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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云天 page 8 作者:桑茉

  原来刀戒天也有这么温柔浪漫的一面。

  他们并未出庄,整个下午,刀戒天只是带着云若雪到刀门外围的田间赏景散心,然后到牧场骑马儿、挤羊奶,让她体验最朴实纯粹的自然风光。

  沿路所遇的门众们,无不热心招待自家的美酒佳酿,甚至炒几道家常小菜。光一圈吃喝下来,撑胀两人肚皮不说,就担心过没两日会多几两腰间肉。

  刀门的人对刀戒天可说是万般敬重景仰,因为这位英勇明智的门主,让他们有了自给自足不虞匮乏的安逸生活,更让他们不必忌惮朝廷和武林的迫害追杀。

  她知道,他是用最实际又直接的方式,打破她的刻板印象,让她重新认识世俗眼中的邪教“刀门”,也让她亲近这些外人口中十恶不赦却是质朴善良的人们。

  两人不知又逗留多久,再注意到天色时已是日落。

  “天黑了。”云若雪抬头望着暗下的天际,依稀看得见那弯弦月的影子。

  “时候不早了,该带你去看今晚的重头戏。”刀戒天负手而立,同她一样望着天。

  “重头戏?”

  “忘了?还没带你去看星星赏月亮呢!”他一手搂上云若雪的细腰,将她揽进怀里,“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备好了?”仰头望进他带笑的眸光,她呆愣的重复问着。

  “走吧!”鹰眸里恶作剧的笑意更深,方撂下两字,接着足尖一点,他便揽着她拔地而起,跃入黑幕之中。

  暗夜里响起的是女人猝不及防的尖叫声。

  “啊——”

  被刀戒天以轻功挟带飞身于天际,足下踩地,让云若雪紧张地更搂紧他精壮的腰身,生怕一没注意便跌个粉身碎骨。粉脸埋在他宽阔的胸怀里,她双眼紧闭,只闻耳边风声飒飒。

  感觉他带着她飞起飞落,速度之快,让她提心吊胆,没一会儿功夫,鞋履再次踏上一片平坦,终于脚踏实地。男人磁性沉稳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

  “到了,睁开眼看看。“刀戒天让她在怀里转个身,揽着她的手出声。

  云若雪羽睫轻颤,慢慢掀开,映入眼帘的美丽景致教她惊呼出声。

  “好漂亮!”

  他们站的位置是刀门山庄后山的断崖,距离崖口不过十步,而崖不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两人虽立在坚硬平整的崖石上,他依旧揽着她的身,小心保护着。

  夏夜里,隐藏草丛里的萤火虫一只只现身,屁股缀着点点萤光,漫天飞舞在黑幕之中,像无数颗流光星辰,而天际则是一弯亮黄的弦月当空。

  会动的星星和会笑的月亮——她明白了。

  背靠着他,望着眼前萤光飞舞,眼里是一片朦胧水雾,她眨去泪意,转过身子望着他,眸子里盈满感动深情。

  “刀大哥,谢谢你,我好喜欢。”成语千言皆无法形容她心里的感动,只能化作更多旖旎柔情。

  他未开口,只是更搂紧了她。云若雪将脸贴上他硬实的胸膛,呤听那令她安心的沉稳心跳,两人享受此时的静谧,任由点点萤光将他们萦绕。

  许久,刀戒天才悠悠启口,娓娓道出那段沉重的往事——“我爹本是兵部尚书,乃朝中重臣……”才起个头又嘎然而止,他忖度着如何说起。下午奶娘跟她说的,他已听到一些,私心也想趁这机会向她说明。

  云若雪不语,只是靠在他胸口上安静等着。

  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攸关刀家的一切,是莫大娘尚未交代清楚的故事。

  “皇上因担心我爹手握重权又功高震主,加上听信小人谗言,误信爹有反叛之心,故拟了道旨意,硬安了我爹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便要将我刀氏一门二十余口全数处斩,那一年我也不过六岁。”

