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霏,停下来!”
紫影PUB外的巷子里,靳炜烈急喊着前头慌乱奔跑的人儿,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跌倒,摔伤自己。
但倪语霏没有停下来,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她心里想着,只要避开炜烈,他就不会因为她产生那么多的痛苦。她仓惶的要跑往巷子转角的停车处,完全没注意前方一辆疾驰而来的机车——
“小心!”
“呀啊!”
在靳炜烈的惊骇叫喊与倪语霏的惊呼声中,时间仿佛在呼啸而过的机车声中控个静止下来。
“你存心吓死我是不是!”紧紧搂着被他及时拉回,险险避开车子的馨柔娇躯,靳炜烈没心思顾及自己背部在用力退靠时撞上墙壁的麻痛感,只是颤着声喊出他的惊魂未定。
“我没注意到那辆车。”倪语霏余悸犹存的揪着他的衣服。她是听见他喊“小心”,才发现疾驰而来的机车,吓得她当场几乎动弹不得。
“叫你停下来你还一直跑,你真的很不听话!”那机车速度那么快,万一她被撞到,后果简直不堪没想。
他的遣责令她的思绪蓦地衔接到稍早的情况,揪着他衣服的小手顿时松开,改为挣扎的推着他。“很抱歉吓到你,我已经没事了,请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语霏,听我说——”
“你不必说,我都明白,你只要放开我让我离开就好。”这样他的心情才有可能获得平静。
看她不听他解释,犹企图扳开他环搂着她的手臂,靳炜烈想也未想的托起她的下巴,俯首霸道但温柔的吻去她的挣扎,吻出她情难自禁的回应,吻得她只能娇软、的依偎在他怀中,哪儿也去不了。
“你误会了。”恋恋难舍的结束这个深吻,他在她耳畔嗄哑低语,气息紊乱的努力平缓轻易为她巅动的欲望。
“什么?”她完全无法了解,他灾如其来的“误会”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听到我跟厚谦说的话,但我所说的暂时别见面,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意思。”
倪语霏恍然大悟。“这个我明白,并没有对你产生误会。”
“那为何见到我转身就跑,刚才也挣扎着要离开?”低下头看她,他双手像是怕她再挣扎着要离开似的牢牢环着她。
她仰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内疚不舍。“你的情绪已经因为下午的事被逼至临界点,现在看到我只会使你更痛苦,我如何能不逃开你?”
“不是你让我痛苦,这事和你无关。”她将责任全揽在身上,让他既心惊又心疼。
“有关!就算我表哥曹钧城已经被开除,倪奎量仍然是我爸,他依然反对我们交往——”
“等一下,你说你表哥被开除了?”
“嗯,爸早就接到表哥擅自收红包的密告,没揭发是想给他改过的机会,谁晓得他一错再错。”话既已出口,爸不想让炜烈知道这事的吩咐,她无法再顾及。
“一个利益薰心,连罔顾人命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岂会那么容易就真心改过,不过伯父这次做对了,没将那个姓曹的留在医院,让他继续危害病人的权益与性命。”
倪语霏点点头,微咬红唇后进出惊人之语,“炜烈,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靳炜烈惊愕的扳开她。她要和他分手?他有没有听错?
“只要我爸继续反对我们交往,你就必须为当回医生而挣扎,你也说了,经过今天的事,你对能否心无障碍的在倪氏医院当医生一点信心也没有,所以我想唯有我们分手,你才能免除这份痛苦为难。”
医生收红包敛财对炜烈而言,包含了他母亲无辜枉送性命的痛,及两人被迫天人永隔的遗憾,即使他走得出被父亲利用的过往,有勇气重新执医,可万一再遇见像今天的事,他内心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她竟一直忽略这么重要的一点,由着他为了她做出重新当医生的决定,想必从做下决定的那刻起,他的心情就没轻松过。
“我会尽最大的力量重拾信心,你别担心这么多。”轻声低哄着,他直懊恼该早点发现她来到PUB,也不致说了不该说的话,徒添她的难过自责。
她连连摇头,强颜欢笑,“够了,别再为我勉强你自己,我相信……你会遇见比我更值得你爱的女孩,你们会很幸福。”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过我要的妻子只有你,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但是我这个你认定的妻子,只会为你带来为难痛苦,无法让你自由的做自己啊!”她无助呐喊着,无法再强忍悲伤,眼泪成串滚落,“讨厌,人家不想哭的,想在你面前留下完美的形象,都是你……”
教她的眼泪逼出满怀心疼,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固执的声潮,“无论你说什么,我绝不答应和你分手。”
“炜烈——”她才喊一声,话就被截断。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爸。”
“找我爸?”带泪的小脸上添上怔愕。
他边为她抹去颊上泪痕边说:“我要去跟你爸把话说清楚,看他是要把你嫁给我,还是我带你私奔。”
私奔?“不行,我是借口帮妈买点心,绕过来找你的,爸要是知道一定会很不高兴,若再让他知道你想带我私奔,他会更生气,搞不好会拿扫帚轰你出去。”
“那就让他轰,反正无论如何今晚我非得到一个结果不可。”
眼见心爱女人已经想委曲求全和他分手,他再也无法顾虑那么多,非得找倪奎量摊牌,表明他娶定语霏的决心。
更何况听语霏的语意,她爸已经开始对她做了某种程度的限制,他再不跟对方把话说清楚,只怕会因为她爸的反对,再也见不到她。
牵起她的手,他带她往他停车的地方走。
“炜烈……”
“靳炜烈,真的是你?”
