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女人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竟然让他起了这许多的改变!是她那哭泣的脸,还是她在挫败中依然坚持挺下来的精神,引发出他八百年不曾出现的同情心?可是如果只是同情就算了,他很清楚自己对她不是只有同情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欲望对成年男子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但是像今天这样差点失去控制的情况,对他来说却是罕见的。
正要离开这栋大楼的两人,遇到去而复返的萧英骅。
「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这算什么?」萧英骅马上抗议。
「对不起,我们是应该——」咏心自觉理亏,赶紧开口道歉。
「我饿了,有事电话联络。」夏仰森打断她的话。
「我也饿了,一起吃……」萧英骅看到好友的脸色,赶紧说:「好吧,刚刚想到中午有约,就这样吧。咏心妹妹,我们保持联络!」
「喔,好。萧……大哥,再见。」咏心不好像夏仰森那样没礼貌,还是回应了萧英骅的热络。
夏仰森不等他们再寒喧下去,拉住她的手,就将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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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咏心咬了一口排骨,再扒了一口饭,努力地消化盘子里的食物。但一个抬头,却看到夏仰森拨弄着才吃了一半的排骨,双眉微蹙。
「不喜欢吃排骨?」她轻声问。
「粉那么厚,又一点弹性也没,难吃。」他毫不犹豫地批评。
「看来你也不是太好养。还是外食吃多了,腻了?那晚上买菜回去煮好了,简单的饭菜我还能做,就当作报答你的收留,我煮饭给你吃。」她豪爽地说。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昨天是谁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他端详着她的脸,看她神色很镇定,跟昨天判若两人。
「有你在,我安心多了,只要你不要赶我出去,我就不用慌。」她笑着说。
「你要不要说说,你那些奇怪的伎俩从哪学来的?」
「什么奇怪的伎俩?」他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光是这样看他修长的手指,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这男人真是好看,就连手指头也这么漂亮。
「开锁啊,还有打架的技巧,我被你制服过很多次,很清楚你那一手肯定是练过的。」她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别再乱盯着他瞧。
「受过训练的。」他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大学毕业后,我曾经在萧英骅的家族公司中待过一段时间,就在那里受的训。不过我警告你别轻易答应他去那边工作,他会把你榨乾,以你这种单纯的心思,被吃死的机率太高,你宁可付他费用,也万万不可答应替他做事。」
「哇,那你进去前不知道吗?」知道他一直想保护她,让她有点感动。有没有可能他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她呢?
「当时我什么都不在乎,眼里除了复仇,其他都看不见。」他的眼中浮现一抹阴霾,神思有些出神。
「复仇?」她小声地问,下确定自己该不该问,所以声音格外的小。
「当时我在欧洲念艺术课程,我父母住在美国,已经移民一段时间了。就在我毕业前夕,他们在一场超商抢案中丧生。我回到美国处理后事,却发现案情并不单纯。」
她倒抽口气。「你的父母……同时罹难?所以你没其他亲人了吗?」光是想就觉得晴天霹雳,同时间失去父母,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过世,想必相当难以接受吧?
他摇了摇头。「所以我现在正如你所说的,相当自由。」
她听了,脸都缩成一团了。
「对不起。」想到稍早随口乱说的话竟然不意间踩到他痛处,她真的很抱歉。
「有什么好对不起?已经过去了。」他笑了笑,状似不在意。
但她却伸出手,越过桌面去握住他的。「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
他耸了耸肩,却没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我调查后才发现,我父母是意外卷进了一宗毒品走私案中。毒品走私集团利用我父母公司的仓库藏毒,被我父亲撞见,我父亲并没有马上报警,隔天就死于超商抢案中。这抢案是针对我父母设计的,歹徒没有抓到,但整个超商内只有两人被抢匪打死,那就是我父母。」
