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我去她!
梁至尊使尽力量地拥住罗浔歌,她却在他怀中扭动身子,拼命挣扎。
“放开我……我得去!我要去看看!”她双眼无神地看向家的方向,脸上却已挂满泪痕。
“浔歌,没有关系的,烧掉我可以再建!”他制止她,不让她接近火场。
“有人在里面啊!”下一瞬间,她竟力大无穷地挣脱了他,直接越过斑马线往前冲去。
爸爸在里面、溱溱也……张妈也在!弄不好的话,连杜玫儿都在她家!
罗浔歌从没跑得那样快过,梁至尊几乎追不上,附近全是车阵,要穿越过他们本来就是一件难事,阻止了他追上罗浔歌的速度。
幸好,在火场外的封锁线消防队员拦下了她。
“小姐,不可以过去!”这么近看,那火舌正残酷地吞噬着所有。
“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有没有谁被救出来了?”罗浔歌抓着消防队员,慌乱地逼问。
“从哪间不知道,不过确定是在A栋的35楼开始延烧的。”见状况有异,消防队员狐疑地看着她,“小姐,你住哪里?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三十五楼……三十五……不!真的是她家!克威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怎么可以伤害她的家人?
“不──让我进去!我要进去!”罗浔歌拼命地要往里往头冲,出动了两名警才把她拦住,随后赶到的梁至尊直接由后牵制住她,都仍唤不醒她。
“罗浔歌!”他怕她伤了自己,只得出下下策,一巴掌刮上她的脸颊,祈祷她恢复正常,“你在发什么疯?为了一栋房子拼命值得吗?”
也许是这巴掌打得太用力,罗浔歌真的安静下来,呆然地望着梁至尊,然后缓缓地伸出两只手,抓着他衣领,面容扭曲地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在里面啊!”她哭嚎起来,“溱溱也在里面!我叫他们待在家里别走的,是我的错!都是我……”
什么?梁至尊瞪大眼睛。陈大祥人在里面?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跟浔歌联络了,原来他人在这里。
“小姐,你说楼上有人吗?可管理员说上班时间楼上应该是没有住户在家的!”消防队听见有人,顿时一整个慌乱。
“有!我爸爸带着我女儿上来找我,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罗浔歌早已泣不成声,“管理员不认得他们,但是他们有我的备份钥匙,他们……”
“小姐,请你说清楚,我们好上去……小姐!”
来不及了!看着大火延烧的速度,加上程克威死锁所有的出入口,她心知肚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气上不来,她整个人颓软在梁至尊怀里。
“什么叫你的女儿?”梁至尊脑子突然有些短路,但是不至于没听见关键词句。
“我的女儿,溱溱,今年七岁……”她紧揪着他的手臂,伤心欲绝,“也是你的……你的女儿啊!”
他的女儿?他有女儿?他呆愣住。罗浔歌抱紧了他,放声嚎啕大哭,她犯了什么错?如果叫爸爸把溱溱带到公司,就不会有事了!
是她的错,正如克威说的,是她给了他希望却又拒绝他……因为至尊回来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经过七年,她更加爱他!
报应!对!这就是报应……
梁至尊呆然地回拥怀间颤抖不已的女子,他想起奶奶说过,浔歌失踪后休学一年……他们那疯狂的蜜月,她那不甚成熟却令他爱不释手的柔软躯体……
浔歌怀孕了,所以她办理休学,等到生下孩子后,才再度完成学业。
她没有让任何一个梁家人知道这件事,奶奶也不知道,孩子由陈大祥照顾,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跟陈大祥还有往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梁至尊扣住她的双肩,突地大吼起来。“我们一见面你就可以跟我说──不,早在当年你就应该说了!”
“说什么?告诉你我有孩子吗?你会信吗?”她尖叫着反驳,“那时你恨死我了,告诉你,你只会来羞辱我爸、羞辱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而看八卦消息的人都会说:那是她跟别人生的野孩子,妄想来继承梁家的财产!
梁至尊怔住。当年如果浔歌真的告诉他,她怀孕了,他应该是极尽所能地污辱她吧……
是啊,他会信吗?他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在,他竟只能怔愣地望着激烈的火焰,耳边不时传来爆裂声……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他信,那是他的女儿!
但是信了又如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竟然有孩子?他……
一股力量,突然紧紧圈住了他的小腿,若不是那道力量又急又猛,只怕他没那么容易回神。
他跟罗浔歌不约而同地低着一看,发现有一双小手同时圈住了他们。
“爸爸!”女孩子仰首看着他,“妈妈,是爸爸!爸爸!”
