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说笑了。”双卫尴尬的一笑,现下想想,确实是没必要担心,毕竟二少爷的武功不弱,没有什么他们能应付,二少爷却应付不来的。
“我只是稍微忘了时辰,正打算回去,走吧!”师访阳率先举步离开。
行了约数步,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好像……有人窥视的感觉!
“二少爷?有什么不对吗?”双卫狐疑,也跟着回头望去,没发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师访阳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搜寻着,会是……方才那位姑娘吗?她发现遗落了玉佩,所以回来寻找了吗?
若是这样,那么她就不知道玉佩已被他拾起。
他应该主动将玉佩归还的,他若是正人君子,理当如此,可……
不自觉的抬起手按着胸口,放在怀中的玉佩贴着他搏动的心跳,似也将玉上那轮银月烙进了他的心房。
他想知道那姑娘是谁,他想再与她见面,所以……
“不,没什么,我们回‘师府’。”他直视着那人躲藏的地方,最后两个字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算那姑娘是外地人,只要进了城问起“师府”,应是无人不知。
若这玉佩对你很重要,那么记住我的长相,到师府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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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我的玉佩!”银月儿很快就发现自己贴身的玉佩不见了,立即想到可能遗落在何处。
飞身回到那处泉水,她看见那三名男子正准备离去,于是静心等待,决定等他们离开之后再现身,没想到下一瞬间,那被唤为“二少爷”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朝她隐身的地方望了过来。
她的呼吸一窒,这男子好敏锐,苦练多年的她至今若存心隐匿,除了师父和两位师兄外,外头已经少有人能察觉到她的气息了。
她刻意敛下所有气息,谨慎的审视着男子的面容表情,在视线竟然笔直的对上他的时,心头微凛,他是真的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就在她惊讶的同时,那男子又突然转身离去,看来……也许只是巧合。
等到确定他们离开后,银月儿才现身,来到她方才卸衣处仔细寻找,甚至扩大范围,找了三遍之后,依然遍寻不着,她有些懊恼的皱了眉头,接着偏头望向那三名男子离去的方向。
该不会是被那男子给拾去了吧?
她不知道为何明明有三个人,她却觉得拾定玉佩的就是那名“二少爷”,反正就是一种直觉。
不管如何,玉佩遗失是事实,怎么办?
师父说,那玉佩是娘临终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那块玉佩上镶嵌着她的姓名,像是她的身分表征,她从小就配戴在身上,除了沐浴外不曾离过身。
她飞快起身,朝那三名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出了林子后,已然不见三人的踪迹。
一双柳眉又皱了起来,懊恼的扯下覆面的薄纱,要不是为了洗这薄纱上喷溅的几滴血迹,她也不会因为听见水声而拐弯入那山林,更不会因为看见冷泉诱人,让她受不住诱惑下水嬉戏,也不会在匆促之间遗落了玉佩,这全都是那个笨蛋师弟害的!
“师姊!”笨蛋师弟现身,飞身落在银月儿身边。“洗个面纱而已,怎么这么慢啊?我已经把人交给那几个衙役,让他们押回府衙交差,还从捕头手上领到一笔赏金耶!没想到那个犯人是有悬赏的,让我赚了一笔意外之财,我看改天手头拮据时,学学两位师兄当赏金猎人也不错。”
“笨蛋师弟”是诸葛宏天十五年前认的义子,他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所以师父为他取名诸葛无悔。
他们两人奉师命下山来到这个城镇送礼,礼送了后,两人才想一路玩回山上,没想到碰上一名捕头带领着几名衙役在追捕犯人,眼见几名官差被打得狼狈不堪,险些送命,他们两人便合力出手逮住那名犯人,救下数名官差的性命。
“你得了吧你,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忘了三个月前碰到的那个大盗古烈就差点让你措手不及,要不是我的暗器,我们早就被你害死了!”银月儿没好气的瞪了诸葛无悔一眼,想到自己遗失的玉佩,火大的吼,“都是你的错!”
“咦?什么啊?我又怎么了?”诸葛无悔一头雾水,他皱了皱鼻子,噘了噘唇,十七岁的面容还带着些许孩子气,长得唇红齿白的,煞是可爱,连性情也都还没长大。
“刚刚要不是你刀钝、手脚慢、功夫差,砍个人竟然还把血溅到我身上,我就不会为了洗掉那肮脏的血迹,而把我重要的玉佩给遗失了!”
“耶?师姊的玉佩丢了?”诸葛无侮怔了怔,瞧她气红了一张天仙般的绝丽脸蛋: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那块’玉佩吧?”
“就是‘那块’玉佩!”银月儿怒瞪着诸葛无悔,伸手直指他的鼻尖。“都是你的错!”
