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笑什么?难不成是在笑我?”托罗着恼地问。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先进厅里,本王要瞧瞧你这几天学了些什么。”毓麒心想该找那一天跟皇上提托罗的事情比较恰当。
听说毓麒要验收成果,托罗马上绷紧神经。“本姑娘学的可多了,现在就让你瞧一瞧。”
这么说着,托罗便和他一起进入花厅内,等着毓麒出题考她。
“若是进宫见了皇上,该怎么请安?”毓麒指着一张座椅。“假装那是龙椅,皇上就坐在那儿就好了。”
托罗挺了挺胸脯。“这个简单,看我的……”说着,便来到那张座椅前面,接着屈膝跪下,小嘴娇脆地喊着:“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万记住,不可以直视皇上的眼睛。”毓麒又说。
“哦。”托罗马上低下头,。“这样可以了吧?”
毓麒嘴角抽动,好几次想要笑出来。“等皇上开口说要你起来,你才能起来,皇上没开口,你就得一直蹲着。”
“原来是这样……”托罗点了点脑袋。“我记住了。”
“好,起来!”毓麒又接着说。“在起身之前得再说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托罗已经蹲得双脚发抖了。“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她试图站起身来,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到,额头也直接撞到地面,发出一记声响。“好痛……”
“让我看看!”毓麒来到她身边弯下身躯,眉头有再度攒起。“本来想夸奖你胰腺癌……”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好歹我前面表现得不错,值得夸个两句……”托罗很希望得到他的赞美。
毓麒没好气的横睨。“若你方才是直接扑到在皇上的脚边,看你还敢不敢要我夸你两句……”嘴里这么念着,不过却很小心地检视托罗额头上的一小块泛红。“待会记得上药。”
“嗯。”托罗痴痴的看着他俊脸上的关切之色,怎么办?要是这个男人摆出不屑鄙夷的态度,她还容易死心,可是偏偏用这种比表情看着自己,真的好痛苦。“如果我表现得好,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这句话托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托罗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那么单纯真切的喜欢自己,他也明白自己不想再抗拒了,从小就被压下的来的情感也几乎翻腾起来,只因为身为长子,死去的阿玛对他的要求更是高,不管做什么都要比别人还强,更要比别人沉稳自律,任何优质不成熟的行为都得要摒弃……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却因为一个“情”字,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若是阿玛还在世,铁定会眼里地训斥他,会说大丈夫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而乱了方寸,那是绝对不容许的。
“托罗。”毓麒唤着她的名。
“什么事?”托罗好喜欢他这么叫自己。
“如果是你,会愿意当个侧室吗?”毓麒心里明白侧福晋这位置是他唯一确定可以给她的。
就算掌握皇族婚姻指派权的皇上,答应将托罗指给自己当福晋,太皇太后那一关肯定是过不了,有了伊尔猛罕和格日勒他们的前车之鉴,自然也会让太皇太后心生警惕,老早就把话传了下去,往后不管是谁的福晋还是额驸人选,都得由皇上和她做主,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随着皇上亲政,对与蒙古之间的维系也就愈发重视,将来他就算不是迎娶哪一位蒙古格格,也会为了达到某一种政治目的地而将贵族、大臣的女儿指给他当福晋,托罗虽然是果郡王的女儿,生母却是个汉人,出身和血统都不够好,加上果郡王又已经过世,朝中的实力已经不在,无法成为联姻的要素,所以毓麒深深明白依自己的和硕亲王地位,是无法让痛苦成为嫡福晋的。
听了这句话,托罗顿时红了脸。“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当妾?
毓麒多少也了解她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肯定会生气、难过,所以不希望托罗受到一丝的委屈。“即使要与另一个女子共事一夫,万一那名女子的身份甚至比你高,气焰比你大,你也能忍受?”