罗浔歌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慌乱蹲下身子,盯着眼前的女孩毫发无伤地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抓着梁至尊的裤管扯呀扯的。
“爸爸回来了!”她好奇地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妈妈,他是爸爸对不对?”
“对……对……”泪水翻涌出她的眼眶,她紧紧地搂过女孩,又亲又吻。“你说什么都对!”
“浔歌!哎呀,怎么会这样?”一个苍老的声音焦急地传了过来,“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
陈大祥站在罗浔歌面前,一如她对小女孩一般,温柔地抚着她的头,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爸,你们……我以为你们在里面。”
“我才以为你先回来了,我跟张妈一听见消防车声就觉得不对劲。”陈大祥忧心忡忡地地拍着胸口,“溱溱吵着要去吃麦当劳,我跟张妈就想说趁你回来前先带她吃份薯条,怎么知道一眨眼就失火了,吓死我们,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挤了进来。”
罗浔歌摇了摇头,却止不住鼻头的酸楚,“我被他绊住,来不及回家。”
幸好,没有人来得及回家……
陈大祥闻言,在惊魂甫定之余,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脸色剎那间惨白,他下意识地僵直身子,往后退去。
是梁至尊!陈大祥握紧了双拳,他从没想过这辈子有脸再见到他!
梁至尊望着他,突然发现,当陈大祥在他面前时,他没有想象的那么恨他。在这当下,他突然很感激他们不是身在火窟。
“爸爸!爸爸!”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一切,“我的爸爸终于回来了!我有爸爸了!”溱溱抱住梁至尊的双脚,开心地尖叫。
梁至尊弯下身子,亲手将那小小的孩子抱了起来。
长得很漂亮,跟她的母亲一样,蓄有一头长发。
“爸爸回来了。”他亲吻着溱溱的脸蛋。
“我等你好久喔!”溱溱欣喜若狂,小手环住他的颈子,用力地、紧紧地抱住,小脸贴着他的脸颊。
她有爸爸了!跟照片……不,比照片还要帅!她要爸爸送她去上学,让大家知道她没有说谎,她有个世界上最帅的爸爸!
他的一只手抱着溱溱,另一只手搂过了历经极悲与极喜,此刻走不太稳的罗浔歌。
然后他回过首,轻轻瞥了陈大祥一眼。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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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浔歌坐在大浴缸里,享受按摩浴缸的气泡式按摩,四周点满了熏香,脸上覆着毛巾,放松地静静享受。
今天真是够累人的了!她经历了痛苦、悲伤、绝望,然后又得到了希望与狂喜,最终还被接回了梁家。
至尊带他们回来时,算是受到了严厉的注目礼,若不是他厉色以对,所有人不得不噤声,只怕父亲很快就被扫地出门。
为了避免纷端,她让父亲跟溱溱待在客房,请人送饭进去。然后警方来电,请她去一趟警局,因为纵火犯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她的名字。
于是至尊陪她一起去警局,她看着对她怀有恨意的程克威,实在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亲密战友,竟然会因为感情的事想要置她于死地!如果至尊同意离婚,她真的考虑过跟他在一起的!
而在这段时间,至尊都没有问她有关溱溱或是父亲的事,也许他在思考,也或许在思考这个蹦出的女儿。
罗浔歌穿上浴袍,伸手在雾气的镜子上一抹,看着镜中疲惫不堪的自己,不管如何,她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父亲以及钟爱的女儿。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十七岁小新娘,从令而后,不管遭受到什么事,她都承受得住。
走出浴室,她决定先前往女儿睡的客房,却在走近时,赫然听见两个男人重迭的歌声。
她吓得止步,蹑手蹑脚地靠近,不想让里头的人发现她。
里面的人正在为溱溱唱着睡前必听的催眠曲。
“她一定要听歌才要睡,一直都是这样。”陈大祥尴尬地趴在女孩床边,“我想是因为浔歌怀孕时一天到晚都在听小提琴协奏曲的关系。”
“哦?她一直在听小提协奏曲?”梁至尊挑高眉,嘴角还扬起自豪的笑容。
噢!爸干嘛多嘴!罗浔歌既懊恼又羞愤,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至尊,当年她一心惦记着他吗?
“我可是拼了命学的,这根本是演奏曲,完全没有歌词,我就把音符全给唱出来。”陈大祥腼腆地笑着,才七年,他已苍老许多,“嘿嘿,不过浔歌说我没走音,溱溱也爱听。”
梁至尊看着床上已熟睡的小女孩,她今天晚上超兴奋的,听说在弹簧床上又叫又跳,巴不得告诉全世界,她爸爸终于回来了。
“溱溱都是你在照顾的?”他越瞧女孩子的睡脸,就知道她未来会是个惊艳四方的美人胚子。
“啊……浔歌要念书,后来又被梁夫人找到,原本计划个一星期回来一次也变得困难……啊!我不是在怪梁夫人,我只是说因为这样,溱溱变成我在照顾!”陈大祥一反当年那种狠角色的模样,现在的他像个慈祥的阿公,“这丫头很贴心也很讨人喜欢,照顾她让我很有成就感呢!看……一晃眼这么大了!”
