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欣低着头,不敢回话,没办法,第一次谈恋爱,脑里心里都是他,她根本想不到其它人。
最后,小如撂下一句狠话。“许欣,你再有下次,我肯定开除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许欣点头如捣蒜,完全忘了这家店她也是股东之一,小如怎么开除她?
小如听她回答,长长叹一口气,转头望向琬琬,“我看她没救了。”她早知道自己的话有语病,不过是测试许欣罢了,但结果非常让人失望。
“你那样说她当然不在乎啦!去拿张纸和笔来,就在上头写常文瑞与狗不得进入,然后就贴到大门口——”
“琬琬姐……”琬琬还没说完,许欣已经求饶不已。“我不敢了,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看吧!”琬琬对小如飞了一记媚眼。“这才叫对症下药。不过许欣,你要做私房菜呢,我们也不是那么反对,不过你记不记得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嗯,你和小如。”
“答对了。”琬琬引诱她许下诺言。“所以你要记住,如果你要做任何私房料理,你可以忘记任何人,独独不能漏掉我和小如,知道吗?”
“知道了。”看,这小孩谈了恋爱,脑子变得多呆啊!随便两句就可以把她拐去卖掉。
琬琬和小如的目的达成,相视一笑,快乐地携手出了厨房,继续数钱去也。
许欣当然是不停地工作,一直煮、一直煮,从上午半点多忙到中午十二点,很辛苦,但她还是边工作边哼歌,心情期待又愉悦,因为她最心爱的男人就要来了。
常文瑞会不会喜欢红酒炖牛腩?会不会赞美她,并且因此更喜欢她?
她想,他应该对她有情的,否则他怎会吻她?
不过他还没亲口说过他喜欢她,因此她的心有些不安定。
所以她想加倍对他好,让自己的生活以他为中心,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好……她知道自己是有一点贪心,因为她要的不只是他的喜欢,而是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光想起来就觉得好害羞,她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
时间慢慢地过去,十二点半、一点、一点半、两点……不知不觉,用餐时间已过,而常文瑞……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过去他们连认识都称不上的时候,他每天上门报到,怎么两人感情刚刚萌芽,他却失约?难道……那个吻只是一个玩笑?他根本不喜欢她?
她的笑容逐渐枯萎,整个人像即将凋零的鲜花。
一直到过了下午三点,咖啡馆再没有用餐的客人,都是来喝下午茶和聊天、上网的。
许欣整个脸上写满了失望。她差不多可以确定常文瑞不会来了。
他为什么不来?他明明答应过的……为什么失约?
她窝在流理柜旁的角落里,脑袋埋在双膝间,眼睛越来越酸,可是不能哭,她要忍住,因为现在还是咖啡馆的营业时间,她还在工作。
她忍耐着,但心里像有个人拿根针不停地刺着,让她心慌、不安。
常文瑞……求求你来吧,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为什么不来?常文瑞……
她不停呼唤着,可是越喊,心里越难受。
小如和琬琬将她的情况看在眼里,感慨在心。
许欣跟常文瑞真的合适吗?为什么在她们看来,许欣自认识常文瑞后,总是不停在等待?
琬琬走过去,拉起许欣,说:“反正现在也没人来点餐,你不如趁这时间送午餐给常文瑞,顺便问问他为何放你鸽子?”
“可现在是他的上班时间,万一——”
“没有万一。”琬琬打断她的话。“他能在工作上讲诚信,难道日常生活中就可以反悔?”
“也许他有苦衷呢……”
“那你就了解他的苦衷是什么,然后让自己释怀。”
许欣咬着唇烦恼,用力到几乎要把唇咬破了,才狠狠点了几下头。“好,我去。”她也想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她?
