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每个女生……好吧,更准确一点的分类是:平民的女性!
据说,每个平民的女性在她的一生中,特别是粉红色时段的少女期,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幻想——
其实我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总有一天,我真正的亲人会开着豪华名车来接我……
项幽凌眼角抽动了下,当他在资料中看见这句话时。
他觉得很可笑,特别是资料中记载着——
这样美好的幻想普遍存在于平民少女们的心中!
因为这一句,可笑的感觉更是瞬间跃升至荒谬。
眼看着接续说明是举例类似这样题材的少女漫画或偶像剧共画了几部、演了几档,项幽凌索性合上了报告,私心里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资料当中。
女人!
项幽凌冷嗤,心中对这生物的不以为然,就因为这份莫名其妙的统计再添一笔。
综合他所知的种种,他认定女人是种只会制造麻烦、不切实际、尽将想像力发挥在虚无幻想的古怪生物。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私生女流落在外?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也就因为这样的事件并不多,当它真实发生时,当事人的激昂与狂喜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整件事的经过极容易理解。
说起来,那真的就是老套中的最老套——
身为独生子的富家公子哥儿爱上了从台湾来的女同学,在有钱的老爸爸以断绝父子关系为前提坚决反对之下,富家小少爷做出了选择……
爱情。
是的,既然是老套中的最老套,小少爷自然是选择了爱情,跟着台湾来的小情人一起走了,留下老爸爸与偌大家业在美国,父子俩就此形同陌路。
若是连续剧,观众会清楚的知道儿子的苦衷,会知道他不是真那么绝情,甚至一直努力想化解这隔海的不谅解,是一场车祸意外夺去小少爷年轻的性命,才中断了他所有的努力,让老爸爸那方认定了他的不孝与寡情。
但偏偏人生不是连续剧。
所以老爸爸那头一直就单方面负着气,丝毫不知这天人永隔的憾事,一直到年老体衰,自觉时日无多,倔强的老爸爸想儿子,这才从征信人员的资料中得知,这唯一的爱子已于一场车祸意外中离世。
后悔充盈着老人的心,让他一直想做点什么,特别是资料显示,这英年早逝的爱子还留下了遗腹子,一个女孩儿,一个流着他们夏家人血液的女孩儿。
虽然无法谅解那个拐走儿子的女人竟然在丈夫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带着肚里的孩子改嫁他人,但孙女儿是无辜的!
这信念从一开始就深植老人的内心之中,加上自知已处于生命的尽头,更让他急切的想为孙女儿做点什么。
所以临终前,老人不但在律师见证下立了遗嘱,还找来他收养的三名义子,当面要求他们务必找回这流落在外、他夏家唯一的亲生孙女儿,直到义子们正式允诺还签了文件,这才安心闭上了眼,与世长辞……
这就是项幽凌在这儿的原因了。
不正不巧,他就是那三名义子之一。
而且还是倒楣抽到签王,得负责出马解决这回任务的人。
所以他来了,要找回那个流落在外的夏家血脉。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本人,但项幽凌可以轻易想见,等会儿他将接触到的这位年轻小姐,姑且不论平日是个怎样的人,但见面时所表露的基本情绪绝对是惊喜交加,夸张点的,也许整个人都会闪耀着让人觉得刺眼的梦幻泡泡。
毕竟他所代表的夏商集团,是以中式建筑闻名世界的顶级连锁旅馆,于世界各知名景点皆有产业据点,单单是旅馆本业的价值已极为惊人,若再加上近年来的多元发展与成功的转投资,目前公司市值只能以不可估计来论定。
说得白话些,那位遗腹子小姐就好比那麻雀变凤凰。
因为那无缘的老爸,原来的平凡人生起了变化,从区区升斗小民一跃而成了夏商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之一……啧!啧!啧!这当中所代表的巨大利益,可不单单是独得乐透彩可以相比拟的一笔财富。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对一个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泡泡的梦幻小女孩来说,可想而知,语无伦次跟喋喋不休是一定会有的,高几度音只是小差别,要是激动点的,高八度音的魔音尖嗓攻击大概是躲不掉了。
除了这些,也还会有其他让人无法预料的奇怪反应,但无妨,项幽凌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自认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毕竟……不就是个聒聒不休的咕咕鸡少女嘛……
第1章
见鬼的!
这个叫楼寄双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项幽凌一头雾水,甚至有种错乱的感觉。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站在这老旧公寓的楼梯间,花费了将近五分钟简短说明来意之后,他得到的第一个回应,竟然只是这样?
「嗯。」
就这样?一个嗯?
惊喜呢?
欢欣雀跃呢?