  “嗯,然后呢?”她轻声问道,一手则在他背上轻轻揉抚。

  他全身的肌肉,似乎因这段忿忿不平的过往而紧绷着。

  第5章(2)

  “幸而爹在朝中的知交好友礼部尚书薛良忠,在那昏君下旨处斩的当天,找一名年纪和我相仿、无依无恃的街头乞儿,顶替了我的身份送入刑场,然后又派人送走了奶娘和我,我们才得以荀活至今。”

  背上贴心安抚的举动,让刀戒天情绪和缓下来,松懈了贲张的肌理。

  “刚开始逃命那几年,我和奶娘可谓无财无势,身上带出来还算值钱的东西,能变现的也都卖了,最后甚至有一餐没一餐的挨饿度日,直到一日我险些饿死街头,被一名弯刀侠客所救,那侠客便是授与我刀法和青虹弯刀的师父,正因为他的出手相助,让我和奶娘能够安定下来,生活不再那么辛苦,只可惜……”

  “可惜怎么样了?”云若雪听得入迷,情绪也不自觉地跟着起伏高涨。

  “可惜,他也是受朝廷追杀的侠士一名,本就自身难保,而后在一次逃难中,他为救奶娘和我,不幸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奶娘也因师父的死,痛不欲生。

  刀戒天神色怆然的睇向远方,回首过往,历历在目,这条江湖血路,他是走得坎坷、走得颠簸,才有今时今日这样的成就。

  “我这条命是那乞儿换来的,也是师父救下的,倘若没有他们当日的牺牲,便没有今时的我。”虽是权宜之计,但他间接害死那乞儿以及拖累师父,亦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当年助他躲过斩首死劫的薛尚书,亦不得善终。

  “所以刀大哥后来才会创建刀门,收留江湖的流浪侠客和受朝廷迫害的忠良,以及遭人欺凌的弱势?”

  “算吧!”刀戒天语气无奈,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爹、娘以及视我如己出的师父都走了,幸而我身边还有奶娘,后来又认识了天阳他们四人,否则这报仇雪恨的日子,会是何等孤单漫长、艰苦难熬。”

  “刀大哥……”牵起他因练刀而生着厚茧的大掌,与自己十指交握,云若雪抬头紧瞅着他,给他坚定的力量,“以后你不是只有奶娘和龙护卫他们,你还有我,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这是她唯一给得起的承诺——此生相伴,不离不弃。

  “好。”回望她的眸光更深,刀戒天稍微加重手里彼此交握的力道,“那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命活多长,你就陪我多久,绝不能早我一步离开。”

  他早看尽至亲的生离死别,那种哀伤沉痛是无法言喻的,却又要故作坚强的压抑下来,那样的煎熬他已不想再承受,如今有她生死相伴的承诺,他此生已无憾。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接着水灵眸光流转,语气娇俏的说道:“若雪一定活得好好的,活到长命百岁,活到没了一口牙、白了头发、一脸皱纹,让刀大哥见到我都生烦。”

  活泼轻快的语调和保证,令刀戒天哑然失笑。他知道她是想逗他开心,索性从善如流,放松了神情。

  “对你,我永远不会生烦。”心境倏转,他继而调侃问道:“若雪,婚后你是不是该改口别再唤我刀大哥了?”

  “刀大哥”三个字,如今听在耳里太过生疏,已满足不了他贪得无厌的心,他希望婚后可以有更亲昵的称谓,只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

  “那要唤什么才好?”困惑的眯着他,她希望能有多一些提示。

  “你自己想。”他肃着脸,没打算透露太多,他希望这回是她主动。

  碰了个软钉子,云若雪只得设法自力救济,眼波流转,兴起一股捉弄的念头。

  “那以后唤你……唤你夫君好不?”

