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的本性不变,再给他一点时间,她相信他会成长到一个让人讶异的高度。
但他对自己没信心了,真是……她一方面心疼他、又有些气他的自寻烦恼,甚至稍稍怀疑起自己对他的调教究竟对不对?
「越姑娘,我觉得你不需要烦恼,因为许公子的心结只有他自己能解。再则,我相信以许公子的聪明才智,他不会庸人自扰太久的,相信不用多久,他便能认清情势……届时,你又该郁闷他的无赖攻势了。」
闻言,越秋雨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勾的唇角扬起无限风情,美丽的笑容与天上繁星相互辉映,构成一副艳绝尘寰的画面,让沈晶晶看得也呆了。
难怪如许文远这般算是阅尽凡花的男子会对她一见倾心,从此情网深陷、无法自拔。越秋雨真的极有魅力,她也许不是沈晶晶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但绝对是最吸引人的。
「他无赖嘛……」越秋雨眉眼间的线条柔了。「也许吧……」不过没人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他那小无赖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不知不觉便上了心、用了情。
既然沈晶晶这么说,她便等着许文远自我开悟的那一天,然后……
她要好好整整这个小无赖,让他百倍偿还她最近的黯然神伤。
*
第8章(2)
自从跟沈晶晶谈过话后,越秋雨的心情变得挺好。
尤其她仔细观察许文远一段时间,发现他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仿佛在两人间拉开一段距离,实则常常偷看她,有几回还看得发呆,被她发现了也不知道,她便觉得好笑。
有一次,凌端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眉目传情」,便特意点破许文远的行为。
哈,想不到这个阅尽凡花、恶名满京城的许小侯爷居然害羞了。
越秋雨至今想起他别过头,一抹红自脖颈爬升、逐渐染上他的脸、他的耳朵,天哪,他害羞了,而且那模样……
当时,她的心跳得差点撞出胸口。
一直以为美女诱人,原来美男子也是如此「秀色可餐」。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难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他不知何时会来的「开悟」。
如果他要过个三年五载才会想通呢?
想到这么漫长时间的相思,她晕厥的心思都有了。
也罢,山不来就我、换我去就山又如何?
她决定了,打今日起,她便以考校功夫的名义为理由,天天跟着凌端上许府,等凌端教完他武功,她便出手与他切磋一番。
凌端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打趣她。「师父,这钓鱼嘛,一张一弛才是重点,一味地把线拉紧,小心线断了,鱼儿就跑掉啦!」
「放心,我这线是天蚕丝混着铜线编就而成的,拉再紧也不会断。」越秋雨根本不在乎他的打趣,在黑帮,这些浑话谁不会说,更露骨的都有人说,她听习惯了,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凌端说得再暧昧,也影响不了她。
反倒是凌端被她反驳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这便宜师父果真是……人间极品!
他突然有些同情许文远,遇上这么个剽悍的意中人,老天保佑他以后不会染上「惧内」之疾啊!
师徒俩进了许府,许文远见到越秋雨,先是眼睛一亮,再听闻她的来意,俊脸便唰地白下去了。
来到练武场,先由凌端与他过上几招,衡量一下他的进度,然后再决定今天的课程。
这一趟拳打下来,凌端的脸有点扭曲。话说,许文远的天分用不用这么好啊?虽说是最简单的罗汉拳,可当初他也是花了一个月才领悟整套拳的真义,已经被越秋雨夸聪明,说他习武得太晚,若从小就打根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结果许文远更离谱,已经把整套罗汉拳打得虎虎生风了。
他不免有些担心,再继续下去,不出半年,他这「大师兄」的底子就要被掏空了,届时,他什么脸都丢光了
不行,他得更努力才行,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许文远!
凌端暗下决心,回去后要加倍努力,天分比不上人家,就用勤劳来补,总之,他凌端是不会输的。
许文远却有更大的动力,毕竟他的目标是那个堂堂黑帮少主,已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的「神仙姊姊」。
要攀上这座无与伦比的高峰,不下两百分的苦功怎么行?
不过,一趟拳打完,许文远悄悄问凌端。「那个……凌少兄……嗯,大师兄……」那称号是凌端逼他叫的。凌端以为,不趁现在占他一点便宜,待他与越秋雨一结连理,他可是要叫他一辈子师公的,多吃亏啊,当然要趁能占便宜时多占一点!