自己跟过世的阿玛一样,不希望在忙于公务之余,还得应付家中妻妾的斗争,所以除了额娘,连个侧福晋也没有,但是为了吧托罗留在身边,他愿意花时间去处理那些纷乱。
“如果那名男子是……我喜欢的人,任何事我都可以忍。”托罗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额头好像有点肿了……”毓麒皱起眉头,有指腹轻触泛红的部位,让托罗的脸蛋更红了。
“这、这不算什么,以前在赵家班动不动就撞到淤青,早就习惯了……”托罗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究竟只是随便问问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咳!”一个声音让他们倏地惊醒。
太福晋才刚进厅堂,进到他们站得好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示意跟在身后的两名婢女也一块出去。“我看咱们待会儿过来好了……”
“我跟王爷什么也没做,太福晋千万不要误会。”托罗涨红了脸,深怕被看出自己的心意。
听托罗这么说,毓麒有些不太高兴她撇清的这么快,明知道是自己的错,是他没跟她把话说明,托罗自然会担心是否又是她在自作多情了,不过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在事情没有完全底定之前,不会先说出口。
“额娘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还有事得马上进宫,不陪您了。”毓麒沉下脸,说完便大步离去。
“他又在生什么气了?”托罗纳闷的问。
太福晋可看见长子方才严重的柔软和热度,似乎对感情开了窍,不禁笑吟吟死说:“是啊,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呢……”这两个傻孩子,以为她都看不出吗?“好了,别理他,咱们来喝茶。”
“是。”托罗往厅外有看了一眼,不过已经被太福晋来到桌旁坐下来了。“咱们可别理他。”
“我这个长子就像个闷葫芦,就算有显示也不会说出来,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跟他弟弟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太福晋捻起一颗白糖莲心到自己的嘴里。“这蜜饯我是第一回吃到,还真是好吃,听说是他请来北京城里有名的苏州师傅亲手做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这么大费周章的。”
托罗跟着捻起一颗,一脸满足的含在嘴里。“这味道跟我在苏州吃到的一模一样……王爷的弟弟不住在这儿吗?”
“毓谨住在他自己的贝勒府。”太福晋可以确定长子真的喜欢上托罗了,只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麻烦,有必要的话,她可以亲自去囚太皇太后指婚。“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对姑娘这么贴心过了……”
“太福晋说什么?”托罗没有挺清楚。
太福晋依旧温婉的笑着。“没什么,再吃一颗。”
“好。”托罗不懂她在笑什么,可是太福晋这么亲切,自然也跟着笑了。
第5章
又过了五日——
紫禁城里养心殿西暖阁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单独接见大臣的地方。
亲政才半年的皇帝看完手上的几份奏章,揉了揉眼皮,身旁的内侍立刻递上沏好的茶水,好让他消除疲劳。
“这样……真是特别的香。”皇帝赞誉有加地说。
内侍连忙说道:“回皇上,这是恭亲王特地从江南带回来的虎丘茶,据说产量很少,十分珍贵。”
“原来这叫虎丘茶。”皇帝又啜了一口,嘴里净是茶香,疲惫也尽消。
就在这时,外头的太监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恭亲王求见。”
皇帝精神大振。“他来得正好,快宣!”
“喳。”太监又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头戴缀着顶珠的凉帽,身穿蓝色九蟒袍的毓麒走了进来,来到御桌前,甩下箭袖行礼。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喀吧。”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从御桌后头绕了出来。“爱卿来得正好,朕才想问这果郡王的女儿现在状况如何。”
毓麒将箭袖翻上,垂眼回答:“回皇上,她学习得很快,已经颇有进展。”他决定趁今天跟皇帝提起和托罗之间的事,并请求皇帝指婚,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不想让托罗白高兴一场,所以还没有对她提起。
“朕真的很想见见她,早点了却一桩心事,也对得起死去的果郡王,不过也不是不明白你的用意,不如这样好了……”皇帝想到一个好办法,不禁露出顽皮的笑容。“朕现在就上恭亲王府去,但不是以皇帝的身分,更不需要告诉她,就当作是亲戚前来拜访,然后和她不期而遇好了。”
“皇上怎么能随意出宫呢?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的话,可是会怪臣没有事先阻止。”毓麒一脸严肃地劝道。“更何况托罗不知道皇上的身分,若是有得罪或失礼之处……”
皇帝却是愈想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既然她不知道朕是皇帝,朕当然不会怪她了,又不是在宫里,就不必那么多规矩了,再说自从登基以来,朕还没有微服出宫过,就像这座皇宫中的笼中鸟,怎么飞也飞不出去,偶尔也想放纵一下,爱卿应该很了解朕的感觉才对。”
