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吸引了刚进门的霜雨注意。
“二少爷,您醒了吗?”霜雨柔声低问。
“嗯,醒了。”师访阳低应,微笑地望着银月儿瞠怒着大眼瞪着他。
“奴婢帮二少爷送热水过来了,请二少爷起身梳洗。”霜雨将水盆放置在盆架上,便要到床边掀开床幔,一如往常。
“放着就好,你可以下去了。”师访阳说。
霜雨一愣,停在床边。“可是奴婢还要伺候二少爷。”
师访阳看见银月儿嘲弄的撇嘴,表情明显的说着“好手好脚的,连梳洗穿衣都要人家伺候”。
“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吧!”
“可是二少爷……”
“顺便转告左昆和左泰,今晨切磋暂停,不必过来了。”
“二少爷是不是身子不适?”霜雨担忧地问,今早的二少爷真的不太对劲,到现在连下床的迹象也没有,连每日早晨和左昆、左泰切磋练武的固定功课也暂停,除了身子不适外,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原因。
“我没事,下去吧!”语气中添入一丝严厉。
“是,奴婢退下了。”听出二少爷语气不悦,霜雨只好听命离去。
“啧,好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怜美婢的满腔柔情只好付诸流水。”银月儿嘲弄的摇头。
“胡说八道。”师访阳淡笑,掀开床幔挂在两边,先弯身穿鞋,再起身披上惯穿的藏青衣袍,束上腰带,定到盆架前梳洗。
“哼!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胡说,那么你就比我认为的还要笨了!”银月儿轻哼,跳下床,走到窗边望着外头的园景。
“你在意吗?”他反问。
“在意什么?”银月儿心不在焉的反问。
“在意有人爱慕我?”师访阳笑问,他很确定霜雨并没有爱慕他,因为双婢和双卫的感情很好,现在只差还没有拜堂成亲而已,不过他并不急着告诉银月儿就是了。
银月儿闻言,回身瞪着他。“我干嘛在意?有没有人爱慕你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说说罢了!”这个家伙干嘛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啊!
“是吗?”师访阳淡淡一笑,他想也是。“你还没告诉我,一大早上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望着已经梳整完毕的他,一如往常那般的俊逸潇洒。“我来找你讨回我的东西!”
师访阳点头。“玉佩。”
“没错,拿来。”她朝他伸出手。
师访阳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不仅没有将玉佩立即还给她,还在她伸手欲拿走玉佩之时抬手闪过。
“师访阳!”银月儿怒喊。
师访阳微微一笑,低头望着玉佩,再抬眼望向她。“想必这玉佩对你很重要是吧?”所以他赌赢了,她为了玉佩,果真来找他了,那么就让他再赌一次吧!
“当然,否则我干嘛找来?”银月儿说。
“这玉佩可有什么意义?”师访阳问,心中希望千万不要是某个男人给的定情之物。
“不关你的事!”银月儿才不会告诉他咧!
“如果我现在把玉佩还给你,你是不是就会立刻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师访阳问。
银月儿闻言,生气的瞪着他,真可恶,他干嘛一副巴不得赶快甩掉她的样子!“你放心好了,拿到玉佩之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带点赌气的说,可恶!他以为她爱来啊!“还来啊!”
果然是这样,师访阳在心里微叹。“那……这玉佩我不还你。”手中的玉佩再次收回怀中。
“什么?”银月儿错愕。
“你的轻功太厉害了,你想逃,我绝对追不上。”
“我干嘛逃啊!等等,这和玉佩有什么关系?”银月儿被他搞乱了。
“你刚刚说了,拿到玉佩就会消失,所以这玉佩不能还你。”师访阳认真的说。
“那是我的东西,你若是正人君子,理当双手奉还!”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她被他搞得迷迷糊糊的,刚刚那些话,意思不是想赶紧摆脱她吗?怎么现在听来好像又不是了,反而是……不希望她消失?
“我从来不曾自认为正人君子。”师访阳嘲讽的一笑,更何况只要能有机会留下她,他会非常乐意当个小人。
“你!”银月儿理不清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气有、怒有,可……隐隐约约间那似喜、似嗔的情绪又是所为何来?
啊!可恶,她不仅搞不懂这个人,连她自己也快搞不懂了啦!
懊恼之余,不愿去多想,决定干脆硬抢,反正东西本来就是她的,是他不好,故意扣留不还她!
那就别怪她了!