可心里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害怕。这样追求真相又有什么意义?难道看清他其实没有喜欢她,是她自作多情,她就可以忘记这段感情、这些付出吗?不可能,这是她的初恋,刻骨铭心,怎能忘了他——那个在寒冷的雨夜中,对她伸出最温暖的手的男人,那一刻,他就化成了春天的太阳,融进她心里。
但琬琬根本不给她犹豫退缩的机会,一见她点头,立刻打包餐点,塞进她手里,然后用力将她推出咖啡馆后门。
“现在、马上、立刻去找他,把所有事情搞清楚,否则不准你回来。”然后,她砰地一声将后门锁上。
许欣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响作不了决定,直到她看见后门那道台阶,那天晚上,她就是躲在那里,冷得发抖、饿到胃痛、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她遇见了常文瑞,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她对他一见钟情,从此再难忘怀。
所以……弄清楚也好,他如果真的无心,无论他不喜欢她什么地方,她都会努力改变到她刮目相看。
“加油!”她鼓励自己,既然忘不了这份爱,那就勇敢争取吧——
常文瑞看到许欣来到公司,很讶异。
“你怎么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但不是因为许欣,全是萧雅君的错,居然辞职信一丢,说走就走,弄得整间公司大乱,一大堆工作要收拾善后,他忙得分不开身。
“我……”他的神情让她的心紧了一下。“对不起,打扰你了,可是你说要来咖啡馆吃饭,结果没来,我担心你没吃饭,所以帮你送便当来。”
“是吗?”常文瑞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向她道谢,接着说:“我现在没空吃饭,你先把便当放在我办公室桌上……”他说着,为她指点方向。“就是那张蓝色的桌子,你先放那里,等我做完事再吃。”
“可是……”她想说,他的病才刚好,又这么躁劳,很容易再倒下。
但值此麻烦时刻,常文瑞没听完她的话,飞快截断。“我现在真的很忙,你先回去——对了,你有我家的钥匙吧?”见她点头,他续道:“那你下班后,先去我家等我,晚一点儿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完毕,回家再跟你说,OK?”
她能说NO吗?只得点头,黯然离去。
许欣一离开公司,便有同事走过来对常文瑞打趣。“常哥,新女朋友啊?真体贴,还会送爱心便当耶!”
“少罗嗦!”常文瑞忙得正烦,哪有心情和他们开玩笑?“今天不把萧雅君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谁也不许下班,全部给我做完为止。”
他说完,便听见一串哀号响起。天知道萧雅君留下的烂摊子有多少,全部收拾完毕岂不是要熬到天亮?还让不让人活啊?
“别唉,我已经跟总经理说好了,她违背公司章程、任性离职,留下来的薪水和奖金不可能发给她了,现在你们努力点的话,等月底,这笔钱就均分给大家。一个人最少八千,赚不赚,你们自己看着办。”
“哇!”这下子,低迷的士气又被提振起来了,不过熬一晚,就能多赚八千,白痴才不干。
“常哥,我们立刻去做事!”轰地,所有人都散了,各自马力全开,就为了那笔额外奖金。
常文瑞见大家终于开始专心工作了,松了一口气,回望了眼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便当。
他走过去,拿起饭盒,余温犹存的盒子里传出淡淡的食物香气,闻起来便知道餐点一定美味。
但它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不是员工不能再办公室用餐,而是,她的行为会为他带来困扰,比如闲言闲语。
他要跟她说,大家不是学生了,不用送什么爱心便当,他肚子饿了,自然会去找吃的,不用她时时刻刻盯着,这样不只约束了两个人的自由,也会在职场上惹来注意。或许她做得很开心……但他有些头疼地抓抓头发,自己的容貌之外,他是在不想再多些事情成为别人的焦点。
他将便当摆在一边,转过身,不经意间听到两个不相识的同事在一边小声地八卦,什么人长得帅就是吃香,不必自己追,女人自动送上门……
常文瑞猛然用力踢了办公桌一记,砰地好大声,不只那两个八卦的人吓了一跳,全公司的员工都吃了一惊,停下手边的工作。
“你么两个不想做事,可以跟萧小姐一起滚蛋,这里不需要只会说闲话不工作的人。”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的确,许欣有点迷糊,不精明,不能干也不长袖善舞……可以说完全不符合他的理想条件。
但为什么他的目光会被她吸引,听见别人说她倒贴自己,他比自己被羞辱更生气?
因为她很真诚,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不含虚假。
她这样的人已经很稀有了,至少他以前从未碰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适合这种单纯的人,可最后,在他都还搞不清楚的时候,他的心已经落在她身上。
他可以允许别人批评自己,但是谁敢批评许欣,他绝对不会客气。
那两个说八卦的人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指出来,尴尬又难堪,灰头土脸地跑到自己的座位上装忙碌。
第9章(2)
但常文瑞也不好打发,他走到总经理秘书身旁。“汪姐,我刚才说过了,大家合理解决萧小姐留下的烂摊子,等月底,萧小姐没领走的薪水和奖金就由大家平分,但既然有人不屑这份奖金,不想做事,那么他们的奖金就扣下来,均分给其它人。你把这件事记下来,待会儿回报总经理,好吗?”