不是说……每个女孩都梦想着成为有钱人家的私生女?
退一步……不,就算是退个一百步好了。
退个一百步来说,即便他得到的资讯有误,并不是每个女孩都具备这种梦幻主义的倾向好了,那么,至少来点「是诈骗集团」的疑问表情也好吧?
所以不能怪项幽凌讶异了。
眼前这个叫楼寄双的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忍不住朝眼前的女孩多打量两眼……
冷静。那张遗传自母亲的姣好面容满是冷静,资料记载的十八岁,在那年轻、尚带着稚气的娟秀面容上不见这年纪该有的青涩,有的净是老成,甚至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漠然。
会不会是没听清楚呢?
严重怀疑她没听懂,项幽凌清了清喉咙,试着再说明一次——
「如同我方才说的,我代表夏商集团而来,老董事长、也就是您的亲祖父,直到临终前才知道你的存在,他为你……」
「这些你刚刚都说过了。」冷冷淡淡,那清冷得有如透明一般的少女打断了他。
虽然不至于到「我没聋」这等地步,但意思其实差不多,就是要他知道,他刚刚所说的,她全听进去了,不用再多说一次。
「所以呢?」她问。!
这突来的一问,完全不在项幽凌的预期之中,以至于他难得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若没其他的事,请你离开。」摆明着不欢迎,理论上该是咕咕鸡,但实际上却像冰川雪女的少女,一脸生冷疏离的说道:「治丧期间,我很多事要做,没有那个心力去管这些陈年旧事。」
说起这个治丧,项幽凌只能说,命运存在着一份诡异的幽默感。
就资料显示,这位让夏家父子俩形同陌路的女士,前些日子因为癌症而去世,可以说是紧接着楼老先生之后也踏上了黄泉之路。
如今原班人马全到黄泉相聚了,还不晓得是怎样的光景……
那些未知的事,项幽凌不想花时间去想像,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要面对跟首要解决的问题。
他个人是挺有意见的,在她使用「陈年旧事」这种轻描淡写的字眼来形容他此次目的的时候。
毕竟撇开这些去世的人曾发生过的纠葛不说,他代表的,可是资产无可计数的夏商集团,讲白点,就是送钱上门的。
结果她随随便便一句「陈年旧事」就要打发他走?
这未免也太状况外了。
「令堂的事,我很遗憾。」项幽凌合宜的表达哀悼之色,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对她态度的不以为然。
「不用了。」楼寄双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破他的违心之论,冷淡说道:「你根本就不认识她,是哪里来的遗憾?又能怎么遗憾?」
她毫不留情,项幽凌却神色不变,倒是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一遍眼前的人……
十八岁,身形纤细高,有着一张遗传自母亲、绝对只能称之为漂亮的脸蛋,即便是清汤挂面、没做什么特别的打扮,也无损那份天生的丽质,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
特别是那双眼。
毕竟是年轻,清冷的眸没有老董事长那般的凌厉迫人,但已经有几分神似的韵味,和着清冷的气质,倒也相得益彰,水灵娟秀中透着一分特殊的清艳感,很是引人注目。
但……很不可爱,真的!
项幽凌不知不觉的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虽然说,他个人也不是很了解其他十八岁的青春少女该是怎么样的青春可爱法,或该是什么样子才叫十八岁,但眼前的人就是让他觉得不可爱,一点也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女。
更正确的来说,是他无法把「可爱」或「活力」这类字眼给套用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是了,活力。
姑且不去想天真这个字眼,这个楼寄双,最最基本的,就少了一份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旺盛活力。
天晓得这是天生的?
还是因为丧母之痛所造成的?
总之项幽凌找到那份违和感的症结之处,但表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
「楼小姐刚面临丧亲之痛,所以我能理解你……」
「不,我想你无法理解。」叹气,楼寄双不想,但她必须得出声打断这名访客,因为她没时间跟他耗在这些无谓的客套上。!
「我能不能理解其实也不是重点。」既然抽中了签,项幽凌就会做他该做的事,只见他沉稳道:「也许楼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不明白事关夏商集团,老董事长留下的遗嘱,将对你的人生造成多么巨大的改……」
「我知道,你刚刚说的不就是这些,我听到了,也都知道了。」叹气,楼寄双只觉得没完没了。
顾不得态度是不是无礼了,她打起精神应付,说道:「简言之,就是我有个在我出世前就死掉的亲生老爸,他的老爸在死前才知道我这个孙女的存在,希望把我认回去,至于夏商集团多有钱,我平常有看电视,旅游节目也常在介绍,所以也大概知道,你不用再介绍一次了。」
接二连三!