「什么事?」
「就是……她……为什么会来?」
凌端明知他问的「她」是谁,却故意装傻。
「谁啊?你说谁来了?」
这就是为何许文远那么尊敬徐青,对凌端却是还好的原因。
虽然他们两个皆有本事,教他的也都是真材实学,令他获益良多。
但徐青从来是温文儒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姿态,教人想不佩服都难。
可凌端除了爱占他便宜外,更是三不五时就找机会欺负他一下,要他如何心服?因此凌端可以当损友,却成不了他心中最尊敬的对象。
「大师兄,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应该也猜到我心里想法,又何必为难我呢?」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能看透你的想法?」
许文远气结,瞪着凌端,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凌端也知道见好就收,毕竟是未来「师公」,总不能把人得罪得太狠,是吧?否则人家将来在便宜师父耳旁吹点枕边风,就有得他好受了。
「放心吧,师父只是不放心我的教导,怕我把你教坏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等我们练完,她再考校你一番,确定我教得正确,你练得勤快,就没事了。」这番话半真半假,他总不能说:师父看上了你,所以找借口来看你,是吧?
「只是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不……我的意思是……越姑娘的考校会不会很严格?就是说——」
「你别说了。」凌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师父考校人时,会不会……嗯,直接把人打成猪头。我的答案是——会。」
许文远的脸色苍白带青了。
他是喜欢越秋雨,也愿意为了她力争上游,做一个匹配得上她的男子汉、大丈夫。
但这不表示他喜欢三不五时被揍成猪头,姑且不说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了,这样一天到晚被个女人揍,很伤自尊的。
「怎么?不喜欢啊?」凌端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求师父这样揍他们一顿,师父连理都懒得理他们?」
「是喔,我还不知道师兄也有这等特殊癖好。」
「我有没有特殊癖好呢,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每次被师父揍完,我的筋骨就会软上几分,晚上打坐吐纳时,内功运行也会特别顺畅。我从师父练武至今不过三年,却已有了不下别人练习十余年的内力,你觉得这样一顿打挨得值不值呢?」
许文远怔住了。他从没想过,原来越秋雨不近人情的只是外表,当她接受了一个人,答应了对方,便会鞠躬尽瘁到这种地步。
凌端趁他呆愣的时候,一拳打中他肋骨。
「唔!」许文远捂着胸口,连退数步。「师兄,你太卑鄙了!」
「练武之人本来就要时时提高警觉,你自己功力不到家又没用心,还怪别人?」说着,凌端步步进逼,直打得许文远几乎无以招架。
「你趁人之危还有脸说大话?」
「废话,不趁现在你弱的时候打个够本,像师父这样给你开小灶,可以预见不必多久,我想打你都难了。」凌端也是恼于许文远的迟钝,让越秋雨平白愁了好些日子,所以一边出气、一边暗示他,别辜负了越秋雨一番心血。
「越姑娘几时给我开过小灶……唔!」又被踢中一脚,许文远疼得抱着小腿直皱眉。
「没师父的小灶,你现在能一站马步就两个时辰不喘不累?没师父的小灶,你那套罗汉拳能打出劲气来?没师父的小灶,你可以在梅花桩上坚持过一个时辰?拜托,你再没脑子,总有个脑壳儿,自己仔细想一想好吗?」
许文远一时愣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为越秋雨付出很多,但是……难道她为他付出得更多?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记得初见面时,她挺讨厌他的,后来彼此熟了,她也没特别给他什么好脸色,反而张口闭口地说他「弱」。
为了那个字,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学习,希望能一雪前耻。
难道他一直误会了她,她并不讨厌他、也没有看不起她,反而……
他目光不自觉转向站在小亭中看着他们对打的越秋雨,意外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关切。
她……她在担心他?天老爷,他祖坟上头冒青烟了吗?居然能得到神仙姊姊的青睐!
他愣愣地望着她,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与他的纠缠起来,一缕情丝自两人心底冒出,密密地缠上了彼此。
凌端突然觉得自己真多事,干么点醒许文远呢?弄得现在人家眉目传情,他在这里干什么?越想越无聊,他低喟一声,闪身出了围墙走了。
练武场里,只有许文远和越秋雨,四目相接,没有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第9章(1)
稍晚,管家来报,徐青来了。他是来教许文远读书的。
越秋雨突然害羞起来,不好意思见徐青,便也飞身翻过墙跑了。
她的举动不只让许文远吓一跳,更令在许府外游荡的凌端大吃一惊。
「哇,便宜师父,你忘记大门在哪儿了吗?」
越秋雨瞪他一眼,泛红的双颊却让这一眼半点气势也无,反而添了几许柔媚。
凌端呆了一下,暗道:这便宜师父果然漂亮,只可惜眼光不太好,谁不喜欢,居然爱上许文远,分明自讨苦吃。
他倒不是看不起许文远,相处久了,他也发觉这位恶名满京城的小侯爷并不如传闻中的无能、可恶,还是有他的优点,比如他的心志坚定、愿意努力,也不摆臭架子……等等。
倘若今天,和许文远配对的是个一般姑娘,他们应该会幸福。
偏偏,他和越秋雨却看对眼了。
他们的身分地位相差如云泥,两人个性、能力间的差距也差不多有八千里远。
试问,这样的两个人如何携手终生?
