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先生,你上次委托我们征信社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林先生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打开来,拿出一叠文件,其中还夹杂着几张照片。
“你们的速度很快,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舒利文看着茶几上的纸张,莫名地紧张起来。
十多年了,他寻找她们已经十多年了,换过了不知多少间征信社,可是她们就如同自人间蒸发一般,每间征信社最后都无功而返。
直到前几个月,他经由朋友介绍找到这家征信社,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委托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找到她们了。
舒利文伸手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妙龄女孩,抱着一束鲜花的侧影。
“这位是令千金,舒菲亚。”林先生在一旁说明。
舒利文端详着照片上的女孩,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一丝为人父的骄傲。她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但是她的神韵却比较像自己。
接着,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里是……?”舒利文仔细看着照片的背景,感觉不太对劲,抬头望向林先生。
“这是墓园。”林先生平静地说。“舒先生,很遗憾,舒小姐的母亲,在三个月前过世了。”
舒利文错愕地呆了一下,接着眼里闪过伤痛。
他强自镇定地说:“你知道她是什么原因过世吗?”
“癌症。”林先生说道。
“现在就剩那孩子一个人过活?”舒利文抚摸着相片上的人影,心中百味杂陈。
“应该是这样没错。”林先生点点头。“我们打听到她们母女欠不不少医药费,舒小姐为了还债,已经跟学校办理休学了,但还不清楚舒小姐现在在哪里工作。”
“她们欠了多少钱?欠谁?”舒利文问道。
“目前只知道有欠银行约五万元美金,如果逾期不还,舒小姐目前所住的房子会遭到拍卖。”林先生一边翻阅着茶几上的资料,一边说道。
舒利文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方,从抽屉中拿出一本支票簿。他先填写其中一张,撕下来交给林先生。
“这是委托你们帮忙的尾款。”接着,他又填了一张面额一百七十万元台币的支票交给他。“这一张,麻烦你们想办法先替她们还掉银行的贷款。”
“好的,没问题。”林先生站起来,收下两张支票放入西装内袋。“舒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桌上这些报告,是有关于令千金的全部资料,您可以慢慢看。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先离开了。”
“好的,谢谢你。”舒利文显然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思绪有些茫然,等到林先生打开办公室的门,才突然想起,抬头问道:“对了,里面有她的住址吗?”
“有,她住在洛杉矶的唐人街附近,详细的地址资料里面都有。”林先生说完,朝他点个头后便离开。
舒利文慢慢地坐回沙发上,盯着桌上的资料,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红发碧眼的倩影。
如果当初他多坚持一些、多反抗一些,或许今天就完全是另一种光景,或许她就不会死……
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接回他们的女儿,尽他所能地给予她幸福。
恩雅,是我对不起你。
舒利文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痛楚遗憾。
恩雅,在天堂的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我祈求你保佑我顺利地将我们的女儿接来,让我弥补过去身为父亲的空白……
第二章
又到了该去蓝海酒吧跳舞的日子。
小小的卧房内,舒菲亚仅穿着内衣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一边梳理秀发,一边犹豫着该不该出门。
打从上次回家冷静下来之后,她已经骂了自己无数次。为什么她总学不会控制自己火爆的脾气?即使要拒绝虎帮护法,也可以婉转一点,何必跟他硬碰硬?
虎帮岂是好惹的。
她停下梳头的动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无奈地叹一口气。
唉!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如果哪天她真的学会“温良恭俭让”,那就不是她了。
现不的问题是,虎帮护法很有可能会率人在酒吧堵她准备找她算账,她该怎么样才能安然抵达蓝海酒吧跳舞,而且在跳完舞之后又全身而退?
总不能奢望程昊再次神奇地出现拯救她吧!
程昊……一想到他,舒菲亚逸出一声小小的、怀着些许浪漫的叹息。
她一直犹豫是否要冒险去蓝海酒吧,除了她需要那笔收入之外,也想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在酒吧遇见他。那天晚上,他应该就是正好要去酒吧,才会遇上仓皇逃命的她。
这几天,她一直幻想着程昊的样貌,至少也想象了十来个模样,但最后都变成一团模糊,没有一个能够和他的气质完全契合。
如果再次遇见他,她一定要看清楚他的长相。
舒菲亚把手中的梳子重重地放到桌面上。
决定了!今天就趁天还没黑,提早到酒吧报到。
光天化日之下,在龙帮的地盘上,虎帮多少也会有些顾忌,不至于胆敢当街揍人或绑人吧?