银月儿没有招呼一声,突然抬袖一挥,“袖中干坤”便激射出一排银针。
师访阳身手敏捷的旋身一闪,闪过银针的同时,人也窜身欺向银月儿。“银月儿的暗器果真名不虚传,出神人化到让人防不胜防。”
若非他早有心理准备,打从决定当一次小人时就随时防范着,此时早已被射成一只刺猬了。
“废话少说,快把玉佩还我!”银月儿娇叱,脚下移动几个幻步,轻巧灵敏的闪过师访阳的欺近。
她深知自己的武功平平,绝对不是师访阳的对手,所以只能以轻功和暗器取胜,一如她往常一样。
只要他能中一根银针,银针上的麻药便足够制伏他了,她深信这件事应是轻而易举,绝对没问题!
两人就这么在不大的空间你欺我闪、你来我往,不久,本以为轻而易举之事,在师访阳屡屡闪过她的银针,而她不仅拿他毫无办法,且还要尽量的拉开距离不被他欺近时,她开始失去耐性了。
然后渐渐的她开始察觉到,室内狭小的空间对她太过不利,让她的行动受到限制,闪躲起来碍手碍脚的,就算她的轻功再怎么了得,也因为空间受限而无法全力发挥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他逮到。
于是她当机立断,挥袖再疾射出一波银针,紧接着便旋身掠向敞开的窗户,打算移到屋外。
没想到师访阳似乎早算准了她的行动,在她射出银针的同时,他的人不闪反进,略一矮身险险避过银针,当她旋身准备从窗户掠出时,人已经欺到她身后,下一瞬间,便自她身后制住了她。
他双手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他身前,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这模样,简直就像……被他抱在怀里!
不,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
“放开我!”银月儿感觉他的热气就呼在她的耳旁,让她觉得全身开始发热,心跳加速。
“不放。”师访阳轻声的说,以着不弄痛她,又不至于让她挣脱的力道制住了她的挣扎。
“你这个小人!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吗?快放开我!”
“我说过我宁愿当个小人,至于男女授受不亲,我当然听过,所以我也愿意娶你。”他握着她手腕,收紧双臂圈住她,连带的她的双手也因为他的动作被迫交叉于腰前,整个玲珑身子就这么深陷于他的怀中。
又说“愿意”娶她,笑话!她有求他娶吗?
“月儿姑娘,咱们来做个交易吧!”师访阳说。
银月儿用力挣扎着,直到发现除非他自动放开她,否则她是绝不可能自己挣开他的钳制时,才不甘愿的问:“什么交易?”
她偏头向后瞪他,他却对她浅浅一笑,让她红了脸,气愤的哼了一声,撇回头不再看他。
“请月儿姑娘暂住师府两个月。”
第四章
暂住师府?
银月儿错愕,他在说什么啊?!
“只要月儿姑娘暂住师府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你随时随地可以用任何方法从我这里拿回玉佩,拿到玉佩后,你想走随时可走,若是一直都没成功,等两个月的时间一到,我还是会把玉佩还给你。”师访阳进一步说明。
银月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留我两个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希望这段时间我能有机会说服你嫁给我。”师访阳在她耳边低语。
银月儿突然心跳如鼓,“就因为你要负责?”
“这是当然。”想起她那日的模样,再加上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他的身体无法克制的起了一阵骚动。
银月儿的火气又起,抬脚用力的向后一踢。
“啊!”师访阳因为心思波动,一个不防备让她踢个正着,痛呼一声,抱着脚在原地跳着,几乎要怀疑自己的陉骨被她踢断了。
银月儿顺利挣脱了他的钳制,飞快的掠出他的卧房。
“等等!”师访阳以为她又要逃离,也顾不得胫骨的疼痛,飞身追了出去,没想到银月儿只是站在院中。“月儿……月儿姑娘……”
“我才不会嫁给你!”可恶!她才不需要他负责!
“你该记得那一日在冷泉我看见什么!”他就这么不值得她嫁吗?
银月儿红了一张俏脸,可是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是怒或是羞!“你这个下流无耻的家伙!”
“我会娶你。”师访阳再次说。
“不嫁!不嫁、不嫁,我银月儿嫁猪、嫁狗,就是不嫁你师访阳!”他施恩的口吻根本是打算气死她吧!
师访阳沉了脸,“昨日我绘了一幅你的画像。”他突然说。
银月儿一怔,美眸微眯。“什么样的画像?”
“你说呢?”师访阳漾出笑,故意误导她。“我想江湖上一定有很多男人想要一睹‘清灵仙子’的绝世风华、戏水美景。”
“你!”银月儿美眸倏瞠,怒火狂炽。“我杀了你!”