「用抢案掩饰真正的目标,这集团恐怕是很有组织的犯罪组合。」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抢的金额并不多,加上死亡的人很诡异,根据警方的笔录,真正跟抢匪起争执的不是我的父母,但那人却没被杀。我独力查出线索,找到凶手,也找到了这个组织,但是却没有能力毁灭它!」他说着眼睛眯了起来,仿佛陷入往日的苦恼之中。
「是萧大哥的公司帮了你?」既然他说那身功夫是在那边学的,想必该公司也接手了这案子。
「他们提供我特务的训练,跟所需的人力与设备。一年后,终于把这个极有规模的贩毒集团给扫了。为了回报,我替这公司工作了一年,接了无数案子。相信我,比起他家其他的吸血鬼,萧英骅还算是讲人道的人。所以千万别答应去那公司上班,就算你一百年找不到工作都别去。」他正经地说。
看到他不断强调,她都快笑出来了。
「为什么?工资很低吗?」她好奇地问。
「工资高不高不是问题,他们专接棘手案件,有钱得要有命花,再说出任务时很辛苦的,什么罪都受过。他可能不会让你出外务,但按照他们家族的习性,不把人尽其用是不会罢休的。」
「看来你做为一个特务还挺优秀的,不然他们怎么还老劝说你回去?」她笑笑地说。
「做那种工作需要清楚的心思、冷酷的情感跟敏锐的神经,种种缺一不可。不得不承认那很刺激,但是那工作跟做艺术创作是相违背,没办法并存,最终我放弃了那边,选择了艺术工作。」他坦然地说。
「因为执行任务必须很内敛,所有感情都要清除乾净。但是做个艺术创作者,却必须挥洒自己的感受。所以两者的模式是相违背的。」她自己解释了一遍。 「不过同时失去所有亲人真可怕。当年我爸妈起码还隔了两年,再说我还有其他家人……」
「你的父母也不在了?」他惊诧地问。
「嗯,我妈在我小学时就生病走了。我爸在我国中时出了车祸,也走了。我是被我爷爷奶奶跟其他亲戚养大的,不过我们家里人很多,不会寂寞的。」她说着还是笑笑,不愿流露出自怜的神色。
「再怎么热闹,总归就缺了父母。」他回视着她。「我很清楚那感受,所以在我面前无须掩饰。或许在你其他家人面前,你一直装作很坚强,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但你对我大可不必如此。」
「我……」心事竞被一语道破,她激动地望着他。
她确实在家里从不敢放任自己的思念与悲伤,因为她实在不忍心年纪那么大的爷爷奶奶,还替她操心。毕竟他们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受的苦不见得比她少。只是这么轻易就被他看透,她很讶异。
这是因为他原本就观察力入微,还是因为他真的很关心她,认真地注视着她,所以才得以看穿她?
刹那间,她对于这个坐在对面的男人有了另外一层深度的感受,虽然只认识了短短的时间,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跟他很熟了。
在他的屋子住过一夜,她彷佛看到了他平日不愿坦露出来的部分。她感觉跟他是亲密的,是贴近的。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的恐慌才会迅速被安抚。
可是她这样喜欢上他,会不会被他指责要倒追他?
唉,刚开始真的没有那样,可是这一、两天相处下来,她的心思竟然起了急遽的变化。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六章
冬日的清晨气温颇低,但是咏心却在天刚亮就醒了过来。
她拉开被子,赤裸的足无声地落在木质地板上,抓了件外套套上,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看昨晚睡在沙发的人一眼。
牵挂的心思让她在确认夏仰森还没醒时,缓缓地走到沙发前。他的身高超过一米八,此刻却仰躺在沙发上,长腿还悬了一截在沙发扶手外。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半遮盖着他好看的脸庞,露出来的下巴上长满刚冒出来的胡渣,让她忍不住蹲在他面前,细细观察着他沈睡的面容。
昨天晚上,到了睡觉时间,他主动拿了枕头去睡沙发,让她有说不出的惆怅。不管前一天早晨他们之间那失去理智的亲热,对他来说是出于冲动还是什么,他肯定已经后悔,而且不想再跟她牵扯,才会主动要去睡沙发。
幸好她没把问题问出口,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昨天晚上她躺了好久才睡着,脑子里面反反覆覆想的就是这些事情。基本上她该烦恼的是被前老板追杀的事情,但她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时,想的却是他为何不跟她睡,为何不再亲吻她。
「夏仰森……」她近乎无声地唤着他的名。「仰森。」
她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但她不敢。她感觉自己的喜欢好像逐渐脱缰,但他却已经开始跟她保持距离了,她又怎么可以任由自己的喜欢蔓延呢?
