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声音更低了,“这两天很多员工收到一封E-mail,指证历历的说树音她下班后在……在办公室里勾引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大感震怒。
“是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讨论……”山田俊树睇着他,“是真的吗?”
“你信吗?”藏人目光冷肃的瞥了他一眼。
他摇摇头。“不信。树音不是会勾引男人的女生,我认为是你勾引了她。”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我玩笑?”眉梢一扬,瞪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山田俊树蹙眉一笑,语带试探。
“要你管?”藏人没好气的问:“她呢?”
“听守卫说,她在大厅跟几个女职员说过话后,就跑了……”山田俊树表情无奈,“应该是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藏人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他是因为想保护她才刻意隐瞒他们交往的事实,却没想到这反而让她遭到误解,深受伤害,此刻他深感懊恼。
“要我查明黑函来源吗?”
要追查黑函来源并不难,但他却觉得毫无意义。
与其追查来源并严惩散播者,还不如想个好方法让谣言不攻自破。
“不,什么都别做。”藏人果断下了决定。
树音不敢回家,又不知道能上哪儿去,于是就这么走到公司附近的公园里打发时间,她的手机一直响不停,来电的都是藏人,但她不敢接他电话,她怕自己会哭,怕他会为难。
为了维持他身为执行长的中立及威信,他不想让职员们知道他正跟某个下属谈恋爱,可是现在他们的事却在公司传开了--虽然与事情不符。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名骑着脚踏车的巡警来到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日本哪一条法律限制人民不能在公园逗留啊?
“有人通报说,你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身份证有带吗?”
“咦?”要看她的身份证?干嘛,她像非法移民喔?
算了,他想看就给他看好了。
“请等一下。”她对他一笑,然后打开包包翻找她的证件袋。
“没有吗?”巡警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嫌疑犯。
“我忘记带了……”她不好意思的说。
“那就跟我回派出所。”
“什么?”她一惊,“我只是没带身份证耶,警察先生。”
“因为你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得先带你回派出所里,再请你想办法证明。”
“我叫吉江树音,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我爸比叫吉江康介,妈咪是吉江巧子,我住在……”
“你在这里找对象吗?”巡警神情严肃的问。
“找……对象?”她满脸不解。
“最近常有年轻女孩在公园里找援交的对象,你是吗?”
“我才不是咧!”树音惊愕的瞪大眼睛。
搞半天,原来这巡警怀疑他是援交妹。天啊,她穿着正式的套装,哪里像援交妹了?
“你要不要配合?”铁面巡警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得动手押你了。”
“什么……”押?她又没犯法,他要押她去警局做什么?老天,她得跟他解释清楚才行,“警察先生,我真的不是援交女,我是大和光电的职员,我……我真的是……”
“大和光电?”巡警一脸“你唬谁”的表情,“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闲晃?说谎也不打草稿……”
“我……”
“走,别啰嗦!”巡警显然已失去了耐性。
“警察先生,别抓我,我真的不是坏人啦,我……”树音快急哭了,她皱着小脸,委屈可怜。
“哭也没用,快点。”巡警说着,伸手就要拉她。
“吉江树音!”突然,一声沉喝传来。
巡警一惊,她也吓了一跳,而她之所以吓一跳是因为……那是藏人的声音。
她与巡警同时往声源望去,只见西装笔挺的他正朝着他们而来。
“她惹了什么麻烦吗?”藏人大老远就看见她跟巡警似乎有点小争执,于是他飞快地走了过来。
“你认识她?”巡警打量着西装革履、气宇不凡的他。
“她是我女朋友。”他理直气壮道。
“女朋友?”巡警一脸怀疑,口气相当不客气,“我怀疑她是援交妹,现在也怀疑你是买春客。”
藏人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态度有点嚣张且不讲理的巡警。
“警察先生,请问你贵姓大名?”他挑眉一笑,态度从容而客气。
“我是松原忠司,隶属于东京湾岸警察署,台场海滨公园站前交番所。”巡警一脸嚣张,“怎么?你想投诉我吗?”