  夫君?刀戒天没答话,眉心却悄悄蹙起,脸上似乎写明“不满”二字。

  “不好呀?那相公呢?”她再道,眼底促狭的笑意更明显。

  相公?刻意板起的面容更沉,眉间皱起的痕迹更深,脸色比刚才更硬、更臭,看来已经从“不满”晋升为“极度不满”。

  云若雪见状,佯装懊恼,其实脸上捉弄的笑意就快掩藏不住。她蹙起细眉,又故意偏头思考了会,蓦地美眸闪过一丝晶亮,蛾眉舒展。

  “好吧,那——”尾音故意吊人胃口的拉长,她红着脸靠近他耳边,细语轻声的说道:“哥,以后就唤你天哥可好?”

  男人霸道却又独裁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他绝对不会甘于太过平凡的称谓。

  刀戒天闻声,俊眉略挑,薄唇已牵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至于脸上那什么“不满”、“极度不满”,瞬间逍逝无踪。

  “好。”犹带紧绷的语调,是他故作高态的矜持。

  “只让你做若雪一个人的天哥可好?”她轻摇着两人交握的手,撒着娇。

  呵,霸气的他,这回倒像是讨到糖吃的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好。”嘴角弧度弯得更大,可依旧坚守最后防线。

  “那——天哥别再板着脸了可好?”软语呢哝,娇嫩嗓音听得人都化了。

  兵败如山倒。

  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澎湃喜悦,傲气的男人终于忍俊不住的扯唇笑开,“好。”

  他喜不自禁的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在她诧异的惊呼声下,搂着她兜圈儿,转了一圈又一圈。

  女人的衣袂裙摆,随着旋转态意翻飞,在弦月萤光之下,舞出翩翩丰采。

  大喜之日,花烛之夜。

  历经一番热闹喧腾的迎娶送嫁,和庄重端严的拜堂仪式后,温婉美丽的新嫁娘随即被一干凑热闹的宾客簇拥到新房。

  云若雪端坐喜床上,螓首微垂,掩在珠王冠下的明艳美颜,噙着一抹幸福甜笑。

  她回想起方才的交拜仪式,内心感动的冲击犹在。

  这场婚宴,莫大娘体恤女方家没有代表,迳自担任起女方亲友的角色,而大殿礼堂的主位上则是空着三个位置,恭放三座牌位,分别是刀老爷、刀老夫人,以及刀戒天的师父。

  今日门主大婚,几乎刀门全数门众皆到大殿观礼,至于刀门四大护卫,亦难得的全员到齐。全庄上下张灯结彩,锣鼓鞭炮声不断,一片喜气洋洋。

  他用最短的时间筹备,却给了她毕生难忘的婚礼。

  她甚至还清楚记着,两人相拜之际,他专注看着她的神情,那浓情的凝视至今仍深深撼动着她的心。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的声响,拉回云若雪飘远的思绪。

  她羞怯的敛下眼。心跳怦然,十指紧张地绞扭着,直到一双墨色鞋履悄然来到她的眼前。

  “你在紧张。”性感磁性的男性嗓音,语气是肯定的。

  落坐云若雪身畔,刀戒天伸出大掌包覆住她搁在腿上、扭成小结的如玉纤指。

  “我、我才没有。”反驳吞吞吐吐,丝毫不具说服力。

  望着新婚娇妻羞嫣红的颊色,他嘴角微扬,尔后起身,拿来喜秤替她揭开盖头,再牵领她下榻至桌边坐下。

  “怎么都拜堂了才见你在紧张害羞?我以为过去两天你表现得很迫不及待。”

  “天哥你、你取笑我!”小嘴微噘,云若雪瞠怒的眯他一眼。她哪里迫不及待了?

  他还是习惯身着黑衫,不过这回黑衫上还压着些许巧思设计的墨色花纹,不仔细看不会发现,而衫外则罩着大红长被褂,至于那一头狂放黑发,则依旧本着他不戴冠、不束发的习惯,任其态意被散。

  “为夫岂敢!”拉过她轻盈的身子,让她坐在腿上,满怀的女体幽香,教他心猿意马。贴着她的耳,他亲昵的悄声说道:“为表歉意,待会儿为夫任凭你处置如何?”