念头既定,舒菲亚走到床边,穿上已准备好的深灰色运动服。她舍弃平时惯穿的牛仔裤,故意选择穿运动服,即使要逃命时,行动也可以方便一点。
接着,她将一头柔亮长发卷成发髻以发夹固定好,走到家门口套上运动鞋。
打开门时,她机警地左右瞧瞧,确定四周没有异样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跨出门。
一路上,她虽然是昂首阔步,但实际上神经却紧绷得像快要断了一样,每经过一个街口,就下意识地防备有人突然冲出来把她拉至巷子里。
直到蓝海酒吧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舒菲亚紧绷的身子才稍微放松下来。
没想到这一路上还满顺利的,或许是她太杞人忧天了。
待酒吧的门关上,两名一直跟在舒菲亚身后的男子终于现身,他们并未进入酒吧,而是绕到酒吧的后门,闪身进入,沿着窄窄的防火梯爬上二楼,进入一间小房间。
房内没有对外的窗户,也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墙上壁炉内燃烧的火苗。
一个修长的人影背对着门口,以极为舒适的姿态坐在柔软的双人沙发内,旁边的玻璃茶几上,搁着一瓶上好的白兰地。
他们两人走上前。
“老大,她安全到达。”其中一名男子对坐在沙发上的程昊说道。
“有虎帮的人跟着她吗?”程昊将手中的水晶酒杯放回茶几上,懒洋洋地问道。
“途中有一个人试图跟踪她,但发现我们之后就打退堂鼓了。那人跟我们的距离太远,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虎帮的手下。”男子报告道。
“好,以后只要她要来跳舞的时候,你们就跟着她,确保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们龙帮的人。”程昊从沙发中站起来转身面对他们,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壁炉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跃在他的脸庞上,映出他俊美绝伦的五宫。
那是一张连男人都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丽脸庞。是的,用美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程昊的肌肤白里透红,微微上扬的凤眼漆黑深邃,浓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唇红齿白,整体轮廓散发着一股贵族般的古典气息……再加上慵懒优雅的举止,不认识他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他是唐人街的帮派老大。
但是,认识他的人,绝对不敢轻忽他在慵懒优雅外表下的致命威胁性。
很多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而蠢得去挑衅他的人,都早已经在土里生根了!
“老大,您想将她收为己有?”另一名男子问道。他的同伴本想阻止他,可是,话已出口,来不及了。
这个菜鸟怎会那么白目?老大最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私事,果然是欠训练。他的同伴暗骂,头皮发麻地朝程昊望去。
果不其然,程昊漂亮的眼看向那个白目男,以一贯的慵懒态度,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想做什么,要跟你报告?”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人同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那双漂亮眸子射出的视线,仿佛会挖人似地。
“不,不用。”闯祸的家伙连声说道,两腿开始隐隐颤抖。“是我多嘴。”
“好奇心会杀死猫,问太多,当心惹祸上身。”程昊收回盯着那白目男的视线,摆摆手说道:“罢了!你们先出去吧!替我看好那女孩,若有人骚扰她,就直接动手。”
“是。”紧张得快心脏病发的两人如获大赦,赶紧逃离现场。
程昊看着他们逃命似地出门,唇角微扬,再次坐回沙发上。
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玻璃杯,透过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看见自己的倒影。
成为黑帮老大,从来就不是他的志向之一。
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龙帮老大,一直希望他继承他的位子,但是他却不喜欢这种风风雨雨的生活,所以他念完大学,又继续念研究所,并且积极前往台湾、大陆查访商机、建立人脉,想凭着自己的双手,建立起一个商业王国。
他的理想与父亲对他的期待一直处于对立的状态,父子之间的争执也没停过,直到他的父母在自家门前被人开枪扫射身亡。
当他从大陆赶回来看见他父母冰冷的尸体,还有群龙无首、悲愤异常的帮众,毅然决定扛不龙帮老大的担子,至少在这段过渡期,他得替父亲稳住龙帮,直到龙帮众人决走出适当的人选接下这个位子为止。
哪晓得,这帮主一当,转眼也好几年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转变,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见那个充满抱负,如邻家男孩一般的热血青年。
不过,让人感到害怕也好,可以省不不少麻烦。
就不知楼下那位火爆的小姑娘是不是也会怕他?程昊唇边的笑纹加深。
那晚若非他阻止,她恐怕会无视后果,自不量力地和虎帮护法打一顿,那时的她,散发着一种鲜活热切的耀眼光芒,与平时围绕在他身旁娇弱做作的女人全然不同,让他的心隐隐震动。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和冲动引起了他的兴趣。当晚他才会私下跟蓝海酒吧的店长询问她的资料背景,然后在她要前来跳舞的日子派人暗中保护她。
