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
「就算没有一看见就很喜欢,总是不会让你觉得讨厌,而且就是会有一种吸引力。」
「……」还是沈默。
「那种吸引力,就算不是天雷勾动地火那种凶猛得让你想直接扑倒对方的,总也是会散发一些感觉,像是稳定感啦、安全感之类的,会吸引你想要一直待在他身边这种。」吴良很刻意的提到最后一种类型。
他很刻意,但楼寄双的思绪却停在某一个关键字眼。
「扑、扑倒?」想像着项幽凌被人扑倒的样子,楼寄双差点口吃。
「那当然!」吴良肯定的说道:「喜欢也不光只是精神上的感觉,总是会想做点什么,有些肢体上的接触,像是想牵牵他、抱抱他,看见他唇型的线条时,会忍不住想亲上去这些的。」
楼寄双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办法接应这话题。
「这种事就是这样的。」吴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点上最后一把火。「别看老大他清心寡欲,那只是他没开窍,哪天让他发现真命天女时,搞不好比火山爆发还要热情奔放也不一定。」
火山爆发,项幽凌?
想像着那画面,一个热情如火、肉欲横陈的项幽凌?
楼寄双好难接受,而且感觉很不舒服。
是因为肉欲横陈的项幽凌让她不舒服?还是他对着他人肉欲横陈的这件事让她不舒服?
她无法分辨,理智上倒是知道现实就是吴良说的这般,项幽凌总有一天会有对象,要走入家庭,只要所谓的真命天女出现,她不希望发生的事就会发生。
怎么办?
她的寄生虫就要变成别人的了,那她这小喽罗该怎么办?
事情还没发生,但光光是想像,心情已无端的沈重了起来。
未来……该怎么办?
第9章
当一个人长期在关心另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比对方更清楚一些总是被忽略的微小细节。
项幽凌就是因为太清楚她的一切,所以他误解了她一路上不自然的沈默,在开车返家之前绕去了某甜品店,帮自己叫了份紫金双宝,为她叫了碗热呼呼的黑糖红豆……
「凌哥。」她开了金口,在他将碗中的芋圆捞进她的碗中,把她不爱吃的红白小汤圆捞进他碗中的时候,打破了一路上的沈默。
项幽凌看着她,表示他正在听。
他表现出聆听的诚意,她也回以同样的诚恳,慎重说道:「虽然我月事来的前几天会不太舒服,但也不表示,我只要有异常就是月事要来的关系。」
这事从没人说破,但他知道她的体质,每个月总会因生理期的到来感到沮丧不适,若是在这时让她吃些甜汤多少有舒缓的效果。
因而她相对的也知道,他总是会在她生理期将至前带她来吃甜汤,并帮她捞走她不爱的红白小汤圆,再换些她喜欢的芋圆跟地瓜圆到她碗中。
这是几年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却因为她此时的心浮气躁,一语就直接道破了。
「是吗?」将挪移过后的红豆汤圆送到她面前,项幽凌思索了下她这一路的反常,合理的推论道:「那么问题就是出在我了。」
她没说话。
项幽凌当她默认,再思索了下,决定直问:「那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她跟着思索了下,发现很难具体说出造成烦闷感的主因。
不想改变,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楼寄双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任何需要变化的地方,但她也知道,任由命运发展下去,不论是她那个不知是圆是扁的真命天子出现,还是他理想中的真命天女出现了,她跟他之间,最后一定会有所改变……
「凌哥。」她唤了他。
「嗯?」
「如果我真有对象了,你会怎样?」她问,很想知道,是只有她抗拒「改变」这件事吗?
项幽凌神色不变,低头搅拌面前的甜汤,不着痕迹的敛起微暗的眼色,恍若不经意的回问:「那很好啊,今天吴良提起时,我才想到疏忽了这事,双双也到女大当嫁的年纪了,有喜欢的人了吗?」
「哪有可能啊。」她的生活不是工作就是学校跟家里,这三个地方能接触到的异性也就是那些个,加上还有课业及工作要顾,她哪有空去想这种事。
「现在没有,不表示以后没有。」项幽凌是很能面对现实的人,所以很实际的说:「双双长大了,是该注意这些事了,若遇到喜欢的对象,记得说一声,凌哥会帮你想办法的。」
他的话,让她心里头那份化不去的苦闷感有越来越浓烈的倾向。
「但是你呢?」她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嗯?」扬眉,项幽凌不明所以。
原本是想问他,要是他遇上真命天女的话,会如何?