  暧昧的暗示,令云若雪羞红了脸,她微恼地举起粉拳,朝他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记,惩戒他的不正经。

  闷声接下不痛不痒的一拳,刀戒天挑高浓眉,对她可爱的反应感到新奇。

  即使已看过她穿着这袭红嫁裳的美丽模样,但今日盛装打扮,在胭脂妆点下,那倾城绝色之姿,依然是让他看得失了魂、掉了魄。

  而她把长发挽起,露出一截白嫩粉颈,仿佛在诱惑他欺前咬上一口——脑里才闪过这念头,薄唇已吻上那截香颈,留连忘返。

  美人如此多娇,她的娇俏可爱、她的温婉美丽、她的瞠怒喜乐,都是他个人的,也只有他有资格独揽。

  “啊!”他湿热的唇舌,咬住她一边莹白耳垂,她红唇逸出难耐的轻吟,却没忘记该办的正经事,俏脸烧红,轻声提醒:“天哥,咱们还没喝过合卺酒呢……”

  “呼。”无奈的吐了好长一口气,百般不舍的离开那处软嫩玉肤,他替两人斟好酒,将一只金杯交予她,“给。”

  云若雪接过金杯,两人举手交杯,在他的凝睇注视下,同他一起饮下合卺之酒。永结同心。

  收好金杯,他俯近她酒后益发嫣红的脸蛋,只差一寸的距离便能一亲芳泽。

  “饿不饿?”低沉的嗓音如醉人的陈年好酒,诱惑的撩拨着。

  “还、还好,唔——”红唇猝不及防被堵住。

  很好,他可是很饿,非常非常饿。

  取得共识,刀戒天已等不及的吻上那抹娇唇,一双铁臂仿佛要将她全身空气挤出似的收紧,品尝她嘴里犹带着酒香的芬芳。

  吻着吻着,大手揭去她的发冠,散下她的披肩长发,尔后抱起她,稳步走向垂着红纱幔的喜床。

  床幔放下,他褪去彼此的衣衫。黝黑与莹白、刚硬与柔软,两人裸身火热的交缠,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

  新房里,红纱软帐内,无声胜有声,只有女子柔媚的娇啼和男人粗嘎的低吼。

  而窗外,那弦弯在天边的月娘,似在笑。

  第6章(1)

  秋高,气爽,时序推进,已近中秋佳节。

  这几日,庄里女眷皆忙着做饼,好赶在十五之日让门众们有团圆饼可吃,云若雪也不例外,总可以看到她在厨灶边忙进忙出的白衫倩影,甚至大半天不见人影,让新婚不久的丈夫屡屡扑空,颇不是滋味。

  傍晚,刀门中苑,一袭黑衫的高硕身影风尘仆仆,不时在东西厢奔走往返。

  刀戒天一脸冷肃,大步走过东厢,找过所有大厅、书房、寝房,甚至二楼的客房,依旧找不着妻子的身影,便随口问了经过回廊的女婢。

  “夫人啊,夫人和莫大娘正在西厢膳房试着团圆饼和糕点。”

  又是这答案!

  得到指引,他脚跟一踅,又返回刚才来的方向,天晓得他方才也因为下人一句“夫人和莫大娘在东厢”,而从西厢走来。

  疾步走上西厢之间的回廊,他从西厢二楼又找到一楼,才踏入西厢膳房,已没见着那朝思暮想的丽影,于是他再问过正在收拾桌上饼盒的家丁。

  “夫人?夫人她前脚才刚走,好像上陈家嫂子那里帮忙针线活儿去了。”

  还是一样!

  这答案让本就不善的脸色又沉上几分,两道浓眉揪凝得死紧,他暗暗深吸口气,忍下焦躁情绪,又快步走出西厢。

  一下是西厢,一会儿又划东厢,再来又是陈家嫂子!

  他怀疑自己是娶了个懂得分身的娘子,怪只怪温婉美丽的云若雪尽得庄民爱戴,尤其她一手好厨艺和针黹功夫,让山庄的女人们不时找她讨教,或邀去家里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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