“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啊!”诸葛无悔得知是“那块”玉佩,可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黑锅。“师姊,你的玉佩挂在腰上,洗的是覆在面上的薄纱,怎么牵也牵不到一起啊!除非师姊洗个面纱还宽衣解带……哦?真是这样?”看见银月儿的表情,诸葛无侮错愕,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又怎样?!”银月儿还是瞪他。“这不能改变是你的错的事实,总归就是你笨手笨脚害的!”
“哪是这样算的,是师姊自个儿贪玩水又不当心,才遗落玉佩倘不自知,怎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我贪玩?我自己不当心?”银月儿一怒,手上也不见拿着什么武器,可是仅仅轻轻一挥,银光一闪,一排淬着不明青光的银针就这么朝诸葛无悔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诸葛无悔下腰闪过,紧接着嘟嘟嘟嘟一阵响,银针直射入诸葛无悔身后的树干上。
诸葛无悔直起身子偏头望去,就见到树干上一排银针,针身没入树干约七成,冷汗霎时自他的额际缓缓滑落。
“哗!师姊,师弟我想要的是‘袖中干坤’的全部,而不是它一部分的银针啊!真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诸葛无悔一副痛心疾首,夸张的哀号着。
实际上他也知道,师姊若真想置人于死地,就绝对不可能让他有闪躲的机会。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银月儿轻哼。
“是是是,师弟失礼了。”诸葛无悔只好摸摸鼻子,认命的背起这个黑锅。
他这个师姊向来缺少耐性,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功夫普通,轻功和暗器却是一流,放眼武林,少有人能出其右;她的个性豪爽,和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是南辕北辙,完全搭不上边,堪称“表里不一”之最。
“那接下来怎么办?师姊知道玉佩遗落在什么地方吗?要不要师弟我帮师姊找一找?”
“都找遏了,我想是被人给拾走了。”银月儿将方才的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
“耶?原来是因为有人来了,所以师姊才会仓促离开啊!”诸葛无悔总算理解为什么师姊会这么“不当心”了。
“要不然咧?”银月儿白了他一眼。
啧!算是情有可原吧!否则一个姑娘家光着身子被三个大男人看见还得了。
“真是的,师姊,早就跟你说过你的容貌太美,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不要太过招蜂引蝶,结果师姊竟然还做出这种高危险的行为……哇啊!”训得太过瘾,一时之间忘了形,直到一排银针又朝他射来,他才赶紧抱头鼠窜。
“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师弟多嘴了。”诸葛无侮陪笑。
其实真要打,他的武功当然是在银月儿之上,毕竟她的武功真的只是普通,厉害的是她的轻功和暗器,不过光是这两样,就让她行走江湖轻松悠哉、无往不利,让人好生嫉妒啊!
更厉害的是,那些少见精良的暗器全都是出自师姊的巧手制作。
他老早就想要师姊的“袖中干坤”这门暗器,可惜的是,出价一万两银子,师姊还是不肯割爱。
“哼!”银月儿收手,走到那棵树旁,运掌拍向树干,下一瞬间没入树干的银针飞出,她抬袖一扫,所有的银针又全纳入她的袖中不见踪影。
哇!诸葛无悔在心里赞叹,对着师姊的“袖中干坤”流口水,他真的好想要啊!
“现下师姊有何打算?可知道那三人是何方人士?”
“师府。”她刚刚听见那位“二少爷”是这么说的。
“师府?咦?该不会就是城里的那个师府吧?”
“你知道?”银月儿讶异的望着诸葛无侮。
“如果是我说的那个师府,离这儿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诸葛无悔沉吟。“师府可是名门世家,据说师府大少爷还是位准驸马爷呢!”
“是吗?”
“师姊可知那三人是谁?”
“依那三人互动的样子推测,应是一主双卫,那双卫称那男子为‘二少爷’。”
“师访阳!”诸葛无侮一弹指。“师家就两兄弟,二少爷就是师访阳。”
师访阳……
银月儿沉吟,脑海浮现那张阳刚帅气的容貌,朴素衣装也难掩的潇洒气质。
“师姊有何打算?”
“直接上门讨回。”
“可师姊又没有亲眼看见是他拾走玉佩的,而且就算是被他拾走的,人家也不能确定师姊就是玉佩的主人,若他问起玉佩是如何遗失?在哪遗失?又为何知晓玉佩被他拾去?师姊是打算据实相告吗?”
告诉那男子她赤身裸体在荒野戏水,所以仓促之间才遗落了玉佩?
就算她的性情再如何豪爽,这种话也说不出口啊!
