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常隶渴盼的喃喃,白初蕊再次觉得鼻头酸涩。她好想靠在他身上,告诉他,她根本无意折磨他。
不过一个念头转过,原本要弯下搂抱的身子突然僵直,白初蕊心想,自个儿迟不肯给他正面答复,已经让他沉迷至此,若真让他确定了她的感情,那他还有可能让她离开么?
“你别为难我,我明明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白初蕊勉强抽回被他贴在脸侧的双手,逼自己硬起心肠排斥他。
常隶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原来我的剖心交谈,只换得‘为难’两字?”
他就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愤怒与伤心充斥白初蕊心房,教她一颗心又酸又疼。
难道他不明白,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的么!
“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接近你,真的只让你觉得为难,我从你身上读取到的那些感情,只是我一厢情愿?”
白初蕊被他言语逼得无路可退,突然她豁出去了。“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一字‘是’,你就愿意让我离开?”
常隶足足盯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他妖艳鲜红的唇角,才缓慢绽出朵极为苦涩的笑。
“不,我只会更努力,至少我让你感觉到的是为难,至少它不是讨厌,至少我还有那么一丝机会,能够让它变成喜欢。”
白初蕊瞠目,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这人——真的是疯了!”
听见她的斥骂,常隶非但不生气,反而仰头大笑出声。可是那笑声听起来,却是充满寂寥,完全无一点欢快感受。
白初蕊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是,我的确是疯了!”常隶收起笑意后,突然拾手握住白初蕊下颚,不顾她满脸抗拒,执意吻上她嘴。
“我若不是疯了,我又怎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满城莺燕,偏要执着于你这朵浑身长满尖刺、难搞难驯的白色牡丹……”
在密密亲吻与舔舐的间隔,只听见常隶醇厚的嗓音隐约传来。
“你会是我的,在我见到你初时,月老的姻缘簿上,早已注记下你我的姓字——你逃不开的,这是你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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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蕊被拘在花楼的头一晚。
“少爷。”
晚膳时间方过,两名丫鬟方来撤下一桌酒菜,门外便突然响起敲门声——常隶打开门瞧了一眼。原来是常府总管派人来请常隶,说是府里有要事商量。
“我回去一趟。”常隶听完之后转身望着白初蕊吩咐。或许是忘了,或许是觉得有说没说她都不会在意,常隶并没告诉白初蕊,他今晚还会不会再过来。
也不是等着他,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白初蕊直觉想他今晚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她便扬声唤请候在外头的丫鬟,帮她拿来解手用具——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常隶不在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但好巧不巧,房里的白初蕊方解开亵裤系带,正屈身要蹲坐其上时,常隶突然没预警的闯入,白初蕊吓得当场愣住!
常隶眼瞧着白初蕊,一下就发现她到底在做啥。而白初蕊呢,则是满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说是彻底地手足无措。
但对素来不把礼教规矩放在眼里的常隶来说,撞见此事他完全不觉得尴尬——吃喝拉撒本就是人生必须,有啥好忌讳!只见他深觉有趣地拉来木椅,好整以暇地坐在白初蕊面前,一脸期待表情。
“你坐啊!别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常隶糗她时仍不忘挖苦她一、两句:“这事你应该很拿手才对。”
太坏了这男人!
白初蕊哪时受过这种折腾,内急加上羞愧,突然教她脑子一片空白。她太害羞,做不出来在常隶面前解手的动作,可她嘴也太笨,讲不出什么讥诮讽刺的话好让他知羞离开,只好一迳地指着门口,张合着嘴无声地催他快走。
“好、好,你别急,我走就是。”常隶起身,还不忘在她赤红的脸颊上香了下,全然不把她不雅的姿态放在心上。“好了记得叫我。”
哼!鬼才会记得叫他!白初蕊心里骂道。
常隶一转身,白初蕊立即屈身坐下——她心底庆幸,好在小时马步练得扎实,刚才没在常隶面前出糗,可常隶也真奇怪,明明答应要走就走,临到门口,却还突然回头瞧了白初蕊一眼。
吓得她登时又弹起!
“快出去!”白初蕊娇声嚷道。
见她气急败坏、面红若芙蓉、羞意动人,常隶发现白初蕊只有在措手不及的时候,才会无暇竖立对他的防备——他心想,或许,这是另一个可一举掳获她心的法子?!
在门外等候的常隶穷极无聊,只好观察前方院落的客人来打发时间,只见十多名客人来来去去,感觉宴席早已轮过一回,他身后门里却始终无声无响,他蓦地警醒。
他如不主动进门,怕是等到头发花白,也得不到里头一声唤。
常隶倏地转身推开房门——果然不出他所料,白初蕊早已拾掇好了,这会儿正背对房门卧在床上,一副睡得奇熟的模样。
好样的——常隶恨得牙痒痒,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对他!装睡是吧!常隶唇角勾了抹笑。好,他就看她多会装!