“你恐怕没那个本事。”师访阳好整以暇的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银月儿话落,一记掌风就劈了过去。
师访阳轻松的闪过,向后掠开数步。“月儿姑娘……”
“废话休说!”银月儿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他罗哩叭唆的声音,旋身飞掠而起,左右幻步移位,身形如雾似幻,陡然问,纤手一张,五把柳叶小刀疾射而出。
师访阳微惊,俐落闪身险险避开,其中一把划过他的耳鬓,削掉他一撮发。
发丝飘飘飞落之时,师访阳眼神终于转为认真,之前是因为知道她的武功平平而轻忽,忘了银月儿名闻江湖的是轻功与暗器。
旋身闪过紧接而来的一排银针,以他这种只守不攻的情况,恐怕得等到她身上的暗器用尽,这场“追杀”才有可能停止。
“看招!”细雨般大片银针飞过后,是银月儿的快攻。
师访阳闪过银针,却迎面对上银月儿的一掌,要攻轻而易举,可势必会伤了她:要守却已经慢了一步,堪堪避开,左肩依然中了一掌。
向后翻了数转,不稳的落地,右手轻覆在左肩上,疼痛不是太剧烈,看来月儿姑娘还是手下留情了。
“玉佩还我,我就饶了你!”银月儿傲然的说。
“你的行事总是这么莽撞吗?你从来不衡量自己的斤两,就这么奋不顾身的找死吗?”师访阳有些不苟同,今日若非是他,方才她已经受到重伤了!
“你说什么?现在受伤的人可是你!”银月儿愤怒的叫道。
“我不相信你并没察觉到真正的情势!”
银月儿抿直了唇,其实她是察觉到了——她当然知道是他的退让,她才有机会伤了他,但是……她也是因为知道他不会伤她,所以才会这么蛮干啊!
“你让我又如何,没人要你让!”银月儿再次朝他袭去。
“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洞门口送早膳的双婢之一春妍站在那儿,手上的托盘因惊吓而掉落,早膳洒了一地。“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可恶!”银月儿气结,收势后掠,已经听见嘈杂的人声往这儿跑来了。
“月儿姑娘,方才所提画像之事是逗你的,我画的是衣装整齐但末蒙面纱的你。”师访阳立即澄清。
银月儿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是恼他的逗弄。“耍我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有些姑娘会因此含愤自尽?”
“我很抱歉,不过我相信你不是那些不爱惜自己的姑娘家。”师访阳微笑,偏头望向入口处,他们没多少时间了。“月儿姑娘,我会让仆人清理隔壁的‘沁心园’,我想月儿姑娘应该已经探查清楚师府的格局,应当知道‘沁心园’在何处吧?”师访阳微笑地问。
“玉佩真的不还?”银月儿抿唇瞪他。
“明日辰时,在下恭候姑娘大驾。”师访阳说。
银月儿偏头望向入口处,已经看见双卫赶了过来,后头还跟着一大串的师府家丁和护卫。
“你想留着玉佩就留着吧!”最后,她气得丢下这句话,转身飞掠离去。
师访阳追上去,可才飞上云墙,便已不见佳人踪影。
“二少爷,您没事吧?”双卫赶到,仰头焦急询问。
“没事。”
“属下派人去追……”
“不必了,我都追不上,你们更不可能。”她的轻功真的是很厉害,怕是他倾力要追也追不上。
“那姑娘是何方来历,为何要对二少爷不利……”
“她不是刺客,而是一位朋友,我们正在互相切磋武艺,是春妍误会了。”师访阳解释。
朋友?互相切磋武艺?那为何要逃?
“把人全部撤下,别惊动了我大哥。”师访阳吩咐。
“是。”双卫挥手撤下一干师府守卫,回头望了一眼仍立于云墙上头的二少爷,最后抱着满心的狐疑安静退下。
师访阳立于云墙之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些感慨,淡淡的怅然缭绕于心。
嫁给他会这么不值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姑娘们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呢!没想到她宁愿舍弃对她来说重要的玉佩,也不愿委屈下嫁于他,甚至还说什么嫁猪、嫁狗,就是不嫁他师访阳!
二十二年来,没有任何姑娘可以引起他丝毫波动的心湖,如今无法遏止的为那独一无二、娇丽动人的银月儿掀起了惊涛骇浪。
垂下眼,师访阳回身跃下云墙,缓步走了几步,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比起水灵灵的仙姿美颜,他更爱看她生起气来的模样,因为她气呼呼的样子有了人的味道,让她不再像是高不可攀、不可亵玩的仙子,配上他这个凡夫俗子……
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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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
沁心园入口月儿形门洞前,师访阳默然伫立。
他在等,等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她……会来吗?
双卫和双婢在远处“知乐亭”安静等候,不时的相颅一眼,再望向二少爷僵立;的身影,四人眼底有着同样的疑惑。
“二少爷到底是怎么了?”左昆低声问。
“二少爷应该是在等客人。”春妍说。
“昨儿个二少爷派人打扫‘沁心园’,大概是有客人要来吧!”霜雨低语。
“等谁?”左昆疑问,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我们怎么知道,二少爷又没说。”春妍横睨了一眼左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