但想了想,发现问了也没用,此时的她心神紊乱,无法有条理的思考,又想了想之后,决定直接说出她的结论——
「凌哥,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心灵的归依,那个让你想亲她嘴的对象出现了,我应该要祝福你,但是我做不到。」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很老实的说。
她的话题跳得恁快,就算是项幽凌也愣了一下。
亲嘴的对象?这说法从哪儿来的?
「我好难想像你跟其他人亲嘴的样子……」她低声说着,无意识的拨着热热的红豆汤。
知她如他,项幽凌知道她是真的感到烦恼,也就因为如此,这当下的荒谬感更让他感到好笑。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想像那画面……」他虚心求教,忍笑问:「但有结果吗?我应该跟谁亲嘴才比较好想像?」
他只是随意的笑问,她却是很认真的在烦恼。
其实这问题,楼寄双已经想了一路,也困扰一个晚上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当她试着想像项幽凌要亲吻一个人的画面,那画面中该要模糊没有轮廓的对象,总是会浮现出自己的脸?
那感觉实在是很怪异,但就因为太过突兀了,以至于她第一次想像出那画面后,她饱受震撼的大脑就自动记忆住这一幕。
那是一种可怕循环的开始……
她惊吓—>她记忆住那想像的画面—>她再次惊吓—>那画面却又不受控制的自动跑出来。
如此循环下止,让她烦恼了一整个晚上。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是她跟他在亲嘴呢?
楼寄双想得出神,忍不住直盯着项幽凌的嘴巴看。
说起来……像他这样的唇线就叫性感吗?
这部分她从没研究过,实在不了解,但不得不承认,仔细看,他的嘴巴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那种软软温润的模样,是引诱犯罪吗?一副在叫人亲他的样子……是说,亲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楼寄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双手已搭上他的肩,是拉他一把,也是自己站起来凑了上去,总之,她真的亲下去了。
时间彷佛静止在这一刻。
她僵住,在回过神猛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那一刻。
大脑瞬间严重纠结成一团,一颗心鼓动得犹如有十匹马在狂奔那样的剧烈,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事,但她强自镇定着。
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她冷静但动作十足僵硬的用慢动作,缓缓的将他推回原来的位子,自己也退一步坐回原位。
项幽凌没开口,也没动作,他只是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可以说是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嗯,就这样。」她突然说,神色极其凝重。
「嗯?」他发出疑问的音节,询问她的「这样」究竟是「哪样」?
接下来的事,犹如拍动作片那般的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只见她两手往桌面一按,整个人顺势站起之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嗯,是的。
跑了。
当着他的面,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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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楼寄双的羞惭逃亡路线之曲折,就像在拍间谍片那样的复杂跟麻烦。
首先她知道她不能动用身上的任何信用卡,以夏商集团的情报网跟金融机构的友好关系,使用信用卡根本就是在宣告「嘿,我在这里,快来抓我!」这么低能的错误她怎么可能犯?
所以她抓准项幽凌反应不及,以及他得留下来付甜汤费用的那一小段空档,跑走后第一动作就是拦计程车,让计程车加足马力远离第一案发现场之后,紧接着就是找出当下地点第二接近的金融大楼下车。
当她从提款机提领出大笔现金,将之全数塞进随身小包之后,忍不住对着隐藏式摄影机扮了个鬼脸,然后神色自若的步出提款机的小房间……
所有的从容维持了差不多二十步,接着又是拔腿就跑,直到另一条街上,慢下脚步之后,才又拦了第二辆计程车,直奔最近的商场,赶在营业时间结束之前,火速采购几套可供换洗的休闲衣物,然后离开。
再之后,她搭上捷运,随机选了个站下车后,又是欺敌用的几次转车,她自己都数不清转了几辆计程车,最后才在一间不新也不旧,绝构不上星级,但环境也不至于糟到让人不敢恭维的小型旅舍附近下车,拎着刚买来的几袋换洗衣物上门登记投宿。
她自觉一切都很完美,就算是手握夏商集团人脉资源的项幽凌,想在她这一番布局下找到她,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
长久她是不敢想,反正也没想到那么远,眼下她要的其实也就是这样,只是想离得远远的,可以有一个安静独立思考的空间,让她好好的思索一下,她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怎么会?她怎么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
对于强吻项幽凌的行为,就像是被雷打中一样的震撼着她,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样的让人惊奇。
慢慢的……楼寄双冷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
只知道,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她发现那种惊吓的感觉,似乎也只是因为以前从没做过而已。
消化掉那份最初的震惊,仔细想想……嗯……好像也没什么嘛!
