼凝极力争取去接洽的,他觉得不太妥,但他并不会拒绝给好胜心强的她在工作上的挑战机会,所以没阻拦。
只是田中的性格比他预料还恶劣,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他态度冷静地向盛怒的严焱承诺,一定会好好追究田中的罪行,即使对方没真的得逞,他也不会纵放对季曼凝下药、意图伤害她的人。
严焱却要他不用费心,他自己已将那行径卑劣的男人彻底处理了,再来就是找他呛声,替季曼凝争取公道。
“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她颇讶异严焱会因她发生意外,找上严世爵理论。
她本来还因见他只留张字条就离开,感觉他忽然变冷淡似的,内心一阵失落。但现在从严世爵口中听到他为她的遭遇,失去理智、火冒三丈,甚至要为她讨公道,她不由得动容。
“这世上恐怕只有小我两岁的侄子,胆敢对我呛声撂话。”严世爵不免自嘲。“阿焱那小子,对你确实无比认真与重视呐!”他笑笑地强调。
日本承办招标的官员,换了负责人,而田中因故被停职,不久将会被革职。听说田中会落到这种下场是因为被突来的黑函,爆料数桩性丑闻疑云,过去他以公务为由性侵得逞的女性,不止一、二位。
即使罪行未定谠,田中的长官仍因一些证据立时做出惩处,划清界限。
他因严焱轻易就让人查出田中的把柄,还能拿出一些佐证,感到无比诧异。
严焱完全未提及季曼凝被田中下药的事,就有办法彻底惩治对方,让对方身败名裂,吃定牢饭。
没想到严焱面对这件事,会拿出这么大的魄力,迅速果断了结意图伤害季曼凝的田中,他深感佩服。
他的侄子平日是与世不争、无欲无求的人,可一旦牵扯上季曼凝,他会爆发前所未有的能量,甚至破坏力!
晚上七点半,季曼凝驱车返回住处,她难得这时间就到家。
原本今晚打算加班到十点,是总裁要求她别太累,正常下班时间一到,就赶她下班了。她只能有些没辙地收拾未完的工作,提早离开公司。
先前,她一度对严焱的情感存有疑虑,却在和严世爵通过电话后,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扫清晨醒来后因他仓促离去而怅然若失的感觉。
当她才到家不久,电铃响起。
她看见萤幕里的陌生人影,非常困惑,一名年约六十出头的东方男性,表明是代严焱来送东西给她。
“阿焱说上飞机前打算先打通电话告诉你一声,却想到他因为不希望熟睡的你被电话打扰,迳自替你关机,之后想联络也不成。”郑辉先向她解释,一双眼悄悄地将她仔细打量。
季曼凝听了,微讶。
原来,起床时她的手机呈现关机状态并非没电,而是严焱离开前替她关机的。
这一个小动作,让她再次感受他的温柔体贴,笑自己竟还一度对他心生误解。
“阿焱说他不得已走得匆忙,又不知怎么跟你解释,后来想想不放心,怕你误解,托我过来一趟,替他把一样重要物品,交给你保管几日。”郑辉继续说道。
适巧他人在夏威夷,接到严焱的请托,没花太久时间就能飞来美国东岸,不过,他先去费城严焱的住处拿东西,才过来纽约找她。
当郑辉从上锁的小行李箱,拿出一木制长锦盒,她不由得睦眸惊诧。
那长锦盒内,置放的是价值千万美金的汉代古匕首。
严焱竟要将这无比贵重的古物,交由她保管几日!
“阿焱说这把古匕首对他非常重要,不仅是因它的身价,更宝贵的,是它隐藏的、被尘封两千年的记忆。阿绿说得这么玄,我是有听没有懂,就一字不漏把他的话,一并转达给你。”郑辉对初见的她,态度非常和善,笑呵呵说道,心想,原来眼前的女孩就是严焱难得动了真情的女子。
先前阿钱曾支吾其词,向他询问追求女人的法子,为的就是她吧!