最糟糕的是,许文远已经意识到自己能力不足,正奋起直追。
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追得上的,比如越秋雨的武功,她才几岁,便已跻身一流高手的殿堂,可以预料将来成为一代宗师必然不难。
但从古至今,能在武学上称为宗师的有多少?
这种天分的差别并非努力便能弥补,越秋雨有这份资质,而许文远……很可惜,凌端承认他很聪明,却还是远远比不上越秋雨。
偏偏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许文远现在被越秋雨迷得乱七八糟,因此拚命学习,想要追上她。
可倘若有一天,他发觉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追不上越秋雨呢?
一个男人自觉自尊受创时,再多的情意也会消磨殆尽了。
而凌端可以预料,这种情况早晚来临,尤其……他瞄了眼越秋雨,他这便宜师父在感情上根本是笨蛋,她拚命地栽培许文远,却是让他更加注意两人的距离,难怪许文远不敢再对她嘻皮笑脸。
这情况要持续下去……他已能预见无言的结局。
唉,不是每对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
他有点想劝越秋雨放手,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是走了吗?又在这里晃荡什么?」越秋雨问道。
「这个啊……」凌端对她招手,附近她耳畔说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东西不对劲?」
「我说不上来,只是刚才我一出许府,莫名觉得心烦意乱,似乎……有什么危险正逼近似的,可……」凌端懊恼地搔头。「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却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我想多了?」
「危险吗……」
倏地,越秋雨凌空一记掌风击向右边五米处一棵大树上。
绿叶如雨般纷然而落,同时现身的是一个黑衣人。
凌端眼睛一眯。难怪自己心神不宁,原来是被盯上了。
他挺身上前,一拳打向那名黑衣人。
谁知对方根本不与他交手,随手丢下一颗烟雾弹,趁着白烟弥漫时,人已消失无踪。
越秋雨见状,水袖轻卷,十来片树叶被她卷到身前,再以真气射出,势如利箭,直追黑衣人消失的地方。
「唔!」空气中传来一记淡淡的闷哼。
凌端判断黑衣人肯定受伤。他挥手驱散烟雾,不多时,月华照亮方才迷茫之处,他果然在地上发现几滴鲜血,应该是黑衣人留下的。
越秋雨走过来,跟他一起看着血迹。「以为是哪儿来的高手,不过是个鸡呜狗盗之徒。」连她几片飞叶都躲不过,一个字——弱。
「他是什么人不是重点,眼下要紧的是……」凌端看着她。「师父,你觉得这人出现在许府外头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欲对许文远不利?」
「师父啊!」凌端一拍额头。「你别满脑子只有许文远好吗?」
「要不你说,这人躲在树上窥伺许府,意欲为何?」
「很多可能啊!比如徐青的身世,你也知道嘛,他那一屁股麻烦还没擦干净,再比如师父你,所谓红颜祸水,怎知不是哪个采花贼远远见着你,便一路尾随,图谋不轨?又或者那只是个寻常小偷,见许府奢华,特地来踩盘子呢……太多可能了。」
「我知徐青有麻烦,所以早已派人暗中保护他,若是有人暗地跟踪,我不会没得到消息,所以第一个可能驳回;至于我,谁能窥伺我却不被我发现?因此第二个理由也不成立;至于第三……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对方的目的不是钱,而是许文远本人。」
「好吧,我承认第一、二个猜测是错的,但师父因何如此确定黑衣人的目标定是许文远无疑?」
越秋雨顿了良久,方道:「直觉。」
凌端脚一滑,差点跌个五体投地。
「师父,直觉是靠不住的。」
「你的直觉靠不住,不代表别人的也不行。」
见她这么有把握的模样,凌端忍不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若对方的目标是许文远,师父打算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说着,越秋雨便准备追杀黑衣人去也。
「等一下!师父。」凌端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
凌端很挣扎,他真不想叫许文远「师公」,但越秋雨好像已经认定他了,以他对这便宜师父的了解,一旦她认定的事,可是八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