“皇上跟臣不同……”毓麒反驳。
“如今三位顾命大臣已除,朕也已经亲政,不用担心落人把柄,何况有爱卿在,还怕有人要对朕不利吗?”皇帝就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就算太皇太后知道怪罪下来,朕也会自个儿承担下来。”
毓麒在心中叹了口气。“其实皇上只是想出宫走走罢了。”说想要看看托罗不过是个籍口。
“这半年来,朕没有片刻休息,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有?”皇帝此刻就像个贪玩的少年,吵着要出门。
“臣遵旨。”自从皇帝拿回了议政权,不再爱制于那三们顾命大臣的威吓和压迫,性子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的郁郁寡欢,偶尔就会像个普通十四、五岁的少年那么爱玩,也开朗多了。
皇帝毕竟年纪尚轻,说到出宫,什么疲惫都不见了。“那朕先去换套袍褂,再跟爱卿一块出宫。”
一个时辰后——
年少的皇帝走进恭亲王府大门,虽然脱下龙袍,换上一般的长袍马褂,也难掩天生的王者风范。
“皇……”毓麒才要开口,就被皇帝制止了。
“这会儿朕是你的堂弟,所以直接叫朕的名字吧。”皇帝可不希望惊动王府里头的人,既然出宫就不要太过拘束,动不动就有人向他下跪磕头,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毓麒自然不可能真的叫了。“那么厅里请。”
“记得好小的时候来过这儿几次,那里朕还没有登基。”皇帝有些怀念地打量四周。“朕想在园子里坐一会儿,你就找个理由让果郡王的女儿过来给朕瞧一瞧,就算有失礼之处,朕也不会怪她。”
“皇上……”毓麒比较担心的是托罗,那姑娘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料。
“这是圣旨。”皇帝两手背在身后,摆出天子的架势。
“喳。”毓麒只能领旨了。
待毓麒先请皇帝在园林中的扇形亭内稍坐,让奴才准备好茶点,在旁边小心伺候,这才找个婢女上环秀阁去将托罗请来。
而此时正在寝房的托罗已经累到直打瞌睡了,每天都要坐有坐的姿势,连走路也得走得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不能马虎,这贵族格格还真不是人当的,好几次都想要放弃了,可是为了让王爷能向皇上交代,她也只能拚命忍耐。
“你说王爷要见我?”听到婢女这么说,托罗马上从凳子上弹起来,再用手抚平长袍上头的绉褶,就是想要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给毓麒看。
托罗又急急地问:“他在哪里?”
“就在园子内的凉亭里。”婢女回道。
“我现在就去。”托罗踩着花盆底,又不能用跑的,实在一点都不轻松。“算了……”说着,便将花盆底提在手上,只穿着白袜,便在长廊上跑了起来,就是想要快点见到毓麒。
待托罗娇喘吁吁地来到这座可以媲美御花园的园林内,好不容易找到一座扇形亭,可是坐在亭内的是个陌生少年,并没有见到毓麒的身影,不禁感到纳闷,心想是不是还有其他凉亭。
“难道不是在这儿?”托罗一面说,一面将花盆底穿上。
坐在亭内的皇帝看着她不拘小节的举动,还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姑娘,于是开口问道:“你就是……果郡王的女儿?”
托罗指着自己问:“你在跟我说话?”
“没错。”皇帝啜了口茶说。
“你是谁?”托罗好奇的走进亭内,审视着眼前年纪应该比自己小的俊秀少年。“怎么会知道我是果郡王的女儿?”
皇帝微微一笑。“朕……我是恭亲王的堂弟。”
“原来你是王爷的堂弟。”托罗这回可学乖了,深怕对方又是什么皇亲国戚。“你也是个王爷?”
“不是。”皇帝摇头。
托罗想了一下。“那么是个贝勒爷?”听太福晋说过她还有个小儿子,就是一位贝勒爷。
“也不是。”皇帝又摇头。
“那么……跟我阿玛一样是个郡王爷?”托罗又猜。
皇帝还是摇头。“也不是,我没有任何爵位。”只有皇位。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托罗吁了口气,只当对方是个普通人。“要不然王爷一定又会嫌我不懂规矩,居然没有跟你请安……不过他方才让婢女来说会在这儿等我,可是怎么找不到……”
“他有点事要先去处理,待会儿就会过来。”皇帝就是故意支开毓麒,不让他待在这儿,这样才能和托罗多说些话,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就坐在这儿等吧。”
托罗也不跟他客气。“那你跟王爷的感情很好吗?”
“可以这么说。”皇帝凝视着她灵活可爱的表情。“你住在这儿还习惯吗?恭亲王对你好吗?”
“说习惯也不是很习惯,整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其实不是很好过,我还是喜欢靠自己的双手。”托罗真心地说。
皇帝莞尔一笑。“朕……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皇族人家的规矩太多,真的很累人,我好想回赵家班去,虽然卖艺维生的日子很辛苦,要到处看人脸色,可是却活得很实在。”托罗涩涩一笑。“也不必见到了人就得请安,就得下跪,可是我若就这么跑了,会让王爷无法跟皇上交代,说不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这倒是有可能。”皇帝故意吓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