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决定去厨房熬点稀饭、准备早餐。
只是她不知道她才转身走开,那双紧闭的眼眸就睁了开来。
夏仰森在她蹲到他身边时就醒了,她的气息吹拂着他粗糙的脸庞,他全身的毛孔都敏感地张了开来。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只要睁开眼,他就没办法不碰她,那么昨夜的美意就会白费了。
他不想现在急着跟她发展关系,不想在她生活一团混乱时,将彼此扯进一段新的关系之中。他希望他们的关系建立在清醒的状况,在极度有自由意识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她正处于一团混乱之中,即便接受了他,他永远也不会懂她是出于需求还是真心。
隔了那么久才动了心,他不想躁进,尤其若是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底下昏了头,这会让他看不起自己。
「小老鼠,我想要你是真正心甘情愿地走到我怀里。你懂吗?」他轻声地说。
起身伸了伸懒腰,他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像被大型动物踩过一样,显然想当君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个见鬼的毒贩最好快点被逮捕,否则他恐怕没有太多耐性可以等待了。
走到浴室刷了牙、洗了脸,再走出来时,屋内已经飘散着食物的香味。清粥特有的淡淡香味在屋内环绕,他还闻得到煎蛋的味道,肚子开始觉得饿了。
他的屋子里鲜少有食物的香味,毕竟他并不擅于料理,顶多买一些微波食品,在创作到高峰不用出门觅食。像这样飘着食物的香味,让这屋子有了家的味道。他分不清楚有多久了,已经许久没人替他煮过饭。这感觉是那么的微妙哪!
「怕我把你赶出去,一早就起来煮早餐吗?」他打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咏心被吓到,手里的盘子差点脱手而出。
他反应极快地从身后抓住那个盘子,但这动作让他的身子几乎是包围了她。她感觉得到他身躯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顿时觉得腿有些发软。
「我……被你吓到了。」她的呼吸比正常要急促了些。
「胆子真小,果然是属老鼠的。」他笑着将盘子递给她,人却没有走开,反倒站到她身边,大腿贴着她大腿,害她又是一阵心慌。「都煮些什么?闻起来挺香,不知道吃起来滋味如何。」
「煎了个蛋,还有豆腐乳、酱瓜跟面筋。要不要炒青菜?」她不敢转头看他,光是鼻端围绕着他清新的刮胡水味道,她就觉得心跳加快了。她希望他可以不要贴她这么近,否则她又会对他胡思乱想。
「不用吧,这些很够吃了。」他越过她的身子端起流理台上的盘子,身子碰触到她,她差点惊跳起来。
「我……我来吧!」她低头掩饰发烫的脸,伸出手去端走盘子。
看着她仓皇离开厨房的身影,他的唇边漾起一抹笑,看来她不是完全对他没感觉。虽然他很理智的打算不要躁进,但不表示他不能对她施展他的男性魅力。想起她那单纯的反应,他还真想低头亲吻她。不知道亲一下,她会不会整个人弹到天花板去?
两个人合力将食物端上桌,就这样隔着一张小桌子,吃起了早饭。
夏仰森的食欲很好,连吃了两大碗稀饭。相较之下,咏心的速度就慢多了,还不时从碗缘偷窥他的吃相,观察他的反应。
「你昨天睡沙发……很不舒服吧?」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今天开始你回去你的床睡,我可以睡沙发。」
「没关系,沙发其实可以拉开变成沙发床,我昨天只是懒得拉开而已。」他继续吃着早餐。
「这样不好,我会觉得有负担。你如果怕我攻击你,我可以以人格跟你保证……」她急切地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抬起头盯着她瞧的目光打断。
他无声地盯着她脸看了好久,久到她快要不安地在椅子上蠕动了,他才开口说:「你不会真以为我昨晚不跟你睡一张床,是因为怕你攻击我吧?」
「不……不然呢?」她眼睛一瞪。「我们认识第一天,你就指控我要搭讪你,还嫌弃我技巧不好,记得吧?」
「昨天早上跟我接吻的人是你对吧?」他凉凉地问,引起她脸红的反应。然后他继续说:「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个血肉之躯,所以不想失身的话,就不要再考验我的自制力了。男人都是禽兽,这一点别忘了。」
他的话让她愣了一愣,这才噗哧笑出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原来他不是因为不想跟她有牵扯才不睡一起的,他怕自己失控吗?那表示她对他来说是有魅力的吧?她的脸蛋泛着粉红色:心头像是有泡泡不断地冒出,整个人都轻活了起来。
「是你对男人太没防备心了,对别人可不准这样,懂吗?」他还顺便训话。他发现自己有成为唠叨男人的潜力,光这两天他就老是在叮咛这个、吩咐那个,都怪她傻里傻气的,害他操了不少心。
「嗯!」她抬起粉嫩的脸蛋,朝他点了个头。
她那清灵的五宫配上粉粉的肌肤,煞是好看。事实上她开始把一头乱发绑好后,整张脸便突显了出来,那份清秀的美让人看了很舒服,她的五官也越看越好看。脱去乱七八糟的穿衣风格之后,她纤细的身材加上简单的打扮,看起来极有个人味道,让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