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君十三不禁悲从中来。
十一哥没有反驳,代表她没有犯错,十一哥非但利用她,甚至还打算把她交给五皇子。
他们是堂兄妹,他怎能这么对待她?
“祭主……”守在门外的八云,在君十一离开后才踏进小厅,担忧地看着面露哀戚的君十三。
“我没事。”抬眼,她笑着,却给你一种很凄离的感觉。
八云叹了口气问:“祭主,很多事你不说,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像昨天你问我,如果你不是祭主,我是不是一样会关心你?”
君十三一怔,没想到她竞将这话给搁在心上。
“其实,对我而言,祭主就算不是祭主,也是我的堂妹,那么咱们立场互换,换我保护你。”八云由衷道。
她惊诧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祭主会这么问我,可我努力地想了一夜,然后我决定……”她说着,握紧粉拳。“祭主在君家的地位崇高,是不容造次的,所以我才会谨守份际,可如果祭主要我平心看待,我也是可以的,就算被发现而被处罚也没关系。”
如果这是祭主心情不佳的主因,她不介意打破成规。
君十三轻“呀”了声,想起君家最看重的规矩。
“我猜想,祭主也许是需要一个可以谈天的对象,其实我也很想不要当姐姐的,当姐姐多好,拿东西都不用手,只需要一个眼神,比任何巫术都还要了得。”八云唱作俱佳地表演四喜用眼神命令她取物。
君十三不由得被她给逗笑。
“要是我当姐姐的话,那么你要帮我更衣吗?”她嘿嘿笑着。
“……我不会。”说来,她相当养尊处优,就连穿衣服都不太会,尤其深衣的穿法极为繁复,从小就有人帮她打理。
“我可以教你,不过到时候你可要先叫声八云姐姐来听听。”她把寺痞流氓的要无赖表情模仿得维妙维肖。
君十三掩嘴低笑着。“八云姐姐。”
“哎呀,我的十三妹妹,小声一点、小声一点,我不太想要领罚呀……”八云哀求着。
她笑得更开怀了,这两日来的阴霾扫云一些。
八云见状,很得意地勾弯唇角。
这天,君十三被八云逗得笑不阖嘴,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无咎。
她是孤独的,他亦是,想到他孤独七百年,就只为等待初代祭主,她除了不是滋味外,也慢慢地浮现了心疼。
入夜,群十三早早就寝,而八云则在隔壁的仆房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细微声响,像是有人推开房门又急忙关上。
“……八云?”尚未入睡的君十三轻问着。
房里的烛火已灭,而她也疲惫得不想张开眼,但那脚步声实在不像八云的,加上还感觉到一股令人生厌的注视,她忙坐起身,然还未掀开床幔,已有人钻入她床内。
“五皇子?”她惊呼,令人作呕的气息逼近,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眼前的男人,双手却被他抓得死紧。“你太放肆了!”
君十三不敢置信,李成威竟可以堂而皇之地踏进君府,如入无人之室地直闯紫微阁。难不成守夜的人都睡着了,还是根本有人故意放行?
“本皇子还打算更放肆。”他笑得淫秽,睇着她如记忆中一般绝艳的面容,更是心痒难耐。“本皇了想得到你,已经想了很久。”
她闻言拔声喊着,“八云!来人,快来人!”
在隔壁休息的八云一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房外,却被李成威所带来的侍卫给架住,只能不断喊着,“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来人啊,有人入侵祭主的寝房,快来人!”
君十三一听,便知晓必有人擒住八云。这意味着五皇子是带了手下进君府的,那么多人进府,不可能不惊动府里的人,所以是有人蓄意放行,甚至还支开守夜的人?
瞧她悲愤地咬着唇,李成威不禁笑眯了眼。“聪明的君家祭主,你也猜出是有人出卖你,对不?所以,不要挣扎,没有用的……就算你的丫环在外头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她抬起泪眼,泪光在昏暗的光线中盈亮如月华。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他们是家人……是家人!怒极,她张口往五皇子的手上狠狠一咬。
李成威吃痛地松开手,她想要从他身旁钻出,却被他给扯回床上,还没反抗,就先捱了一记耳光,她耳朵嗡嗡作响,同时尝血腥味。
“真是的,你为什么要逼我?”他甩了甩头,瞥见她唇角没落的血,俯下身,缓缓舔云那血。“是因为君家巫女的血,所以才这么美味吗?”
“放开我……”她头晕脑胀,但双手还是不住地推开他。
“你救了本皇子,本皇子以身相许,不好吗?只要你助本皇子坐上龙椅,本皇子允诺你,将来必定封你为后。”他吮着她淌落的泪,大手扯着她的中衣。“说起来,你该先叩谢皇恩才对。”
“不要……”她不断地挣扎,可她的挣扎对他而主,只是更挑起他的征服欲。
有谁可以救她?