一道喝喊盖过倪语罪的声音,她和靳炜烈随声望去,看见了曹钧城。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全拜你这个可恶的男朋友所赐,害我心情糟糕到得出来找朋友喝酒,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这家伙!靳炜烈,你好样的,今天这样陷害我了。”冤家路窄,曹钧城恶狠狠的怒瞪他。
“恶行被揭发不自我检讨,还反说我陷害你?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是那些病患家属心甘情愿送我红包,我有什么错?要不是你在医院嚷嚷,我不会被舅舅开除,更不会失去肿瘤科主任这个宝座,这不是陷害是什么?这笔帐不找你算,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曹钧城气吼着,拿着手上未开封的酒瓶砸向他。
靳炜烈迅速将女友护卫至身后,冷着脸迎向他的攻击。
“表哥,是你自己做错事,别把气出在炜烈身上!”倪语霏急得跳脚。表哥拿着酒瓶乱挥,不仅敲到炜烈他会受伤,万一瓶子破掉,更将成可怕的利器!
“是这家伙害我职位不保,全是他的错,他欠揍!”
连连被靳炜烈躲过攻击,曹钧城更是愤怒,握着酒瓶就往他头上敲去,结果依然被他敏捷的避过,且这回靳炜烈抬脚踢向他的手,反守为攻给了他右脸一拳。
酒瓶落地的碎裂声响与曹钧城的闷哼声同时响起。
“欠揍的是你!做错事不但毫无悔意,还把错全归咎在别人身上,你根本就没资格当医生。”怒斥间,靳炜烈已再赏他肚子两拳,让曹钧城狼狈的摔跌在地。
他气愤难消的要上前再给他几拳,紧握的拳头猛地教一双柔荑覆住。
“冷静下来,他不值得你浪费这么多力气。”倪语霏柔声安抚他的激动。
望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靳炜烈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对,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没时间浪费在这种烂人身上。他轻揽着她转身,没注意到曹钧城捡起破掉的酒瓶,踉跄的站起来,眼里满是不甘忿懑。
“打了我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靳炜烈,你给我站住!”
靳炜烈没搭理他。
倪语霏也不想理会他的叫嚣,然而她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他冲上来的身影,还有一抹奇异的刺眼光芒……
第10章(2)
“炜烈,危险!”
看清表哥手中拿的东西,她惊骇大喊着要冲上前阻止他,靳炜烈却先一步推开她,导致左手臂教曹钧城手中的尖锐酒瓶划出一道狭长伤口,腥红立现。
“炜烈!”
“别过来!”
“还没完呢,靳炜烈。”曹钧城嗤笑着,突然朝靳炜烈丢出之前随手捡来的小石子,趁他闪躲石子之际,举起酒瓶再次朝他刺去。等那张俊脸留下伤疤,他倒要看看赵小于还能多嚣张。
但他刀万料不到,表妹竟然会冲过来挡在靳炜烈身前,他的攻击煞不住,尖锐的酒瓶就这么刺进她左胸口。
“不!语霏——”
时间与空间在靳炜烈的骇然嘶吼声中,倏地全部冻结——
倪氏医院手术房外,靳炜烈心急如焚的站在那儿,倪语霏正在里头进行手术,情况未知。
想起她胸口遭刺,衣襟迅速晕染成一片血红的一幕,他的心便狠狠揪住,他气曹钧城伤了她,更气自己没保护好她,当她昏撅在他怀里时,他几乎快崩溃。
“语霏,你不能有事,你听到了没有?”一动也没动的站在手术房前,他哽咽的低喃。
“靳大哥,语霏会平安无事的,你别这样。”瞧见他脸上浓烈得教人不忍的忧心,顾厚诤来到他身旁轻劝。
倪语霏出事时,要到店里的他刚好开车经过,当时他赶紧抓住吓得跌坐在地的曹钧城,并立刻打——九叫救护车,等靳大哥陪同坐上救护车,他和他大哥也一起赶来倪氏医院。
倪语霏进手术房已经一个小时,靳大哥的心情紧绷得够久了,再绷紧下去,他还真怕他会撑不住。
“坐着休息一会儿,你总不希望等一下语霏平安无事,却换你倒下吧。”顾厚谦向弟弟使个眼色,合力将他压坐到椅上。
靳灼烈无力和好友争论,也无力理会闯不大祸,自己搭计程车赶来的曹钧城。
他只是坐望着手术房,在心里祈祷心爱的女人安然无恙。
直到一阵急促责问传入他耳里——
“靳炜烈,你到底对语霏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受伤,被送进手术房?”倪奎量气冲冲的揪住他胸前衣服。
在家接到医院的电话,他和妻子惊骇得差点没昏倒,旋即慌慌忙忙的赶来医院。这个小子也在这里,语霏出事一定和他有关。
“倪院长,语霏的伤是曹钧城伤的,炜烈的手臂也被他用酒瓶划伤了。”
猜到眼前的夫妇是倪语霏的父母,顾厚谦连忙拉开倪奎量,为好友澄清。炜烈手臂的伤也不浅,还是他抬出倪语霏会担心他,他才肯让护士包扎。
“钧城!”倪氏夫妇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外甥。
“舅舅、舅妈,我完全无意伤害语靠,我要找靳炜烈算帐,是她自己冲出来,不关我的事……噢!”