虎帮护法或许不敢惹龙帮老大,但他可不认为虎帮护法会轻易放过她。
程昊一口将杯中的白兰地饮尽。
差不多是她要上场跳舞的时间了,去看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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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舒利文提着一个小登机箱,依循手中纸片上的地址,来到舒菲亚的家门口。
他停下脚步。
“不在家吗?”看见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舒利文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语道。
他站在门口,将手中的行李箱放至地上,决定在此处等候一阵子。
望着延伸至远方的街灯,舒利文难掩内心的忐忑不安。
到时见到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找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但他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接受这个在她生命中一直缺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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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酒吧内,舒菲亚一袭中东风装扮,浅黄色比基尼上缀满亮片与不停晃动的金色流苏,同色系的薄纱自低腰热裤披散下来,直至脚踝,营造出若隐若现的诱人效果。她在小小的圆形舞台上,敬业地舞动、旋转,散发性感魅力。
她眼波流转,巧笑倩兮,暗中观察台下的观众。
奇怪,今天的气氛好像跟平常不一样。舒菲亚不禁感到纳闷,虽然店里还是很热闹,客人也不少,可是就是不如平常high,别说以前偶尔可见的打架闹事,今晚就是连高声鼓噪都没有。
她好奇地四周观望,舞步也跟着稍微缓慢下来。
然而,从舞台四周打上来的强烈灯光,让她看不清楚台下的动静。
直至一曲舞毕,震耳音乐稍微停顿的那几秒,她才无意间从舞台下听见一句窃窃私语。
“程昊今天怎么会来?他平时都不太管这边的事情。”台下某一人说道。
程昊?舒菲亚闻言,眼睛一亮。
难怪今天店里这么有秩序,像是有纠察队巡逻一样,可是他人在哪儿呢?
此时音乐响起,她心不在焉地开始跳舞,双眼还是继续寻找程昊的身影。那双搜寻的眸,除了好奇之外,还带有几许倾慕期盼。
好半晌,她看见了。
他坐在酒吧靠墙的雅座,面对着舞台。
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她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庞,但那一身黑色衣衫包裹住的强壮体魄,以及垂挂在他胸前反射着光芒的镂空圆形银饰,与那天晚上的他一模一样。
自从上回遇见他之后,她对那个银色炼坠留下很深的印象,还特别跟别人打听过,据说那个坠子是订做的,是程昊的护身符,他总是带着它,从不离身。
她朝程昊的方向嫣然一笑,认真地跳起舞来,希望能让他看到自己最棒的一面。
程昊随兴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黑眸目不转睛地凝睇舞台上的舒菲亚。
没想到只不过是换了一套衣裳,她却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那一夜的她是一名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女孩,可现在他看见的却是一个成熟妩媚、妖娆动人的女人。
凝视着舞台上性感摆动的玲珑娇躯,他现在完全能够体会虎帮护法宁愿冒着冒犯龙帮的风险,也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尤其是方才她朝他抛来的那抹笑,即使是看惯美女的他,也不免心中一动。
最难得的是,她虽然能够如此妩媚妖娆地逼疯男人,却未沾染半点风尘味,宛如一朵生长于污泥中的白净清莲,笔直傲然地散发淡淡幽香。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朝虎帮护法的怒吼。
我是舞娘,不是妓女,你那臭钱买不起我……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愤怒中隐然的傲气,令他印象深刻。
听店长说,她很少提到自己的背景,只知道她是为了还债所以才来跳舞,跳完舞就离开,从来不跟客人有私下交易。
程昊的黑眸专注地锁住她美丽的侧影,唇角缓缓勾起。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可以吸引他那么多目光,占据他那么多思绪。她美丽的笑靥、傲然的骨气和让人啼笑皆非的冲动与勇气,带给他一股如阳光般的暖意,让他暂时忘记现实的一切,仿佛又寻回些许过去的自己。
她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这女孩,他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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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当酒吧的乐队演奏出最后一支舞的音乐旋律时,舒菲亚才赫然惊觉今日的表演已经到了尾声。
她如同往常一般,俯身绕着舞台旋转收取小费,下意识地望向程昊的方向,不过已没见到他的踪影,小小的失望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