大惊小怪的感觉消褪去之后的想像画面,是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角度,忍不住扼腕没好好记下唇与唇之间接触的感觉……她不禁暗骂自己发什么花痴,竞分神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努力抛开这些不当的联想,她满富实验精神的套用其他的人头,试想了好几个版本。
认识的,好比公司里几个知道人名的男性同事,或学校里几个稍知道名字的男同学,甚至是不认识的,像知名男艺人之类的。
但不管对象是套上谁的脸,要她想像亲吻另一个不是项幽凌的男人……嗯!
无法自已,她单是想就觉得恶心。
当中的差异性,楼寄双并不是笨蛋,只是以前没去想而已。
答案如此明显,问题就出在人,项幽凌。
当然是因为对象是项幽凌,才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结果。
就像吴良说的,面对那个「对的人」,会自然而然的想要亲近他,甚至出现亲他的嘴之类的亲密行为。
她真是个大笨蛋!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怎么会绕了这么一大圈,才发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
什么心灵的寄托、精神的依归,这些年的生活里,项幽凌不就是她心灵的寄托,是她精神的依归?
想来,习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她就是因为太过习惯,所以从来没去想,就像一个呼吸系统正常的人不会去细想氧气的重要性那般。
而现在,就像是一个重症患者要被拔去呼吸器,失去氧气的那一刻,清清楚楚,她很明白项幽凌之于她的珍贵与重要性,他根本就是她的那个「对的人」,只是她从没有用这个点来定位他的存在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原来她心底是这么认定他的,那么他呢?
就算她自认很了解他,在爱情的面前,她也不可免俗的失去了些许的信心。
他的生活有她,她的生活中也有他,病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挫折的时候,她生命中的每一刻他几乎从不缺席。
他的关心,他的守护,他的包容与疼惜,是真的。
她知道那都是真的。
只是那些真心与付出,是基于他对夏家的责任心,或是把他当成了妹妹?还是其他?
理智上分析,那不可能只是基于对夏家的责任心,责任心不至于让他将私人时间投注在她身上,更不至于让她入侵他的空间。
那么,陪她开夜车赶报告、帮她收集课业上的资料、比她自己还要费心妆点她的外貌、教她品红酒、出借大腿让她枕着看DVD,都是因为把她当妹妹?
若只是当妹妹,在她出人意料的强吻他时,那他也太过冷静了吧?
楼寄双实在很想直接认定,他其实跟她一样,把彼此视为人生的伴侣,是心灵的寄托、精神的依归,但她个性中小心谨慎的那一面却又让她无法那样乐观。
随着这些年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浮上心头,她益发戚到迷惑。
他到底是怎么定位她的呢?
她是这么样的不确定,但无妨!
既然她觉醒到他之于她的重要性,那么,她就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任他从她的生前中离开。
就像她之前一直认定的,小喽罗就是该跟着寄生虫!
他这个寄生虫是她的,是她的!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心,让他回应她相同的威情与心意呢?
沙盘演练,她开始仔细的盘算。
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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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楼寄双正在我的手中,如果想要她平安无事,就准备一千……不!两千万,准备好两千万的现金……」
「你打错电话了。」
「X你X!」超有力的国骂当场爆出,抢在对方挂电话之前气急败坏道:「不是诈骗集团!是真的!你看看来电显示,这是她的电话,她真的在我手上。」
「……」沈默。
「想要她平安回去,就不要报警,你要报了警,事情会变怎样我是不敢跟你保证,想要她平安回去,就准备两千万的现金,我会再跟你联络。」
通话键被按下,结束通话后是直接关机,将好不容易才问到开机密码的行动电话又关了起来。
一旁,嘴上贴着胶布,被反手捆绑、整个人像只蜷缩的虾子那般被放置墙角的楼寄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也不想浪费那力气发出挣扎叫喊的咿咿唔唔声了。
她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世界何其大,全台湾、全台北县市有多少家供过路住客投宿的旅店,她怎么会哪里不挑,独独挑中这毒瘤拾荒范围内的旅舍,还好死不死的在入住的时候被他发现,为自己带来这天大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