常隶面对床榻解开衣上布扣,白初蕊仍背对常隶假寐。百花阁外人声喧哗,这会儿正是花楼最热闹的时分,如此一来便掩去了常隶卸衣解袜的声响。
白初蕊一双耳朵竖得尖尖,敏锐地打探常隶在房里的举动。
他在做什么?怎么一进门之后便没了声音?
正在犹豫该不该转头观看时,常隶已上床将她抱住。
白初蕊身体一颤,张开双眸,正与常隶一双勾魂黑瞳四目相对。然后目光往低里一看——吓!他竟穿着单衣里裤!他又想对她做那件教她浑身发虚、双腿发软的事儿了么?
“我不要,你快放开我!”
瞧她一脸惊恐,常隶忍不住大笑。
这丫头脑筋怎么这么直,一瞧他穿着单衣里裤,就当他开始要对她上下其手——是啦!进房之前他心里的确有这打算,不过一瞧她表情,他又突然改变了心意。
常隶故意装出一副卫道人士嘴脸看着白初蕊说;“瞧你这小姑娘容貌姣好、眸光清澈,怎么满脑袋全是些色念头?你以为男人跟女人躺在床上,就只能做那件事?”常隶说罢,突然把白初蕊往床里边一挪,随后他上床,安稳的躺在白初蕊右侧,靠门这边。
“睡觉吧!你希望我碰你,也得先让我养足了精神……”边说,常隶还望着白初蕊眨了眨眼。
真是岂有此理!白初蕊抿嘴先是瞪了常隶一眼,然后挣扎坐起身。
“嗳!”常隶一见,连忙伸手拉住她。“你要上哪去?”
“我想到椅子上坐一下,你要睡自便,我不打搅。”
恼怒!常隶倏地拧眉注视白初蕊。她这话,摆明了就是不愿与他同床!
亏他刚才还眼巴巴地从常府赶到这,满心期待与她交颈而眠的情景,结果这小家伙,竟然不屑他!
“你知道我可以再点你穴。”常隶沉声威胁。
白初蕊凝眸回望他,眼神毫不退怯。“我知道你可以,但我还是要下去。”
“你——”常隶气极。总是这样!每回他想尽办法,费了好大劲终于有点进展,但下一瞬,她定又会做些气人的举动,激得他发疯发狂!
不理常隶怒极的表情,白初蕊兀自做她想做的事,说她倔强也好,不赏脸也罢,她就是觉得不能跟常隶睡同一张床,她与他又不是夫妻,同床共枕——感觉实在太亲昵了!
常隶沉着脸色瞧着白初蕊别扭的举动,就算沉重的铜铐不意撞痛了她手腕,她仍旧不吭一句——常隶眯眼觑着她皱紧的眉间,满心不解,她这又是何必?!
她明知道,只要她肯开口允了他的要求,再软声对他说上两句好听话,她眼下这些麻烦全都可以免了,可她偏偏不要,硬是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子走。
白初蕊弯着腰套好鞋袜,拖着沉重铁炼缓步走向几边座椅。虽说坐着睡觉的滋味铁定难受,但总比提心吊胆睡在常隶身旁来得好些。
白初蕊实在害怕常隶会从她不由自主的举动中,发觉出她隐在心里的情意。
坐起注视白初蕊坚决的背影,常隶心底挣扎。要她坐椅上难受一夜,他舍不得;但若再点她穴道硬拖她上床,又怕会惹她生气——
“马的!”自认温文优雅的常隶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怎么感觉动弹不得,手脚上被套了手铐脚镣的,是他,而不是她!
常隶气呼呼地跳下床铺,怒沉着脸色来到白初蕊面前,弯身将她打横抱起。白初蕊惊讶地张开双眼,还来不及挣扎表示意见,两人已重新回到床上。
“我说过我不要——”话还没说完,一瞧见常隶举动,白初蕊却困惑的闭上嘴。怎么?!他在穿衣服?
沉着脸色将衣裳重新穿回身上,然后常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低着头望着她诧异的眼。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躺在我身侧——一整夜。”
脸凑近她耳畔低喃了这一句话后,常隶突然甩袖离开。
这一夜,常隶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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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一点……我刚说的东西弄好了没?”
“来了来了,马上……”
隔天一大早,鸟儿方飞到枝头上吟着无名曲儿,常隶已然下床,这会儿正立在宝库里边使唤着佣人取来他想要的东西。昨儿个一晚,常隶几乎是整晚未睡,即使人上了卧榻,满脑袋转的也全是白初蕊。
他一直在想,他俩之间到底是哪出了差错,明明,她人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但她的心,却像躲进五里深雾之中,始终无法一窥究竟。
难不成是他下的功夫不够,她才一直对他保有戒心?