“不,警察先生这么尽职,我还想请署长表扬你呢。”说着,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叔叔,我是藏人,谢谢您的关心……喔,没什么,只是请您帮个忙。”
巡警跟树音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正在打电话给“叔叔”的他。
“我现在在海滨公园,有位非常尽职的巡警先生似乎误以为我跟女友是买春客跟援交女郎的关系,我想请您帮我向他解释一下,好吗?”藏人唇角一扬,“那我把电话交给他了……”
说完,他将手机交给脸上写着不明所以的松原巡警。
“你好,你是……”突然,脸色大变,立正站好,“是,我是松原,什……他是真……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松原巡警脸上见不到刚才的强势,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
他将手机交还给原物主,藏人微笑接过。
“谢谢您,叔叔,嗯,我会找时间过去拜访您的,再见。”关上手机,他笑视着态度变得十分客气的松原巡警。“巡警先生,现在我跟女朋友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了,真木先生,这是误会、误会……”一脸的抱歉羞惭。
“没关系,辛苦你了。”藏人展现极佳风度的向他微笑致意,然后拉着一脸茫惑的女友走开。
树音头顶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她低声问着,“咦,你刚才打给什么叔叔啊?”
“东京湾岸署署长。”他挑眉一笑。
“蛤?”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随便打个电话就能找到那么“有力”的叔叔--东京湾岸署署长,真是有够犀利。
不过,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没回家,还有哪里可以去?”
藏人说得轻描淡写,但其实他已经疯狂找了她三个多小时。
他寻遍他们曾一起去过或她提及过的地方,最后,才想到这个离公司最近的公园--因为几天前,她曾跟他提起自己在这里吃午餐的事情。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不过,她还真是个灾难女,居然被巡警误以为是援交女?忖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见他突然笑了起来,树音困惑的看着他。
“你一次要多少钱?”藏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笑得坏心。
“人家都被那位警察先生吓哭了,你还笑我?”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她又羞又气的锤了他一下。
“好,别生气,我不笑你了……”收起戏意,一脸正经,“你想辞职了吗?”
“什么?”她一愣。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眼底满是歉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迎上他温柔的眸子,树音心潮一翻腾,眼泪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我知道你讨厌爱哭的女生,可是我真的……”
她话未说完,藏人已伸出双手将她紧拥入怀。
他适时又温暖的拥抱让她的眼泪更抑制不住的奔窜而出,她牢牢抓着他,像是抓着浮木的落水者般。
“没关系,今天就尽情的哭吧。”他低下头,将嘴唇轻贴在她耳边,“我不会生气的。”
“呜……”有了他的允诺,树音放心的哭出声音。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紧紧拥着她,拍抚她颤动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停止哭泣。但当她把脸离开他的胸口,他的西装外套及衬衫已经沾满她的鼻涕跟眼泪。
“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她尴尬一笑。
“脏了可以洗。”他深情的凝视着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擦拭满是泪痕的脸庞,“笨蛋,离职吧。”
“什么?”他要她离职?他们的事情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及困扰吗?
也对,他是大和光电的执行长,绝顶聪明又绝对优秀;而她只是个平凡又笨拙的女生,任谁都会把他们的交往当笑话看,任谁都会认为是她高攀了他。
“好吧。”她眼睫低垂,眼里泛着泪光,“我辞职。”
“辞职又不是世界末日。”藏人端起她的脸,“来吧,在辞职前,得先回去跟大家说再见。”
“咦?”
他们返回公司的时候正是午餐时间,大厅里来来去去的有不少职员及前来洽公的客户及业务。
藏人紧紧牵着树音的手,光明正大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如此高调又毫无顾忌的举动令戴眼镜的吓得快跌破眼镜,没戴眼睛的则吓得眼珠子快蹦出来。
树音不知道他何以如此“存心故意”,但她没猜想,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她辞职了,所以不必再费心隐瞒。
这时,他突然拉着她走到柜台。
“麦克风给我,我要全栋广播。”他对柜台小姐说。
三名柜台小姐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快。”他声线一沉。
“是!”三名柜台小姐像突然梦醒般瞪大眼睛,然后七手八脚的将麦克风交给了他,并帮他按下全栋广播键。
藏人以手指轻弹麦克风,确定自己的声音可以清楚传送出去。
“大和光电的全体员工,我是真木藏人,”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树音惊疑的看着他,不解他如此做的动机为何。
“这两天,许多人都收到一封E-mail,上面指称秘书室的吉江树音在下班后无人的办公室色诱本人。”他语气严厉,“本人在此严正说明,此事子虚乌有,全是不实指控及恶意造谣。”
此时,大和光电上上下下,不管在公司里的哪一个角落、哪一间办公室里都听见了他的谈话。
“对于恶意散发黑函的人,我决定不予以追究,但希望谣言到此为止。”他继续说道:“我跟吉江树音确实是正在交往的关系,但她并未色诱我,因为发动主动攻势的是我。”
听见他这么说,树音及离他极近的三名柜台小姐都一脸惊讶。
树音几乎想冲上去抢下他手里的麦克风,如果她有那个胆子的话。
“因为吉江树音是秘书室职员,跟我有直接的业务接触,为避免不必要的争议及麻烦,我决定命她辞职,即刻生效,祝大家用餐愉快,完毕。”
说罢,他将麦克风交给一脸呆滞的柜台小姐,然后转身笑视着既害羞又惊疑的树音。
“真木先生,你……”
“在你离职前,我得先还你一个清白跟公道,不是吗?”