梁至尊脸上挂着难得的微笑。他过去一直在想象,哪天回国再次遇见陈大祥,应该是疾言厉色地对付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挂着笑容。
他想,是因为陈大祥变了吧!他那獐头鼠目的模样已然消失,头发白了一半,脸上增添了许多皱纹,双手因为做粗工长了厚茧,证实他愿意脚踏实地地工作……不管为了什么,他已经不再是当年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梁至尊站起身,也怕再说话会吵醒睡梦中的女孩。
“那个……梁先生。”陈大祥突然有些局促,“我、我明天一早就走,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搅你们的生活!”
梁至尊停下脚步,微微侧着。
“我知道我当年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我最大的错,就是让浔歌失去了你!”陈大祥几近恳求地看向他,“浔歌很爱你,当年她每天晚上都在哭,哭到差点流产……我吓坏了,看着她床上都是血,我才知道我干了什么好事。”
哭到床上都是血?浔歌差点流产?
外头的罗浔歌开始焦急。爸爸能不能少说两句?这些她一个字都没跟梁至尊提过!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需博取他的同情心。
“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那时浔歌还小,什么都听我的,但是她对你是真心的!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浔歌很早熟,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陈大祥不舍地回头看了溱溱一眼,“我最没资格说这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跟浔歌重新开始!”
梁至尊沉下双眸,不发一语,那是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地板上出现的长斜影子──外头有人。
“我只求你……可以让浔歌偶尔,我是说偶尔!”陈大祥战战兢兢的双手扭绞着,拉下脸恳求他,“一年一次也没关系,至少一年让我看一次溱溱跟她!我就只有这样的要求!”
爸!罗浔歌喉头紧窒。他干嘛这样?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她有可能为了回到至尊怀抱,而舍弃亲生父亲吗?
他得和她们母女在一起,这是她的底限,如果至尊反对,那她宁可舍弃她和至尊的未来。
“我不唱歌的。”梁至尊莫名其妙扔出这么一句话。
“啊?”陈大祥果然听不懂,外头偷听的罗浔歌也没有搞清楚。
“要我拉小提琴给她听我还勉强可以,但是要我唱催眠曲是不可能的。”梁至尊意外地挂着柔和的笑容,往门口走去,“你不留下来唱催眠曲,要谁唱啊?”
咦?陈大祥瞪大了眼睛。他、他的意思是……陈大祥整个人都乱了,难道梁至尊要他留下来吗?
“梁先生!”他焦急地喊住他,“你、你不恨我吗?”
梁至尊都已经站出门口,而且眼神捉到了站在外头的罗浔歌。
罗浔歌前一秒还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下一秒就被梁至尊逮个正着,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才刚交会,气氛瞬间又被陈大祥的话而改变。
她微颤着唇瞅着他,第一次如此期盼着他的答案。
梁至尊也凝望着她,然后缓缓地回头看去,带着点睥睨般的眼神,瞥了陈大祥一眼。
“啍!恨,怎么不恨?”他语出惊人,罗浔歌跟着倒抽一口气,“不过要不是你,我跟浔歌大概一辈子都碰不到面。”
要不是他的贪财计划,浔歌就永远不可能转学到那种贵族学校,他们的人生说不定不可能有交集。
罗浔歌捂住心口,为什么至尊说话都要这样语意不明的!
“算是抵销吧!都七年了,再记那些账也是无聊。”他是朝着罗浔歌,泛出有点无奈的笑容。
反正,他在乎的人一直只有浔歌,而她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他没心思再去挑起无谓的战争。
重新获得比永远失去来的好,他珍爱的人都已经在怀抱当中,还要去计较什么?他梁至尊不是那么小器的人,也没时间浪费。
陈大祥一时说不上话,酸楚冲上鼻尖,窜至眼眶,激动得老泪纵横,全身发着抖,再也忍抑不住地哭了出来。
连续不断却含糊的“谢谢”不停地自他口中逸出,捂着老脸,不由自主地软下身子。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梁至尊的原谅啊……
不过梁至尊没太多时间搭理他,只淡淡叫他早点去睡,迈开步伐便把躲在外头的罗浔歌给搂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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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根本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混乱。
“你房间在这里。”他大方地搂着她,绕过了几个弯,前往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