常隶脑中一理出可能性,他便迫不及待想去试试,待仆佣整理好他想要的东西后,他便领着他们分乘马车,重返“红花苑”。
不知昨晚小花儿睡得可好?
白初蕊这厢,虽然理由大不相同,可她同样也是一夜难眠。
一直以来,常隶给白初蕊的印象便是任性妄为,从不知放弃为何物,所以昨晚当常隶帅气地离开,白初蕊总有种错觉,他说不定会趁她睡着之时,偷偷溜回她房陧——
为了避免自己睡着而中了他计谋,白初蕊便一直强撑着眼皮,再累再倦也逼迫自己不能真睡——结果熬到了天将亮,发现常隶当真一晚上没过来,白初蕊才怀着杂陈的情绪,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连她自己也弄不太懂,为什么常隶真遂了她的意思去做,她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东西搁着就好。”
在没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常隶领着一干佣人进到花楼里,他先进门瞧瞧白初蕊情况,发现她睡得正香,这才转身招手要人把礼物扛进房间。
泛着柔光的布疋与镶着玉石的匣子堆满一张小几,全是常隶亲自进常府宝库里挑选的礼物,其中最昂贵的,便是常隶手头这串粉珠。
果然就跟他想的一样,常隶举高珠链,拿在白初蕊颊边比对,然后他满足一笑。这串粉珠今早才刚被总管拿进宝库,常隶一见它,就觉得它的色泽光晕,十足像极了白初蕊颊畔的粉红。
常隶旋开钩扣,弯腰将项炼挂在白初蕊脖子上。明着送她她肯定会拒绝,但常隶就是压抑不下想打扮她、娇宠她的冲动。
瞧这串珠子挂在她身上,多漂亮!常隶忍不住叹。浑圆的粉珠雅而不炫,秀而不艳,最最适合白初蕊清雅灵秀气质。常隶忍不住幻想白初蕊醒来时见到,会惊艳地亮了一双大眼。
这时候,白初蕊突然动了下身子,套在她腕与脚上的镣铐也跟着哐当大响。仿佛那尖锐的金属声会令她心惊似的,那原本平顺的眉间,皱起了一个深深的皱折。
直到这时常隶才瞧见白初蕊腕上多了几道红痕,想必是沉重的铜铐压出的痕迹,他不假思索随即帮她解了。用铜铐脚镣拴住她本来就是下下之策,可白初蕊身怀武功,若不这么做,他就没法把她留在身边。
身上重负一除,仍合眼睡着的白初蕊像是察觉到了般,唇瓣突然勾了抹甜蜜的笑。
瞧她笑得多美。常隶伸手轻抚她柔软的脸颊,一时忍不住,突然凑脸亲了她一口。那力道轻若蝶翅,微微一沾即走,睡得正熟的白初蕊压根儿没察觉。
常隶忍不住轻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白初蕊宁可惹恼他,也不愿告诉他她执意离开的理由?
揣测白初蕊的心思搅得常隶满心乱,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曾因无事可烦,而大大发了顿脾气。常隶惨惨一笑。老天爷想必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才会突然派白初蕊这磨人精来到他面前,让他好好深切的体会,何谓渴求不得的煎熬。
“唔……”
在常隶审度的目光中,闭着眼儿的白初蕊突然动了动身子,张开嘴巴喃喃说了句话,常隶侧耳细听,听那声调,像是在唤“爹爹”。
一股淡淡的醋意倏地从常隶心底涌现。
打从见到这小家伙,她嘴里老是爹爹长爹爹短,始终没听过别的名字——难不成这世间,除了她爹爹之外,就没其它人好让她唤了?
比方说——他。
“你真是太伤我自尊,”常隶轻弹着白初蕊鼻尖低语。“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你张口喊我名字不可。”
但睡梦中的白初蕊却朝他皱皱鼻子,好似正在回答他“不可能”——这小家伙,就连睡觉也不忘跟他作对!
常隶眉一皱,按捺不住心里的恼,他又凑唇在她颊边啃了一口,意图吵醒她。
只是待听闻她嘴里斥喝的名字,却换成常隶傻眼。
“别胡闹了,来福。”
常隶眉一挑,她刚叫他什么?!
“醒醒。”常隶伸手摇她身子。
“不要,还要睡……”白初蕊正梦到自己与幼时养的小狗——来福玩得正惬意,哪舍得从梦里离开。只见她缩起身子避开常隶手臂,身子一翻整个人又缩回被窝里。
还真是头一回见她如此憨气的表情,常隶瞧得心头一怜,决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去帮白姑娘打桶洗脸水进来。”
常隶进到相邻的佣人房唤醒丫鬟丽儿后,旋又走回房里拿出食篮里的早膳。花楼作息和一般人不同,这会儿大清早,厨房根本没人弄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