曹钧城话未说完,腹部已经挨了靳炜烈一拳,呻吟着跌坐在地。
“该死的你还敢说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把索贿被开除的事全怪在我头上,毫无悔意的想偷袭我,岂会连累语靠?你最好祈祷语霏平安无事,她要是有什么万一,我绝对拿你的命来赔!”
见他失控的又要上前海扁曹钧城,顾厚谦兄弟赶紧左右架升他。在他们看来,对付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最好直接移送法办,揭穿他的恶行,让他的医生执照被吊销。
倪奎量听了则痛彻心扉的甩外甥一巴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做错事不反省,还想找人报仇,连语霏都拖累,你就这样回报我和敏芝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关爱与提携?”
曹钧城无法再辩驳,他失手错伤表妹是事实,确实铸下难以原谅的大错。
就在这时,手术房的门应声开启。
靳炜烈立刻奔上前问医生,“情况如何?语霏是不是平安无事?”
医生望向忧心忡忡的他,再望向也围上前的院长大妇,面有难色的说:“院长,副院长左胸的伤口很深,有块玻璃碎片嵌在心脏血管间难以取出,且大量出血,恐怕……有生命危险。”
众人闻言莫不倒抽口气,曹钧城更是一脸惨白。
“你胡说什么!语靠不会有事,你赶快进去把手术给我成班完成!”靳炜烈嘶吼着拽紧医生的衣襟。他的语霏会平安无事、她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炜烈,别这样。”见他情绪几近疯狂,顾厚谦急忙拉开他。
“很抱歉,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终于得以喘口气的医生遗憾的表示。
“奎量,余医生已经是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现在怎么办?”曹敏芝泪如雨下的抓着丈夫的手臂。听见女儿有生命危险,她的心拧成一团。
“现在只有炜烈能救语霏了。”顾厚谦想到什么似的开口。
包括靳炜烈在内,所有人全都因他的话怔住。
“哥说错了吧,靳大哥又不是医生,怎么救语霏?”
“炜烈不但是医生,更是享誉英国的医界圣手——欧烈菲斯。”
“你是欧烈菲斯?”不仅倪奎量与为倪语霏动手术的医生,就连曹钧城也讶异的问。
英国知名的医界圣手、心脏科权威,就在他们眼前?
但被询问的男人凝着眉,没有回应。
“炜烈,静下心来,现在你唯一要想的是语霏,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她的命,只有你能救。”顾厚谦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开口劝道。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令靳炜烈由狂乱的情绪中醒过来。没错,他必须静下心来,当年他没能为母亲动手术救回她,如今,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是的,我是欧烈菲斯,我绝对要让语霏平安无事。”似自语又像回答,而后他挺直背脊,毅然进入手术房……
特等病房内,靳炜烈动也不动的坐在病床旁,定定的凝视床上昏睡的人儿,就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他已经将嵌在语霏心脏血管间的玻璃碎片取出,成功的使她脱离险境,然而没亲眼看到她醒来,他一颗心依然悬着无法放松。
“嗯……”
忽地听到低细的轻吟声,他浑身一震,立刻弯身俯向床上人儿,“语霏,你醒了是不是?”
她睫毛微微掀动,缓缓张开眼,当映入眼中的朦胧身影逐渐清晰,她低哑轻唤,“炜烈。”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嗓音嗄哑,靳炜烈小心的以不压碰到她伤口的方式搂住她,心情激荡的埋首在她的颈项间。
感受到他的激动,再看着一片纯白的病房,倪语霏混沌中断的记忆倏地清明得在她脑中飞掠——
“对了,我被表哥刺中胸口。”左胸传来的隐隐刺痛感,使她记起自己被刺中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