听见他这么说,她激动又感动得红了眼眶。
“现在,”他拉住她的手,桀然一笑,“我二十四小时都是你的男朋友了。”
就这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树音就离开了许多人挤破头也进不来的大和光电。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在大和光电学到什么,唯一可确定的是……她在那里得到了一个“最大奖”--真木藏人。
知道他们正在交往,她的爸妈既惊讶又惊喜。
“哎呀,我家树音宝贝是走了什么好狗运啊?”
她母亲吉江巧子甚至还说了这种话来消遣她。
虽然她在爸妈的眼中及心里都是最棒的、无可取代的女儿,但他们难免还是有“自己的女儿高攀了人家”这样的感觉及想法。
也对,他不只是庆应及美国长春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还是大和光电的现任执行长;身世背景都无与伦比不说,长得又没天良的俊帅,她是前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这辈子才会遇上他啊?
而他,高傲、不可一世,又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不是一时昏头吧?他是真的喜欢她吧?
唉,她真的是幸运又幸福得太可怕了。
“太郎,这是真的吧?”她紧紧抱住太郎,即使它不断挣扎。“你说,姐姐是真的这么幸运吧?”
“啊呜……”太郎挣脱不了她,可怜的悲呜着。
“啐。”她生气地瞪着它,然后松开了手。
“树音宝贝,下来。”
这是,楼下传来她妈咪的叫声--她跳下床打开房门,快速的下楼去,才刚到楼梯口,她妈咪已在那儿等着她。
吉江巧子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纸盒,“是真木先生派人送来的。”
“咦?是什么?”
“不知道耶。”说着,一脸讨好的问:“宝贝,妈咪可以一起看吗?”
“好啊。”她想也不想就答应。
既然光明正大的送到她家来,应该就不是什么不能让第三人看见的东西吧。
打开盒子,她们看见盒里躺着一件象牙白的小礼服及一双同色的高跟鞋。
树音取出一看,发现底下躺着一个信封。
她将礼服拿给母亲,然后取出信封里的小卡一看。上头的是藏人的笔迹,简单的几个字写着--穿上,傍晚六点钟来接你。
“哎呀,好浪漫喔,他一定是要带你去吃大餐吧?”吉江巧子凑过来看着,径自兴奋大叫。
她皱皱眉头,想了一下。吃浪漫情人餐?可能吧。
不过,他又在搞什么神秘啦?
东京王子饭店,飞翔厅。
进到这装饰得浪漫又华丽的结婚会场,现场摆放几张拍得唯美的婚纱照片,新郎样子普通,但新娘却是个大美女。
“你朋友结婚?”
“嗯。”穿着一身铁灰色合身西装的藏人点了点头。
“搞得这么神秘,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吃大餐咧。”说着,树音细细看着那结婚照片,“新娘子好漂亮喔。”
她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那个新郎长得很“普通”,那新娘嫁给他简直是美女配野兽;不过,郎才女貌不是婚姻幸福的要件,她相信这个漂亮的新娘子选择了他的朋友是有原因的。
“新郎看起来很温柔,是个好人吧?”
“应该是。”藏人笑说。
闻言,她微怔。应该是?新郎不是他的朋友吗?他的朋友是不是好人,难道他不确定?
“入场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进去吧。”
“嗯。”
他们持着邀请函入场,在服务人员的带动下,来到一张靠近舞台的桌子,两人才刚坐下。山田俊树就出现了。
“山田室长?”树音惊呼一声。
“哇,树音今天真漂亮……”他毫不吝啬的赞美她,然后幽幽一叹,“早知道就不把你让给真木先生了。”
“室长真爱开我玩笑……”她害羞的一笑,然后好奇问道:“新郎是你跟真木先生共同的朋友吗?”
山田俊树微怔,然后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