无咎吗?想起他,她不禁泪如雨下。是她将他推开的,她怎能奢望他来救她?
况且,她在屋里设下结界,他根本进不来……
“你们是谁?”
外头突地响起君十二的声音,君十三心头一震。
十二姐?她会救她吗?
“副祭、四喜姐姐,有人在祭主房里!”八云喊着,随即响起巴掌声,但没再听见八云的声音。
寝房外,君十二只带着四喜一个丫环,却毫不畏惧地审视几个侍卫,她突道:“五皇子夜半偷香窃玉,不嫌太大胆?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在这杭州之地,就能胡作非为了?”
说着,她纤指往身后一比,要四喜赶紧去找来护院。
那些护院,是前些日子怕皇位争夺波及君家,十一特地找来的,这当头勉强可以派上用场,恼人的是,这么多人进君府,十一岂会不知?
分明是他故意所为!
而眼前,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阻止五皇子的兽行?
还在思忖之际,寝房外的石板广场上,出现一束金光,她被引去注意力,待金光退去,出现了三个人。
那些擒入八云的侍卫登时吓得目瞪口呆,一个个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之中,无咎走向寝房,才碰触房门,便犹如被电流窜过掌心,掌心已是一片焦黑。
他错愕地瞪着门板,不敢相信她竞设下结界。
“我来我来。”湛朵见状,大步向前,才刚摸到门把,随即跳了起来,抓着着火的手不知道要往哪云灭火。
左近眼角抽动,长指一弹,随即灭云他手上的火,“哇,十三好狠呐,居然设下五行阵!”这阵法够狠的,是鬼来杀鬼,神来灭神呀!有没有这么深的恨啊?湛朵嚷了一会,突道:“不对,她怎么会这么厉害的结界?”这不是人学得来的吧,就算资质再好也一样。
闻言,左近不禁地走近研究着结界。
第7章(2)
无咎根本不想细想,因为这些对他一点都不重要。“十三,解开结界!”眼前重要的是,马上救出她。
听见他的声音,君十三泪水掉得更急。
她不让他靠近,所以设下结界,如今反倒让他进不得,救不了自己……她也想动手解开结界,但李成威将她的双手制于头顶,她根本无能为力。
听不到她的回应,无咎心急如焚,他凝气于指,打开门板,却被门板反弹,一道金光如流星疾射,打穿了广场边的假山,一路穿过拱门而去。
那几名侍卫瞠目结舌无法动弹,而君十三则微眯着眼看向无咎,有些迷惑。
如果说君十三的不动七情是被压抑住,那么君十二就是天生冷静情,她虽然察觉到君十三和无咎的不寻常,但其实她对男女之情比君十三还无感。
“不要!”突地,里头传来君十三的哀求声。
无咎无法再细想,索性发狠地按着房门。
“无咎,你疯了!”湛朵在旁喊着,眼角余光瞥见左近竟也伸手助无咎一臂之力,合力打开了结界缝隙。
“无咎,快!”左近大喊着。
无咎立刻钻入缝隙,一进房,便见李成威压在衣衫不整的君十三身上,他脑袋一片空白,疾步向前,一个掌劲,将李成威从床上给打到角落。
“无咎……”君十三泪如雨下,不意瞥见他周身不断地窜出焦黑,尽管浑身无力,还是立刻结印,解开结界。
“十三……”他站在床边看着面颊肿胀、唇角溢血的君十三,怒火瞬间在他体内暴动起来。
他非杀了那个低贱的凡人不可!
忖着,他回头,看着李成威从角落站起,他毫不留情地咒着,“去死吧,李成威!”
然,李成威却安好无恙地站在原地,抹去唇角的血,大言不惭地道:“本皇子是天子,受天眷顾,你以为自己是谁,要得了本皇子的命吗?”
说着,抽出腰间佩剑,砍向无咎。
他没打算闪躲,但就在长剑要刺向他心窝时,却瞥见君十三从床上奋力坐起,伸手握住锋利的剑刃。
无咎错愕之余,大掌抓住李成威的颜面,指劲强得深嵌碎骨,让对方松开握住的长剑。
“本君倒忘了你体内有本君的泪,不到寿终正寝,魂体……但本君要让你知道,有的时候活着比死还痛苦!”他浅色瞳眸闪动火焰,毫不留情地一握,李成威发出凄厉的哀嚎,面骨全碎地跌坐在地。
不再睬他,无咎回头看君十三。
“你这傻瓜,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一把人间铁器伤得了我?”他抓起她的手,那掌心的口子极深,几乎见骨,鲜血直流。
“我……”她泪眼婆娑地看到着他。“我怕会伤到你……我怕嘛……”
就算他是龙神,就算伤不了他,总会痛吧。
为了救她,他闯进结界,必定痛得无以复加,要她怎么舍得他再为她痛一回?