如今,因严焱慎重其事请托他这件事,郑辉能确认两人关系已不寻常,不禁替能臝得美人芳心的严焱,感到很欣慰。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代为保管?”再次见到这把古匕首,季曼凝的心仍撼动莫名。
“阿焱说这把匕首就像他的人,待在你的身边陪伴。等他回美国来找你时,你再将这把古匕首还给他就行。”郑辉再度转述严焱交代的话。
严焱交代他时,他还因严焱道出完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惊诧连连,却又不敢在电话中调侃他,怕他因尴尬羞窘,日后连对自己,都不敢无话不说了。
“阿焱那孩子只有面对在意的人,才会话多,也才能流露真实的情绪,平常可是一脸酷相、惜字如金呐!”郑辉笑道,“阿焱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位女孩子这么重视和喜爱,希望你跟他能一直顺利走下去。”
她不禁向他问起严焱许多事,心下因严焱重视的长辈,对她有好印象,备感宽慰。
当郑辉离开后,季曼凝坐在沙发,一双眼盯着茶几上的古匕首,失神久久,才把匕首收好,准备休息。
而当晚,她作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
第10章(1)
“朝颜,等我这次凯旋归来,我不要功名利禄,只求皇上赐婚。有皇上作主,没人能拆散我们。”严焱大掌捧着佳人脸蛋,眉心纠结着。
他几度向母亲表明想娶她为妻,却遭母亲强烈反对,扬言他只能娶丽儿,两家长辈已替他们口头订亲了。
“严夫人不可能接受我,丽儿小姐与你才匹配。如果……她能容我,只要当你的侍妾,我就心满意足。”朝颜抬眸,凝望心爱的男人,两串晶莹泪珠无声滑落粉颊。“我只要你平安回来……”这次他出征,不知为何她心中忐忑不安。
“别哭,我会担心。”严焱以拇指轻揩去她的泪珠,柔声安抚。
他明白这次战事绝非三、五个月能结束,最快得一年半载才归来,甚至更久都可能。除了战事,他更挂心这个娇柔无依的佳人。
“我说过千百次,丽儿表妹任性又骄纵,我跟她甚至连兄妹之情都称不上。只有心地善良、勇敢聪慧、才德兼备的你,才适合当我的妻子,不要因你的身分,轻看你自己。”他倾身向她,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
“你要专心打仗,不可分心。”她一双柔荑贴上他覆在她颊畔的手,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温柔叮咛。
“做我的妻子好吗?朝颜,让我安心上战场。”严焱深情恳求,随即覆上她的唇瓣,深深地吮吻她。
他内心莫名有抹不安,并非害怕战场上与敌人厮杀,而是感觉这次与她分别,将会很久、很久……
面对他第二度开口求亲,朝颜无法再拒绝,哪怕只是一场短暂幻梦,她也想贪婪汲取。
她心下明白,要成为他能名正言顺娶进将军府的妻,是痴心忘想,可对于他的真情,她感动与珍惜。
在花前月下,万点星子相伴,他们共饮合营酒,互允信诺,她把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交给他……
“朝颜,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将你明媒正娶进严府。”严焱搂着怀中娇喘的佳人,吻着她的发,万般不舍地与她道别。
“我等你,夫君,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朝颜贴靠在他强健温暖的胸膛,纤细藕臂环抱他的腰,眼眶再度盈满水雾。
不论他俩的感情能否真的圆满,她今生已认定他,再无二心。
她一如过往为他祈福饯别,将他交由她保管的匕首,再次归还给他。
她央求他,一定要将这匕首再带回来交给她,而他欣然允诺。
季曼凝张眼醒来,眼眶不由得湿润,心口微微揪疼。
她清楚记得梦境,醒来后,思绪竟不由得还被梦境牵绊,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床上坐起身,先下床走进浴室,用冷水洗把脸,醒醒脑,她望着洗脸台镜子,怔忡,不由得又回忆先前作的那场梦……
那是一对古代恋人,梦中时代背景像是汉代,对于梦境和人物,她似乎不觉陌生,彷佛她过去也曾梦过,只是醒来后,完全不复记忆。
这是第一次,她对梦境记忆清晰,甚至有种身历其境的真实感。
她看不清梦中跟严焱同名的将军的样貌,可朝颜的相貌,与她非常相似……她似乎也与朝颜有相同感受,因再次与严焱将军分别,非常不舍,也非常不安。
当朝颜与严焱将军在花前月下私定终身,并成为他的妻,她感受到一股强烈震撼,想到她与严焱热情缠绵的情景,跟他身心灵契合的感动和圆满。
当朝顔将代为保管的匕首,交还给严焱将军,恳求他平安归来时,将匕首再交给她,严焱将军虽欣然允诺,可朝顔仍因内心不安,在他转身离去后,惶惶落泪……
那一霎,她感觉心被紧紧一揪扯,完全感受到梦中朝颜的心情。
当她张眼醒来,眼角不由得滑下泪液。
虽没有后续的梦境,但她似乎能知道,严焱将军这次出征,没再回到朝颜身边,那把做为两人定情物的匕首,也没能再回到朝顔身边……
季曼凝忽地心口一紧缩,接着心不安急跳。
她忙转出浴室,走到化妆台,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长锦盒打开,盯着仍躺在里面的古匕首。
为什么……梦中的那把匕首,会跟这把汉代出土的古匕首一模一样?差异只在新颖与陈旧。
她心口再度重重一跳,思绪紊乱起来。
也许,是因她看着这把古匕首,才会将它的形体也带进梦里罢了。
那不过就是一场虚构的梦境,但为何她无法用理智去看待,只觉心口泛起的酸涩感,愈来愈沉重?