“好的。”汪姐心脏怦怦跳,要死了,常文瑞当众下这种命令,不等于当面打人耳光吗?
但常文瑞平时不发火,一旦惹毛他,有一百零八种手段可以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淡淡地丢出几句话。“如果有人不服,我这里也接受辞职信,欢迎。”
这下,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直接甩头走人。
常文瑞也不挽留,反而对这总经理秘书再度说道:“汪姐,这属于恶性辞职,公司有权利解雇他,你把他的薪水和奖金全部扣下来,我在与总经理商量,看这笔钱时月底均分给真正做事的人,还是充入公基金,等大家忙完,再有公基金出钱,招待大家聚餐、唱歌。”
汪姐咽了咽口水,才道:“好。”果然,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以前看萧雅君对常文瑞使唤来使唤去的,以为他脾气好,不会发火,结果呢?
此刻,大家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可以惹毛全天下的人,但千万别让常文瑞发火,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常文瑞一直忙到凌晨五点才回家,这时候,即便是他向来冷静自持,心里也把萧雅君骂翻了。今天升职、今天离职、半点交代也没有,她大小姐走得潇洒,到底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独立女性,以为在工作上强悍干练,敢冲敢拼的人,就是有勇气、有胆量可以陪他度过人生的伴侣,但这想法是正确的吗?
勇敢到底是什么?何种心性、如何表现,才算是真正有勇气的人?
他对自己过去追求的一切忽然感到迷惘——如果连萧雅君这样强悍的女人,面对问题都会选择怞身走人,那一般看见蟑螂就尖叫得天要塌下来的女人,遇到事情岂不是软弱得像滩泥?
他的思维陷入混乱,却没想到外表的强悍和内心的勇敢,常常是两回事。
他打开门,走近家里,一盏小小的夜灯在淡淡的天色中,显得特别突兀。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记得每天出门前,一定仔细检查过门窗、电灯和瓦斯啊,为什么……喔,他看见答案了。
客厅的长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娇小女人,她长长地羽睫早眼睛下方形成一道阴影,遮盖了因为疲劳而显露的黑眼圈。
是许欣。她恐怕是在这里等了他一晚,等到累极了才睡着吧!真是个小傻瓜,他家客房有三间,她随便选一间也能睡,何苦守在客厅里?
他感到些微的心疼,忍不住伸手,正想抚摸她樱桃般的红润芳唇,忽然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泪痕。
她哭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晚回家?但这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事,要因此伤心吗?
她……是不是太软弱了点?
他的心突然感到一沉,像她这样的女人,会不会遇到一点儿挫折就想不开?
一个如此娇小,不把她捧在手心,彷佛随时会化掉的女子,好像他的妹妹,那个因为考试失败而罹患忧郁症,成天将自己锁在房中,让家人担心得要命,陪她看医生,轮流守护她、安慰她,但最后她还是承受不了打击,选择跳楼自杀的小妹……
软弱不是罪,可是他害怕软弱的人。
他忘了,她是怎么在警卫室里守着,苦等几天,只为见他一面的毅力和韧性。
他忘了,当她发现他与前女友的感情出现问题,她没有说什么,做了两份特制早餐,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他。
她也许不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人,但她也不软弱。
可惜,常文瑞只知道那滴残存的泪烫得他心好痛,更撩拨得他心慌意乱。
他的手在半空中伸出又收回,一时想把她抱到客房,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儿,一时又想抹去那晶莹的泪痕,就当他什么也没看见,她依然是那个让他忍不住关心、放在心里思思念念、始终放不下的可爱小女人。
自从他第二次想去医院看她,却落荒而逃开始,他想,他的心里就有了她。
在他最难受、最不舒服的时候,她彻夜照顾他,给他最深切的关怀。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
但是拥有爱情就能过一辈子吗?他不晓得,看着她美丽又憔悴的脸庞,他很心痛,又无措。
他迟疑了好久,才咬牙要自己站起来,离开她,回房间梳洗、换衣服。
他只是回家梳洗一下,还得回公司。萧雅君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大,一些小事由其它同事解决了,剩下的大麻烦,就得有他和总经理亲自处理。
而且今天还有新人要来,他得训练新人……天啊,他可以预料未来的几周,甚至是几个月,他都要活在忙不完的工作中。
他轻手轻脚地做完一切,准备出外忙碌。走出房门,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她仍然酣睡着。
她偶尔蹙眉、偶尔发出一记轻轻的叹息,都让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她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强烈,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疯狂感受。
太奇怪了,他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少年,怎么会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