“傻瓜……”他不舍地将她搂进怀里。
之后,李成威被侍卫带回行宫治疗,君十二派人把八云带进仆房休息,找出药箱要替君十三上药时,发现她的伤竟已结了痂,不由得看了无咎一眼。
“不用看他,那是用我的秘方医的,要是十二姑娘想要,在下很乐意分享。”
湛朵扬着大大的笑脸定沂,欣赏着她冷若冰霜的俏脸。
“不用,多谢。”君十二淡道:“已经很晚了,你们……”
“不晚,是很早,瞧,天都快亮了,我肚子都饿了。”他装可怜地摸摸肚皮。
左近见状,眼角抽搐地走向屋外。
“我马上差人准备。”她捧着药箱站起身。
“粗茶淡饭就好,但要像你一样香。”
君十二背过身,顿了下,深呼吸一口气,当没听见的走到屋外,瞧四喜早已候等一旁,淡声问:“找到当家的了没?”
“没找到,就连府里的护院也都被当家带走。”四喜抿着唇,不敢相信身为当家,君十一竟为了巴结五皇子而要祭主献上清白。
虽说她认为自己主子比君十三更有资格成为祭主,但用上这种方法,她也觉得太不应该。
君十二垂下长睫,吩咐下去,“派人再去找,我会要他给个交代。”
“是,副祭。”四喜点点头,跟着她身后离去。
而房内——
“还疼吗?”无咎捧着君十三受伤的小手。
“不疼。”她摇摇头,看着他,又愧疚地垂下脸。
“怎么着?”
“我……”
湛朵见状,负手在后往外走。“你们聊,我去找左近。”嘿嘿,他要去逼问左近为何好地帮忙打开结界。
他一走,房里突地安静下来。
“对不起,十三……我来晚了。”无咎愧疚地道。
他不该听湛朵的,有误会他应该立刻向十三解释清楚,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君十三蓦地抬眼,“你……不是这样的……明明是我任性说走就走,我还设下结界……”说着,泪水又滑落。
“不哭,没事了。”他搂着她,亲吻着她的颊,像是怕自己太过躁进吓到她,又忙拉开一些距离,却见她泪水掉得更凶。“你……讨厌我这么做?”
“不是,是我……对不起……”她像个孩子般哭泣,握着他的手,翻看他掌心的焦黑。
“不过是一点小事。”见她掉泪不是因为他的亲吻,他不禁低笑着。“我才担心你再也不愿见我。”
他怕她想起前世的记忆,会跟拾扇一样,不爱他,只当他是朋友。
“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我不想当替身。”
无咎闻言,有些意外湛朵还真的猜对了。“怎会?你不是替身。”
“可是,如果不是认定我就是初代祭主的转世,你们会待我这么好?”一份情感的建立,不可能那么快的。
他不禁失笑。“也许吧,但如果不是你的性子讨喜,湛朵不会特地为你让桃花开放,毕竟拾扇早已不知道看过几百回的桃花了……而你,如果不是教我喜爱的性子,就算你是拾扇的转世,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因为我要的是你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你。”
她眨着沾上泪珠的长睫,有些朦胧,又像是有些懂了。
“所以……你喜欢的是我?”
无咎低低笑开。“对。”对他而言,她们是一样的,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她才能明白,而当她这样追问时,他确定了一件事。“你连自己的前世都吃味。”
说完,他又笑了,只因为意味着她对他的情感有多深。
“我……”
忍不住的,他倾前,亲吻她。
她瞪大眼,没有抗拒,浓密长睫羞涩地垂敛。
这举动,代表她的允许,击溃了他的理智,企图要得更多,但——
“吃早膳了。”
君十二冷冷的嗓音在房门外响起,吓得君十三一把将无咎推开。
“好!”她回应得很大声,像是掩饰她的心虚。
“快点。”君十二没踏进房内,话落便定。
无咎凉凉地看着她。“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
“你明明推开我。”他佯怒道。
“我我我……”她垂下小脸。“要是被十二姐发现,不太好。”
“我不信。”
“真的。”她紧握着他的手强调。
无咎见状,缓缓地扬开笑,说:“要我相信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不离开我。”
“好。”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应允。
“话一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你没有机会后悔了。”
“才不会后悔。”她凝睇着他,羞涩地倾近,把脸靠在他肩上;小声道:“我一直待在暗室里很孤单,在内心深处,我渴望朋友,渴望有个可以相伴的人,但当我拥有后,却以为你只是透过我找寻初代祭主的影子,我才会那么难过……”
正因为太过在乎,她的反应才激烈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十三……”他叹息着,轻抚着她的发,指尖滑落在她唇上。
她的模样那般楚楚可怜,向他乞讨一份情,教他动心起念,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