严焱在出国前,特地要求郑叔将这把古匕首交给她代为保管几日,直到他返美再归还,这样的行为和梦里的严焱将军一样……难道……严焱也可能如梦中的严焱将军一样,一去不返?
这一揣想,她猛地一震,顿时被一股恐惧所包围。
她非常害怕会失去他。
她忙拿出手机,欲拨电话给人应该在法国巴黎的他。
电话尚未拨出,她先接到一通来电,霎时脸色大变。
台湾,花莲。
季曼凝一身黑衣黑裤,站在墓园,眼神空洞望着正被下葬的棺木,冷风拂过一排龙柏,拂过她哀戚脸容,亦吹进她空洞孤寂的心口。
旁边站着几名亲属,频频哽咽拭泪。
她应该要哭泣,却哭不出来,只觉心口和眼眶无比酸涩。
那日,接到在台湾的二舅通知,外婆重病昏迷,情况不乐观,她急忙订机票,连夜兼程从美国飞回台湾,回到花莲的故乡。
当她在医院加护病房,看着插着管子、靠呼吸器勉强维持一丝气息的外婆,心口一痛,眼眶霎时盈满泪液。
她坐在病床旁,不停叫唤己失去意识的外婆,久久,外婆才撑开眼皮,有些失焦地望着她。
她看见外婆沧桑的眼,泛出泪光。
她紧紧捉握着外婆满布皱纹、骨痩如柴的手。
良久,外婆再度疲惫地阖上眼,之后再没有张开眼看她。
那一夜,外婆就离世了。
接下来,亲戚们为了外婆的丧葬方式和费用,意见不合,灵堂前陷入一片吵杂紊乱。她不在意身为晚辈,挺身出面表态,由她这个外孙女,全权负责外婆的丧葬事宜和一切费用。
那之后,她便忙碌不停,遵从外婆曾提过的心愿,按传统仪式办丧礼,联络葬仪社,寻找合适的墓地,直到此刻,终于将外婆顺利下葬。
她忙得没时间伤心掉泪,一方面也不想在舅舅、阿姨和表弟表妹们面前流泪,只因她要挑起这个担子,好好送外婆最后一程。
她静默地看着殡葬人员铲完最后一把土,将棺木完全掩埋,堆成坟塚,并在上面铺满草皮,完成安葬仪式。
她喉咙堵着,很想最后一次喊叫外婆,却发不出声。
她眼眶终于漫上雾气,却又硬眨掉那水雾。
“别逞强,想哭就哭。”身后,一道低沉嗓音传来,一只大掌搭上她的肩头。
她身子猛地一震,转头,倏地瞠大眼。
怎么可能……是作梦吗?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处墓圔里?
“我赶来你身边了。你尽管哭吧!不用再压抑情绪。”严焱眸锁着数日不见的她,她显得憔悴疲惫且哀伤的脸容,教他非常心疼不舍。
他先向在场因他出现而面露困惑的亲属,言明是她的男友。
她闻言,心口撼动。
回台湾之前,她没来由的担心他的安危,之后这几日,她在忙碌中也不时会想到他,却没勇气打电话给他,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此刻,他无预警出现,教她心绪激动澎湃,却仍难以置信。
严焱握住她肩膀,转而面对墓碑上的老人家相片,“很遗憾,没机会能见到从小疼爱你的外婆一面。”
当他的大手和她的身子相贴靠,确实感受他的存在,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再抑不住连日来一再压抑的悲伤,眼泪霎时溃堤。
他将她拉进他胸怀,拥紧哽咽掉泪的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着,静默地陪伴,让她倾泄悲伤。
结束丧礼,哭红眼的季曼凝跟亲戚简单道别,搭上严焱租的车,前往下榻饭店。
车子行经滨海公路,虽是十二月,但天候宜人,蓝天白云,映着蔚蓝海岸,海与天连成一线,由浅而深的蓝,绘出一幅天然纯粹的美景。
季曼凝望着车窗外景色,神色忧伤,不发一语。
“这里很美。”严焱打破静默,开口称赞。他虽因工作曾来过台湾,却是第一次来花莲。
“可惜以后再也没机会看到了。”她说得无比感伤。
“为什么?”
“以往每年回来,是为了看外婆,这里虽还有其他亲戚,但我只跟外婆感情最好,也只惦记着她。”她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