“如何?说不出口吧?”诸葛无悔了然的说。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银月儿问。
“何下先暗中采探,确定之后再将玉佩偷回。”
“偷回?为什么要用偷的?”银月儿皱眉。
“要不然咧?刚刚不是都说了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啊!”在她认为,他捡到玉佩,有人上门讨,直接还了便是,哪还会问东问西,罗唆一堆,甚至这个笨蛋师弟竟然还要她用偷的!
“不只这样呢!”诸葛无侮表情似笑非笑。“师弟我可还想到一件更麻烦的事儿。”
“什么?”银月儿蹙眉。
“师姊,你确定那三人是你离去后才出现,而不是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诸葛无侮笑问。
“当然!”
“那他们到那里干嘛?那么短的时间出现又离去,师姊不觉得奇怪吗?”诸葛无悔斜睨着银月儿。
银月儿皱眉。
“你也说你是听见有人呼唤‘二少爷’,才仓促离开,那么师姊怎没想过,也许那位‘二少爷’根本早就在现场,甚至此师姊还早,所以两名随从才会寻来?”诸葛无悔提醒她。
银月儿理解之后,瞬间涨红了脸。
“喏!这就是我说的‘更麻烦’的事了。”少有男人见了貌似天仙的师姊会不动心的,更何况还有可能……全看光了!“若事情真如师弟我的猜测,也就是说,那位‘二少爷’极有可能已经观赏一出极为精采的美人戏水……”
“闭嘴!”银月儿低喝,表情羞恼交加。
如果……如果真如诸葛无悔猜测,那……那……她非得把那个“二少爷”的眼睛给挖出来不可!
第二章
师府——
师访阳立于窗前,一身藏青长袍虽显朴素,却也衬托出他修长身形,黑发及腰,仅用简单的发带束起,秋风吹拂,扬起鬓边几缕青丝。
一双俊目炯然有神,两撇飞扬的眉带着洒脱的味,薄抿的唇瓣总是带着一抹高傲与冷酷,可偶尔上扬的弧度却总也幻出一朵令人方寸荡漾的红花。
望着窗外闱黑的夜色,视线溜了一圈,往夜空一扬,就这么落在高挂于天空绽放着温和柔美光芒的银色弯月上头。
银月……
掏出玉佩失神凝望,距这轮银月落入他心湖的日子已过一句,然而她并未出现。
想必这玉佩对她并不重要吧!
心头黯然一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她念念不忘!
是因为她的美貌,所以才对她念念不忘,将她搁进了心底?自嘲一笑,原来自己竟也是如此肤浅虚伪的男人……
视线再度望向空中银月,脑海里浮现出那位美丽的戏水仙子;复又低头望着手中这块羊脂白玉上精雕着的银月。
巧合吗?同样都是面覆薄纱的打扮,同样是“银月”,让他忍不住怀疑,莫非那戏水仙子就是近两年名闻江湖的清灵仙子银月儿?
若真是如此,那银月儿果真如江湖传言确实是美得脱俗,宛如天仙下凡……
垂眼凝视着手中的玉佩,拇指轻轻抚挲着白玉,眼神霎时变得深邃且幽柔。
“二少爷。”厅门外,婢女恭敬轻唤。
师访阳握紧白玉,垂下手,面容一整,回归平日淡漠,没有回头,仅扬声问:“什么事?”
“大少爷请您至‘瞩新楼’。”
大哥?
“我马上过去。”师访阳淡应。
“是。”婢女恭敬一福,转身回报去了。
师访阳抬手,低头望着掌中的白玉,好一会儿后将它收入怀中,转身走出花厅。
“一起来吧!”师访阳对守在门外的双卫说。
三人前后往“瞩新楼”而去,没有发现厅外那棵高大的树上隐着那位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银月儿俏立于隐密的树枝上头,有了上次似乎被他发现的经验,她这次更加的小心谨慎,消除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已经守在暗处数日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这样守着数日已是她的极限,几乎要耐性尽失地先去痛骂一顿诸葛无悔出的什么烂主意,然后再找上师访阳去问个清楚明白!
不过总算还是让她看见决定性的证物——她的玉佩!
确定了玉佩在他手中,她思考着拿回玉佩的办法,在脑海里想着自己对师访阳的所知。
虽然他们不可能认识江湖所有人,可是在江湖上稍微喊得出名号,或是名门之后,都会记录在师父亲手执笔的“江湖史”中,提供给他们行走江湖的参考,其正确性高达九成九。
她记得在师父的记载中,师府二少爷是个性情淡薄、谦和有礼、能力卓着之人,俊逸的五官再加上是师府掌权之人,师访阳因此成为众多武林世家、富商官贾争相巴结,甚至意欲与之结亲的对象。
只可惜他虽年已二十又二,却不曾传出过什么风流韵事,师父最后的评语是:未到正人君子之境,看似无情无绪、冷漠自持,实乃性情中人也当作总结。