项幽凌接二连三的被抢白,却面不改色,好像没被抢话那样,客气道:「楼小姐能明白是再好不过的事。」
但楼寄双一听,便知道他并不明白。
微叹,她知道白话还不够。
就像是面对一个蹩脚的打击者,想要高飞接杀他却每每老是擦棒界外,既然曲球打不中,只能给他来个直球了——
「所以我拒绝。」她说了,单刀直入且不容打岔的直道:「不管是遗产或是认祖归宗的事,都一样,我拒绝接受你说的任何好处,这样子,你清楚了?能离开了吗?」
哑、口、无、言。
稳坐夏商集团幕僚资讯总长之位,管理着庞大资讯、极度擅于细腻思考且排除问题的项幽凌,在他堂堂二十有六的生命岁月里,鲜少遇上这样的状况。
但这时的这刻,哑口无言,他真的哑口无言了。
拒绝?
她说她要拒绝这笔遗产?!
他没听错吧?这个楼寄双自愿放弃跟夏家的关系?
「双双,是谁啊?」慈祥的声音从厅内传来。
在项幽凌正需要整理思绪的时候,老人在屋里头满是疑惑的问道:「在门口聊这么久,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啊?」
「奶奶,没事。」不同于片刻前的清冷,楼寄双朝屋里头喊的声音满是活力,只听她道:「您休息,别出来了,只是来推销报纸的。」
推销报纸?
这个临时冠上来的身分让项幽凌内心滋味十分复杂。
他堂堂一个资讯总长,掌握万千资讯、管理无数人才,如今却被人说成一个推销报纸的?
「跟他说咱们家不订报的。」楼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分忧心,大有亲自出马回绝的意味,就怕孙女一时心软订了报。
「没事,他要走了,奶奶您脚伤还没好,别出来凑热闹了,我已经同他说了,咱们家是丧家,正在治丧期间,没心情也没精神听他推销,他正要走了。」怕屋里的老人家担心,楼寄双只能用眼神示意项幽凌离开。
「真是的,明明在办丧事,怎会有人为了推销报纸,自己讨秽气来着?要是以前啊……」
屋里的老人家嘟嘟囔囔,话语不脱世风日下,想当年如何如何,项幽凌看这情况,暗自猜测着,也许真是家人感情过好,丧母之痛让她无法理解他造访所代表的意义,才会拒绝接受遗产。
项幽凌做了合理的判断,此次会面时机果真极差,确实不适宜谈话,因而当机立断,退而求其次,想在离开前取得一个可以正式会谈、把情况说清楚的时间点。
只可惜,就算他心思细腻,立即做出合理的应变,却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欸,双双,怎么出来了?」
老公寓的楼梯间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从二楼上来的转角处,楼寄双的阿姨曹佳静正往三楼前进,似乎没料到一上三楼就看见外甥女,也显得有些意外。
「二姨?」看见来人,楼寄双微微的皱了眉,时间很短暂,但项幽凌确定他看见她皱眉了。
楼寄双所有的行为全出于下意识。
只见她迎上前一步,挡在项幽凌身前……那是一种鸵鸟心态,明明挡不住项幽凌这么大个人,但总心存侥幸,希望能带开注意力,让二姨不要注意到项幽凌这个人。
「怎么来了?」楼寄双嘴里说着,但心思动得极快,试着想要不着痕迹的将二姨请进门,达成「把项幽凌设定成刚好经过的路人」的目标。
「你这孩子,说这什么话?」曹佳静听了就摇头,很不以为然的脱口教训道:「我也就你妈这么一个姊姊,她死了,身后事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关心,不过来跟亲家母致个意?」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楼寄双立即认错。
「算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说不出什么好听话,阿姨也不是不知道,没事的。」曹佳静没打算跟个孩子计较,迳自要往屋里去。
楼寄双心中松了一口气,以为她达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了,哪晓得……
「对了,有件事我先跟你说说,让你有心理准备。」门前,曹佳静停下了脚步。
像是怕屋里的老人家听见,只见曹佳静刻意压低声量,对外甥女说道:「你舅舅他啊,这两天应该也会过来,那混蛋啊,一辈子在拖累你妈,现在她人死了也没想让她好过,你舅来肯定没好事……」
「二姨,我们别讨论舅舅的事。」楼寄双试图中止这话题。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在楼寄双的心底,也从没把那个废材般的男人当成自家人,但怎么说那个废材也是自家母亲的兄弟。
她不想外人以为她的母亲是个没原则、软弱好欺的人,所以极不想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些让人感到不堪的家丑。
可事与愿违,在她的不情愿当中,方才随口说的字眼却已经直接点燃了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